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秘密(二更)

269、秘密(二更)

元極對公冶崢的分析不能說是錯的,因為這也是極有可能發生的,畢竟人都是會變得。

以公冶崢在西棠內部的情況來看,他擁有大越族的血脈,雖也算是皇族,但明顯身份較為尷尬。

掌握大月宮,卻也只是一半而已。當時有個神慶,神慶死了,又來了另外一個,這就代表不管他殺死多少個『神慶』,依舊還會源源不絕,因為整個西棠的高層都不會讓他獨自掌握大月宮。

而縱觀他所做之事,無不是極其兇險幾乎喪命,換做是她的話,她也會心裏不平衡的。

他要做皇帝,和大魏沒什麼關係,如果他真成功了,秦梔沒準兒還得對他說一聲恭喜。

但,他給她送白骨就顯得莫名其妙了,毫無邏輯,讓人費解。、

專程交給元爍,由他代為轉交,目的應該就是不想讓元極知道。

假設元極若知道了,會怎樣呢?

與柴文烈有關,那麼事情就又回到了初始,柴文烈臨死前究竟說了些什麼。

她倒是想問元極,但他那時已明確表示不相信,而倆人也因為此事有過短暫的心理交鋒,所以眼下莫名的提起此事,反倒會顯得她興許是對元極不信任。

翌日,用過了早飯,元極親了她一口便出去了,交代說一會兒就回來。

笑看着他離開,秦梔隨後便吩咐侍女去將元爍找來。

很快的,元爍便來了,沒瞧見元極的身影,他看起來也很高興,「我大哥又去忙了。」

「嗯。」秦梔點點頭,起身,與他一同往外走。

再次走向旁邊的耳房,吩咐侍女在外等著,兩個人便走了進去,順帶着把房門也關上了。

元爍動手,開始搬那些箱子,每個都很重,但他看起來卻也沒費多少力氣,有功夫就是不一樣。

秦梔站在一邊看着,今日是想再細看一下那箱子裏的白骨。

很快的,最下面那箱子露了出來。

元爍轉到裏面,掃了一眼門口的方向,隔着一層房門,但也不代表那些侍女耳朵不好使,所以說話還是得小聲些才是。

「我昨晚又琢磨了一番,如果這白骨不是用來嚇唬你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可能會認識。而且如此神神秘秘,又避開我大哥,我就想啊,你說這白骨會不會是、、、」最後的猜測,元爍卻沒說出來,只是盯着秦梔,用一種懸疑的眼神兒,瞬時朝着聊齋靠攏了。

眨了眨眼睛,秦梔一揚下頜,讓他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這白骨會不會是我大哥的?真正的大哥早就已經死了,這個是假的。他很少回家,我們對他的脾性也不了解,被調包了興許也看不出來。」聲音很低,說着,元爍自己都覺得腳下發涼。一股寒氣順着尾椎直衝後腦勺,如果他這個設想會成立,那這事情就大了。

看着他,秦梔有片刻的無言以對,「鑒別他人真假可能會費些力氣,但鑒別你,真是太簡單了。」

「你什麼意思?」元爍一皺眉,覺得秦梔沒好話。

「你這智商,別人模仿不了。」好不容易高深莫測一次,說的都是些什麼鬼故事。這若是被元極聽到了,他就死定了。就算把他腿敲下來,估計元極也不會解氣。

「嘖,我是認真的。那你說公冶崢為什麼要這樣做,避開我大哥,就是不想讓他看見這具白骨。你有什麼想法,說來我聽聽。」元爍挑了挑眉,讓她發表高見。

「你有仔細看過這具白骨么?」說着,秦梔將絲絹拿了出來。

元爍打開箱子,一邊道:「都碎了,有什麼可看的。我潦草的瞅了幾眼,沒皮沒肉的,看不出來是誰。」白骨的頭和上半身還是連在一起的,但手臂和腿卻都散開了,摞在一起,的確是看不出什麼來。

