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爹的人?

當爹的人?

面前的人眼中有恐懼,甄臨風知道她在恐懼什麼。

這麼多年了,他手段雷霆,張曼蘭沒少挨他的打罵,懲罰也沒少,動輒扇兩個耳光,那都是很輕的了,他喜歡看她對自己低眉順眼的樣子。

喜歡看她垂著頭,恭敬說『屬下知錯』的樣子。

很多時候,她壓根兒就沒有錯,她自己認的哪門子錯,她自己也不知道,但甄臨風就是喜歡她接受他所有的東西。

不管是接受他的無故怒罵,還是偶爾的恩賜。

他旋身在椅子上坐下,將她拉到膝蓋上,雙手攬住她的腰,把頭埋她柔軟的胸口,輕輕的嗅着她身上幽幽的迷人香氣,說,「嫁給我,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

甄臨風之於張曼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用一種命令者的身份存在,兩人關係說淡薄,不淡薄。說親密,也絕不算親密,一直都是正經的上下級關係。

他似乎是有一點潔癖,除了動手打她的時候,從來不會跟她有任何肢體接觸,張曼蘭從來沒有跟他挨得這麼近過,近到可以感受他灼熱的溫度,和胸膛起伏的震動。

她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坐在他懷裏,又不敢掙脫,怕激怒了他,乾巴巴的擠出一句,「屬下願追隨主上一生,但……」

甄臨風知道她要說什麼,手上猛然用力,將她的腰箍得死死地,豁的抬起頭,眼睛裏都是狠毒的光,滿是一種她只要敢再多說一句就將她大卸八塊的意思,他說,「我的決定,沒有但是。」

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從腰際滑到**的脖頸,輕輕的撩撥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滿足,但口裏的話卻很毒,「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我高興,便娶了你,不高興,就剁了你,你最好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擺正自己的位置,別以為我說要娶你,就是在我心裏有兩分不一樣,你悖逆我,我一樣殺了你。」

「碎屍萬段!」

他在那張半張的小口上親了一嘴,趁她尚未反應過來,舌頭迅速的鑽進去,將她的口腔掃一遍,迅速撤出,饜足道:「乖乖做我的良娣,我保你錦衣玉食,往後不用刀里來劍里去,只要一心伺候好我,我給你無上的榮寵,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懂了嗎?」

這話他說得有兩分認真。

他不是個愚笨的人,辨得清楚自己的感情,她失蹤又回來后,他才發現,他對張曼蘭,到底是有些不一樣。

他的佔有慾極強,對張曼蘭格外的強,不能容忍她對自己說一個不字,不能容忍她有一絲異心。

但僅僅是不一樣,閑暇的時候可以作為消遣,並不能左右他的決定和思想。

甄臨風就是甄臨風,他是蜀國未來的天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什麼女人得不到?區區一個張曼蘭,還沒膩的時候,可以給她一個名分。

他給得起。

張曼蘭跟隨他多年,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這話,是非娶她不可了!

但她不明白。

這麼多年一直都相安無事,怎麼突然,就對她起了不一樣的心思?他到底想做什麼?

又或者,他受了什麼刺激?

她沒再多說。

她向來都是識時務者,在不能逃離甄臨風身邊的情況下,她不能惹怒他,她要留着命,才能做要做的事情。

他要娶,她就嫁。

她是打了小算盤的,甄臨風說到底也只是一個閹人,男人該有的功能,他沒有,就算嫁了,他也什麼都做不了,至於名聲這東西,她不在乎。

甄臨風見她順從了,狠狠將她的唇瓣咬出了血,說,「這才乖。」

等他走了,張曼蘭拿了帕子擦掉唇上冒出的鮮血。

這變態!

張曼蘭成功的從一個殺手變成了沈十三埋在甄臨風身邊的暗樁,她嫁不嫁甄臨風,對沈十三來說都沒有影響,但她還是飛信往幽州,知會了他們一聲。

幽州算是邊城,距離蜀都不算遠,沈十三收到飛鴿傳書的時候,只在三天後,消息是霍清親自攔截的,他沒有先看,直接拿來了沈府。

沈十三將小字條捏在手裏,將霍清瞅了又瞅。

霍清被他看得心裏煩躁,抿了口茶水,皺着眉問,「這樣看我做什麼?」

「甄臨風要娶張曼蘭。」

霍清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杯子裏的茶水漫出來,灑在衣擺上,迅速的浸染開,那塊衣料的顏色變得深了些,他的眸色似乎也暗了些。

沈十三眼睛尖,瞥了一眼他被打濕的那塊兒衣裳,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你對人家有想法還這麼折騰她?」

