第296章 張揚（2）

「張揚大哥，明明是我先問你的好不好？！」

活動了一下腳腕，文安將手從張揚的胳膊上抽出來，佯裝惱怒的開口。

「我，是因為一個人，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情，所以，才會來這裏，想讓自己安靜一下，沉澱一下。」

或許，是因為素不相識的緣故吧，也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睛太過乾淨明亮，讓張揚竟然莫名生出了傾訴的心思。

朗姆大叔他們，看着兩個人還算輕鬆，便也沒有打擾，背着沉重的行囊，繼續趕路。

反正，他們的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就算分開一段距離，也不會丟了人。

「那個人，是張揚大哥喜歡的人嗎？」

不需要張揚回復，他深情而痴迷的目光，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嗯，她是我喜歡的人。」好看的唇線，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張揚的心情，一個月以來，第一次這麼好。

「那個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嗎？還是妻子？」

問這話的時候，文安的氣息，莫名的停頓了一下。

「不是，她只是我喜歡的人。」張揚臉上的愉悅，來不及徹底盛開，就瞬間僵硬，然後迅速枯萎。

「文安，以後要是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一定要第一時間去告白，要讓她知道你的喜歡，不要等到她心裏住進一個人了，再去追悔。」

情緒有些複雜，張揚以過來人的語氣，提醒文安。

「在沒有遇到那個真正能讓你心動的人之前，一定要做好準備，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接她的到來。」

「感情有很多種不同的表現，好奇，心動，喜歡，只有那種真正能讓自己情緒失控的感情，才是正確的愛，不要被其他浮世繁華迷了眼，錯失了幸福。」

如果，他沒有從一開始，就有那麼多的缺點，那麼多的污點，他還有勇氣去爭一爭，可是，他的身上，滿是斑點，他怎麼好，去污染她？

「張揚大哥別難過，說不定，那個小姐姐，其實也是喜歡你的，說不定，等你這次回去，她就接受你了。」

善良的文安耐心的安慰他。

「不會了，我，已經徹底錯過她了，敏敏她早已經結婚，並且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現在很幸福。」

一抹苦澀到堪比黃連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藉著夕陽的餘暉，竟然讓文安看到了他心裏的痛。

「如果，你喜歡的人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就不要再去打擾吧，你的打擾，只會成為她的煩惱。」

歪著頭，文安的安慰簡直讓張揚無法呼吸。

他的打擾，只會成為她的煩惱嗎？

想到上次的事情，她臉上無奈的表情，張揚的心，真的痛到無以復加。

原以為，離開這麼久，強迫自己切斷一切跟京都、跟葉敏有關係的消息，他就能慢慢忘記她了。

可是，怎麼辦，他好像做不到。

這樣的他，如何回去面對她？

「小姐姐知道張揚大哥喜歡她嗎？」可能是看他的表情太過絕望了，文安再次開口。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沒有我的打擾，她現在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終究，是他遲到了。

以前的時候，他一直以為，他是在陸謹之之前遇到的小丫頭，那時候，還有些不憤，還在懊惱自己沒有及時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可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才知道，原來，有些東西，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陸謹之，無疑是幸運的，他能在那個時候，在敏敏還那麼小的時候，就在她的心裏留下印象，他，怎麼爭？

無數次告訴自己，該放下了，該放下了，卻每一次，都會痛苦的後悔。

他連自己都不明白，如此深刻濃烈的感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像那句詩情畫意的話說的，情不知所起，一樣而情深。

可是，等他發現的時候，一切卻已經都成了不了改變的樣子。

兄弟們都勸過他，可是，他一直在執迷不悟。

剛剛文安的一句話，雖然直白的刺骨，卻也終於讓他認識到了最真實的一面。

他的打擾，只會成為她的煩惱。

那，就這樣吧，相忘於江湖，至少，讓她偶爾想起他的時候，是關於懷念的情緒。

「張揚大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讓你傷心的。」

張揚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悲傷了，就好像，被人生生掏了心臟一樣，哭不出來，卻能讓人一眼看出他的悲傷。

「沒事，都是些過去了的事情，你呢，怎麼突然回來沙漠裏？」

攥緊的大手鬆開，張揚努力扯出一抹不算太難看的笑容，看着她問到。

「我啊？我上大學半年沒回家，回來才發現我爸爸又結婚了，一氣之下就跑出來了。」

文安說完，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

畢竟，她都已經二十一歲了，不是個小孩子了，還玩兒這種離家出走的戲碼，確實挺尷尬的。

「那你媽呢？你跟你父母之間的感情好嗎？他們為什麼分開？」

莫名的，想到了家裏的兩個人，想到了以前，張睿父子把持公司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所又簡單幸福的生活。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這麼多年，我都是跟我爸爸相依為命的，所以，對於他偷偷結婚的事情，抵觸心理才會這麼嚴重。」

