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學以致用吧

102、學以致用吧

翌日,還沒等秦梔去找元爍恭喜他呢,小樓里反倒先來了外人。

從樓梯上走下來,秦梔的視線也落到了那個站在大廳當中的人,身着顏色複雜的長裙,偏具她家鄉的特色。烏雲入鬢,眉目雖算不上多出色,但卻有一種常人及不上的氣質。

這就是昨晚在青園表演吹塤使得鳥獸跟着跳舞的那個女子,秦梔昨晚跟元極說她想見見她,沒想到這麼快就過來了。

走下樓來,那個女子也站直了身體,看着秦梔,她明顯放鬆了不少。最初時,她以為是某個滿腹淫慾的權貴,所以一直很緊張。

彎起紅唇,秦梔走到她面前,「我得先說一聲抱歉,因為我想見見你,所以一大早的,你就被帶到這裏來了。」

那女子搖搖頭,用大魏的禮儀給秦梔行了禮,「帶我過來的人說,此事已經與康總管交涉過了,從此後,我就不能回去了。如果是跟着小姐的話,我倒是輕鬆了許多。」

聞言,秦梔微微皺眉,「你不能回青園了?」這事兒,怕是元極做的。這人還真是沒法兒說他,她只是說想見一見這姑娘,又沒說要把人家強硬的要來。

「不知小姐將我要過來,有什麼吩咐?」瞧她有些詫異的樣子,女子也詫異,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的確是有事情想向你請教,只不過並沒有將你討要來的意思。我想問的是,你昨晚吹塤控制鳥獸的事情,我覺得很神奇,特別想知道是如何做到的。」請她坐下,秦梔一邊將一盞茶放到她面前,這事兒她真好奇。

聞言,那女子長舒了一口氣,還笑了起來,「原來小姐是想知道這事兒,並非是我不外傳,此法乃家傳。幼時,我就吃一種父親特殊調配的葯,親近鳥獸,會使它們不害怕。之後,再學習赤塤,控制它們。」

聽着,秦梔也不由幾分着迷,古人的智慧真是難以想像。從小吃藥?那應該是一種秘葯,她難以想像,什麼樣的葯會讓人和動物變得親近。

「真是神奇。那我想知道,如果是他人豢養的動物、昆蟲之類的,你能否用赤塤控制它們呢?」最主要的是這個。

她看着秦梔,隨後笑起來,「姑娘說的是吳國那些夷人豢養的毒物吧?其實我們之前也遇到過,那時我還隨着父親行走各地賣藝賺錢呢。在吳國南部,遇到過一次,帶毒的野蜂。然後,父親很輕鬆的就將它們引走了,還把那個藥師氣的夠嗆。」

「原來,你們真的也能操控那些毒物,太棒了。」秦梔眼睛一亮,這可以堪稱絕技了。

「小姐如果是為了這個的話,我可以效力。只不過,無法外傳。自父親去世后,我也不知是如何調配那種葯的,所以,等我死了,我們家這門手藝也要失傳了。」她說着,不由也幾分可惜。

秦梔點點頭,「好,既然你這麼痛快的答應了,那就先待在我身邊吧。」她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讓秦梔覺得有些詫異,她並非自願的來到這裏,但是卻能如此痛快的就順從了,正常人不會這樣。

太陽即將升上半空,秦梔帶着喬姬離開了小樓。根據秦梔的觀察,喬姬能很快適應任意的生活狀況,而且看她的手有很多的繭子,年久所成,顯然她之前做過很多苦活累活。

看她的步態,雙腿較為有力,儘管沒有武功不是練家子,但也比尋常人有力量的多。

隨遇而安,這種態度是好的,不過也難保不會有其他的秘密。

走到前廳,沒想到汪蓓蓓在這裏,和元爍兩個人在前廳中正在說話。

「恭喜二位,即將舉行訂婚禮。不知,我是不是得送上禮物什麼的?先提前說好,我沒那麼多錢哦。」看着他們倆,汪蓓蓓是滿臉喜色,可見她很期待。

「就知道你摳門。你都不知道,這麼多年她坑了我多少錢。有事沒事的和我打賭,我就沒贏過。」元爍也幾分義憤填膺,想起那些年,他真是被坑慘了。只不過,就算現在秦梔再和他打賭,他還是沒什麼信心贏。

「別愁,往後再和小梔打賭,咱們倆一起上。二對一,總是能贏的。」汪蓓蓓拍拍元爍的肩膀,一副無論何時都站在他那邊的模樣。

瞧着他們倆,秦梔搖搖頭,至於這麼給旁人喂狗糧么?