秦梔微微皺眉,蹲下身子,她仔細的盯着那骷髏頭,根據頭圍來推測,怎麼瞧著也不太像成年人。

但是也不能這般就下定論,畢竟有些地區的人長得就是很矮小,頭也小,所以化成了骷髏,這樣也不算違和。

視線向下,再看肋骨,較為纖細。

「這白骨,像是沒有成年。」若說頭圍測定不出,但這肋骨應該就能看出來了,不像成年人。

「你是說,這是個小孩兒?」元爍挑了挑眉,隨後想了個法子,「那就把這些骨頭都拿出來,在地上拼接一下,瞧瞧有多高。」

「不用,其實看這骨頭也就能看出來了。」說着,她用絲絹包住一根腿骨拿了出來。

很細,和肋骨比較一下的話,比例倒是也正常。

元爍拿起另外一根腿骨來,上下看了看,「你若說是小孩兒,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你拿的那根應該是脛骨,而這根是股骨。這個人的身高,最多五尺。雖然我不是專業的法醫,但到底也學過一些。看這骨盆,我覺得這是個女人。」她不是專業的,但到底是簡單的學習過,如今派上了用場。

「這是個女人,年紀不大,個子不高。誰呀?你認識的人之中,可有符合這幾個條件的?」元爍是不明所以,按理說秦梔認識的人,他應該都認識的。

他們倆這麼多年一直在一起,可以說是同進退。他的事情秦梔都有參與,而秦梔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可眼下這沒頭沒腦的,讓人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着這白骨,秦梔一時之間也還是沒分析出公冶崢的目的來。將手裏的腿骨放回箱子裏,又看了看那頭骨,也沒任何的特別之處。

這樣的姑娘,忽然之間又失蹤不見的,她不認識。

看着秦梔眼睛都不眨的樣子,元爍嘆口氣,「行了,別研究了。兵法里有雲,無中生有。興許,這就是公冶崢的目的,就是讓你胡思亂想。」

「你這個猜測倒是極有可能是對的,按照公冶崢的脾性,是很有可能做得出來的。」秦梔微微頜首,這次元爍倒是說的在理。

「既然如此,那這白骨怎麼辦?不如把它一併帶走銷毀了,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扣上箱子,元爍掃了一眼房門的方向,也不知元極回來沒。

這東西,還是不讓他看見的好,否則自己非得被連累不可。

「成,你離開時帶走吧。找個地方埋了,若是公冶崢再送東西過來,你不要收。若他執意給你,你也不要看,一把火燒了。」這樣也算是不受他騷擾了,儘管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現在一切都是猜測。

「放心吧,作為你的好朋友,這種替你銷贓的事兒,我還是做得好的。」元爍抬手拍拍她肩膀,力氣有些大,拍的秦梔不由得晃了晃。

「好朋友?」聽他說話,秦梔不由得微微挑眉。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做了我大嫂,咱倆就不是好朋友了?」元爍揚起下頜,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幾許不樂意。做長輩上癮啊看來這是,得好好給她上一課才行,不能被他大哥影響了。

看着他,秦梔面色不變,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我的好朋友,公冶崢迂迴的將這東西給了你,意思就是讓你秘密的轉交給我,不讓元極知道。」

「這事兒咱倆昨晚就討論過了,你又有不同意見了?」元爍輕笑,她又重複這個做什麼。

「也興許,這具白骨什麼意思都沒有,為的是試探呢?」微微皺眉,她心中生起了另外一種想法來。

「試探什麼?」元爍腦子跟不上,搖頭,讓她繼續說。

「試探你和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如果你照做了,避開了元極,就說明,你我之間沒有元極參與,是另外一種別人想不到的交情。那麼,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這種可能性也極大。

「所以呢?我本來就應該對你很重要吧。」元爍嬉笑,這話不用外人說啊,事實如此嘛。

「但興許這就是公冶崢想知道的呢。你往後小心些,他沒準兒會算計你。」轉身,秦梔坐在了箱子上,一邊輕聲道。

元爍眨了眨眼睛,然後就笑了,「你這個假設不太靠譜。別瞪我,成,我小心些就是了。」迫於秦梔的視線,他滿口答應,但又覺得好笑。他可是在軍營,千軍萬馬匯聚之地,想算計他?可沒那麼容易,得有多大的膽子。

深吸口氣,秦梔拍了拍屁股下的箱子,隨後站起身,「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我直接回營地,順道給你銷個贓。」元爍一笑,饒是爽朗燦爛。