霍清面無表情,不知道是否認給別人聽,還是否認給自己聽,「我沒有想法。」

沈十三:「拉幾把倒吧,沒想法你抖什麼?」

霍清:「手滑。」

沈十三:「老子這紫砂的茶杯,你手還挺能滑?」

霍清向來擅辯,沒理也能說出三分理來,可這次,他居然就此閉了嘴,沈十三覺得他就是心虛,「老子還不了解你?」

沈十三問他,「有什麼打算?」

說實話,張曼蘭的暗樁角色,對大秦來說很重要,亦或者對沈十三來說很重要。

她是甄臨風的傀儡宮主,除了聽命於甄臨風,她能指揮得了整個梵音宮,甄臨風給了她相當大的權利,只是看她自己如何去使用,她從十歲就進入梵音宮,至今已經十年,也已經跟在甄臨風身邊十年,得到的信任,是旁人不可及的。

她可以算的上是甄臨風的心腹,而這樣一個心腹,就如同霍清不會背叛沈十三,除非有極其特殊的原因,否則永遠不會將自己的劍尖對準自己的主上。

張曼蘭是個可遇不可求的例外。

這個例外,對沈十三來說,是個可與不可求的空子。

張曼蘭的先機很多。

比如她永遠都能接到第一手消息。

比如她傳遞的消息,甄臨風永遠會比比信任別人更加信任她。

所以江柔萬個不舍,沈十三依舊讓她去涉險。

可霍清也陪伴了沈十三十年,孑然一身十年,替他殫精竭慮,替他出謀劃策,如果需要,他能犧牲一切他能犧牲的東西,如果他非要張曼蘭,沈十三或許會另謀出路。

因為他奪了他十年自由,十年自我,十年健康,十年安穩生活,他虧欠他的。

但霍清就是霍清,他說,「沒有打算。」

他比沈十三更能取捨,更冷情,當兩者必須取其一的時候,他會擇其重,棄其輕。

沈十三其實不太理解他。

要是有一天有王八蛋敢娶江柔,他是不會管三七是等於二十一還是二十二,先奔過去把人搶回來再說。

有大局,他可以選擇一個不妨礙大局的辦法,以霍清的多智,他一定有把握不讓甄臨風對張曼蘭起疑。

人畢竟不能完全斷絕七情六慾,沈十三能理解。

但霍清說:「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沈十三沒有攔他。

這種事情,他也是外行,幫不了霍清什麼,他能做的,只是把允許對方做什麼的態度告訴對方,他們是很多年的關係了,說出口的就是承諾的,對方能知道,他不是在說客套話。

至於霍清做什麼,怎麼做,全部由他自己決定,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所做決定帶來的後果,應當是能夠承受,才去做。

沈十三所想的,霍清也想做,但他畢竟不是沈十三。

他的身份眾人皆知,甄臨風如此多疑,無論他做得再萬無一失,都會或多或少影響張曼蘭在甄臨風心中的信任值,他不敢賭。

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做。

放張曼蘭走的時候,就已經預想過無數種可能,雖然甄臨風突然發瘋硬要娶她沒有想過,但曾經想過的每種可能,都是不得善果。

感情對他來說,奢侈,他不去想。

半個月後,到了信上大婚的這一天,白天沈十三去看了霍清一次,發覺他很正常,就回了府邸。

他們這種人,傷了痛了從來不說出口,霍清心裏難不難受,只有他自己知道,沈十三看不出來。

他其實也拿不準霍清對張曼蘭到底是什麼態度。

說有點兒意思,他太過冷靜,說沒意思,他又不太冷靜,沈十三不是心思細膩的人,糾結了一回,沒糾結出結果,就算了。

今天他給江柔放了一天假,按理說江柔應該巴不得,可她竟然拒絕了,還是沈十三吼了她一頓,才勉為其難的在家裏歇著。

張曼蘭嫁給甄臨風的事情沒有告訴她,這天假算是沈十三給自己找點兒心理補償。

沈問這些天瘦得愈發厲害,眼見着人就小了一圈兒,屁桃臉完全不見了,小小年紀竟然隱隱約約有了很明顯的下頜線,江柔頭疼了。

這忽胖忽瘦,莫不是有點兒什麼看不出來的毛病吧?