「那，你的繼母呢，你們相處的怎麼樣，她跟你爸的感情怎麼樣？」

「她，就是個普通人吧，聽說是個醫院科室的護士長，我們就見了兩次面我就跑出來了，誰知道他們感情怎麼樣？！」

就算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文安還是死鴨子嘴硬的不肯承認。

「聽你的話，你跟你爸的感情應該很好才是，為什麼不能接受他再婚呢？你也說了，你媽媽去世很多年了，一個正常的男人，他需要女人的照顧，這麼多年，為了照顧你，為了你能健康成長，他一直孤身一人，現在你長大了，他找一個可以一起過日子的人，為什麼不可以？」

張揚也看出了文安其實就是情緒問題，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鑒於她之前點醒了他，張揚決定幫幫她。

「那，那他們結婚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能知道嗎？你無法想像，高高興興的回家，結果家裏突然多出另外一個身份是女主人的人，讓人有多難以接受？」

文安還是沒辦法放下心裏的情緒。

「如果你爸爸提前告訴你，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阻止這場錯誤的婚禮，他是我爸爸，我會一直陪着他到老，為什麼要多一個人……」

說到後來，在張揚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文安終於說不下去了。

「你已經不小了，終究會長大，會組建自己的家庭，會離開你爸爸，而他，人老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人相扶相持，日子才不會那麼無聊。」

「好吧，就算這樣，在他們沒有跟我道歉之前，我還是不會原諒他們的！」

文安說完，彆扭的扭頭，一副拒絕繼續交流的樣子，讓張揚忍不住失笑出聲。

「！」然後，連他自己都被驚到了。

自從發生了緋聞事件，他就再也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笑過了。

「張揚大哥，你笑起來真的超級好看，比那些電影里的男主角還好看，你真的應該多笑笑。」

被他的笑容驚到的，還有一臉痴迷的文安。

「……」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張揚沒有再說話，而是大步跟上了前面沉默趕路的護送小隊。

「張揚大兄弟，看看那處山包了沒？過了那裏，我們就算安全了，今晚就在那裏歇著。」

終於看到希望，就連一臉憨厚的朗姆大叔，也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這裏距離外面還有多遠？」看了眼朗姆大叔說的那個地方，張揚拿出手機開機。

「還遠著呢，這面不比之前的方向，真正出去，還至少需要走一天。」

「張揚大哥，你這麼着急，是因為那個小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朗姆大叔已經跟其他隊友去準備過夜的事情了，文安悄咪咪的湊到張揚身邊問到。

「……」他今天是不是犯了個錯誤。

他根本就不應該將那些壓在心底的事情告訴這個一臉單純，卻戳刀子毫不手軟的小丫頭。

「既然小姐姐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就不要去打擾她了吧，說不定等你回去，事情都解決了，你們可以風輕雲淡的提起，總好過你急急忙忙趕回去，卻沒有開口機會來的自然。」

「……」為什麼，他活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還不如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看的明白？

「走吧，我們去幫朗姆大叔他們，今天下午他們背了所有東西，我怪不好意思的。」

扯了扯張揚的衣袖，文安露出一個俏生生的笑容，率先過去幫朗姆大叔他們了。

「還是我來吧，你去那邊休息一下。」

小丫頭明明腳上破皮流膿水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竟然還能感覺不到似的傻笑，張揚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了。

「那就麻煩張揚大哥了。」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張揚，文安直接放倒她的背包，一屁股坐在上面，齜牙咧嘴的脫了鞋子。

本來就沒受過什麼苦的人，突然毫無準備的就跑進沙漠裏，這片廣袤無垠的黃沙，給她上的第一課，就是腳上接連不斷，又全部破掉的水泡。

「嘶……」只是脫鞋，文安就疼的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小姑娘，你這樣下去不行，明天還要趕路，等回到陸地上，你這雙腳估計就要廢了。」

朗姆大叔拿着一個小酒瓶過來，看着文安的慘不忍睹的腳說到。

本來就磨出了水泡，又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這裏白天黃沙上溫度很高，捂了一天，都有些爛了。