「誒,這不是昨晚在青園讓動物跳舞的那個姑娘嘛,怎麼在這兒?」元極注意到了喬姬,盯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誰。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喬姬。我們一見如故,現在是好朋友。」秦梔介紹了一下,同時看向一直站在她後面的喬姬。從她的神態站位以及剛剛一路走來的表現來看,秦梔倒是依稀明白了一些什麼。

「和她做朋友可得小心些,兜里也不要放錢,被她看到了,她肯定會想法子把它們騙到自己兜里去。」元爍一副真誠告知的模樣。

汪蓓蓓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哪有你這樣拆朋友台的。」

抓住汪蓓蓓的手,元爍沖着她一笑,「成,咱倆暗地裏說。」

看着他們倆,秦梔受不了的晃了晃肩膀,「就不打擾二位了。」話落,她和喬姬轉身離開大廳。

離開前廳,卻不想碰到了元極迎面走來,喬姬後退了幾步,無意識的遠離。

看着他,陽光普照,儘管溫度有些低,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高潔俊美。說真的,一大早瞧見他,還是會讓人眼前一亮,繼而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要去哪兒?」走過來,元極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着她,一邊淡淡道。

深吸口氣,秦梔搖搖頭,「一大早的就吃狗糧,吃的我胃疼。」那大廳現在誰也別過去,無數的狗糧往臉上拍,反胃。

看着她,元極的面上升騰起若有似無的疑惑,「你想吃什麼,吩咐廚房做便是了。為何要吃狗糧?」

聞言,秦梔緩緩地睜大了眼睛,哽了哽,她抬手摸了摸額頭,「可能是我閑的蛋疼吧。」她說的和他理解的完全是兩回事兒。

元極皺眉,「又開始胡說八道。」她有那東西么?

嘆口氣,眼下他們倆無法交流。

「我打算去街上轉轉,正好喬姬也不知道帝都是什麼樣子的。」秦梔歪了歪頭,隨後腳下一轉,便準備和喬姬離開。

元極的視線在那喬姬身上掠過,「小心些,我會派人跟着你的。」

「謝了。」回頭看了他一眼,秦梔點點頭,隨後便與喬姬緩步離開了別院。

緩緩離開了南郊,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擦肩接踵的,秦梔視線不時的落在喬姬的身上。

其實從她的神態上能看得出,她很忌諱與他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尤其是男人。她會大幅度的避開,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會立即動手拍一拍自己的衣服,儘管衣服上什麼都沒蹭到。

如果真讓喬姬跟在她身邊,秦梔覺得有必要先行試探一番。給人出考題,她最擅長了。

直至日頭偏西,秦梔才和喬姬回了別院,沒有武功,又沒坐馬車,全靠兩條腿,秦梔走的腿酸不已。

徑直的走回小樓,秦梔告訴喬姬可以休息,或者無事在別院裏轉轉也成,她便上了樓。

換下衣服,秦梔直接靠在軟榻上開始看書,這些書都是姚清和借給她的,她打算儘快看完好還給他。

不知過去多久,太陽已經沉到了西山,有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秦梔的視線緩緩離開書本,看向門口,不過片刻,一個人單手托著一盤水果,出現在視線當中。

瞧見了他,秦梔不由得笑起來,「元二爺如今還做下人才做的事情,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看來,這婚姻真能改變人的脾性。」

托著水果進來,元爍徑直的走向她,見果盤放在她旁邊的小几上,隨後他也旋身坐下,大而化之。

「我還想問你呢,早上幹嘛忽然走了?我可不是那見色忘義的人,你那麼做,反倒坐實了我是那種人似得。大哥瞧見了我和蓓蓓,冷著臉沒給好臉色,破壞我一天的心情。」他拿起一串葡萄,張嘴就吃了好幾顆,臉上憤憤的。

「我可沒說你見色忘義,只不過你們倆在那兒秀恩愛讓我看着,麻煩你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難不成,你覺得我不會尷尬么?至於世子爺,你不用在意,他就是嫉妒你。擁有了一個感情很好的未婚妻,但他的前段婚約很失敗,所以他心裏不舒服罷了。」秦梔微微搖頭,一邊分析道。

