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驚心動魄過

080、驚心動魄過

瀑布寬百米,高百米,湍急的水流從瀑布上方瀉下來,砸進下方的大水潭中,轟隆隆作響,震耳欲聾。

半圓形的地勢為瀑布形成了有利的條件,水流朝着一個方向流瀉出去,而瀑布的兩側則是層疊的崖壁。左側的崖壁曾梯田型,中央,則有一條人工鑿出來的棧道,一直通向瀑布的邊緣。那裏有水流的遮擋,便看不到這棧道通向哪裏了。

元極便是帶着秦梔從瀑布旁邊盪到了這棧道上來,極其危險,眼見着要撞到了崖壁上了,他身形一轉,恍若被絲線吊著一樣,兩個人在原地轉了兩圈,這才穩下身體。

他放鬆開環抱着她身體的手臂,秦梔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眼下她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前後不過幾分鐘,如今想想好像用了很長的時間,果然,讓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會始終盤踞在腦子裏,逐漸的放大。

精神上的過於緊張,讓她都感覺不到屁股的疼痛了,這屁股下面就是石頭,硬得很。

旁邊的瀑布轟隆隆的,那聲音落在耳朵里,和轟炸機差不了多少,秦梔覺得自己的耳膜可能都要鼓開了。

終於緩了過來,她深吸口氣,緊張感逐漸消除了。

面前,單手執劍的元極蹲下,和她距離不過半米。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他開口說了一句話。

看着他,秦梔聽到的都是轟隆隆,只是看到他的薄唇在動,知道他可能是在說話,可是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揚高了嗓門,她可沒那麼好的耳力,有這瀑布在轟轟的響,她哪兒聽得到他說話。

她這麼喊,好似有了效果,因為元極微微彎起薄唇,竟然在笑。

倒是幾分不明所以來,這人忽然笑什麼?而且,總是冷著臉,這忽然笑起來雖是好看,卻也讓人覺得幾分不安。

下一刻,他驀地傾身,上半身探過來,臉則貼在了她的臉側。微微歪頭,貼近了她的耳朵,「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待上頭徹底解決了,我再接你上去。」

這次,他的聲音很清楚了,沒有空餘的鑽進她的耳朵里。而且,因為太近了,她好像都能感覺到他喉嚨在動似得。說話時的氣息撞在她耳朵上,痒痒的,讓她不由得縮起了肩膀,然後朝向一側躲開了。

元極也在同時直起了上半身,看着她,恍似在詢問她有沒有聽明白。

點點頭,秦梔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便瞧著元極起身,躍出棧道,藉著那些凸起的石頭以及上頭的樹枝等東西躍上了官道,然後就不見了影子。

挪動了一下身體,然後靠在了乾淨的崖壁上,瞧著不遠處的那瀑布,視線逐漸向下。那凸起的亂石,以及很深的大水潭,無論哪一樣,她但凡掉下去了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次,倒是多虧了元極,他若不及時的下來,她可能就遭了。

事到臨頭的時候沒覺得害怕,還能爭分奪秒的觀察四周想法子。但這會兒沒有危險了,不由得開始后怕,儘管知道是人類正常的反應,可還是無法阻止心臟加劇的跳動。

給自己做了一連串的心理建設,她才感覺好了許多,手腳都有了力氣。

左右瞧著這條棧道,本就是這崖壁上的石頭,經過人工的鑿刻,形成了一條路。

這棧道一直通向瀑布的邊緣,看起來還能往裏走,就是不知這後頭是什麼了。

不過,瞧這棧道的樣子,倒不像是經常有人來。

反手扶著後面的崖壁站起身,隨後往下面看,很高,而且下面亂石和水流交錯,掉下去很危險。

這高度,其實她倒是不怕,除了沒有毛的冷血動物,別的東西倒是還好。

腳下一轉,順着棧道往那頭走,腳下的石頭有些潮濕,她一手攀著旁邊的崖壁,倒是不擔心自己會滑倒。

走了一段,她停下腳步往上頭瞧瞧,看不見官道上的情況,也不見元極下來,想來上頭還在纏鬥呢。

其實想起剛剛在上面的情況,她倒是仍舊有諸多的疑惑,有些事情來的很蹊蹺,得好好查看一番才是。

繼續朝着那棧道的盡頭走,距離瀑布的流水越來越近,水流落下來時噴濺出了不少的水霧,打在身上臉上,不過一會兒這臉上就潮乎乎的,好像洗臉了似得。

又走近幾步,腳下更為濕滑,秦梔緊緊地扣住旁邊的崖壁,走的更小心些了。

就在此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從上頭落下來,她隨即看過去,只見元極從天而降,那把劍也不在手中。