「沒關係，就明天一天了，堅持堅持就到了。」

雖然她已經疼的腿都要抽筋了，文安還是努力扯出一抹不算太僵硬的笑容，安撫朗姆大叔。

看得出來，她家教很好，並不是一個習慣麻煩別人的人，而且，她很堅強。

「你進腹地怎麼能不穿襪子呢？」

朗姆大叔放下手裏的酒，握住文安的腳，不顧她的抽氣聲，左右端詳起來。

「我，第一天晚上休息的時候，腳就磨破了，穿着襪子疼的厲害，我就扔了。」

傻乎乎的小姑娘，並不知道，失去了襪子的保護，她的這雙腳真的有可能壞掉。

「朗姆老哥有沒有辦法可以護理一下？」

這樣子下去也不是個事情，都爛成這樣了，明天還有一整天的路要趕。

「這個是家裏自己泡的藥酒，洗一下應該有些作用，就是這丫頭沒有襪子就比較麻煩了，就算洗了，明天還是會爛。」

白嫩嫩的一雙腳，現在看着，竟然有種血肉模糊的樣子。

「先洗了放鬆一下，明天穿我的。」張揚說着，直接坐在溫度還很高的黃沙上，扯開中筒軍靴，將他穿了好幾天的襪子脫了下來。

「……」文安第一時間就受不了的捏住了鼻子。

她皺着眉頭難以接受的樣子，逗得朗姆大叔跟其他三個人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進沙漠，都是要穿一雙厚實又舒適的襪子，為了輕裝簡行，一般都沒有備用的，張揚兄弟這已經很好了，我們脫了鞋，你得直接薰暈過去。」

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看着文安笑呵呵的解釋。

他們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脫鞋，畢竟，誰也不知道夜裏會發生什麼意外。

所以，他們的腳，才是全身最白最白的地方，每次回去，都跟白化病人似的。

「嫌棄你就等着腳爛了吧。」

張揚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在襪子裏裝了不少黃沙，一點點揉搓著。

「張揚兄弟這辦法不錯，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經過沙子揉搓的襪子，漸漸的沒有了之前的汗臭味兒，不過就是有些臟。

「你不是帶紙巾了嗎，給我一包。」

將襪子裏的沙礫抖落乾淨，張揚就著半瓶礦泉水將襪子洗了一下，才放在了讓文安鋪好的紙巾上。

「先用藥酒洗洗腳上的傷口，沙子還很熱，襪子很快就會幹，明天就能穿了。」

張揚說完，擦了擦手，去幫着其他人整理東西，獨留下眼睛紅彤彤的文安。

「這張揚兄弟人不錯，小姑娘若是有心思，不妨試試。」

朗姆大叔一邊強行摁著不斷掙扎的文安，清洗她腳上的血泡，一邊轉移她的注意力。

文安也沒有讓朗姆大叔的苦心白費，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朗姆大叔說的事情上。

「張揚大哥有喜歡的人了，我看他很難再喜歡上別人。」

見證了張揚真情流露的文安，對這一認知，沒有一丁點懷疑。

「張揚兄弟一看就是那種從下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一舉一動，都跟我們這些為了生計奔波的人不一樣，若是真的有緣分，能在一起是你的福氣。」

朗姆大叔自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繼續循循善誘。

「朗姆大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專門提親說媒的呢。」

被屢次提醒的文安，不滿的嘟囔一聲。

什麼叫能在一起是她的福氣了？

雖然張揚大哥確實很帥氣、氣質很好、人也很溫柔可是，她也是個小公主好么？

誰的福氣還說不上呢！

然後，文安才發現，她竟然被朗姆大叔帶偏了，竟然真的考慮這些漫無邊際的事情。

「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有襪子了，情況應該好很多了。」

朗姆大叔起身拍了拍手，態度非常親和。

他自己弄出來的東西，他自然知道，那個藥酒清洗傷口的時候有多疼。

可是，這個嬌滴滴、一看就是吃不得苦的小姑娘，竟然全程沒有喊一聲疼。

明明好幾次，都疼的忍不住退縮，卻還是堅定不移的堅持了下來。

白天急行軍一整天，六個人都很累了，草草吃了些東西，朗姆大叔他們四個人分好守夜的時間，就都閉上了眼睛。

沙漠裏沒有鳥語花香，熱辣辣的太陽，卻會準時叫你起床。

「感覺怎麼樣？」看着文安將乾爽的襪子套上，張揚不放心的問。

「真的沒有昨天那麼疼了，謝謝張揚大哥，謝謝朗姆大叔。」

發愁的事情解決，文安的精神相當好。

「快點走吧，我們爭取今天晚上之前能夠走出去，你們看，昨天晚上又有流沙，那裏，昨天晚上還不是這個樣子呢。」

指望遠處對張揚文安兩人來說看不出差異的黃沙，朗姆大叔一臉凝重。

看得出來，昨晚的流沙幅度並不小，只希望那三個人能夠走快一點，儘早走出去，不然，毫無經驗的人，遇到流沙，後果不堪設想。

「朗姆大叔不必自責，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既然他們選擇了要錢，所有的後果，都該他們自己承擔。」

