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

奇遇

大魏幅員遼闊,南方十年如一日的婉約,北方卻是四季分明。

西北自從十幾年前重新修建了官道,便多了許多的商隊。商隊與西棠往來,西北的經濟明顯也好了許多。

單是城裏一座座新建起來的豪宅,就看得出這十幾年間,西北的變化有多大。

官道在良田和深山之間穿過,在良田之間就像一條長長的水龍,但在深山之中,它們便若隱若現猶如被禁錮了一般。

也正是因為經濟狀況的好轉,以及官道修進了深山之中,所以這西北又產生了另外一種職業,山匪。

他們自稱綠林好漢,但哪個綠林好漢是這樣的,他們專門挑陰天下雨時強搶過往的商隊,在進入山中官道時,他們會利用地形的優勢,做埋伏了攔截。

將近五年來,他們只失手過幾次,那是因為當時的商隊雇傭了鏢局護送。鏢局常年走鏢,也經常遇到這種事兒經驗豐富,所以那些山匪皆被他們打了回去。

當地官府倒是也出動過官兵,但是,很明顯,尋常官兵又怎麼能是這些悍匪的對手。數次興師動眾的圍剿,然後數次以落敗為結果。還有兩次,那些官兵在山上都迷路了,連人家山匪的人影都沒瞧見,可以說是很丟臉了。

西北距離帝都還是很遠的,所以這邊兒的事兒也不至於傳到權利的中心地帶去。但,這些山匪鬧騰的西北卻是人心惶惶,他們行動迅速,又計劃周密,每次有商隊出事兒,那些山匪都做的極其利落。又好像事先就知道這些商隊的路線,總是能在恰好的時機出動,強搶。但凡成功,商隊的人和貨物都消失無蹤。然後會在過一段時間后,在距離事發地很遠的地方發現屍體等,這都是他們做的。

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是一次兩次了,周邊的百姓也是惶惶不安,誰知這幫山匪會不會在某時因為忽然之間沒吃沒喝,而下山來打家劫舍呢?他們是山匪,殺人不眨眼,尋常百姓哪個是對手。

其實這些山匪就藏在深山深處,山勢崎嶇,不了解路線的人根本無法在其中找到正確的路線,也無法達到那山寨里。

山中看似靜悄悄,但實則,在藏起來的山路之中,是有人在其中行走的。

而且不只是一個兩個人,而是十幾個人。

他們穿着各異,但各個不修邊幅的模樣,一臉的匪相。前頭兩個人扛着一個用兩個麻袋套起來的東西,很長,看起來還挺重,所以兩個人扛在肩膀上,亦步亦趨的走。

後面的人則有抱着包袱的,還有扛着劍的,後頭的還牽着馬,這又是一次大豐收。

他們邊走邊大聲說話,滿足又興奮,又有些遺憾,因為這次的肥羊太好對付了,根本就是個弱雞,連反抗都沒有一下,就被嚇暈了。

他們看這肥羊穿的不錯,家裏應當有錢,所以便把他也打包扛上。

一路往山上走,那肥羊也越來越沉似得,負責扛着他的兩個人累的滿頭都是汗。明明弱同母雞,但卻這般沉重,讓人無法理解。

終於,太陽都偏西了,他們也回到了山寨。

山寨很大,雖修建的極其簡單,看起來就像個山中養馬場似得。不過人很多,男女都有,穿戴大而化之,匪相那自不必說,比那幾個剛剛打劫完畢的人有過之無不及。

他們扛着肥羊回了山寨,就有人上前來問情況。但凡看起來不是肥羊的,大都在山裏就直接處理了。只有那些看起來家中有錢的才能稱之為肥羊,而且還能活上一段時間。若是能勒索來一些贖金自然是好的,勒索不來的話就直接宰了。當然了,即便肥羊的家人真的繳納了贖金,其實他們也不會將肥羊好好地放了的,幾乎就是沒有活着離開這山寨里的外人。

運送肥羊回來,物資馬匹之類的自然是送到三當家那裏去,三當家負責的是內務,而且很明顯,這寨子裏的人對他還是很服氣的。拼着性命搶來的東西,能夠都上交上去,之後再進行平均分配,這裏的規矩還是很嚴格的。

而那肥羊,則被送到了肥羊專屬之地,在山中挖出來的一間間牢房,一扇扇生鏽的鐵柵門也不知是從哪兒搶來的,如今倒是結結實實的安插進旁邊的石頭縫裏,以保證鐵門不會被輕易的撼動。

新來的肥羊被扔到中間的一個沒有人的牢房裏,這間牢房與左側的牢房之間還隔着一扇鐵柵門,鐵條與鐵條之間的縫隙不過一掌寬,異常的結實,所以這些悍匪也根本不怕同時被關在這兒的肥羊之間會互相溝通。

他們將用兩個麻袋才套起來的肥羊扔進了牢房裏,然後嘁哧咔嚓的鎖上了鐵柵門,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邊走邊說笑,直嘆今日運氣好,不費吹灰之力就逮著了一隻大肥羊。