說真的,她無數次的看到元爍練武時的模樣,重擊有力,看着就知力量不淺。

可元極,和元爍是不一樣的,他看似根本沒用什麼力氣,輕飄飄的,竟然還很優美。

這武學之道極為玄妙,她是弄不明白,但當下卻也不得不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猶如神祗一般的落在自己面前。

「你在做什麼?」他微微傾身,靠近她,問道。

上半身不由得向後躲避,秦梔看着他,一邊大聲道:「這條棧道能通到瀑布那兒,我想瞧瞧那盡頭有什麼。」

聞言,元極回頭看了一眼,回過身,他再次傾身,秦梔則整個人貼在了崖壁上,「你不用離我這麼近說話,大聲一些,我能聽到。」

看着她,元極緩緩地直起身體,居高臨下,「沒什麼可看的,這地兒風水不佳,沒人會在這裏建墓。」

「誰要找墓了,我就是好奇罷了。」他這人的腦迴路真的和常人大不一樣,她又不是盜墓的,找什麼墓。

「走吧。」元極轉身,還真滿足了她的好奇心,往前頭走。

秦梔跟在後面,卻驀地發現他剛剛說話也沒像她似得扯脖子喊,不過她卻聽得清楚,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走到了這棧道的盡頭,前面再邁一步就能被瀑布的流水淋到,腳下都是水,棧道被沖刷的格外乾淨。

不住的有水霧迎面撲來,想張嘴說話,嘴裏先噴進了一汪水。

元極轉身看向她,隨後一手扯住她的手臂,帶着她躍離原地,直奔著那瀑布扎了過去。

秦梔迅速的閉上眼睛,只覺得頭上一涼,下一刻就呼吸到了乾燥的空氣。

睜開眼,入眼的光線略昏暗,適應了一下,也瞧清楚了,這是一個山洞,對面幾米之外還有一個高大的東西。

仔細一看,原來是個龕位,上面是一尊泥塑,張牙舞爪,生的很是醜陋。

「這是山神,附近村民的供奉。」元極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人,被水淋得臉上都是水,不過一直在睜大了眼睛瞧。

聞言,秦梔恍然,「居然修在這麼險峻複雜的地方,也算巧奪天工了。是我想的複雜了,原來是供奉山神的地方。」

「看明白了,可以出去了么?」元極站在她身邊,語氣依舊淡淡,恍似在滿足什麼小孩子的願望。

「走吧。」秦梔也不由得笑笑,是她想的太多了。

轉身,再次抓住她的手臂,一頭扎向那擋在洞口如同幕布一般的水簾。秦梔再次閉上眼睛,兜頭一涼,然後便出來了。

還未來得及看,只覺得身體被他拽著一直在向上,腳下踢打到了樹枝,下一刻便踩到了實地。

落地,她身體晃了晃,睜開眼,回到官道上了。

眼下,她站在那官道的拐彎處,距離剛剛的戰場是最遠的位置了。那一截官道上都是人,滿身盔甲的兵士正在收拾戰場。

而被抓住的俘虜,則都被五花大綁起來,押著跪在官道邊緣。

地上的樹藤已經差不多被聚攏到了一起,根本全部被斬斷,它們已經死了,但那模樣仍舊很是懾人。它們身上都是毒液,兵士也不敢直接用手接觸,用工具收拾整理它們,很快就聚攏成了一座小山似得。

看着那些樹藤,秦梔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在書上看到的時候,她只覺得是吹噓誇大,植物就是植物,以前倒是知道有些植物以活物為生,但那些活物僅限於昆蟲之類的小東西。能吃人?簡直是胡說八道。

可是,眼下她看到的,卻和她所認知的相悖論,吳國南部的人,真的能培植出這種東西來。若是這東西能夠大面積的培植,天下無敵了。

不過,有一點還是讓她覺得有些疑惑,按理說,那些人應該早早的就將這些樹藤埋伏在這兒了,可這是官道,來往車輛行人必定數不勝數,又是如何保證那時沒有發作讓它們潛心埋伏在這兒的呢?

