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中(二更)

冰中(二更)

扯着手,武慕秋在前,元昶琋在後,兩個人一路朝着雪山的深處走。

所走的路線沒有路的痕迹,途經的兩側皆是高低不一的雪峰,有時走過,上頭會有斷裂的冰柱落下來,如同利刃一般。

不過兩個人躲的很快,這若是砸到了頭上,不死也得流滿地血。

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了,這雪山之中依舊是白茫茫,如果白日很長的話,在雪山之中,很可能會被刺的眼盲。

對於武慕秋來說,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因為她來過無數次。即便是這耀眼的白茫茫,於她來說也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

不過元昶琋是第一次來,他隱隱的有些不適。在走到陽光被遮住的雪峰下時,他眼前會有一瞬間的發黑。

「還有多遠?不知是否能休息一下?」扯著武慕秋的手晃動了一下,元昶琋忽然問道。

「按照這個速度,太陽落山之後就能抵達我藏工具的地方。怎麼了?你是餓了還是累了?」終於回頭看向他,這一路來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手心都出汗了,她也沒回頭瞧他。

「是眼睛有些不舒服,還好。」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那你把眼睛閉上吧,接下來這段路我帶你走。雪太亮眼了,你不適應,可能會雪盲的。」讓他閉眼,這個問題較為嚴重。這裏的雪對她沒什麼影響,但他就不行了。

看着她,元昶琋想了想,隨後就閉上了眼睛,「接下來你還真得對我負責了,不止的負責我的安全,還得負責我的眼睛。」

瞧他閉上眼睛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武慕秋不由得輕嗤了一聲,用力抓緊了他的手,帶着他往前走。這次速度減慢,擔心走的太快他會絆倒。

元昶琋還真是將一切都交給了她,跟着她走,一步一步,雖腳下有雪有時雪堅硬的和冰一樣,但一直都走的很穩。

「我能不能睜開眼睛?感覺風越來越大了。」閉着眼睛,他能感覺到左側好像沒有雪峰做阻擋了,因為有風從那邊吹過來,涼颼颼的,還有雪屑往臉上吹。

「不行。你再堅持堅持,待得太陽落山,你再睜開眼睛。如果真雪盲了,到時你就什麼都看不到了。」阻止,武慕秋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他一眼,明確希望他聽話。

元昶琋深吸口氣,隨後點點頭,很聽話的樣子。

看他答應,她才放心,繼續牽着他往前走,腳下的路很險峻。

因為坡度太陡,腳下的路也是一條,如果往左側多邁出一步的話,就會從這個雪坡上滾下去。

呼吸之間白霧飄飄,有些阻擋視線,所以武慕秋盡量的調整呼吸。緊緊地抓着元昶琋的手,擔心他會掉下去。

她對自己並不擔心,這路走了太多次,她是閉着眼睛也能過去的。

終於,太陽逐漸的落山了,雪山之中的溫度也降低了許多。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還差最後一段路,咱們倆得一塊上去。」停下腳步,武慕秋深吸口氣,冷風吹得她臉好像都沒什麼知覺了。

這段時間一直閉着眼睛的人聽話的睜開了眼睛,這個光線讓他感覺很是舒服,眼睛不再覺得刺痛了。

看向身前的人,她也正在看着他,兩隻耳朵通紅的。

視線越過她向後看,前頭有一段陡直的高坡,一人多高,而且很狹窄,需要人跳上去。而且,如果掌握不好的話,很可能會掉下去。

「來吧,我們上去,工具就藏在那上面。」武慕秋告知,隨後抬起兩個人捆綁在一起的雙手,解開了繩子。

「到底是什麼工具?」她一直說工具,元昶琋也不知是什麼。難不成是登冰山用的東西?想要爬到這冰山的上頭,可並不容易。

最後看了他一眼,武慕秋什麼都沒說,只是轉過身,一手抓住堅硬的積雪一角,腳下踮起,瞬時跳了起來。

她身體很輕,不過穿着的狐裘披風太重了,使得她人到了上頭之後沒能輕盈的落地,而是直接趴在了上頭。

元昶琋在下面看的想笑,這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獨自表演時形態這麼丑。

趴在那兒,她穩定住了自己的身體,然後才起身讓開。

靠在了偏後的地方,她歪頭往下看,「將袋子先扔上來。」

元昶琋聽話,將袋子扔了上去,划著一道線,她輕鬆的抓在了手裏。

「你上來吧。」招了招手,她已經讓出了一片能夠讓他容身的地方。

元昶琋一手拎着狐裘披風,隨後一躍而起,挺拔的身影躍了上去。

武慕秋在他上來的同時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穩住他的身體。而元昶琋也發現了這上面的不尋常之處,腳下特別滑,都是冰。

也抓住了她的手臂,兩方控制,終於穩住了他的身體。

這上面風很大,和下面完全不同,而且,暗下來的雪山之中,遠處隱隱的有嘶嚎的聲音傳來,一聲蓋過一聲。

聽了一會兒,元昶琋才深吸口氣,隨後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風。這是風口,龍嶺更是。這個季節的話,白天尚好,風不會很大。但是,到了晚上就和白天完全不一樣了,風特別的大,能把人都吹走的那種。所以,我們得趕在風過來之前趕緊下去,不然的話即便咱倆捆在石頭上也不管用。」一字一句的說,她一邊放開元昶琋的衣服,然後轉身,在她身後的冰上開始摳着什麼。