從耳房走出來,侍女還在,元極也沒回來。

這倒是讓元爍覺得心裏輕鬆了許多,只要元極沒發現,他是怎樣都不怕。

甜湯燉好了,回到一樓,侍女連忙將溫度適宜的甜湯送到秦梔面前。

「給二爺盛一碗來。」接過,秦梔一邊說道。

「得,我不要。你昨兒不是還說,我吃了你這個孕婦吃的東西會流鼻血么。」元爍大敞四開的坐在椅子上,一邊說道。

「逗你的,這又不是燉人蔘,流什麼鼻血。再說,也算是讓你有個提前準備,屆時蓓蓓有了身孕,也得這樣吃,這叫溫補,不是大補。」笑看着他,她說什麼他都信。

「這個再說吧,我還沒想過這些呢。」懷孕生子,還真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次若不是知道秦梔有了身孕,他還真忘了這一茬。

「你不着急,王妃肯定着急。對了,王妃對蓓蓓很滿意吧。」拿着勺子喝湯,秦梔一邊問道。

「嗯,滿意。蓓蓓人見人愛,大方得體又機靈,母親她老人家也沒什麼理由不滿意。」元爍大咧咧,嘴上說這些是他自己的想法。

秦梔幾不可微的搖頭,若是被王妃聽到他說的這些話,非得傷心不可。有了媳婦忘了娘,這話還真沒說錯,在元爍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品嘗了孕婦喝的甜湯,元爍直嘆好喝,甜而不膩,符合他的口味兒。

「你有了身孕,還要一直跟着我大哥四處奔波?依我看,你不如回朱城。別的不說,那兒很安全,你待在王府里,任是誰不懷好意,也根本別無他法。」元爍出主意,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若真養著,也是去翎山。那裏空氣比較好,我很喜歡。」王府,不是她所愛。如果真要在某個宅子裏休養的話,這個山莊就很好。

元爍倒也不是不明白秦梔所想,他母親是什麼樣他也清楚,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可不容易。

瞧著元爍的表情,秦梔不由輕笑,「我沒有別的意思,王妃現在待我也很好。只不過,我是不想在這個時候還得受約束,所以才不想回去。正好你把蓓蓓娶了回去,王妃也不會寂寞,我回去與否不重要了。」

「你和我大哥一樣,都不喜歡回家。」他們倆也不愧能成為夫妻。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很快的,時近晌午。

而元極也回來了,隨着他來的還有一群背着藥箱的人,粗略一掃,二十多人。

看這陣勢,秦梔也立即明白了,那些大夫終於到了。

元爍倒是不懂這什麼情況,站起身,瞧著那些人,有幾個卻是幾分眼熟。腦子一轉,他想起來了,宮裏的太醫,見過。

元極走過來,看着秦梔,雖是什麼都沒說,但他眸子裏的情緒很真切,讓她做好準備。

秦梔掃了一眼那些大夫,心下倒是鎮定,這麼多天她沒有任何的不適,愈發覺得腹中的這個小生命不是一般的堅強,而且非常的體貼。

十幾個大夫,還跟隨着學徒助手什麼的,一堆人,將這整個一樓都佔滿了。

元爍站在一邊瞧著,怎麼看這陣勢都覺得幾分古怪。

調整了一下坐姿,秦梔看着走近的大夫微微點頭,然後將手遞了出去。

學徒快速的將藥箱打開,拿出軟枕來,秦梔的手也放在了上面。

一個大夫給她切脈,其他的大夫就站在後面,排排站的樣子,讓秦梔也不由得抿唇。

元極緊張,這些大夫看起來也一樣,她這懷孕看起來好像得了什麼絕症一樣。

掃了一眼元爍,他也摸不清情況,好像被嚇到了似得。

大夫切脈極其認真,不比這山莊里的大夫耗時短,他也應當害怕會出現錯誤,那可就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元極就站在一邊,他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用說,只是站在那兒,就能給人帶去滅頂的壓力。

秦梔看着大夫的臉,她面帶笑意,還是很讓人放鬆的。

大概用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那大夫才撤開了手,站起身,示意下一個大夫可以開始了。

他什麼都沒說,面色也幾分耐人尋味。退到了一邊,與山莊里那個大夫小聲的交流,他問的是前些日子秦梔吸入過毒氣的情況。

第二個大夫切脈,亦是十分認真,不言不語,似乎大氣兒都不敢出。

元爍皺着眉頭瞅著,鬼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莫不是秦梔的身體有問題?