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玄機,只不過她現在弄不懂。

看着那些在忙碌的兵士,他們把樹藤堆積起來,然後開始放火。

這樹藤很潮濕,並不願意燃燒,兵士開始往上面灑油,這倒是很快,那些樹藤眨眼間燃燒起來,火苗竄起來老高。

這些兵士是在後面的第三隊,有一半是蕭山大營的兵士,還有一半是元極調來的。儘管他們穿着蕭山大營兵士一樣的衣服,可他們行事明顯不一樣,能很容易分辨的出來。

視線從那些燃燒的樹藤上移開,秦梔瞧見了仍舊擺在山邊的那些花樹。

綠美人,還有那些花,被熱火的烘烤,它們看起來也蔫了。不似那時秦梔所看到的,鮮艷欲滴,簡直像用什麼玉石雕刻出來的。

看着它們,秦梔腳下一動,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穿過那些兵士,秦梔走到了那燃燒的火堆旁,火太熱,被烘烤的她也不由得覺得熱。

剛剛在瀑布被兜頭澆了一身水,在這兒烤一會兒估摸著就能幹了。

看着那些打蔫兒的花樹,秦梔此時覺得,問題就出在它們的身上。

彎身動手,抓住那棵綠美人的樹榦,用力往外拽,樹根結結實實的埋在花盆裏,她根本拽不動。

「你做什麼呢?」驀地,冷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手上動作一頓,秦梔回頭,元極就站在她身後,正在『欣賞』她拔樹呢。

「我覺得這些花樹有問題,所以想拔出來看看。」說着,手上繼續用勁兒,但下面碩大的花盆都被她拽起來,還是沒把樹拔出來。

瞧她那樣子,元極幾不可微的搖頭,走近一步,邊說道:「你就不怕這花盆裏頭又飛出來一群毒蟲來。」隨着他說話,他站在她身後,伸手,手抓在了她兩隻手的中間,微微施力,那綠美人就被他拽出來了。

「旁邊就是火,有蟲子也不怕。而且,你看,這裏面也沒有小飛蟲。」提着樹,兩個人同時看着那樹根,只有一層浮土,而下面居然是黏糊糊的泥水,散發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兒。

秦梔皺着眉頭屏住呼吸,一邊瞧著那些噁心巴拉的東西,「這是什麼?」

「吳國人就喜歡弄這些東西,八成有毒,別碰。」元極站在一邊看着,天機甲常年與吳國玄衡閣打交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經常見到。

「我想,這些東西,應該是為了引出那些食人樹。」把綠美人轉手扔到了火堆里,秦梔一邊說道。

「說說你的想法。」元極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火堆燃燒,他讓開一些后,火堆的熱度不受阻礙的烘烤著秦梔。她衣服和頭髮還有水,在瀑布被淋到的。

「這些食人樹定然是早就埋在這裏了,只等禁軍經過。但是,沒有引子,它們卻不會『活動』,而這些應該就是引子了。這些花樹肯定不是大魏的品種,我從未見過。禁軍在這裏被前頭忽然出現的刺客逼退回來,正好後面的兩個車隊抵達這裏,引子一到,食人樹立即活了。這後頭的是吳國姦細,前面逼退禁軍的,可能是西棠的姦細。正好抓了那些人,問問就知道了。」被火烘烤著,秦梔也不由得眯起眼睛,半邊臉都熱了。

調整了一下方向,讓火烘烤到其他的地方,正好把身上濕的地方烤乾了。

「你覺得能問出什麼來?這些人,抱着必死的決心,在之前都吃了毒藥。想必用不了多少時間,就都沒命了。」那些人還都跪在官道一側,護衛看守着他們。

「你們檢查過了,確定都提前服了毒藥么?」秦梔看過去,卻發現護衛正在抽刀。

「嗯。」元極垂眸看着她,一邊回答她,倒是鮮少的有耐心。

「他們抱着必死的心,其實也未必什麼都問不出來,我、、、」她話還沒說完呢,那邊護衛就動手了。

手起劍落,數十顆人頭落地,血飈出去兩三米,一個個無頭的屍體紛紛倒在了地上,血順着緩坡往下流,估計能把下面的瀑布染紅了。

看着,秦梔也有幾分受驚,這個時代就是如此,殺人如此簡單容易。可是這麼殘暴,就在眼前血粼粼**裸,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看着她那表情,元極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受不了就別看了。」