聽着風嘶吼的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了似得,特別像什麼猛獸的嘶嚎,在這種天色里極為的嚇人。

元昶琋也沒想到夜裏的雪山會是這樣的,還真是和他平時了解的不一樣。

終於,武慕秋從身後的冰上摳出了一大塊冰坨子,搬開冰坨子,裏頭藏有東西。她一下一下的給拽出來,是一個用動物的皮毛和堅硬的鐵絲製成的雪橇。可摺疊,拿着又極為的方便輕巧。

將那雪橇鋪開整理了一下,雖說是一人用,但載着兩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雪橇沒有破損,武慕秋也再次將那塊大冰坨子塞回去,把裝着食物的袋子系在最前端,然後她抬腿跨過去坐在了上頭。

將後面留出了一段空隙,她抬頭看向一直站在那兒盯着她看的元昶琋,「坐上來,姐姐帶你飛下去。」

沒想到是要下去,這倒是出乎元昶琋的意料。

他深吸口氣,然後邁了一步跨過去,隨後便坐下了。

坐下之後才知這雪橇做的有多精細,屁股下面是動物的皮毛,再下面則是鐵絲,全部是豎向的鐵絲,這若是在冰面上,會特別的滑。

「你抱緊我哦,你若是不抓緊了,下去之後很可能會丟了的。坡度很陡,你若掉下去,我肯定抓不住你。當然了,為了自保,我也不可能去救你。」武慕秋最後交代了一句,然後便開始挪動雙腿,準備下去了。

元昶琋也在同時抱緊了她的身體,她穿的厚,但所幸他手臂長,直接將她圈住了。

「抬起腿,走了。」喊了一聲,她兩腿向前一蹬,雪橇瞬時離開了原地,直接朝着下面俯衝了下去。

速度極快,那種冷風撲面讓人張不開嘴睜不開眼的快,元昶琋原本還想瞧瞧她如何掌控方向,但根本睜不開眼睛。

歪頭直接靠在了她的背上,他決定不看了,反正只要抓緊她便是了。

這雪橇在陡峭的雪面冰面上急速的滑下去,冷風從耳邊掠過,和剛剛在上頭聽到的颶風嘶嚎沒什麼區別。

天色已經很暗了,武慕秋始終緊緊地拽著雪橇的繩子掌控方向,驀一時雪屑打在臉上,如同暗器似得,特別疼。

如果這時光線好的話,就會瞧見一道影子刷的經過,連眨眼都來不及,便迅速的消失在了眼前。

元昶琋在心中默默地數數,他想知道到底得到哪裏才是終點,還是說得一直到這雪峰的最低處。

驀地,武慕秋的身體開始向後仰,元昶琋也連帶着向後,他摟緊了她,慢一拍的察覺她是想放慢速度。

隨後,他開始配合她,身體大幅度的向後仰,雪橇的速度果然慢了下來。

而也就在這時,武慕秋忽然探出一隻手,抓住了某個旁邊一閃而過的東西。她臂力並不算特別的強悍,不過她手抓住之後,又從下側伸展出一個繩套,瞬時將他們連人帶雪橇的都套在了裏面。

從上面帶下來的雪屑冰碴一溜的滑到了下面去,眨眼間不見了影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武慕秋和元昶琋還有雪橇則被套在了繩套里,那繩套自動的往回抽,他們一併的被帶了上去。

