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娶

不娶

霍清的腦子空白了一瞬間,下意識的蠕動了下嘴唇,像是想說什麼的樣子,宋閔知乘此機會,咬住了他的唇瓣。

藏在門後面的兩個侍衛不知道此刻該不該出去。

這種情況,好像是霍清佔了便宜……

想了想,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繼續貓在門板背後。

這沒有生命危險,就不出去擾別人的好事的了吧……

宋閔知就這樣貼在他唇上,直至被推開。

霍清片刻就恢復往常模樣,推開她之後,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才問,「宋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宋閔知言辭簡短,「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霍清:「……這個借口,如此拙劣。」

想報救命之恩,早些幹什麼去了?而且只是讓她睡了一晚上,也算不上救命。

他等著宋閔知給一個合理的解釋,結果對方吃了豆腐就開跑,聽他說借口拙劣之後,竟然調頭就走了。

霍清看着遠去的背影,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手上的動作卻表示出他十分嫌惡的情緒,用袖子再抹了一把嘴,回了房間,又打了水,重新洗漱了兩三遍,才躺下。

第一批的徵兵要正月十五才正式入伍,也就是說宋閔知這段時間都都沒有事做,第二天一早,霍清打開房門就看見她等在門口,見了他就說,「我喜歡你,你娶我吧。」

霍清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她重新找的一個『不拙劣』的借口。

他還是一臉斯文的模樣,淡淡的問,「宋姑娘憑什麼覺得我會娶你?」

宋閔知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晝夜溫差太大,導致她睫毛上都結了一層霜,「你不娶嗎?」

問這話時,言語中沒有帶一點這句話本身該有的失落和凄涼。

霍清覺得她就是一柄沒有生命的刀,在完成自己該完成的任務,可是她不會偽裝,不會藏起畢露的鋒芒,原本該是什麼模樣,就用什麼模樣示人。

霍清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上司,才能想不開的讓她來當細作?

她只適合做一個殺手。

「不娶。」霍清說。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好。」

她又走了,這次是大門的方向。

霍清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宋閔知轉過街角,被一個麥色皮膚的女子拉住手,確定沒人尾隨過後,兩人進了一家客棧。

上樓的過程中,那女子說,「宮主,主上親自來了。」

宋閔知沒有什麼表情變化,還是冷冰冰的模樣,只是問,「主上不是在蜀都么?」

那女子說,「屬下也不知道,今日突然便到了。」

宋閔知沒有再多問,跟着那女子進了二樓最末尾的一間房。

裝潢精緻的天字型大小房間,一身紫袍的男人立於窗前。

窗戶關着,但他卻很認真的盯着窗外,目光似乎能穿透這一層窗紙,看到外面的世界。

宋閔知只能看到一個背影,聽到開門的聲音,男子沒有回身,對着虛無問,「任務如何?」

宋閔知單膝跪下,道:「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

紫袍男子揚手,輕輕在空中揮了一下,領宋閔知來的那女子就退出了房門。

關門的聲響,紫袍男子也回過身來。

他跟宋閔知完全相反,她是女生男相,他卻是男生女相。

長眉細眼,膚色比尋常男子白出至少兩個度,唇薄殷紅,紫色的衣袍襯得他雍容華貴,卻並不顯得娘氣,只讓人覺得這人一定十分陰狠。

他轉動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語速很緩慢,「這是你第幾次失手?」

宋閔知答:「第一次。」

他又道:「梵音宮規如何?」

「自廢一手。」宋閔知抽劍出鞘,將右手擺上桌子,左手高揚,眼皮子不帶眨的就砍了下去。

「鏘」一聲,有什麼東西撞歪了她的劍,再一看,桌上碎了一枚玉扳指,宋閔知垂首道:「屬下該死!」

紫袍男子動了動大拇指,那裏已經沒了扳指,他說,「你確實該死。」

宋閔知說,「聽憑主上處置。」

紫袍男子緩步走到他面前,掐住她的臉,迫使她抬頭看着自己,「住進霍清府里了嗎?」

「是。」

「和他睡了嗎?」

「沒有。」

「看來……你的魅力不夠。」他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她說。

他用力的掐着她的臉,用要捏碎她骨頭的力道,她低垂這眼眸,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紫袍男子用另一隻手婆娑她的唇,她的眉眼,然後一揚手,「啪~」一個又穩又狠的巴掌甩在宋閔知臉上,打得她一偏頭,臉迅速腫起來了,嘴角冒出鮮血。

身子歪了一下,又立即端正的跪回來。

「啪~」

又是一聲清脆響亮,她另一半邊臉也腫了起來。

紫袍男子仔細端詳了她的模樣,像是很滿意,然後說,「回去吧,給你六個月,帶不回密保,自廢一手,帶不回江柔,死。」

宋閔知恭敬叩首,「是。」

開門出去。

麥色肌膚的女子候在門口,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半句都沒有過問,而是一邊跟着她走,一邊說,「宮主,沈戰府里我去打探過了,守衛得很嚴密,江柔基本上不獨自出門,若是硬攻,很困難,而霍清那裏,太慢,屬下怕主上給的時間不夠。」

她不是怕時間不夠,她是怕完不成任務,跟宋閔知一起去死。

宋閔知突然停住腳步,問,「戎玉,主上是突然到的,還是早就在路上,你卻沒告訴我?」

她的聲音一直冰冷,但此刻卻帶了殺意。

信鴿一直是戎玉在經手,消息也是一直經對方手傳遞,她一直沒過問,但是不代表她心裏沒數。

在平城,沈十三的行蹤,是戎玉接受後傳遞給她,她卻中了圈套。

蜀都到幽州一個月路程,直到人都到了,她才知道。

這人難道是把她當傻子嗎?

