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親
山裏人煙稀少，沒有條件每個村子設立學堂，孩子們都是統一去鎮子上的小學學習的。
「這以後的情況怎麼樣誰也說不好，不念書，就只能一輩子蹲在這山裏受笨苦。」
接收到妻子求助的目光，火東林僵硬的開口。
「爸媽，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我一定好好學習，絕不辜負你們的期望。」
葉敏這才反應過來，紅着眼眶說到。
九幾年，義務教育的經費，還是屬於人民教育人民辦的時代。
而且，當時的學費，教育附加費什麼的，對於普通的農民家庭來說，還是非常承重的負擔。
可是，就算這樣，他們也願意送自己這個買回來的女兒，去上學。
說不感動是假的，葉敏只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不會辜負了他們的辛苦付出。
說起來，小葉敏，跟她有着差不多的人生遭遇。
生前，葉敏的父母都是殘疾人，母親心悸發作死了，半身癱瘓了的父親乞討為生，兩年後也離開了人世。
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靠吃百家飯半讀半工上了警校，成了村裏第一個出人頭地的女孩子。
可惜，去在剛參加工作后不久，就被那場莫名其妙的電瓶車逆行事故，給撞到了這裏。
當村裏的人得知，火豁子居然花錢，將那個買回來的童養媳送去了學校，都非常不理解他這麼做的原因。
特別是大伯娘馮滿倉，更是天天去葉敏家門口，陰陽怪氣的說一些膈應人的話。
「呀，這是送小姐去學校啊？可別以後真成了小姐，不認得你們這些窮慫了。」
天蒙蒙亮，火東林將他的二八大杠從家裏推出門口，一邊將他的工具綁在後車座上，一邊等葉敏出來。
葉敏從張冬梅手裏接過黑面窩頭，正好就聽到了馮滿倉的話，心裏頗為不耐。
這人還有完沒完了，見天兒的來自家門口陰陽怪氣，簡直就跟茅廁里的蒼蠅似的，特別招人煩。
「爸。」葉敏出門，沒看一眼一臉得意的馮滿倉，等着火東林將她抱上自行車橫樑。
「爸，大伯娘是不是跟我們家有什麼過節？」
去往鎮子的泥沙路上，在自行車咿咿呀呀的傳唱聲中，葉敏忍不住問到。
「怎麼這麼問？」火東林低頭看了她一眼，注意着眼前的路面問到。
「就是覺得，大伯娘有些故意找茬的樣子，每次在外頭遇到，平白無故的，總會刺我們幾句。
「敏敏，你要記住，你現在還小，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爭取出人頭地，只有到那個時候，那些人才會真正理解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
火東林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一慣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看他對待火星鴻的教育方式就知道了。
不過，對於這個乖巧聰慧的養女，他不由的多了幾分耐心。
「爸，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會讓你和我媽被人笑話的。」葉敏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給自己打氣。
「星鴻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大伯娘他們就計劃着，將山子過繼到我們家，被我跟你媽拒絕了。」
見自己的話被葉敏聽進去了，火東林才將兩家的糾葛說了出來。
難怪，難怪馮滿倉每次看着自己的時候，都是那麼一副自己挖了她家祖墳的樣子。
這簡直比挖墳還嚴重，這是生生斷了她的財路啊。
火家雖然生了個傻兒子，可火東林是個木匠，而且手藝精細，平時掙的比地里多，火家的生活在周圍鄰里也是數的著的。
若是將兒子送到火家，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待遇，就比如現在的自己。
可偏偏，這一切都被半路殺出的自己給破壞了，馮滿倉氣不順也是正常的。
「這些事情，你心裏知道就成了，別放在心上，你只管好好學習就成。」
學校門口，火東林將葉敏抱下來，嚴厲的說到。
他不希望，葉敏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分心。
「嗯，我知道了爸，你快些走吧，別遲到了。」
葉敏偷偷從碎布拼起來的斜挎書包里，拿出一個窩頭塞進了火東林的工具包里。
因為經濟條件的限制，現在出去做工，是不管飯的，火東林跟她一樣，午餐都是自帶的窩頭。
好在，張冬梅心細，就算是黑面窩頭，也能做出些花樣來，倒是不至於太乏味。
「呀，這不是被我們家趕出去的那個懶鬼嗎？你怎麼也來學校了？」
剛進校門，就聽見一個刺耳的聲音，不陰不陽的在那裏興風作浪。
「春柳，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你后爸帶來的丫頭？」
一個個頭稍高，齊耳短髮的女孩，看着葉敏不懷好意的接話。
「可不是嗎，你可能不知道，她以前在我們家，每天好吃懶做，啥也不幹，還盡挑好的吃。」
春柳顯然是非常看不慣葉敏的，那眼尾斜視的模樣，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只是，葉敏對於她們的話題置若罔聞，徑直走過他們身邊，往自己所在的班級走去。
對於她這個所謂的姐姐，葉敏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
別說沒有血緣，看起來關係僵硬的春柳，就是對於那個只有傳聞，沒見過真面目的父親，葉敏也是一點感覺對沒有。
「喂，小啞巴，我讓你走了嗎？」見葉敏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春柳非常生氣，直接堵住了葉敏的去路。
「老師好。」葉敏看着春柳身後，恭敬的打了聲招呼，趁著春柳慌亂的擋兒，直接繞過她，進了自己的教室。
這個時候的學生，可不是後來那樣，都是家裏的寶貝疙瘩，被寵的無法無天的。
對於老師，也比後來的孩子們更敬畏。
所以葉敏才能輕而易舉的從春柳身邊離開。
只是，以後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那丫頭明顯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慢慢的，葉敏才了解了情況，關於那個拋棄了她的父親，以及他的新生活。
葉敏的父親叫葉強，別人不知道他老家在哪裏，只知道他從出現在這一帶，就是帶着個孩子，到處叫賣的貨郎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