看向秦梔,元爍半信半疑,「你說真的?大哥還不至於嫉妒我吧。」

「不要小瞧了人類的嫉妒心,有些人,可能會因為你頭髮長得比他好,他就心生嫉妒不滿。」秦梔放下手裏的書,一邊淡淡道。

看着她,元爍終是點點頭,「信你了。大哥說這個月十六就給我和蓓蓓舉行訂婚禮,元氏子弟的訂婚禮,都在祖祠,過了一夜,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了。」沒結過婚,其實元爍是很期待的。

「提前恭喜了。」拱拱手,秦梔輕笑。不過,元氏子弟結婚,的確是都得去祖祠舉行訂婚禮的,算是直接告訴祖宗自己結婚了。

當年她和元極的訂婚禮是在王府舉行的,很倉促,她知道都是因為元霖宗一意孤行,但其實若真按大魏的規矩來說,她和元極那也不算訂婚,畢竟連祖宗都不知道。

「誒,對了,那個喬姬怎麼跟着你啊?」這事兒元爍很不解。

「你來時可看到她了?」說起喬姬,秦梔彎起紅唇,酒窩淺淺。

「看到了,她在樓下呢。」元爍點點頭,自是瞧見了。

微微頜首,秦梔暫時來說還是滿意的。

喬姬今日看到聽到之事,在正常人眼中看來,都應是大秘密了。秦梔就是想看看她的嘴嚴實與否,能將今日所看到的事情吞進肚子裏咽下去,還是會掙扎計較出結果來,當做把柄出賣她。

「只是我覺得她吹塤控制動物這事兒挺有意思的,想學學。」秦梔說道,她最初的目的的確如此。

元爍恍然,隨後又笑,「你什麼都想學,那是人家的看家本領,被你學去了,這不是嗆行嘛。」

「我何時看見什麼都想學了?和你認識這麼久,你泡妞的本領我就沒學會。」秦梔反擊,元爍隨即揮手讓她少說。

「我本來形象挺好的,你別亂說啊。讓蓓蓓聽到了,我成什麼人了?」他可不是那紈絝子弟,整日想着取樂。

秦梔輕笑不已,瞧他那緊張的樣子,也是有意思。目前來看,元爍應當能成為一個好丈夫,她很看好。

「聽說,訂婚之後,你會留在帝都一段時間,你怎麼想的?」看着他,秦梔了解他,他若是一直被困在帝都這種地方,會把他身上原有的那些鋒芒都切割掉,帝都不適合他。

「我不想在這兒待着,不過,大哥說的有道理,我在這兒起碼能給我姐撐撐腰。」這個元爍是同意的,他願意。

抬手拍拍他肩膀,「成,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不懂事的小孩兒了。」

「別總一副老人的口氣,我聽着都瘮的慌。十六的訂婚禮,你可一定得出席,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這麼重大的事情,你得見證才行。」元爍一副她是很重要的人的模樣,反倒讓秦梔忍俊不禁。

「你放心吧,誰也攔不住我去參見元二爺的訂婚禮。我會親眼見證每時每刻,然後回朱城后,將實況一一轉播給王妃,讓她高興放心。」秦梔連連點頭,作為朋友,她自然要親眼見證他今生經歷的第一件大事。

「對,得告訴母親,她肯定很惦記,但又不能過來。本來父親也應該在這兒的,但他身體還不行。我打算,訂婚禮之後,去紅楓別院看看他。」元爍說着,其實他心裏是惦念元霖宗的。

看着他,秦梔點點頭,這是應該的,的確是該去看看元霖宗。幾個月了,也不知他情況如何了,身體是否有好轉了。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元爍才離開,秦梔下樓,喬姬果然在樓下。

看到秦梔,她站起身,「秦小姐。」

「不用叫我秦小姐,叫我小梔就行了。晚膳快好了,你記得吃。無事就去歇著,不用一直待在這兒。」儘管她隨遇而安,但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到了陌生之地,她這種感覺秦梔很了解。