收回視線,秦梔摸了摸自己束在腦後的長發,都幹了。

「我還是去遠處等著吧。」話落,她繞過他,走向遠處。

順着官道走到了最遠,第三隊兵士騎得馬都在這後面呢,有幾個兵士在照看着。

她來時騎得那匹馬已經死在了食人樹下,眼下已經被收殮起來了。

站在路邊,看着那些馬兒,秦梔的思緒又回到了剛剛殺人時。砍頭如砍菜一樣,不親眼看見,真的難以體會那種感受。

人是如此的脆弱,說死就死了。吳國和西棠的姦細被大魏抓住了,就是這種下場。若大魏人被他們抓住了,恐怕也是逃不過,說不準死之前還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如此看來,在身上備着毒藥倒是有先見之明,的確能省去許多皮肉之苦。

官道上火光衝天,那些樹藤被燒了,之後便開始燒那些死於食人樹下的馬匹和刺客的屍體。己方死去的人則都被收殮到一起,準備帶走。

燒人的氣味兒真的很難聞,伴隨着下面轟隆隆的瀑布流水聲,讓人不由得腦仁都疼。

太陽已經墜下西山了,官道上的火光就更顯眼了,照的這一片天空都是紅的。

「可以走了。」驀地,身後傳來元極的聲音,雖清冷卻又很好聽。

看向他,元極扯過來一匹馬,翻身躍上,行雲流水。

秦梔也走過去,牽了一匹馬,這馬兒高大無比,跑起來定然很快。

踩着馬鐙上馬,那邊護衛也已經集結完畢,調轉馬頭,按原路返回。

夜色正濃,馬兒奔跑的速度也減慢了不少,按照這個速度,天亮時能抵達束城就不錯了。

不過,秦梔卻想多了,半夜時分,隊伍抵達了驛站,直接拐進驛站,今晚在這兒休息。

官道沿途都有驛站,秦梔卻從未來這裏住過,此時驛站燈火通明,這裏的小兵聽到動靜便跑了出來。

護衛亮出了身份,小兵立即上前牽馬,又說想吃些什麼,報了一通驛站里可以做出來的菜色。

從馬背上跳下來,秦梔環顧了一圈,這驛站還真挺不錯的。大魏的官家之地,都很良心。

「上去吧,挑個房間休息,飯菜,一會兒會有人送過去。明日一早便啟程,早些起來。」元極的聲音傳來,讓秦梔也回了神兒。

「咱們去哪兒?回蕭山大營么?」看向他,燈火下,他看起來反倒異常的挺拔。

「你想回蕭山大營?」聽到蕭山大營四個字,元極便看了過來,那眼神兒,有點瘮人。

「元爍不在那兒,我回去做什麼?只不過問一問罷了。」莫名其妙的瞪眼,天知道他又怎麼了。

「回朱城。」元極冷淡的送給她三個字,便舉步朝着樓梯走去。

樓梯在外,順着樓梯能上到二樓,二樓都是房間,以供休息。

元爍要護送元衛回帝都,順便去見那個汪小姐。思及此,秦梔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些,這傢伙也要娶媳婦兒了。

不過,按照年歲來算的話,起碼得等著元極成親之後才能輪到元爍吧。

但也未必,元莯不就先嫁人了,這個也並非按年齡來分。

元爍娶妻,會讓他成長一些吧,倒也是好事。

順着台階緩步的往二樓走,這樓梯很是結實,做工良心。

上了二樓,站在走廊上,清楚的看到元極去了右側,挑選了一個房間。

秦梔腳下一轉,去往左側,選了一間距離元極最遠的。

房間收拾的很乾凈,因為昨天『皇上』下榻於此,這房間里更是灑掃的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被褥乾淨,秦梔坐在床邊,一邊緩緩的晃動脖頸,緩解疲勞。

回朱城?其實若是回朱城的話,倒不着急。正好路過束城,進城去瞧瞧那個百盛坊也好。

這一夜,秦梔將自己纏裹在被子裏,用被子做成一個睡袋,倒是睡了一個好覺。

翌日,外面有動靜,她也醒了。

用過早飯,離開房間,護衛整頓馬匹,這就準備啟程了。

往樓梯那兒走,正好元極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晨起的陽光罩在他身上,他好像也披上了一層金光似得,無比的奪目。