看出了朗姆大叔的不忍，文安非常認真的開口。

「嗯，快走吧，我看張揚兄弟挺着急的，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朗姆大叔提到的張揚，這個時候，則是一臉緊張。

中斷了一天之後，他的收音機又終於有了消息，只是，卻始終搜不到那天的那個頻道，找不到關於葉敏的消息。

「張揚大哥，你怎麼了？這裏還是沒有信號嗎？」拿出自己快沒電了的手機，文安不解的問他。

「沒事，既然不疼了就快點趕路。」

不著痕迹的避開文安的關心，張揚拿着手機，大步往前走去。

手機信號時斷時續，而且電量也已經僅剩百分之二十，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打給誰。

最終，還是忍不住給苗萬星發了條信息。

不過，苗萬星不知道在忙什麼，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復他。

張揚沉重的心思，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上午，徹底走出那邊浩瀚的沙漠。

「張揚大哥，你是現在跟我去取錢，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再去？」

跟朗姆大叔他們分開后，文安背着最後剩下的兩瓶水，認真的問張揚。

「不用了，我現在要回酒店收拾一下，錢的事情，你不用在意，本來就不過是舉手之勞。」

張揚說完，禮貌的點頭道別，然後伸手攔了輛載客的摩托車就要離開。

「張揚大哥，你能不能捎上我，我一個人有些害怕。」

文安眼看着他已經坐穩，摩托車就要發動，頓時急了。

「……」牙根一緊，張揚無奈的讓司機停下。

「你現在應該去自己的酒店，好好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然後去醫院看看你的腳，沒問題就回家去，不要讓家裏人擔心。」

「張揚大哥，我住在萬和酒店，你呢？」

其實，昨天整理東西的時候，她就已經無意中看到了張揚萬和酒店的登記卡，跟她的一模一樣。

「師傅，能不能帶兩個人一起？」

這裏不好打車，計程車很多都是那種宰客的黑車，專找他們這種外地人下手，雖然沒有幾個錢兒，心裏到底是不舒服的。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都會用這種摩的代步，方便快捷。

「兩個人得加錢，你們認識的話，兩個人五十塊錢，不講價。」

這不，又一個坐地起價的。

從這裏到他暫住的萬和酒店，一般情況下都是二十塊錢，這摩托車兩個人收了五十，還一副他吃了虧的模樣。

不過，文安才不會考慮那麼多呢。

一聽張揚願意帶着她，連忙從口袋裏掏出她僅剩的五十塊錢拍給摩托車師傅，朝着張揚嘿嘿嘿傻笑。

「你怎麼了？」好不容易到酒店門口，被擠在中間的文安卻搖搖晃晃的坐不穩。

「讓開，嘔……」

來不及解釋，文安直接跳下車，跑到一邊蹲著乾嘔起來。

「摩托車也暈，真正是長見識了。」

將兩個人簡單的行李卸下來，摩的司機嘟囔一聲，揚長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張揚站在那裏。