喬姬點點頭,看着秦梔走出去,她若有似無的嘆口氣,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赤塤。

走出小樓,秦梔緩步的朝着前廳的方向走,路遇數個甲字衛,他們今天一直都在,顯然元極也沒離開過。

不過,他應該是很忙,否則怎麼會一直不見蹤影。

「秦小姐,主子有請。」驀地,一個甲字衛從別處快步走過來。

看着他,秦梔緩緩點頭,「好。」

隨着甲字衛前往這別院的書房,這地兒一般人都不會過來,元爍住在這兒這麼久,他也從未用過這裏的書房。

順着清幽的小路前往書房,小路兩側種植了許多一人高的美人蕉,深秋時節,花朵幾近落敗,不過枝葉依舊挺直。

走到書房,窗子是開着的,還能透過窗子瞧見裏面正在煮茶。

甲字衛打開房門,秦梔走進去,入眼的便是一張偌大的書案,眼下有一個穿着布衣的老頭正站在書案前,不知在忙活什麼。

秦梔看了看,隨後轉身走向窗邊,眼下元極正在那裏煮茶。

「那是誰?」走到旁邊坐下,秦梔一邊問道。

「天字衛中的向先生,他擅長各種古老的秘法。」沒看她,元極忙碌着手上的茶,一邊回答道。

瞭然,秦梔一邊睜大眼睛往那邊看,想知道那位向先生是怎麼做的。

「你最好別看,那是向先生的獨門秘技,外人不能看。」元極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一邊淡淡道。

秦梔收回視線,一邊看向擺在她面前的茶,清茶,很淡,是她喜歡的口味。

「多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秦梔點點頭,這個味兒正好。

「今日帶着那個喬姬轉了一圈,可發現什麼了?」看向她,元極的眸子好似因為這房間的燈火而顯得更加明亮了。

「她只要沒向你或者他人告狀的話,那就證明,她是個嘴嚴又懂得審時度勢的人。我今天甩掉了後面跟着的甲字衛,又去見了苗丁,她全程都看到了。想必,她現在嚴重懷疑我是潛伏在你這兒的姦細。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什麼都沒說,也沒想着要來你這裏告狀而邀功,暫時來看,不錯。」秦梔微微點頭,很滿意。

「昨晚便有人去調查過她了,身世乾淨,沒有存疑之處。吹塤之事學的如何了?」如果這個人有疑點,也不會將她弄過來。

「學不成,那是人家家傳,而且得從小就開始學習吃藥。她不懂的如何配藥,她父親也去世了,所以在她這兒,算是最後一代了。」秦梔聳聳肩,對於這一點,她頗為可惜。

元極幾不可微的頜首,隨後看了一眼還在那邊忙碌的向先生,他忽然低聲道:「關於今早你說的狗糧,我思考了一下,並非字面意思。或許,你是在說元爍和汪小姐。」

他忽然提起這個,秦梔喝茶的動作一頓,看向他,她輕咳了一聲,「這個你也研究,不覺得累么?」早上的事情了,他居然研究了一天?

「你之所言一直較為難懂,諸多含義,罵人居多。為了確保你不是在罵我,研究一下很有必要。」他淡淡道,很有道理的模樣。

秦梔用一種無法苟同的眼神兒盯着他,最後點頭,「看來,你是真的很無聊。」

「那就說說吧,我分析的到底對不對?」看向她,元極很想知道。

忍不住笑,酒窩淺淺,秦梔放下茶杯,一邊點頭,「你說得對,我說的就是元爍和汪小姐。不過,並不是說罵他們是狗,這個不是罵人的。他們是一對兒情侶,而我是獨身,所以我自稱單身狗。他們在秀恩愛,對於我來說就等於在給我喂狗糧。明白了么,世子爺?」他真是很有鑽研精神,什麼都想知道。

看着她,元極緩緩的點頭,「倒是符合你的名字,狗子。」

笑容僵在臉上,秦梔翻了個白眼兒,「你能不能以後不要提這兩個字兒?」

元極彎了彎唇角,幾許得意。

就在這時,那邊向先生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將一張分離出來的信件拿了過來。

秦梔立即看過去,那信紙上面一層的松油,油光光的。

元極接過來,然後放在了桌子上,順手拿過旁邊的一個絲絹擦了擦手指。

秦梔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一同看着信紙上的內容,這上頭說的是定下見面的日期以及地點。很謹慎,見面的地點定在大禪寺的附近。大禪寺那兒和四方街一樣,人很多,來來往往不計其數。

