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帳怎麼算?

這帳怎麼算?

沈十三話一落,大夫跟江柔同時愣住。

肚子裏的孩子?

江柔茫然無措。

我什麼時候有孩子了?

大夫則是迅速抓起江柔的手腕,再一次細細的給她摸脈。

場面一時很寂靜,沈十三和江柔都聚精會神的盯着那大夫,一個想從他嘴裏聽自己的兒子怎麼樣了,一個想從他嘴裏聽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懷孕了。

半響,那大夫認真的抬起頭,看沈十三的眼神變得很複雜。

他用他一輩子的從業口碑來發誓,這位夫人絕對沒有懷孕!

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土匪覺得自己的夫人懷孕了?!大夫的目光忍不住掃過沈十三的兩腿之間。

難道是靠迷人的自信嗎?!

沈十三見那大夫半天不說話,眼神還若有似乎的打自己小兄弟的主意,臉頓時就黑了,「老子把你丟到後山去喂狗的信不信?」

他一說『丟到後山去喂狗』,江柔又忍不住有畫面了。

一條狗,一個狗槽,以及眼前這大夫被啃得稀爛的腦殼……

嘔~

還好什麼都沒吐出來,不然肯定濺這大夫一身!

叮~

大夫腦中小燈泡一亮!

因為嘔吐,所以覺得懷孕了?!

他忍不住扼腕嘆息常規生理知識的不普及。

誰告訴你嘔吐就一定是懷孕了?!

「夫人並沒有懷孕,如果時常有噁心嘔吐的癥狀,有可能是胃受了涼,開兩貼葯,喝了就好了……」

大夫越說,聲音就越小,到最後,全靠對自己專業水平的自信,才弱弱的說完了自己的診斷。

因為沈十三盯着他的目光,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沈十三一字一頓的問他,「你!說!什!么!」

「我,我說,我說,說……」大夫的手像被燙了一樣從江柔的手腕上收回來,上下唇不斷的哆嗦,最後兩眼一閉,豁出去了大聲道:「我,我說兩位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沈十三盯着江柔的小腹,眸光明明滅滅,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肚子,那糾結的模樣,讓人很懷疑他是不是在考慮把肚子剖開來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餡兒!

江柔被他的樣子嚇得捂住肚子,『噌』的站起來就往外跑。

你們見過叢林中的狼嗎?

很多時候,野狼逮一些不夠塞牙縫的小獵物,其實並不是想抓來填肚子,而是因為對方先開始跑。

它們是天生的獵手,看見你跑,就會想,嘿這小玩意兒,跑得還挺快嘛!

抓來玩兒玩兒!

等抓到了以後。

嘿這小東西,長得還挺別緻嘛!放着也是浪費,就吃了吧!

你以為不跑就沒事兒了嗎?

不跑它又會覺得。

我不夠威武嗎?不夠厲害嗎?見到我你為什麼不跑?不跑是不是說明你不怕我?

為了讓你怕我,那就抓來吃了吧!

沈十三完全具備這種流氓的狼性。

江柔一跑,他身體比大腦先一步行動,兩步就衝上去攔了路,把人逮回來了。

等抓回來他才後知後覺的怒了,沖着江柔咆哮:「你他媽跑什麼?」

江柔被吼得直縮脖子,仍然不敢不老實回答問題,「你,你抓我,所以,所以……」

沈十三想也沒想就回吼去了,「你不跑老子會抓你嗎?!」

江柔想說,你不抓我我會跑嗎?

沒敢。

大夫一看這情況,還不開溜等著被剁碎了喂狗嗎?!

於是墊着腳尖,躡手手腳的溜了。

連藥箱子都沒敢拿。

沈十三斜眼就看到那大夫跟做賊一樣的往外溜,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乾脆就假裝沒看到。

大夫出去的時候,還不忘貼心的把門從外面給他們帶上。

房間裏面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江柔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沈十三倒是被氣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喘了半天,本來想狠狠的罵她,又看自己還沒說話她都已經怕成這樣,再罵的話恐怕就要哭出來了,只能憋著一口氣,把自己憋出內傷。

但沈十三畢竟是沈十三,要是他能溫柔得起來,他還能叫沈十三?

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露了個無比憤怒以及兇惡的表情,抓着江柔的衣領子,差點把她提起來,「你他媽的居然騙老子!」

實在是憋得狠了,又怕說了什麼重話,把她罵哭。

髒話不能罵。

狠話不能放。

就連說兩句把她剁碎了喂狗的話讓自己出口氣,也不能說。

到最後,他翻來覆去,居然只惡狠狠的盯着江柔的眼睛,來來去去的重複一句,「你他媽居然敢騙老子!」

真他媽的憋屈!