待得他們走遠,這邊也安靜了下來,破敗的牢房裏,地面上鋪着一些草。因為前幾天下雨,那些草眼下仍舊潮濕著,散發着一股奇異的氣味兒,這裏活像個豬圈。

就在左側的那個牢房裏,有一個人躺在那些乾草上,一身灰色的袍子此時已經不成樣子了,身形較為纖細,躺在那兒腦袋歪著,卻是看不見臉。

而那個被扔進隔壁的肥羊,則在許久之後一點一點的挪動,終於,套在下半身的麻袋被蹭了下去。

白色的華袍,同色的錦靴,顯而易見,這一身不會太便宜。而這山寨里的人雖說是悍匪,但看好東西卻是一看一個準兒,能穿這麼一身的人,不會是窮人家。

挪挪蹭蹭,他終於將套在上半身的麻袋也蹭了下去,他雙手是被反綁的,能這般將麻袋弄掉,顯然已經很了不起了。

華袍白的纖塵不染,不過在這潮濕的草堆里蹭了半晌,接觸過地面的部分已經變成灰色的了。

躺在地上歇了一會兒,他驀地撐著身體坐起來,因為雙手壓在了腰后,這一番動作讓他也吃了痛。

整齊束起的長發沾了些草屑,但並不阻礙他的俊美溫和。眉目如畫,卻又隱藏鋒利。漆黑的眼睛像是用水墨染過一樣,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比這雙眼睛更漂亮的寶石了。、

薄唇緊抿,因為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並不妙。環視了一圈,他也瞧見了隔壁牢房裏躺着的那個也不知是在睡覺還是暈過去的人,應當與他一樣,是俘虜。

微微施力,他掙着被捆縛在背後的雙手,一下一下,但捆綁他的繩子很結實,他掙扎了半天也沒什麼進展。

就在他還和身後的繩子作鬥爭的時候,隔壁那牢房裏躺着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先是支起一條腿,好像是在懶洋洋的伸展自己似得,之後又晃動另一條腿,優哉游哉。

晃蕩夠了,才有了下一個動作,撐着地上的乾草,然後坐了起來。

坐起來時,正好面對着這邊,算是新晉鄰居的兩個人四目相對,各自打量對方。

武慕秋盯着隔壁算是同命相連的鄰居,倒是沒想到居然是個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

這麼多年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雪山裏生活,每次出來幾乎都遇不上什麼讓人開心的事兒。人就更別說了,長得水靈的少之又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年輕又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

她盯着他,他也在盯着她,在武慕秋眼裏這鄰居是個俊美的男人。但在元昶琋的眼裏,這就是個乞丐,髒的不得了,臉上黑漆漆,頭髮亂糟糟。唯獨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形狀還挺好看,嘰里咕嚕不客氣的在盯着他,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讓人很是不爽。

「你是誰家的?他們能把你弄到這兒來,想必你家是有錢,不然當時就把你給砍了。」武慕秋忽然說話,她的嗓音很清越,若說是男聲有些過於纖細,但若說是女聲,卻又有些太過清亮了。

元昶琋不語,收回視線,繼續和捆綁自己雙手的繩子做鬥爭。

她說話,他不理,武慕秋微微歪頭看着他,這般看來,他是沒將她當成同命相連之人啊。

按理說,這個時候,大家立場一樣的話,就會抱團的。

「喂,我和你說話沒聽到么?我這算是好心告知,你家裏若有錢的話,最好不要乖乖的交贖金,否則的話,他們拿到了錢,就會把你殺了的。」武慕秋抬手抓着自己的頭髮,一直被關在這裏,她也沒處洗澡去,這頭髮癢的不得了。眼下,已經被她抓的亂糟糟形同雞窩了,但是也沒什麼辦法,只能這樣解癢了。

她說完,隔壁的人還是沒反應,依舊在和捆縛自己背後的繩子做鬥爭。

他還是不搭理自己,武慕秋更歪頭仔細的盯着他看,這人是不明白自己眼下所處的情況,還是說他根本就沒聽到?

看着也像個正常人,應該不會不知自己所處的情況,他現在是被抓了,已經是個可以換錢的肉票了,這一點他應該明白的。

若說聽不到的話,那可能就是個啞巴了,大部分啞巴都聽不到,因為聾所以啞。

這麼說的話,那他可就是個可憐蟲了,即便家裏人和這些山匪聯繫,他也無法與家人通傳信息,真是可悲啊。

「聽不到就算了,反正我算是盡到了心意了,我的良心也過得去了。你若是活不了幾天,那隻能說是你命不好了。」反正,她確信自己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元昶琋不理會她,她說的話他自然都聽到了,而且這山寨是個什麼行事作風他都一清二楚,因為他就是為了這裏而來的。

