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

我聽不懂

得此反應,顧夫人更是有了底氣,「這孩子脾氣怪得很,上次把隔壁李嬸的臉給抓花了,夫人實在要抱的話,我給她的手捆住夫人再抱吧,夫人等等,我去找根繩子。」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好還意思腆著臉抱人家的孩兒?

江柔道:「既然這樣,就不抱了吧。」

沈十三永遠都是個棒槌,「行啊,我看這孩子長得挺喜慶的,你不是要去找繩子嗎?快去啊。」

顧夫人:「……」

江柔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小聲道:「你幹嘛啊?」

沈十三理直氣壯,「抱孩子啊還能幹嘛?」

轉而又對顧夫人道:「愣著?還不快去?我還能給你把孩子吃了?綁嚴實點兒,別給我把臉抓花了。」

顧夫人啞了半晌,最後乾巴巴的道:「其實……今天比較乖,應該不會抓人的,將軍喜歡小喬,是小喬的福氣。」

說着就把顧喬遞過來。

沈十三往後退了一步,「別,給我綁起來,往後不打仗了,我就得靠我這張臉吃飯,金貴得很,給我抓花了怎麼辦。」

顧夫人:「……」

江柔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對顧夫人道:「他開玩笑的,您別理他。」

說着把伸手把顧喬抱過來,緩解尷尬。

顧喬軟軟的,身上還帶着奶香味兒,開始拒絕被江柔擁抱,但等抱過來之後,她也不像顧夫人說的那樣認生,反而對着江柔笑。

顧夫人緊張的看着江柔,那神情像是生怕江柔做出摔嬰事件。

江柔道:「顧夫人,我們能進去坐坐嗎?」

顧夫人更為難了,半天嘴裏也說不出讓江柔進去坐坐的話。

這一家人,人人都很奇怪啊。

江柔自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可怕,明明當初從盛京離開的時候,這一家人對她的態度還很友好。

就算是幾年沒見,但也不至於從友好變成避之不及吧?

江柔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沈十三,又看了看顧喬。

這一看,就看出門道來了。

這孩子,有些像顧霜霜啊!

沒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開始這麼覺得了,就覺得更像了。

這個鼻子,這個眼睛!

不會吧……

顧霜霜成親了?有丈夫了?

似乎只有這樣,才說得通了。

與其說顧家人躲避她,不如說是避著沈十三。

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和沈十三的關係,皇帝又曾經硬娶了顧霜霜,雖然最後還是給了她自由,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無奈之舉,心裏還是不甘心的。

但是再不甘心,人也是他金口玉言黃走的,從此都跟他沒有關係了,顧霜霜另覓良人是理所應當。

但是這個理所應當,不包括沈十三的邏輯。

他這個人霸道得天下皆知,自己的兄長的屍骨都爛了,也不準幾個守寡的兄嫂嫁人,他作為皇帝的鐵褲襠兄弟,皇帝還沒死呢,顧霜霜嫁人了他能同意?

特別是皇帝心裏面還有那麼點兒痴念。

江柔越想越覺得難過。

替顧霜霜難過。

都是女人啊,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顧霜霜對皇帝到底有沒有感情,明明兩個人那麼相愛,最後卻不能在一起。

正難過得揪心揪肺的時候,沈十三突然揪著顧喬的衝天辮,用一種提蘿蔔的姿勢準備把顧喬提起來,說,「我看這孩子,長得像劉放啊。」

他下手沒輕沒重的,江柔都看見把顧喬的頭皮都扯起來了,連忙拍開他的手,「你輕點,這麼小的孩子哪裏經得起你這樣扯?」

不對,大人也經不起……

拍開沈十三后才驚覺他剛才說了什麼,頓時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當初顧霜霜直到走的時候,跟皇帝的關係都處得很僵,所以她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顧喬被扯痛,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顧夫人則是一臉心如死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的說,「將軍,話,話可不能亂說,小喬姓顧,哪裏敢高攀天家。」

都說三歲看八十,顧喬雖然還差一歲,但勉強能看出以後也是個不會吃虧的主兒,沈十三揪了她的頭髮,她哭了兩聲就伸出小短手,探著身子,非要打回來不可。

沈十三後退一步,對她來說就是一條瀏陽河的距離了,她整個人都快攤平了也打不到,但她非常堅持,夠着手今天非要打回來不可。

江柔為了不讓她失望,抱着她往前面走了兩步,讓她打了沈十三好幾下,這事兒才算完了。

經過一提點,再看顧喬這張小臉的時候,就覺得有那麼一點兒意思了。

鼻子和眼睛,確實是像顧霜霜沒錯了,但是這個眉毛和嘴巴,活脫脫就皇帝那張臉倒出來的模子啊!