四目相對,元極的面色一如既往,清冷逼人,高潔孤傲,步履從容,哪是尋常人可比的。

「今日回朱城,應該會路過束城,我想去看看。」看着他走過來,秦梔一邊說道。

看着她,直至走到了近前,元極才微微頜首,「好。」

先一步下樓,他一步一步的,極具自己的風格。若摒棄對他的偏見,其實真的很賞心悅目。

下樓,上馬,隊伍離開了驛站,順着官道疾馳前行。

不過晌午之時,隊伍就抵達了束城,順着官道拐進了束城,城門大開,行人不少。

進了城,眾人便下了馬,在城中騎馬太過顯眼。

「昨天那個人說,百盛坊就在這條主街上,我認為這個事情他沒有撒謊。走吧,咱們走一會兒就能瞧見了。」秦梔牽着馬,邊走邊說道。

「你認為百盛坊也可能是吳國姦細的聚集之地?」元極的馬被護衛牽着,他慢行,看起來倒真的像是來逛街的。

「難說,先去看看吧。」秦梔微微搖頭,不能隨意斷言。

果然的,在長街上慢行了將近半個時辰,果然瞧見了一個偌大的店鋪前都是花草。

各種花草都栽種在形狀不同的花盆裏,無論是修剪的形狀還是長勢,都十分的好。

瞧著,秦梔也不由得彎起唇角,「百盛坊,門面很大。」

隊伍緩緩停下,秦梔看了元極一眼,然後兩個人便一同的朝着百盛坊走了過去。

這百盛坊里倒是沒有客人,反而小廝們都在忙碌著,他們穿的衣服和昨日那些姦細所穿的是一樣的。

不過,這不能證明眼下這裏的小廝也是姦細,更大的可能是,那些人冒充百盛坊,模仿的面面俱到。

兩人走進來,那邊有小廝瞧見了,便快步的跑了過來。

「兩位公子來挑選哪個品種的花景,這些是城中黃老爺家和李府尹那兒預定的,這是玉蓮,這是小盆梅,咱們百盛坊培植出來的,別處買不到。」小廝介紹著,但那兩種花的確很特別。

秦梔看着那些花,一邊點頭,「不知道,你們家有沒有綠美人?」

小廝一愣,然後搖頭,「綠美人?恕小的見識少,沒聽過哪個花景叫這個名字。不過我家有美人蕉,就在後頭呢,您去瞧瞧?」

秦梔看向元極,他也在垂眸看着她,四目相對,各有語言。

兩個人往裏走,這店鋪里有三排花架,每個花架上都擺滿了花。

有一些很常見,但有一些是百盛坊自己培植出來的,很特別,這也算得上獨家品種了。

一株金色的蘭花擺在架子上,葉子纖長,花朵也是相似的形狀。那金色的花瓣只有三瓣,很是特別。

「花瓣有些少了,若是再多幾瓣,就更好看了。」秦梔瞧著,不由說道,這也是辛苦培植出來的,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

元極看了一眼,視線在那株蘭花上上下打量了幾圈,似乎將每一寸都放進了眼睛裏。

往後走,後門和前門差不多一樣的敞開着,後院裏是比較大株的花樹,那個小廝所說的美人蕉就在這裏,葉片極大,上頭開出一朵巴掌大的花,倒是也很好看。

看了一圈,並沒有昨日瞧見的那些花樹,秦梔又分別打量了一番這裏的小廝,沒有任何的問題。

「走吧,有些餓了,該去吃飯了。」確定了這裏沒問題,秦梔長舒口氣,說道。

「嗯。」元極頜首,確定這裏沒問題,也就不需要再待在這兒了。而且,大概是因為這裏的花草太多,氣味兒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走出了百盛坊,秦梔不由得彎起紅唇,「做花草生意也挺好的,整天擺弄這些玩意,陶冶情操。」回頭看了一眼,秦梔驀地覺得這個營生真是不錯。

看了她一眼,元極卻是沒有說什麼,一副肆意暢想的模樣,思想是自由的。

在城中用過了午飯,太陽開始偏西了,隊伍離開了束城。

上了官道,馬兒奔跑的速度就快了起來,秦梔騎得這匹馬也是個慣於奔跑的好手,即便她想讓它速度慢一些,哪怕落在後面也無礙。但是這匹馬好似有自己的想法,不甘落後,一直奔跑在前頭。