可是瞧她好像也並不擔心的樣子,那這又是演的什麼?

視線轉到元極身上,如果說有問題的話,在元爍看來,他大哥才需要看看大夫。好好瞧瞧他為什麼總是一副不高興冷著臉的樣子,這應該是病,畢竟整個元家也沒有他這樣的。

大夫一個接一個,他們切完脈就會挪到一邊小聲的討論。而元極也一直在聽着他們說話,面色沒有鬆懈。

元爍挪到那幾個大夫身邊,聽他們說話,半晌后倒是也明白了。原來,秦梔中過毒。

他就說跟着元極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的,受傷遭暗算之類的應該算作家常便飯了。這回是中毒,下次指不定是什麼。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畢竟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看樣子這輩子也不可能分開。

元爍幾不可微的搖頭,看着面色依舊很輕鬆的秦梔,希望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耗費了很久,從翎山和帝都而來的大夫才算切脈完畢。

他們全部圍在一起,各抒己見,雖聲音不大,可加在一起嗡嗡的,看起來好像在開什麼辯論會似得。

秦梔依靠着軟榻,看着他們,視線也緩緩的移到了元極的身上。

他的臉色看起來可是越來越臭了,那些人拿不出最終說法來,還在一直發表自己的見解和反駁別人。

秦梔就知會這樣,每個大夫的經驗都不同,風格不同。即便是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也會有大夫說自己可以試試把人救回來。

各自意見不同,這事情就會出現僵局,並且這種僵局打不破。

她等的就是這場面,再看元極那不善的面色,她強忍着沒笑出聲。

元爍挪過來,在她旁邊坐下。掃了一眼那些大夫和元極,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能不能順利的生下來?」

「當然能。」秦梔挑眉,根本不用過多思考,大家意見不統一,那麼她是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再說,這也是她和元極之前的協定,他若敢違反,她就咬死他。

「瞧我大哥的樣子,好像沒什麼信心似得。」反正元極臉色不太好,按照正常來說,這有了孩子,不是應該很高興才對么。

「他始終沒信心。」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元爍微微皺眉,「瞧他的表情,你確定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小聲的問,元爍一副覺得很懸的樣子。

秦梔還什麼都沒說呢,元極便眼睛如冷刀似得掃了過來。

元爍立即訕笑,躲開元極的視線,假裝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一個下午,那些大夫的辯論都沒有停止。秦梔聽得累,和元極說了一聲,便轉身上了樓。

這結果啊,肯定不會合元極的心意,但必然會合她的心意。既然如此,她心中的石頭都落了地,安安穩穩的開始睡覺。

這一覺睡到太陽都落了山,侍女在天暗下來時便點燃了琉燈,眼下這房間燈火幽幽,讓人不由得想再接着睡。

不過,晌午看那些大夫辯論,看的她都忘記吃飯這事兒了,這會兒幾分飢餓感。

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然後緩步的下樓。

下午還聚集在一樓辯論的那些大夫都已經不見了,琉燈明亮,侍女都立在各自的位置,悄無聲息。

一個人坐在軟榻上,一動不動的,看起來思緒好像已經處於另外一個世界之中了。

緩緩的走到他身邊,秦梔歪頭瞧了瞧他沒有表情的臉,隨後在他身邊坐下。

抬手,她摸了摸他的頭,「大夫們的結論是什麼?」

元極若有似無的深吸口氣,隨後轉臉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在她臉上游移,最後又定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特別好看,像是能看穿一切似得,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還在爭論不休呢,看來是沒有結果了。」元極開口,隨後抬手捏住她的臉蛋兒,從她臉上的笑就看得出,她已經知道是這種結果了。

秦梔忍不住笑出聲,「不會有結果的,所以我說,順其自然是對的。你是不相信自己擁有美滿么?連個健康的孩子都無法得到。」

「幻想終究是幻想,同時也要承認現實。現實就是,你的確吸了毒氣,身體也受到了影響。這個小東西,有極大的可能也被影響。」說着,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雖是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可眼下真的有個生命在這裏,是他和她一同創造出來的。