這信沒有落款,不過卻點了四個紅點兒,看起來是具有特殊的意義。

元極看完了內容便抬起了頭,轉眼看向身邊的人,卻發現她還在盯着信紙出神。

她眼睛都不眨,整個人好像被迷住了似得。

抬手,元極緩緩地掐住她的兩側頜骨,然後晃了晃,「看出什麼來了?」

被掐,秦梔回神兒,低頭看向他,一邊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當然看出來了,寫這封信的人,是個左利手,俗稱左撇子。」

聞言,元極再次看向桌子上的信紙,也發現這些字跡有些奇怪。

「這個左利手應該是從小養成,看這字跡就看得出,如此流利沒有任何的不適感,想必平時日常生活中,他都是左手。」秦梔站直身體,一邊說道。

幾不可微的頜首,「一會兒再看看其他的信件,是否出自同一人。」

很快的,向先生將大部分的信件都分離了出來,這些信件,可以確認都出自同一人。

不過,接下來,向先生分離出來的東西卻讓他們倆很意外,因為是賬目。

看着那些琳琅滿目的賬目,秦梔也不由得發出唏噓,「這麼多錢,若是能分給我一筆兩筆的,我這輩子也就不用愁了。」

「這種錢你若敢拿,手是別想要了。」元極面色很難看,看着上面的這些來往賬目,他的聲音好像都帶着刀子。

撇嘴,秦梔轉到對面坐下,邊喝茶邊看着元極。之前看那些來往信件他都沒什麼表態,如今看見賬本了,反倒氣急,可見錢這東西是他的極限,他果然最愛的還是利益。

檢查完所有的賬目,元極將這些東西都放在了一起,隨後抬起頭來,那眸子裏的殺意雖然隨着他抬頭而消失了,不過她也看到了。

動了不能動的蛋糕,就得做好死的準備了。

就在這時,甲字衛快速的從書房外走進來,走至元極身邊,他俯身附耳低聲的說了些什麼,元極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坐在對面,秦梔清楚的看到了他臉色的變化,不由得挑起眉尾,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甲字衛很快退下,元極盯着一處應該是在思考分析着什麼。秦梔也不打擾他,只是不眨眼的盯着他的臉。

片刻后,他放下手裏的東西,然後站起身。

「怎麼了?」看他有動作,秦梔不由問道。

「安都世子今日出了城,一直都有人守在成王府四周,卻沒看到他出府。還是守城門的禁軍發現了端倪,很快的就上報到了汪大川那裏。汪大川將此事彙報給姚相,姚相已在傍晚時派人出城追人了,不過眼下還沒消息。」元極面色不佳,守在成王府外的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人出府了,他們居然一個都沒發現。

「那現在怎麼辦?」也站起身,秦梔瞧着他這架勢,是準備親自出城抓人了。

「出城,勢必抓到他。他如此焦急的出城,怕是有大事要做。禁軍說他出城時坐的馬車不是常日坐的,車很大,裏面應該有東西。」元極看了她一眼,隨後便轉身要走。

「那你注意安全。」秦梔也跟着往外走,一邊說道。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腳步,秦梔險些撞到他身上,抬頭看着他,不解他又想起什麼了。

「你要跟去看看么?」他問道。

轉了轉眼睛,「抓人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好,走吧。」

薄唇微彎,元極轉身離開書房,秦梔在後面跟隨。

走至別院大門外,隊伍已經準備好了。秦梔跟着元極上了馬車,隊伍很快的朝着城門的方向而去。

說真的,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去抓人的,姚相派了人,還有禁軍,這會兒還有天機甲,這麼大撥人馬若是抓不住人,丟臉可丟大了。