盛怒之下的沈十三完全沒注意到,江柔個子沒他高,他手上一用勁兒,她腳尖都快挨不着地,幾乎要懸空了。

江柔怕看他幾乎就要噴出火來的雙眼,眼睛一閉,不敢再看他,再加上微微離地的雙腳,完全就是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模樣。

沈十三說了幾回『你他媽居然敢騙老子?』江柔實在怕再不說兩句,就沒命說了,顫抖著問:「我,我,我騙你什麼,么了?什麼時候,騙,騙你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騙了他什麼啊!

沈十三一看。

我擦!居然還敢死不承認?!

「孩子是怎麼回事?還敢說沒騙我?!」沈十三一激動,揪着她的衣領,提着她往自己臉上靠近了兩分。

得!

這下完全把人提在半空中了。

江柔被衣領勒住了脖子,直咳嗽,「咳咳,我,我沒說,沒說我懷孕了咳咳。」

沈十三一看她開始咳嗽,才意識到又用力過猛了,趕緊把她放下來。

這次由於間接對江柔造成了點兒人身攻擊,他略心虛,連帶着氣焰也稍微壓了點下來,好歹說話算是不再用吼的了,「你沒騙我我能以為你懷孕了?」

江柔在沈十三面前說真話都害怕得打哆嗦,更別說對他說謊了,而且她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絕對沒有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怕沈十三再揪自己的衣領,她抱着手臂往後退了兩步,稍微側身對着他,雖然恐懼,卻倔強的解釋,「我,我真沒說,說過……」

「你……」沈十三剛想吼她,突然渾身一僵。

那感覺,就像在一瞬間,過濾篩選了他們曾經在一起的記憶片段,然後悲催的發現……

她好像真沒說過……

頓時渾身的怒氣就涼了下來。

他苦苦的思索。

他是為什麼會覺得她懷孕了?

好像……是……那雙小鞋子!

一想到這個,剛剛涼下去的怒氣又燃起來了,吼她,「你沒懷孕做什麼鞋子?」

江柔一頭霧水。

鞋子?

什麼鞋子?

沈十三氣急敗壞的提醒她,「暗香榭的小鞋子!」

噢!

她想起來了,「那是做給小安安的啊……」

後來走得急,就沒有帶走。

沈十三臉一黑。

安什麼安又是什麼鬼?

江柔給他解釋,「是張大娘的孩子。」

這回,他的臉變成豬肝色了……

他媽的!他媽的!

老子要怎麼打死這個狗東西才能讓她不喪命?!

在線等!特別急!

江柔這下算是明白了。

他誤會了……

這事兒算是沈十三自己先入為主,所以他不能生江柔的氣。

但是……又真的好氣啊!

實在沒地兒撒氣了,他乾脆往床沿一坐,兩隻手撐在膝蓋上,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他看了一眼如同驚弓之鳥的江柔。

不不不!不能遷怒!

沈十三獨自氣悶了一會兒,氣性漸漸散了些,江柔也不敢說話,就站在原地,仍有些怕怕的。

沈十三氣消了大半,眼珠子就漸漸的黏在她身上去了。

江柔生的纖巧削細,今天穿了身翠綠的裙子,腰間照常是四指寬的束腰,衣服上沒有什麼多餘的配飾,淡淡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彷彿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說不出的柔媚細膩,細眉彎彎,一雙圓圓的鹿眼驚怕的盯着他,那眼睛裏的一汪秋水彷彿要滴出來。

大多數人生來就是普通的,只是因為喜歡了,所以情人眼裏出西施,從此她身上便有了只你一人可見的光環。

江柔美,但不是特別美,更讓人覺得身心愉悅的是她那與世無爭的恬淡氣質,在沈十三所見過的美人兒當中,她頂多屬於中游姿色。

最初的時候,他看她雖覺得有些可人兒的意思,但並沒有她美得跟天仙一樣的感覺。

搶她回去,純屬是因為征戰多時,只要是個女的,勉強有兩分姿色,他都可以將就將就。

但時間一久了,沈十三開始覺得這女人怎麼就這麼好看?

越來越耐看的那種好看。

怎麼看都不夠,怎麼睡也不夠!

沈十三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

他覺得小孩子這種生物,跟女人一樣沒用……比女人更沒用!

軟趴趴的,只知道吃和睡,動不動一哭就是大半天。

女人還能哄,哄不好還能恐嚇,但孩子沒法兒哄,有時候你越哄他越跟你來勁,簡直想一巴掌呼死!