顧夫人失魂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來什麼,站起身來幾乎是用搶的,把顧喬給搶回去了,整個人都惶惶不安。

江柔實在不忍心看她這模樣,就道:「您放心吧,我們不會帶走小喬的。」

說完,她覺得自己的嘴有些快了,後悔不已。

如果這孩子真是皇帝的,天家的骨血怎麼可能流落在外?

她當然不會帶走顧喬,也不能帶走,畢竟她又不是人家的爹。

可只要告訴皇帝,跟直接帶走沒區別。

怪不得這家人對她避如蛇蠍。

就算她裝作不知道,沈十三呢?

不可能的,江柔了解他,他不可能憋著的,否則他也不會帶她下江南了。

顧夫人一聽,看起來更不安了,口不擇言道:「沈夫人,沈將軍,天快黑了,鄙舍粗陋,沒有多餘的卧房,就不留兩位了。」

說完,才想起來面前的這人是沈十三,頓時手腳都在發軟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的。

江柔像撫慰兩句,但是看這樣子,撫慰了好像也沒什麼用,她道:「顧夫人,霜霜在家嗎?」

顧夫人木然的搖頭,「沒有,霜霜沒有在家。」

江柔問,「她有工作了嗎?」

能上戰場的人,是不會做全職主婦的,而且這一家人,齊真還在念書,顧夫人和齊夫人完全沒有勞動力,這麼多張嘴,要是全靠齊良翰的話,得累死齊大人。

顧夫人認命的道:「霜霜在給城南的趙員外做護衛,今天她輪白日的值,一般酉時就可以回來了。」

江柔抓住了關鍵詞,「輪晚上的值是什麼時辰到什麼時辰?」

顧夫人道:「白日是辰時到卯時,晚上是卯時到辰時。」

江柔皺眉道:「那也太辛苦了些。」

沈府也有護衛,白天倒是沒什麼,就是這晚上,一般都是眨眼功夫的覺都不能睡,別說是女子了,就是男子熬夜太狠都十分傷身體。

顧夫人有些懊惱自己只會吃白飯,嘆了口氣,「都怪我。」

這會兒她也不把江柔和沈十三往外趕了,而是道:「將軍、夫人進來坐坐吧,看這時辰,霜霜用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了。」

這個時候她倒是希望江柔和沈十三多留一會兒,免得她們要帶走顧喬,她一個人在家根本攔不住。

不多一會兒,齊夫人從外面回來了,今天下午有魚市,他們家不捕魚,要吃魚只能去買,她買魚去了。

看到沈十三和江柔,臉色變得跟顧夫人差不多,沒先打招呼,倒是先去看顧夫人的臉,見對方的臉色不好,她的臉色也更差勁了。

江柔先道:「齊夫人。」

齊夫人按下內心的惶惑,福了福身道:「沈將軍,沈夫人。」

江柔剛才只見到了齊真,沒見到齊良翰,所以不知道齊良翰也在岳林書院裏,不過兒子是念書的,老爹是教書的。

約一個時辰后,齊良翰和齊真也回來了,父子倆跟剛才齊夫人回家的時候一樣,臉色白了又白。

雖然都沒有說穿,但是『顧喬到底是誰的女兒』這個謎題,答案已經寫在這幾位的臉上了。

一家人分散坐在江柔和沈十三周圍,誰都沒說話,氣氛拘束凝重又尷尬,讓江柔覺得自己是來收高利貸的。

沈十三最不曉得什麼叫做不好意思了,大馬金刀的坐在中間,一會兒讓顧喬給他端茶遞水,一會兒讓顧喬給他表演個翻筋斗,人家不翻還覺得人家不給他面子。

拜託!人家只是一個兩歲的寶寶,路都走不穩,怎麼給你端茶遞水啊!

並且!你以為人家跟你兒子一樣天生四肢發達,兩歲就要一定會翻筋斗啊!

然而沈十三並不在意,十分樂忠於折騰顧喬,江柔一看他那小嘚瑟的模樣就替顧喬難過——她為什麼就是劉放的女兒呢?

是就是了吧,為什麼還在沒有老爹保護的情況下被沈十三抓單了呢?