「別再發愁了我的世子爺,短短几天時間,你看起來好像老了十歲似得。」傾身,秦梔捧着他的臉,一邊小聲嘆道。

老這個字,絕對是元極的大忌,面色微僵,連呼吸都變了。

秦梔噗嗤笑出聲,捏住他的臉晃了晃,「逗你的,世子爺即便滿頭白髮,也是一個俊美的老頭,會惹得許多老太太生撲你。」

元極微微皺眉,「就是不知你這個老太太還會不會如舊。」別的老太太他也管不著。

「你變成老頭也不代表我會變成老太太,我可比你年輕著呢。」身體向後靠在了軟榻上,她如是道,果然又氣著了他。

「看來,我的駐顏湯得接着喝。」不能停。

「嗯,喝吧,挺你。」秦梔點點頭,看他想法設法的保青春她就覺得好笑。

晚膳一一的送上來,秦梔也拉着元極走到了桌邊。

元極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胃口,因為今日的事情影響了他的心情。

秦梔雖是高興,倒是也收斂了些,免得身邊的人氣的頭頂冒煙。

「二爺呢?沒有過來么。」飯菜都擺好了,卻不見元爍的影子。

「回世子妃,二爺和蕭公子出去了。」侍女回答道。

「跟着蕭四禾?這城裏應該也有煙花之地,但質量不會太好。我還是得警告這小子,不要隨便脫褲子,很容易染病的。」與蕭四禾在一起,除了去那種地方,也沒別的去處了。

「用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讓人作嘔的話題。」本來便心情不佳,聽了之後更是幾分難以下咽。

「好,不說,快吃吧。」忍不住笑,將玉箸送到他手裏,這般服侍,好像他懷孕了似得。

看了她一眼,元極開始用飯,心情不佳是真的,但瞧她那一直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樣子,情緒倒是好了許多。

雖說如此,但他的擔心依舊是不能消減,毒氣影響胎兒,可能會對孩子的身體亦或是頭腦造成不好的影響。再來就是生產時的危險性,這個最讓他不安。

所以,既然那些大夫現在對胎兒是否健康正常沒有統一的意見,那麼就讓他們開始研究,如何能順利的生產。距生產還有多個月,如此早早的防範,他們總是能做到的吧。

「元爍明日便回去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父親和王妃的?」動作很慢的用飯,秦梔一邊歪頭看着他問道。

元極看了她一眼,隨後搖頭。

「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像你這樣冷情,我會傷心死的。」輕聲說着,這倒是發自內心。

「他們還有元爍。若是要我如元爍一樣的在他們面前晃蕩,他們會嚇死的。」元極語氣淡淡,但很顯然說的是對的,他就不是那會撒嬌的人。

他有道理,人的個性不同,自然是不能強求。

只不過,想想自己把孩子孕育出來,孩子卻對自己不冷不熱,於情感上來說,難免會覺得有些委屈和傷心。

「倒是你和元爍幾分神秘,偷偷商討什麼呢?」元極忽然問道。

這倒是讓秦梔幾分意外,「眼睛這麼好使?」

「雖說一群大夫讓我頭疼,但我的眼睛可不是擺設。或許你隱藏的很好,但元爍見了我就心虛,必然有事情瞞着我。」他可全然的看在眼裏。

「你眼睛是好用,但我不想說,你會強迫逼供么?」眉眼彎彎的問他。

看着她,元極隨後搖頭,「不說就算了,你什麼時候想說,再告訴我吧。」

「真乖。」點頭,她很滿意。

元極若有似無的彎起薄唇,雖說擔心,但看她笑顏如花的樣子,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無聲的用飯,元極數次看她,似乎有話要說。

「你又想發表什麼見解呢?」放下玉箸,秦梔不吃了,開始緩慢的喝湯。

「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儘管可能會影響你的心情,但若不告訴你的話,可能以後你知道了,心情會更不好。」元極也放下了玉箸,一邊說道。

眸子微動,「說吧。」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他要說柴文烈臨死前說了些什麼。

「是寇先生,我們在吳國時的那幾天,他去世了。臨死前忽然精神好了起來,喝了很多的花雕,醉了之後睡着,便再也沒有醒過來。」這件事在剛剛回到這山莊時,元極便知道了,但一直沒有告訴她。