但誤會江柔懷孕的那一瞬間,居然有點小欣喜,第一次有了想試一試父親這個角色的衝動。

沈十三今年二十八,沒有江柔之前,只有兩個妾室。

無子。

無女。

這不僅在大秦,無論在哪兒,都是不合常理的。

想他們這樣的家世。

十五歲可以納妾。

至多不過十八娶正妻。

不超過二十二應該有一子。

剩下的,就可以自由發揮了。

妾室,看上一個納一個,看上一堆納一堆。

孩子,當然是越多越好。

一般大秦官家子弟,在二十八歲的時候,已經是妻妾成群,動作稍微搞得快點,兒子都快能開葷,女兒也快能嫁人了!

沈十三是個例外,他女人睡了不少,睡了不僅不負責,還要給人家灌避子湯。

如果喝了避子湯還是有了身孕。

不好意思,老子的避子湯是皇家認證的,老子就是不認!

用孩子要死要活的逼婚,他心情好了,會去看上你一眼,甩你一句『別死在我家門口。』

他跟女人的相處方式只有一種。

用下半身說話。

在女人面前,他從來不動腦,全憑原始衝動在床上相處,其餘的時候,他都嫌女人煩。

他確實是個人渣。

連皇帝都覺得渣得看不下去了。

女人的名節不說重要得沒了活不下去,但至少活不好,人家既然願意跟你睡,就是願意跟着你,結果你睡完了,褲子一提,轉頭就把人家忘了個一乾二淨,你是爽了,人家以後怎麼辦?

你不給名分,睡之前說清楚啊!

偏偏他又不說。

就是一副老子想睡就睡,睡了又不娶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你能拿他怎麼辦?

再者說,你實在管不住你那二兩肉,你去青樓,你去嫖,一手交錢一手上**,你別禍禍人家清白閨女行不?

只要在他身上蕩漾了春心的女孩子,他就一句話——睡不睡?

人家抱着睡了就是他的人的心思,含羞帶臊的點頭了,他拔**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找誰哭去?

你說你沈家是差這兩個錢?

就算是納個妾,你高興了去住一晚,不高興就出去找野樂子,又沒人敢管你,你說的這麼大的家業,是養不起還是怎麼的?!

他確實是渣滓中的戰鬥機。

皇帝硬塞兩個妾室給他,除了是政治聯姻以外,實在是還想讓他名聲聽起來稍微好聽那麼一丁點。

一個大男人,二十七八了還無妻無妾無子,聽起來像個什麼話?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鰥寡終老呢!

沈家本來就香火單薄,乾的又是高危行業,隨時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撒手,人就沒人。

沈十三的兩個兄弟也沒留下個一子半女,到他這兒,他有機會留,但他自己不想要。

沒什麼高大上的理由,就是單純的不想要而已。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再沒個孩子,皇帝都快有一種沈家即將絕後的感覺。

他自己是個人渣,他自己也承認。

但他不在乎。

他這種人,活一天就賺一天,對他來說,每一天都有可能成為最後一天,要是還活得拘拘束束摳摳搜搜。

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又要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老子用命來換大秦的天下,還不能讓老子爽爽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江柔就很好。

可是明明,這個女人其實真的沒什麼特別亮眼的優點。

長得……還行吧。

性格……太悶。

床上……太死板。

沈十三覺得,可能是在覺得她很順眼的那一瞬間,他眼瞎了。

如果跟她有個兒子,老子就教她練武。

如果跟她有個女兒,老子還教她練武。

這是在覺得江柔懷孕的那一瞬間,沈十三內心的第一想法。

但他一直覺得他們第一個孩子會是個兒子,因為……。沒有為什麼,他就是這麼覺得的。

現在得知一切是個烏龍,他心裏的泡沫碎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他本來是很憤怒的,可是一想到江柔肚子裏沒貨……

老子忍了好久了!

江柔覺得沈十三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難以言說。

反正慢慢的,看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貪婪?然後,她似乎在他眼睛裏看到了幽幽的綠光……

沈十三一拍床沿,對江柔說:「過來。」

那語氣,讓江柔覺得毛骨悚然。

怎麼說呢?

平靜里隱隱帶着一絲危險,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又像即將捕捉獵物前的潛伏和偽裝。

江柔慢吞吞的挪過去。

站沈十三面前站穩的時候,對方突然一把把她拉到懷裏,手瞬間從她的裙子底下探進去。

他坐在床沿,懷裏抱着她,手在不老實的遊走。

不是猴急猴急的那種,而是慢悠悠的,彷彿閑庭散步,從小腿一路往上。

他垂下眼瞼,臉上的表情很正經,語氣也沒什麼波瀾,難得很平靜的跟她講話,「你誤導我這事兒吧,說實話,老子很生氣,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把你怎麼樣,現在我到手的兒子都被你一句話弄沒了,你說說,這帳應該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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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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