太陽已經徹底離開這裏了,因為這山寨處於深山之中,四周山林茂盛,能有效的遮擋住這裏,但卻沒那麼容易得到陽光了。

天色暗下來,牢房這裏就更顯得陰沉了,而且地面的潮氣在往上涌,那股奇異的氣味兒就更刺鼻了。

沒人給送吃的,因為這裏的山匪根本不會想到這些。他們只要定時的過來查看一下確定肥羊沒死,那就成了。

元昶琋掙扎了半天,雙臂才從那繩子裏掙脫出來。雙手回到前頭,他緩緩的晃動手腕,緩解不適。

轉着眼睛看向外面,已經暗了,用不了多時,這裏即將被黑暗所覆蓋。

不過,遠處有火把的光亮,夜晚之時,想要在其中穿梭,並不容易。

就在他思慮間,整座山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和隔壁井水不犯河水。

他應該儘快出去,先將這山寨都打探一遍。不過,隔壁還有個活人,他若出去之前,必須得先把『他』解決了。

正在思考着,卻見隔壁的鄰居活動起來了。

武慕秋站起身,雖一身髒亂,但她身形纖細,尤其是黑夜裏瞧著,更好像只是一抹影子。

腳下無聲,她一步步的挪到鐵柵門的附近,雙手負后,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轉着眼睛向外觀瞧。

附近沒人,正是好時機。

武慕秋腳下一轉快步走到與隔壁相隔的鐵柵欄前,盯着那個坐在那裏還看着她的人,她驀地豎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唇前,「不管你能不能聽得到,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出聲。我呢,出去轉轉,順便找些吃的。放心吧,肯定有你的份兒。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保證你在這裏餓不死。」

元昶琋無聲的看着『他』,很想看看『他』怎麼出去。而且,『他』既然能出去,為什麼不逃跑?「聽話啊,姐姐一會兒就回來。」最後又叮囑了一句,武慕秋覺得他應該是明白的,就算是啞巴,她的肢體語言他也應該能看得懂。

轉身走到鐵柵門前,挑選的是邊緣方向,那裏有兩根鐵條相距要寬一些。但再寬其實就是一個腦袋的寬度而已,還只是當中一段而已,上下依舊只是一掌寬度。

站在那兒,武慕秋緩緩地吐出肚子裏的氣,然後身體一轉,先將頭從那兩根鐵條中間鑽了出去。

頭出去,剩下的就好辦了,身體奇特的扭轉,卻又輕輕鬆鬆。然後,她就出去了,無聲無息,如此簡單。

出去后,武慕秋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看樣子,她對這裏十分熟悉。

元昶琋坐在那兒始終沒動,瞧着她剛剛的模樣,還有身體扭轉時的樣子,似乎他以前見過。

只不過,那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讓他想起就覺得是一把刀,割裂了他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聰慧過人溫和謹慎的形象。

那個人,十幾年一別之後再也沒見過,也不知她長成什麼樣子。倒是有時會聽母親提起,說是她勤於練功,一直都過得很艱苦和嚴苛,不敢隨意離開家。

因為一旦離開了家,她就會忘記自律,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鬼知道她具體練得什麼功,不過元昶琋覺得自己應該見識過,她不丁點兒的時候惡意表演勾引他上套的,應該就是她所謂的功夫。

而剛剛那個小乞丐,顯然也不是個乞丐,瞧『他』那身手,和那個滿肚子壞水兒的傢伙像極了。

本還想琢磨著出去呢,但現在看來,他還真是不能輕舉妄動了。

不過兩刻鐘,那纖細的身影回來了。走路無聲,輕飄飄的,就好像是踩在空氣上前行的一樣。

武慕秋回來了,還單手捧著一個大陶碗。

一路快步走到了元昶琋的牢房前,她直接蹲下,「過來,姐姐給你送飯了。燉鹿肉,沒吃過吧,燉的很粗糙,但肉很不錯。」邊說,她一邊放下陶碗,然後朝元昶琋勾手指。

不冷不熱的看着那個蹲在牢房外頭的人,元昶琋隨後緩緩起身,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他很高,身形偏瘦,白色的華袍穿在他身上,在這種環境裏瞧著卻莫名的生出幾分壓迫感來。

武慕秋蹲在那兒看着他,驀地也發覺他應該來歷不凡。而且吧,這般盯着他的眉眼,卻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似得。

不過,她可以肯定自己沒見過他,不認識。

走到近前,元昶琋蹲下身體,看了一眼放在鐵柵門外的陶碗,裏面果然是燉的肉,而且還飄着肉味兒,有些膩。

也對,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精緻的做法,能做熟已經不錯了。

「快吃吧,他們是不會給送飯的。你運氣好,有我做鄰居,所以才能蹭飯吃,不然用不了兩天,你就完蛋了。」武慕秋單手托著自己的下巴,臉上髒兮兮的,不過她並不是很在意。

元昶琋看了一眼她髒兮兮的臉和髒兮兮的手,他覺得自己沒什麼胃口,而且還有點犯噁心,想吐。

「快吃吧,別看着了,沒毒。」武慕秋上下掃視他的臉,邊說邊抬手抓頭髮,太癢了。

元昶琋看着她的舉動,他的腸胃變得很不舒服,儘管光線太暗看不清楚,但是他覺得她頭髮里的髒東西定然掉落下來了。掉入那陶碗裏,根本就不能吃了,太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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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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