眾人就這樣一直坐啊坐,看着顧喬被沈十三折騰心疼得不行,又不敢說什麼。

就算實在是看不過眼說了……也沒用。

人家還是該咋咋地。

要不是江柔攔著,大家都懷疑顧喬兩歲的人生將要在這裏終結。

終於,日過西山,顧霜霜回來了。

看到一屋子的人,同樣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到沈十三和江柔,反應終於和前面幾位有所不同。

她十分淡然,像完全沒有看到沈十三一樣,對江柔道:「小柔來了?」

當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樣了,不像以前那樣,冷麵中總是有一股鬱鬱寡歡的氣質,像是永遠都鬱結在心。

江南的水土是真的很養人,她竟然還稍微豐腴了些,皮膚也白皙細膩了些。

就算她做着日夜顛倒、十分辛苦的工作。

沈十三道:「顧霜霜,你膽大包天啊,龍嗣都敢藏。」

顧霜霜對他就沒有對江柔的和顏悅色了,「沈將軍說什麼,我聽不懂?」

沈十三道:「等劉放來把孩子領走,你就聽得懂了。」

顧霜霜可不像齊夫人和顧夫人那樣容易被嚇唬住,她面不改色,「顧喬是我和我相公的孩子,劉放他憑什麼領走?喜歡自己生啊,皇帝就能搶百姓的孩子嗎?」

她蹲下身,對顧喬招手,「小喬,到娘這兒來。」

人蔘娃娃就一顛一顛的撲到她懷裏去了。

沈十三問:「相公?在哪兒?領出來遛遛,我倒要看看是哪個長了天大的膽子。」

顧霜霜道:「死了,墳頭的草比你都高了。」

沈十三不接招,「那簡單,讓劉放收個義女也是一樣的,反正他那麼稀罕你,這女兒他肯定也視如己出。」

江柔聽不下去了,對沈十三道:「沈戰,我肚子有點兒疼,你去幫我買點兒葯好不好?」

沈十三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哪兒疼?」

江柔隨手在肚子上指了個位置,「這兒。」

那是脾臟的位置,沈將軍信以為真,直接把人打橫抱起來,直接往外面走。

江柔都懵了,片刻后回過神來,「我,我就一點點疼,吃點葯就好了。」

「……」

「我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你放我下來,能跑能跳的。」

「……」

「啊!我騙你的,我肚子不疼!」

「嗯?」

對上那雙疑惑中帶了點兒小怒火的眼神,江柔心中哀嚎,完了完了完了!

兩人沒走出齊家的大門,又折回來了,沈十三滿臉都寫着『待會兒再收拾你的表情。』把來不及反應的眾人看得一臉懵。

突然就走了,突然又回來了,搞什麼?

拜託你走得徹底一點好不好!

江柔很尷尬,尷尬得臉都紅了,好在顧霜霜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眾人就又坐下來。

江柔為防止沈十三說說話像磚頭一樣砸人,就拉着顧霜霜到一旁說話,並且嚴禁他靠近。

「孩子真的是劉放的嗎?」江柔問道。

沈十三不在,顧霜霜倒是承認得很痛快,「是。」

她不給江柔說話的機會,接着道:「你回去告訴劉放,要帶走顧喬,就把我的命拿走。」

江柔張了張嘴,想替皇帝說兩句話,又想勸和,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道:「陛下還不知道。」

感情這樣的事啊,如人飲水,人家兩個人都決定分開了,肯定是有他們自己的理由,你有什麼資格去勸人家和,或者勸人家離。

她的悲歡喜怒你又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覺得……好可惜。

顧霜霜突然看着她,「劉放不知道?」

她以為是皇帝已經知道,才讓江柔和沈十三來的。

江柔道:「不是,是我想來看看你。」

總算知道,說好的互相聯繫,最後顧霜霜卻斷了聯繫。她還是怕,怕皇帝會帶走顧喬。

沈十三怎麼知道的,江柔不知道,但是皇帝確實不知道。

難怪說怎麼突然要下江南。

顧霜霜看着正堂那個小小的人影,心理突然就化成了一團,江柔看着她柔和的面龐,也替她高興。

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半輩子了,她總算過得舒心了一點。

江柔和顧霜霜坐在平房的房頂上,絮絮叨叨的撩了近兩個時辰,期間連顧夫人來喊吃飯兩人都不想吃,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快亥時末了。

齊家確實沒有多餘的卧房,齊良翰讓齊真去書房打地鋪,給他們騰了一間房出來,江柔一想到讓騎着你打地鋪,就很不好意思,堅持回客棧了。

除了顧霜霜,包括齊良翰在內,誰都不是真心想留她,準確來說,是她身邊的沈十三。

所以她堅持要回客棧的時候,大家都只是意思意思的挽留兩聲,就罷了。

真的只有兩聲,多一聲就怕他們真的留下來。

看這樣子,估摸著今天晚上是齊家是不會寧靜的了。

走的時候,顧喬還揮着手跟江柔說再見,甚至含糊不清的喊了聲姨。

沈十三湊過去想蹭一聲叔的時候,顧喬就很不給面子了,直接轉頭撲進顧霜霜的懷裏,搞的沈大將軍很不高興,差點又把她當蘿蔔提起來。

如果不是顧霜霜的劍太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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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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