很快的,這隊伍就出了城門,秦梔能聽得到聲音。

而且,因為城內有隊伍要出城,所以在日落之後升起來的護城橋也放了下來。

能聽得到流水聲,這水很深。

下了護城橋,隊伍的速度變得更快了,秦梔倚靠着車壁,不時的看一眼元極,他這樣子還真像一尊殺神,夠瘮人的。

所幸是沒惹着他,不然,只是想想他可能動用的手段,就覺得頭疼。

隊伍速度極快的在官道上前行,大概過去了半個時辰,隊伍的速度才慢下來。

秦梔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馬車也在這時緩緩停下了。

馬車還未停穩,元極便起身走出了馬車,秦梔立即跟上。

黑乎乎的,但是官道上停放了諸多馬匹,前方還有一輛馬車,馬車裏有燈籠,使得那馬車也發着亮光。

「世子爺,你也來了。」溫和的聲音傳來,是姚清和。

「怎麼樣了?」甲字衛迅速的集結,聽候發令。

「進山了,知道有人在追他,就跑到山上去了。」姚清和走過來,這時後面也亮起了火把,使得這一片都亮了起來。

元極看向對面的密林,「搜。」

後面,甲字衛迅速進山。

「能確定安都世子是帶着什麼跑出城的么?」秦梔往山上看,只不過這夜晚之時她目力不行,看不清。

「應該是錢。」姚清和看了她一眼,隨後笑道。

點點頭,「大概是知道賬本什麼的不見了,所以知道事情要敗露了,着急忙慌的開始準備毀屍滅跡。」只不過,法子笨了點兒。

「也興許是轉移。」元極看了她一眼,隨後舉步,他也要進山。

秦梔頜首,他這個說法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被人跟上了,他可能也不會進山。

看着元極進了山,秦梔想了想,然後扭頭看向旁邊的姚清和,「姚相準備一直站在這兒等著?世子爺都要進第一線了,你在這兒躲著,不太合適吧?」

「秦姑娘維護世子爺,也不用專門來奚落本相。進山嘛,本相還是可以做到的。」姚清和搖頭,被激,眼下他若不進山好像不合理了。

「請。」秦梔抬手示意,姚清和看着她,也做了個請的姿勢。

忍不住撇嘴,秦梔先一步的走進山裏,姚清和跟在後頭。

山裏很黑,進山之後火把又不能帶着,否則會引起山火。

由此,就顯得更為漆黑了,秦梔走的很慢,姚清和也一樣。

他們倆半斤八兩,因為都不會武功,如今在這個場面里,倒像是兩個廢人。

「他們速度太快了,已經聽不見聲音了。」走了一會兒,秦梔停下腳步,聽了聽動靜隨後道。明明剛剛都在前頭,忽然間極都不見了。

「所以,我們在山下等著更為方便。若是一會兒他們下來,反而找不到我們,更浪費時間。」姚清和也停下,他一隻手扶著旁邊的樹,說道。

回身,秦梔看向身後的人,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能聽到他略微重的呼吸聲,「姚相的體力真是讓我嘆為觀止,看到姚相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最弱的。」