不過還好,人雖然是瘦了點兒,但該活蹦亂跳的,還是活蹦亂跳,難得沈十三和江柔都在家,他粘著老爹鬧個不休,非要玩兒捉迷藏。

小安安住在沈家,儼然混成了兩人幫的大哥,沈問經常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哥哥哥哥的叫,他一臉『大哥罩你』的神情,帶着小屁桃通吃整個沈府。

不過話總有天道好輪迴這一說,沈問做了小安安的跟屁蟲,小安安卻很崇拜沈度,雖然這個小大哥不經常在家,可他但凡只要在家,屁股後面不是排隊似的跟着兩個小屁孩兒,就是一條大腿掛一個,被拖着腳步路都走不動。

江柔偶爾還有個假,沈度卻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幾乎無休,只要不是年節上,什麼端午中秋一律照練不誤。

一般沈度下午回家,能從洗澡的時間裏面擠出小一刻鐘來跟小安安和小屁桃玩兒一把捉迷藏或者老鷹捉小雞,他還沒有回來,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沈十三的頭上。

沈十三煩不勝煩,又耐不住兩條腿上掛着兩個孩子耍賴,無奈的應了一回,並且很認真的告訴兩個小鬼,「老子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分給你們,一個時辰后不許纏着我!」

小安安和沈問似懂非懂,卻認真的點了點頭,撒歡的跑了,沈十三默數了十下,轉身開始找人。

這個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兩個孩兒腿短,他十下數完,轉身走兩步就看到還沒來得及找地方藏起來的沈問,直接提着后領子給提了回來。

小屁桃還一臉懵逼,沈十三就說,「該老子藏了。」

沈問轉過去開始幼聲稚語的數數,還沒數到三,沈十三就『噌』的一聲,不見了。

小沈問開始找貓貓,但沈十三這個老奸巨猾的,他長十個腦子都不夠用,一個人傻兮兮的找了半天,終於在張姚氏的院子裏找到了藏起來的小安安,兩個傻小子開始一起找爹。

江柔正在想方設法的給小屁桃做些有營養的輔食,小屁桃哇哇大哭的一路抹着眼淚喊著娘來了。

小安安跟在他後邊,看樣子有點兒想安慰,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江柔趕忙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小問這是怎麼了?摔著了?」

小屁桃哭得正傷心,沒空回答她,一旁的小安安小大人一樣開口,搖頭晃腦的說,「江姐姐,沈伯伯跟我們藏貓貓,人找不見了。」

江柔凌亂了。

她實在是想像不出沈十三跟兩個還在尿床的小孩子一起玩兒藏貓貓!

小屁桃扯著嗓子嚷,「娘!爹爹爹爹!」

這麼小的人兒,漲紅著臉大哭,哭得江柔心都要化了,趕忙哄着他,「小問別哭,娘幫你找爹爹。」

沈問的哭聲漸漸弱下來,等完全收住勢頭,拉着江柔就開始往外走,意思是要找沈十三。

江柔小時候是跟着張曼蘭混過的人,捉迷藏這種事情,找貓貓最拿手,沈府看起來大,其實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那麼幾個,認真找找,總會找到人的。

沈問和安安太小,找不到很正常。

江柔先找了花園裏一切能藏人的地方,又一個一個翻了住人的院子,竟然都沒找到沈十三的蹤跡,眼看着小屁桃癟著嘴又要哭出來,江柔當機立斷,立刻找了郭堯,組織了一個十人的小隊,挨個挨個的翻房間。

可是!

沈十三就跟藏到天上去了一樣,她一個人找不到他,還算情有可原,但十多人個的找人小隊都找不到,江柔懷疑他被怪獸抓走了。

她想了想,還派人去龍虎關外看了看,確定他有沒有中途去軍營,去打聽的人回來,說軍營那邊沒有見到人。

江柔開始懷疑人生。

軍營沒有人,家裏沒有人,他還真被怪獸抓走了?

一行人找了足足小一個時辰,最後在江柔焦頭爛額,手忙腳亂安慰小屁桃的時候,花園裏並不算太大的小池塘里,嘩啦啦響起一片水聲,沈十三頂着一頭濕發濕衣,從水裏鑽出來,看着嘴都合不攏的娘倆,一板一眼的對着沈問說,「一個時辰到了,我贏了。」

江柔哆哆嗦嗦的問,「你,你在水裏藏了一個時辰?!」

沈十三點了點頭,模樣頗為驕傲,「嗯。」

江柔不僅僅是懷疑人生了,「你怎麼在水裏躺了一個時辰?!」

哪有人能在水下憋氣憋一個時辰?!

這還是人?!

沈十三用一種『你丫真笨』的眼神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揚了揚手裏的蘆葦桿,然後叼在嘴裏吹了口氣,說,「蘆葦桿中間不是空的么,用它呼吸有什麼難的?」

江柔:「……」

這真的是當爹的人?!

這不是個智障吧?!

小屁桃和小安安的世界觀,在今天嚴重受到來自沈十三的衝擊,從此對捉迷藏這個遊戲有了新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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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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