聞言,秦梔若有似無的嘆口氣,「迴光返照,在睡夢中去世,也算很幸福了。」雖說和這個老頭交集並不算很多,可是聽了這個消息,也不免心下幾分可惜。

「看,一個人若是死了,多麼的容易。只是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所以,你得重視自己的生命,不能玩笑。」看着她的臉,元極放輕了聲音。

「我知道。」他這也算耗費心機了,挑選這個時機說這個,又讓她珍惜生命。珍惜生命這種話還真不像他能說出來的,他可能都忘了自己殺過多少人了。

生命可能真的很脆弱,但其實,又超乎尋常的堅強。

一夜過去,那些大夫們的爭辯也沒有得出結果來。

隨着元極給他們佈置了另外的任務,他們也不再爭論這件事了。

專門在山莊里辟出了一個單獨的院落給他們,但凡路過,都能聽到他們這些大夫之間較量的聲音。

元爍也要在一早離開,他手底下的親兵將兩個箱子又搬回了馬車上,這是要帶回朱城的。

站在山莊門口,秦梔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唇角微彎。

「回去吧,我走了。」跳上馬背,元爍朝秦梔揚了揚下頜,一邊喊道。

點點頭,秦梔卻沒有動,看着他們調轉馬頭離開,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她才轉身走回了山莊。

迎面便碰到了走過來的元極,陽光下,他挺拔俊美的耀眼。

「要出去?」微微歪頭,秦梔問道。

在她面前停下,元極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片刻后,才緩緩開口,「元爍臨走時拿走了兩個箱子,其中一個裏面是錦緞,另外一個,是什麼?」

歪頭,秦梔盯着他漆黑的眼眸,「你不是說,要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再說么?」

「我是擔心以他的腦子,會被人利用。」他信秦梔的判斷,卻不代表相信元爍。一根筋,很容易被利用。

「唉,高高在上的世子爺,真是拿你沒辦法。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另外一個箱子裏是一具白骨。公冶崢送到元爍手裏,讓他轉交給我的。我們倆研究了一番,確定此事是公冶崢的無中生有之計,然後他就把白骨帶走了,打算埋起來。」走到他近前,秦梔張開雙臂圈住了他的腰,一邊仰臉兒看着他說道。

聞言,元極的眸色卻在瞬間變了,「什麼樣的白骨?」

「應該是個女孩兒,年紀不大,不足五尺。嚴重白骨化,看起來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秦梔說着,根據他的眼色,他明顯是知道些什麼的。

「看來,他的確是很閑。西棠內部的動亂,還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壓力。」擁住她,元極看向別處,剛剛眼中的神色已被淡然所覆蓋了。

「他很快就會自顧不暇的,不要理他。他呢,是越理他越來勁。沒人搭理他呢,他就消停了。」秦梔看着他,一邊輕聲道。

「玄衡閣被毀,內部也四分五裂,短時間不足為懼。但大月宮還完好無損,雖是短暫聯手,但各自的立場卻不變。若是鬆懈,便是給了他趁虛而入的機會。你去休息,我去去就回。」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口,元極隨後便放開了她,快步走出了山莊。

轉身看着離開的人,秦梔緩緩的皺起了眉頭來,元極是很謹慎,做事滴水不露。面對這種情況,他的行為也在可理解範圍內。

但是莫名的,秦梔還是覺得有隱情在其中。

緩緩搖了搖頭,她轉身走回去,步子很慢,又繞着小樓轉了幾圈,然後舒展身體。

這些事情照常做,決不能如同豬一樣被養著。這個時代的女人之所以在生孩子時危險性很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吹風不淋雨的,身體素質很差。

以免元極所擔心的事情發生,不止大夫們得準備,她也得準備。

小城外的官道上,元爍的隊伍被攔了下來。

看着追上來的元極,元爍就無意識的開始冒冷汗,顯然這是被他發現了。

元極面色如霜,太陽還在頭頂呢,卻好像怎麼也無法融化他身上的淡漠。

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元極直接命甲字衛上馬車將那裝着白骨的箱子搬了下來。

元爍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距離元極的一米開外處停下,看了看那被翻出來的箱子,又看了看元極,「大哥,你都知道了。」