坐在這種馬的馬背上才累,必須得時刻控制自己的下半身,若是實實在在的坐在它後背上,屁股都會顛散花了。

太陽逐漸向西,距離朱城卻還有些距離,計算的話,到了朱城,估計得半夜時分吧。

不過,此時的心裏是輕鬆的,畢竟隱患盡數除去,也和做了一件大事無異。

和元爍在邊關這麼久,除了給他出主意之外,就是審訊被抓住的犯人了。

這次,倒是真真切切的算得上做了一件大事。

太陽落下了山邊,天地也在太陽落下去的時候黑暗了下來。

星子出現在夜空之上,沒有明月爭輝,它們也顯得異常的明亮。

馬兒奔跑,馬蹄聲貫耳,寂靜的夜晚,它們打破了官道的寧靜。

不知何時,秦梔聽着這馬蹄聲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好像多了。

勒住馬韁,讓它的速度稍稍慢下來些,她同時回頭往後看,但是光線不明,她目力不及,也瞧不見什麼。不過,仍舊是聽到了,有馬蹄聲從後面傳來,而且速度不慢,越來越近了。

「如此快的速度趕路,你忽然慢下來,很容易發生危險。下次記得轉到路邊再停下,聽到沒有。」元極略冷厲的聲音傳來,在她忽然慢下來時,後面緊跟着的護衛便迅速扯開馬頭避到了一旁,然後其他的馬兒也連續的降下速度來,這才免於發生碰撞。

回神兒,秦梔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只是聽到後面有馬蹄聲,所以才停下來的。」

「早就聽到了,不下二十匹馬。」元極他們的耳力和尋常人自是不一樣,比秦梔聽到的時間要早得多。

那些馬蹄聲越來越近,尤其自己這方停下了,聽着另外一隊馬蹄聲時,格外的讓人不安。

「走。」元極微微聽了一會兒,隨後說道。

眾人隨即駕馬上路,再次奔跑起來。

再次奔跑時的速度並不慢,但是後面那隊人馬好像要更快一些。馬蹄聲逐漸越來越大,可見距離也在拉近。

秦梔倒是想回頭看看後面的人是什麼來路,不過馬兒奔跑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沒辦法轉頭向後看。

驀地,一些奇異的聲音響起,蓋過了馬蹄聲。那是一種類似於尖嘯的聲音,卻很細小,同時又很多的樣子。

而且,好像正在掩蓋過頭頂,馬上就能將他們罩住了一般。

還未來得及抬頭去看,她的身體就脫離了馬背,身體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然後坐在了另外一匹馬上。

看向拽着她的人,是元極,馬兒速度依舊,他並不打算停下。而後面的護衛則以最快的速度調轉馬頭,沖着那些追上來的刺客而去。

事發突然,秦梔也沒時間細想前後,側坐在元極身前,明白他是打算帶着她先走。

他的性命的確很重要,除非在危急時刻,否則他是一定要先撤離的。

微微偏頭向後看,太黑了,看不清楚,但是打鬥的聲音卻聽得仔細。而且,那種什麼東西飛來的聲音又近了。

「六點鐘方向。」秦梔猛地縮回頭,一邊喊道。

元極同時帶着她向一側彎下身體,幾乎與馬背平行,一抹亮色擦著馬背上空飛過,旋轉着帶着風聲,是什麼暗器。

那暗器飛過去,元極迅速的直起身體,慣性什麼的好像對他無用。

而秦梔則慢了一步,卻就在這慢了一步時,再次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奔著自己來了。

這短短一瞬,秦梔抓緊了元極的衣服,想藉由他的力量直起身體躲開那飛來的暗器,卻不料想他忽然鬆開了她的手臂。

一驚,她的身體也隨之向下,不過也只是一瞬,元極偏下身體,離開她手臂的手反而繞到了她的後腦。修長的手罩住了她的後腦,連帶着那墜在下方的長發都被他的手罩住了。也就在同時,那暗器擦着他的手背飛了過去,若他不罩住她的後腦和頭髮,那麼此時被削掉的就是她束在腦後的長發了。