原本不過就是一起搭伴行走的驢友，後來雖然因為她跟葉敏那不經意的相似之處而多照顧了幾分，可到底，不過是陌生人，怎麼會弄到現在這種狀態？

「我沒事，就是最近沒吃好，胃裏不舒服了，好好吃一頓就好了。」

還好背包里還有兩瓶水，漱了口，文安笑的有些尷尬。

「張揚大哥，晚上我請你吃飯吧，感謝你這幾天來對我的照顧。」

這件事情非常重要。

如果不是因為張揚借錢給她，她還跟着其他人往最裏面走着。

說不定，等她熬不下去的時候，她的腳早就爛了。

也說不定，他們那支非專業團隊，會遇到更為狂野的流沙，然後，永遠的被埋在黃沙深處。

「先休息一下再說，你住哪個房間？」

一手拎着一個背包，張揚看了她一眼，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了。

「我住603，張揚大哥呢？」文安問著，將張揚手裏並沒有多少分量的背包接過來。

「608，走吧。」正好電梯開了，張揚努了努嘴，示意她快點進去。

「嘖……」電梯里剛剛出來的摩登美女，被兩個人身上的味道熏的，忍不住嫌棄的撇了撇嘴。

「還不快點？」看着文安竟然還有心思做鬼臉，張揚哭笑不得。

「張揚大哥，等下我去找你，還你錢，請你吃飯，你可一定不能拒絕我。」

客房門口，文安說完，就跟被狼追着一樣，急急忙忙的進去並關上了門。

「……」他有那麼可怕？她哪隻眼睛看着，他像是會跟着她進去的？

他哪裏知道，文安只是害怕他會拒絕。

回房間的張揚，來不及洗澡放鬆，第一時間連接充電器，撥通了苗萬星的電話。

「沒事，應該沒什麼事情，我們京都這邊也是剛剛收到消息，聽說小丫頭這兩天休假呢，明天我過去看看。」

知道自己好兄弟的為難，苗萬星將事情攬了下來。

「嗯，麻煩你了。」張揚終於鬆了口氣。

「張揚大哥，接下來你還要去別的地方苦行嗎？」

晚飯時間還沒到，就被文安拉下去的張揚，對於突然熱情的小丫頭，頗為無奈。

「家裏有些事情，我要回家了，你也最好趕緊回去。」

「啊？這就回去了？張揚大哥，你家是京都的吧？你說話口音跟我同寢室一個京都的同學特別像。」

「……」

「張揚大哥，你能帶我去京都玩兒嗎？長這麼大，我就去過一次京都，還是很小的時候，跟着我爸爸出差去的。」

「……」

張揚已經完成不能理解這小丫頭的腦迴路了。

不是一個人害怕嗎？怎麼就不怕自己？自己好歹是個正常男人吧？

還有啊，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張口就要跟着男人出去，你心裏怎麼想的？

「張揚大哥放心，我已經跟我爸聯繫了，我告訴他我一個人在外面四處走走，開學了就回去。」

「……」

莫名其妙，張揚覺得，他的身份是不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偏差？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你如果實在不想回家的話，可以去學校附近或者你家附近的旅遊景點轉轉。」

一句話，他不會帶着她。

「哦。」文安低低的哦了一聲，一臉失落。

早上臨分開的時候，朗姆大叔暗戳戳的拉着她提醒，如果有那個心思，就一定不要錯過了。

可是，她都已經很主動了，張揚大哥他一點兒反應的沒有，怎麼辦？

想到那個存在於張揚心裏的人，文安又忍不住一陣氣悶。

難得遇到一個各方面都感覺還算合適的人，卻早已經心有所屬，老天爺，你還能更狠一點嗎？

「你的腳怎麼樣，需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嗎？」

苗萬星已經說了，他會親自去看看敏敏，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就只能安靜的等消息。

所以，張揚才會突然這麼好心。

「沒什麼大問題……當然，還是很有必要檢查一下的。」

文安迅速反應過來，一臉矜持，笑容卻又控制不住的爬上臉頰。

「那個，你的襪子，等我洗乾淨了就還給你。」臉頰微紅，文安悶聲悶氣的開口。

「沒關係。」

「你聽說了嗎，襪子又是什麼梗？」

「什麼襪子不襪子的，我只看到那個男人帥的就跟收費似的。」

「行了你，別犯花痴了，沒看到人家有女伴兒嗎？難道你還想挖牆腳？」

「我倒是想啊，不過，看那個女生的硬件條件，我是感覺很玄了……」

張揚話剛說完，鄰桌的兩個女生，已經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這邊兩個人莫名成了別人討論的對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走吧，帶你去醫院看看，你這個看着挺嚴重的，可別等最後留下病根了。」

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墨鏡帶上，張揚身上的氣勢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不戴墨鏡的時候，他整個人看着還算溫和，至少，跟沙漠裏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兒。

可是現在，戴上墨鏡的張揚，整個人就像變成了一攤水，沒有稜角，卻同樣給人碰觸不到、捉摸不透的感覺。

哪怕，他並沒有說什麼、做什麼。

或許，這就是他這段時間一個人流浪，學會的東西吧。

「你們怎麼搞的？怎麼現在才來？這腳還要不要了？」

醫院裏，唯二的女醫生，看着文安已經面目全非的腳，語氣非常不忿。

「既然在一起，就該好好對待她，她不說是她體諒你，你一個男人，是不長眼睛嗎？」

看了眼一旁雙手插兜，一副風流公子模樣的張揚，女醫生的臉色徹底黑了。

「醫生，你誤會了，他不是……」

「你也是，小小年紀，怎麼這麼不長心眼兒？這人啊，在一起就是為了過一輩子，現在就不拿你當回事兒，以後還能好的了？」

看着「沒出息」的文安，女醫生苦口婆心的勸說。

「兩個人在一起，都是奔著一輩子去的，若是現在看不清為人，以後有你哭的。」

「你們醫院的大夫，還負責感情調解嗎？」

莫名其妙被指著鼻子指責的張揚，非常不耐煩的開口，然後，就被自己隨口一說的話給弄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