「秦姑娘所言是不是誇大了?就算我沒有功夫,但身為男人,力氣定然比你大。」姚清和扶著樹,一邊笑道,他的聲音很好聽,春風一般。

冷笑了一聲,秦梔甩了甩手臂,「我和男人拼力氣?又不是腦子壞了。我們可以拼別的,譬如,反應能力。」話落,她一隻腳就踢了過去,果然姚清和沒來得及多,被踢個正著。

他吸了一口氣,秦梔也聳聳肩,「不好意思,高估了姚相的反應能力。」

「秦姑娘,你可知故意傷害本相,是什麼罪么?」姚清和動了動被踢的腿,還好,沒斷。想不到她一個小小女子,力氣這麼大。

「姚相干嘛這麼認真,玩笑玩笑。」秦梔轉身繼續朝上走,此時更聽不到前頭的動靜了,這些人都長了夜視眼,想想就不公平。

往上走了一段,是一個平坡。秦梔停下腳步,聽着四周的動靜,倒是依稀的聽見了有人走動時碰到樹的聲響,不過有些距離。

姚清和慢一步的走上來,扶著樹,他緩緩搖頭,「還是下山吧,他們也不知走到哪裏去了。」可能已經翻過了這座山,太快了。

「再多長出兩條腿來,恐怕也比不上他們。」秦梔嘆口氣,決定放棄。本還想親眼見證一下抓人呢,還想瞧瞧那安都世子到底都帶着什麼逃離帝都,但得等着他們把人抓回來再說了。

姚清和轉身往山下走,哪想到他還沒走下去兩步呢,就忽然跌倒了。

他發出了一些聲音,不過之後就沒了,反而周遭的矮樹被他撞得發出響聲。

秦梔回頭,人就不見了,聽見動靜立即快走兩步,但太黑了根本看不見。

「姚相?」喊了一聲,她快步的往下走,同時用手不斷的抓住了兩側的樹枝,以減緩慣性。

「在這兒。」秦梔走下去兩步,然後聽到了姚清和略壓抑謹慎的聲音。

「你等著,我馬上下去。」聽見動靜,秦梔立即轉了方向。

然而,她還沒走上兩步呢,秦梔就聽到姚清和的聲音再次傳來,「可能來不及了。」然後,就聽得一陣草木趴倒的聲響,下一刻,只聽得噗通一聲,落水了。

秦梔不由一驚,上來時根本沒發現這山上有水啊。

快步走到姚清和最後說話的地點,昏暗之中,果然瞧見了有一處塌陷。蹲下,她撥開那些亂草往下看,有一些什麼東西在反光,還有個人在裏面撲騰的聲音。

「姚相,你沒事兒吧?」喊了一聲,秦梔一邊挪動身體,準備下去。

「水、、、很深。」姚清和的聲音斷續的飄出來,都聽得見他在吞咽水的聲音。

「等著,我下來了。」這就是個水潭,也沒多寬,這種地方他都游不出來,顯然是不會水。

調整好方向,秦梔隨即跳下去,只有兩米的高度,落了水,冰涼襲上全身,也讓她瞬間精神了許多。

知道姚清和在哪兒撲騰,她隨即游過去,順利的抓住了姚清和。

他也恍若抓到救命稻草似得,立即緊緊地抓住了她。

秦梔朝着岸邊游,其實也沒游幾下,就觸到了岸邊。

「姚相,岸邊就在這兒,你可以爬上去了。」他可比公冶崢難纏的多,兩條手臂抓住她不說,好像還不確定似得,一直在亂抓。這若是在某個水面寬廣的地方,她也非得被他拖得沉進水裏不可。

聞言,姚清和一隻手迅速抓向岸邊,同時他長舒了一口氣,「多謝。」

將他另外一隻手也放到了岸上,秦梔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水,「你對水有陰影啊?」看他不是一般的害怕。

「兒時險些被淹死,之後就特別怕。」姚清和說着,一邊爬上了岸。

秦梔點點頭,「那就合理了,否則這麼小一個水潭,怎麼把你嚇成這樣。不過姚相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堂堂相爺,掉進一個連洗澡都不夠的小水潭裏嚇成這樣,想想也是夠慫的。

「多謝秦姑娘了。」坐在岸上,姚清和一邊笑道,只不過眼下極其狼狽,已看不出往日風姿。

忍不住笑,秦梔搖搖頭,「心理陰影這種事呢,我也不知該如何醫治,大部分靠自我暗示,但管用的並不多。就像我特別害怕沒有毛的冷血動物一樣,其實看不見的時候也還好,也不會刻意的去想,即便在這種環境裏很可能會碰見它們,只不過沒看到,也就不會害怕。但如果看見了,大腦就會瞬間罷工,如何自我暗示都沒有用。抱歉,幫不到你了。」說着,她一邊從水潭裏爬出來。這個時節,水很冷,出了水更覺得涼。

「你懂得很多。」她一番話,可不是即時就能組織出來的。

「看書所得。還要多謝姚相的書,我看了一部分,很有意思。」說着,秦梔一邊站起身,水順着她的衣服往下流。

就在這時,水潭上頭的地方有人喊姚相。姚清和應答了一聲,隨後他也站起了身。

「走吧,估計人抓到了。」姚清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隨後道。

「嗯。」秦梔答應着,手上不停,擰著身上的衣服,都是水,沉甸甸的。

有人下來了,姚清和走過去,繞過了水潭。另一撥人也從上面跳了下來,乾脆利落。

「你怎麼回事兒?」元極的質問聲傳過來,秦梔抬頭,便看到他的身影越來越近。

「沒事兒,一場意外而已。」放開裙子,她站直身體,一邊抬手抹掉臉上的水。

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像個落水狗似得,元極皺着眉頭,隨後抬手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轉手披在了她身上。

倒是沒想過他還有這麼貼心的舉動,秦梔抓着衣服裹緊自己,一邊仰臉看向他,「多謝。」

看着她,滿頭滿臉的水,卻笑的像朵花似得,酒窩淺淺,嬌美可人。

那一時,元極也不知怎麼了,深吸口氣,他驀地抬手,捧住她的臉,隨即低下頭,毫不遲疑的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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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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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學以致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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