最後,繩套抽回了一個空隙處,武慕秋探出雙手抓住邊緣,雖是冰,但很堅硬,足以見得這些冰形成了多少年。

她很痛快的上去了,隨後返身將探出手的元昶琋也拽了上來。人上來了,就是雪橇了,還有雪橇上的袋子。

元昶琋上來,坐在冰上,他一邊往這空隙的深處看,這是一條很狹窄的冰山中的小路,也看不出是自然形成還是人工開鑿。

跪坐在那兒,武慕秋將繩套又重新的擺放好,這才起身。

「走吧,你拿着東西,我帶路。」甩了一下狐裘,這裏的溫度並沒有那麼低,但是能聽得到外面呼號的風聲。

元昶琋深吸口氣,拿起袋子,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覺耳朵要凍掉了。

「這條路算是捷徑,能夠躲得過夜晚的颶風。但是,回去該走哪條路?」跟在她身後走,元昶琋發出了疑問。

「自然是有路,只不過難走了一些。其實路難走不算什麼,危險的就是夜晚的風了。」在前走,武慕秋輕車熟路,黑乎乎的,她卻根本不做任何的停頓。

元昶琋微微點頭,「希望你能負責任,不要將我丟棄在這裏。若是被風吹走了,興許我就真回不來了。」

武慕秋不由輕笑,「既然知道,那就老實些。來吧,已經到終點了。」她一矮身,鑽出了這條狹窄的路。

元昶琋也跟着鑽出去,雖是看不見,但前方明顯開朗的感覺。

「你別動,我去燃燈。」交代了他一句,武慕秋便離開了原地。

元昶琋也聽話的站在原地不動,沒過一會兒,前面便亮起了火摺子微弱的光,之後這片空間也徹底亮了。

這是一片在冰中挖出來的地方,圓頂的,有桌椅,還有一張床。旁邊,還有一條路,隔着半透明的冰,能看得到裏面那一小片空間是廚房。

鍋碗瓢盆,還有乾柴,十分齊全。

倒是沒想到這裏是這樣的,元昶琋放下手裏的袋子,然後整理了一下狐裘披風,打算徹底轉一下這裏。

走到床邊,床頭有用動物皮毛嚴密封起來的包裹,看樣子應該是被褥。

而就在這時,武慕秋則脫下了狐裘披風進了廚房,兩個人都要餓死了,所以第一時間便是準備飯菜。

離開床邊,元昶琋抬頭便瞧見了這冰屋最深處有另外一條很狹窄的通道,燈火都照不進深處。

他腳下一轉往那邊走了過去,順便將狹窄通道入口的油燈點燃,這一片地方也亮了起來。

轉眼往裏看,這通道其實不長,而且盡頭處擺着供桌,這是祭祀的地方,按上面還擺着靈位呢。

眸子一轉,之後便嚇了他一跳,只見半透明的冰牆後頭,若隱若現的有兩個人躺在裏面,齊頭並肩,而且都穿着一身紅。

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他稍稍向前挪了一步,更仔細的往裏面看,冰牆挺厚的,再加上光線原因,看的並不是特別的清楚。

但是,紅衣卻格外的明顯,那兩個人的黑髮和紅衣顏色分明。他們是躺在一張冰床上的,一動不動,好像被封在了裏面似得。

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他隨後撤回來,然後繞到了廚房。

武慕秋已經生了火,灶台通煙的的鐵桶是直接插進冰里的,煙順着那裏就走了。雖說這是從冰裏面挖出來的空間,但設計的很精妙。

「那被封在冰牆後面的,就是你的親生父母。」他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那個準備飯的人,問道。

武慕秋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沒錯,就是他們。」

「他們為什麼穿着紅衣?」這人若是去世了,穿紅衣貌似不符合風俗。

「因為我父母最喜歡紅色的衣服啊,而且也很合適。你不會害怕了吧?」她還想他會問什麼問題呢,誰想到問的居然是衣服的顏色。

「倒不會害怕,只是沒見過這樣的下葬方式。」而且,知道有兩個已過世的人就在冰牆裏頭,這讓人覺得很不適。

「被冰凍住很好啊,永遠不會腐爛,容顏不改。天亮了之後你就能看清楚了,讓你瞧瞧我的親生父親有多好看,他當年紅遍北方,可絕不是虛誇。」武慕秋說着,一邊將袋子裏的食物拿出來,都是能夠保存很久的可以隨時食用的糕點。只不過現在都被凍住了,需要重新將他們熱一下。

直接放進了鍋里,上面有帘子,蓋上鍋蓋,她站起身拍拍手,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我若死了,情願一把火燒掉。」元昶琋並不認同她的這種說法。

「為什麼?」看着他,不知他怎麼會有這種說法。

「人死了,內臟皮肉是會腐爛的。會變成蟲子,然後爬來爬去,多噁心。還是一把火燒了乾淨,免得生蟲子。」元昶琋很認真的說這個事兒,武慕秋也站在他面前仰頭看着他很認真的聽。

聽他說完,她不由得抖了抖肩膀,「好噁心。」

「所以,燒了最乾淨。」元昶琋頜首,這是最正確的做法。

無言,「我幹嘛和你討論這個?好累,我要去歇一會兒。」繞過他,她直接走向那張床。

這是這裏唯一的床,還是蠻大的,她將床頭那用動物皮毛包裝起來的被褥拿出來,都是乾淨的。

鋪在床上,又抽出幾個一樣包裹在裏面的水袋,到時用這個灌滿了熱水扔到床上,晚上睡覺也不會覺得冷了。

坐下,她身子一歪倚靠着,「我父母留下的東西都放在那供桌的下面,你若是好奇的話,現在就拿出來瞧瞧吧。」

元昶琋走過來,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風放到床上,然後他在一旁坐下。

「明日再看,不急。不過,眼下倒是有一個很急的事兒,今晚,我們怎麼睡?你安排一下吧。」這裏只有一張床,雖說能睡得下兩個人,但好像如果真的都睡在上面,卻又很不妥。

他說起這個,武慕秋也轉頭環顧了一圈,這裏空間雖說很大,但入眼之物皆是冰。只有這床是離開冰面的,而且可以放水袋取暖。

睡在冰面上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可是身嬌肉貴,讓他睡在冰面上於她似乎沒有好處。可是,她也不想睡在冰面上,很涼。

眨了眨眼睛,她看了看這床,「一分為二,你我各睡一邊。中間放上東西做阻隔,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看向他,她極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剛正不阿,鐵面無私。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上一章下一章

冰中(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