罩着她的頭將她拽起來,馬兒在這段時間內一直在加速奔跑,很快的和後面拉開了距離。

不由幾分驚魂未定,這種暗器攻擊,秦梔還從未碰到過。

「他們怎麼辦?會不會擋不住?」抓緊了他的衣袖,秦梔盡量的穩住自己的身體,一邊大聲問道。

「他們經驗豐富,不會有事的。」元極的聲音灌進耳朵,一如既往的清冷,不過卻無端的讓人跟着穩下了心神。

這種情況必然常見,元極掌管天機甲,必然是玄衡閣和大月宮的眼中釘肉中刺,突如其來的刺殺應當屬於家常便飯了。

馬兒飛速的奔跑,在官道上馳騁,後面的人沒有追上來,而前方,朱城的影子也進入了視線當中。

高高的城牆上亮着火,讓人不由得安下心來。

在邊關各個營地六年,秦梔都沒有遇到過這般驚心動魄的事件,由此可見,天機甲的日常有多危險,一不小心就沒了性命。

接近朱城,元極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一個東西,朝着天空擰開,猶如煙火似得一道金光竄上天空,在城樓上值守的兵士看的清清楚楚。

待得馬兒走到了城門近處,城門也隨之開啟,馬兒順利進城了。

夜晚的朱城格外的安靜,尤其這個時辰,更是安靜的連狗都不叫了。

兵士很清楚從城外進來的是誰,快速的讓路請安,元極則根本沒停,駕馬朝着王府奔去。

秦梔還是有些擔心那些護衛,也不知情形如何,做元極的護衛,當真得做好拚命的準備。

不過,看元極倒是鎮定,絲毫不亂,不知他是真的信任,還是說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到了王府,守門的護衛立即給開了大門,兩個人從馬背上下來,然後踏着台階走進王府。

被馬兒顛簸的,秦梔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斷了,不過瞧著前頭的元極,真不知是身體構造不同的關係,還是他習慣了,看起來沒一點不適。

「都休息了,明早看到我們忽然出現,估計都得嚇一跳。」白桃和素雯這個時間早就睡了,她們倆可是有着良好的作息習慣,這整個王府,大概只有她們倆在睡眠這方面是沒任何問題的。

「看到你不至於會嚇到。」前面的人回應了她一句,大部分看到他都會嚇一跳,畢竟他很久才回來一次。而這段時間反倒經常的回來,這府里的人又不了解他,多數都戰戰兢兢。

他如此有自知之明,使得秦梔也不由得彎起唇角,看來他也並非自大到忽略周遭一切,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對了,我想元爍也應該陪着皇上回帝都了,咱們這一路也沒碰到他們,大概走的是其他的路線。這是六年來我第一次沒跟在他身邊,若是他有什麼消息傳回來的話,麻煩世子爺告訴我一聲。不跟着他,我總是有點不太放心。」而且還是跟在元爍身邊較為安全,起碼不會突然出現一撥殺手,差點丟掉小命。

前方的人慢下了腳步,待得後面的人走了上來,元極看向她,「你總是不能一輩子跟着他,他若娶妻生子,還需要你在旁邊教導么?」

「不能在旁邊教導,不代表我不能關心呀。最不希望他出錯的就是我,雖說人是得遇到點挫折才能進步,但能避免就盡量避免吧。他好勝心太強了,若真的遇到了挫折,我不在他身邊幫助他,估計他調整不過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並非所有人都是元極,沒有那麼強大的心臟。

看着她,元極沒有再言語,轉身繼續走。

視線劃過他的身體,無意間瞧見了他垂在身側的手,王府燈火明亮,能讓她清楚的看到他手背上的血跡。

「你手流血了。」他痛感低,估計沒感覺到。

「無事,流這一點血,還不至於要命。」元極看也未看,儘管痛感低,不過他知道自己手背受傷了。

聳聳肩,既然他不在意,那麼她也沒必要再追問了。

走到了長樞閣的大門前,秦梔盯着那大門,越來越近她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

驀地停下腳步,她搖搖頭,「我都忘了我不住在這兒了,習慣成自然,一直往這邊走也沒察覺出問題來。不好意思,以後不會再犯這個毛病了。」元極就像某種動物,領地意識極強,元爍隨便闖進來都不高興,更何況她現在不住這兒了。幸虧沒踏進去,否則非得被他訓斥一番不可。

轉過身,秦梔離開,她現在住在搖光居,可得記清楚了。

已經走進長樞閣的人緩緩停下了腳步,不用回頭看,他都聽得到秦梔離開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她的確是不住在這兒了,一時之間他也忘記了。

看着燈火通明的長樞閣,卻驀然覺得幾分空落,好似沒有一個活物在這裏,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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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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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驚心動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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