戎玉趕忙低頭叫冤,「宮主恕罪,是屬下辦事不力,得來的消息有誤。」

她把自己撇出去了。

然只覺得眼前劍花一閃,根本沒看清楚宋閔知如何拔劍出鞘,她的手腕就是一疼,鮮血亂飈。

戎玉趕緊捂住手腕,疼得額角冒汗,五官都扭曲了——她的手筋被挑了。

宋閔知收刀入鞘,說,「此後想坐我的位置,先想辦法把你的手治好,梵音宮的宮主,怎麼會用一個手殘又腦殘之人?安守你的本分,留你一條命,不然,你一定會死在我前面。」

說完,留給她一個背影。

戎玉手疼的空檔,還不忘抽空恨恨的等宋閔知的背影。

誰聽說過挑斷了手筋還能長回去的?!

她憑什麼廢了自己?!

這個宮主除了殺人利索,有哪樣及得上她?宮中一應事務,全都是她在打理,可是榮耀卻都是她宋閔知的!

她像台殺人機器,除了擺弄她那把劍,還會什麼?憑什麼要坐享了自己的功勞?

戎玉正疼著,感覺背後站了一個人,她轉頭一看,立即就跪了下去,「主上。」

紫袍男子淡淡的瞟了一眼她的手腕,說,「宋閔知乾的?」

戎玉將嘴唇咬得死白,忍住疼痛,說,「是。」

「為什麼?」

戎玉語氣中皆是委屈,「可能……是屬下哪裏做得不夠好吧。」

梵音宮裏,她只在宋閔知之下,但宮中事務皆被她處理得井井有條,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包括……她們的主上。

宋閔知是梵音宮最尖利的刀,但是她的功勞,不比她小。

紫袍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必跪着,起來吧。」

她剛一站起身,只覺得心口一涼,再低頭的時候,胸前已經插了一把匕首,刀刃全部送進了她的胸口,只留了一個刀柄在外面。

她臨死都不敢相信,「主上……為什麼?」

紫袍男子鬆手,從懷裏抽出一張帕子,擦乾淨手上沾染的鮮血,居高臨下的俯視像一灘爛泥般軟倒在地上的戎玉,說,「我不喜歡太有自己想法的屬下。」

宋閔知回霍清的家,看見他肩披一條披風,似乎正準備出門的樣子。

她的臉腫得像塊大餅,霍清想裝作看不見都困難,「臉是怎麼了?」

她又扯了一個拙劣的謊,說,「跟人起了點衝突。」

霍清讓她多喝點熱水,禮貌性的知會了一聲自己要出門了,就走了。

沈十三看上眼的人,功夫怎能低了?跟誰起衝突,能把她打成這個熊樣兒?

跟人起了衝突……是見了主子吧。

霍清走後沒多久,有人來瞧宋閔知的房門,是一個小廝,恭敬的給她送上一瓶膏藥,說,「宋姑娘,這是我家公子出門時吩咐給姑娘送來的,一日三次,凈面后塗在紅腫處,有活血散瘀的功效。」

宋閔知目光一閃,接了過來。

**

自幾年前,但凡不是艱苦卓絕的戰役,沈十三就不再帶霍清,怕他身體吃不消,但是這次來幽州,卻不得不帶他。

在很多事情上,他一個人很難想得周全,但霍清每次都能給出獨到的見解。

還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過了三十,很快就是十五,這幾天幽州到處都是人,街道上都擠不下,需要睡道城外的那種,霍清選的府邸和沈十三隻隔了三條街的距離,他卻差點走了小半個時辰——人太多了。

他這麼虛的身體,擠到了沈十三家,都出了一身熱汗。

今天沈十三沒有去征點,在等他。

沈十三有事要辦,沈度今天就上文化課,江柔覺得書房裏的光線不如太陽光,怕傷眼睛,就央著張先生到院子裏授課,霍清從院子門口經過的時候,正看見沈度在挨手板。

江柔在一旁看得一臉心疼,又不好插手先生授課,只能默默的把小板凳挪開一點,坐遠一點兒,背對他們。

眼不見,心不疼……

霍清看得有點兒失神。

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沈十三都已經有妻有子了……

領路的小廝見他沒跟上來,轉頭去喊,他才跟了上去。

沈十三在書房堆了一個沙盤,上面上標出了龍虎關、大漠、南疆已經幽州周邊州縣的地形。

沈十三聽腳步聲,就知道是霍清來了,還沒看到人,開口就直接道,「你過來,看這裏。」

霍清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大漠?」

沈十三說,「是,皇帝當初讓我來幽州,就是看中了這片大漠。」

他一說,霍清就懂了,「陛下想讓你在大漠上練兵?」

沈十三點點頭,說,「恩,為期兩年,最多不過兩年,就要發兵。」

霍清沉頓了很久,「……往蜀國?」

「是。」

「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的建議?」

沈十三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太八婆,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我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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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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