「公冶崢的人將這白骨給你送去時,可說過什麼?」開口詢問,聲音冷淡。

元爍搖頭,「只說轉交給小梔,她看到了就明白了。」

「那她看到了之後說過什麼?」元極接着問道。

「她很莫名其妙,完全沒猜透這回公冶崢要做什麼。所以,我們倆都認為這是公冶崢的無聊之舉,也可能是離間之計,所以就讓我把這白骨運走埋起來。往後公冶崢再送什麼過來,都不要接。」元爍還算誠實,一一說道。

那箱子被搬到了元極面前,甲字衛手腳利落的打開,白骨躺在裏面,因為顛簸,都散碎在一起了。

元極垂眸冷冷的看着箱子裏的白骨,從他的臉上,可什麼都瞧不出來。

元爍轉着眼睛,看了看白骨,又看了看元極。片刻后,他小聲道:「大哥,你認識這姑娘啊?」

若有似無的深吸口氣,元極給了甲字衛一個眼色,他們立即將箱子重新蓋上了。

轉眼看向元爍,被盯着的人不由得直起脊背來。

「再有這種事,你就將公冶崢送來的所有東西都交給我,不許外傳。回到營地之後,想辦法讓所有人都閉嘴,不許亂說議論此事。聽到了么?」一字一句,聽起來更像是什麼死亡通牒。

倒是沒想到元極會這種態度,元爍點了點頭,「這都沒問題。但我還是想知道,大哥你認識她?」指了指箱子,他真的很好奇。

這是個小姑娘,看起來死了有些年了。如果沒死的話,那現在說不定也已經成年了。元極看起來又這麼在意,莫不是什麼舊情人之類的?

微微揚起入鬢的眉,元極什麼都沒說,但那個表情卻說明一切。

元爍咂了咂嘴,「我多嘴,不問了。那這白骨,大哥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帶走。」元極告知,甲字衛也迅速的再次將箱子抬起來,然後捆綁在了一匹馬的馬背上,動作極其利落。

元爍無法,元極說要什麼東西,他還真不敢爭搶。

「那小梔知道么?」他接着問道。

「管好你自己的嘴,不然的話,我也不介意親自動手幫你修理修理。」清淡的話語,卻是極其懾人的威脅。

元爍立即把嘴唇嚴嚴實實的抿了起來,他不說了,也不問了。眼前這位的淫威,那真是光芒照萬里,他無話可說。

元極隨後便上馬,甲字衛也迅速的跳上馬背,帶着那個箱子離開了官道。如同來時那般迅速,眨眼間只剩下幾個點點了。

元爍雙臂環胸,瞧著元極走遠,心中疑惑更大。

一個女孩兒的白骨,讓他這麼在意,沒準兒還真是他以前情人之類的。

而公冶崢抓住了這一點,特意把這白骨挖了出來送給秦梔,想破壞他們的感情和信任?

想了想,元爍覺得合情合理。倒是有一點沒看出來,他這大哥居然四處留情。

沒有回城,元極直接帶着那個箱子到了河邊。四下無人,河水流淌,能將一切都沖走。

甲字衛迅速的把箱子從馬背上解下來放到了河邊,打開箱子,開始往裏面倒入烈酒。

濃烈的酒味兒隨風飄蕩,隨後甲字衛拿出火摺子,拔掉蓋子,吹燃,手一松便扔進了箱子裏。

烈酒易燃,眨眼間火苗就竄了起來,白骨燃燒,發出形容不出的聲音,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兒來。

元極站在不遠處雙手負后看着,他的眉目極是淡漠,即便那跳躍的火苗也無法熏熱。

很快的,整個箱子都燃燒了起來,裏面的白骨自然也別想逃脫。

燃燒了有三刻鐘,那整個箱子都逐漸變成了灰燼。

甲字衛用樹枝挑撥觀察了下,一切都變成了灰,沒有任何的留存,然後動手,直接連帶着河邊的泥土,都推進了河水裏。

它們順着河水流走,可謂是絲毫不留,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元極若有似無的緩了面色,隨後轉身上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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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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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秘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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