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晴天和狗子

095、晴天和狗子

一直死死的抱着他不放,秦梔才免於被他甩掉的命運。不過,即便她手臂抱得緊,從那洞口落下來時,她也險些掉下來。

腳落地,她這心裏才踏實下來,沒缺胳膊沒少腿兒,今兒算是躲過一劫了。

儘管元極這廝對她有色心,但他骨子裏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太了解了。

殺人不眨眼,沒有利益即變臉,她對他的信任只有五成。

站直身體,秦梔放開雙臂,然後撥了撥自己散亂的長發,她這個模樣定然很慫。

「真想知道天機甲內部的地形?」元極轉過身,垂眸瞧着她那被亂髮包裹起來的小臉兒,一邊淡淡道。

盯着他的臉,秦梔轉了轉眼睛,「我若知道了這地形,接下來不會被關到大牢裏去吧?」這個人,也不知他現在心情好還是不好。

「不想知道就算了,機會只有一次。」單手拂開她,元極便推開石門,不再搭理她。

秦梔想了想,隨後也走了進去,這偌大的房間燈火通明。抬頭看着穹頂上的琉燈,秦梔也不由得幾分羨慕,天機甲的一切設備都特別好,連王府都比不上。

「地圖在這兒,自己看吧。」元極朝着書案的方向走,路過一排從上至下多達幾百個捲軸的地方,淡淡的指示了下。

秦梔走過去,仰頭從上至下的看了看這些捲軸,這麼多,她一晚不睡也看不完啊。

「具體是哪一個?」看向元極,他已經回到了書案后。這裏空間大,如今他坐在書案后,他們倆好像隔着千山萬水似得,她也不由得揚高了聲音。

「自己找。」元極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揚。

皺眉,讓她自己找?這麼多。

瞧他根本不打算理她的樣子,秦梔無可奈何,只能自己找了。

抽出一個捲軸來,解開繩子展開,裏面不是地圖,而是人物。

畫中人的臉長得方方正正,闊額厚唇,身着勁裝,手中還拿着一把極細的長劍。

旁邊沒有任何的標示,沒有介紹人物相關,鬼知道這是誰。

「元極,這是誰?」看了幾圈,秦梔還是好奇,能放在這裏,肯定不是一般人。

書案后,元極看過來,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她直呼他名字。

「天機甲上一代的掌管人。」他音調平淡,但卻如實告知。

秦梔恍然,然後點點頭,「他就是死在玄衡閣那些殺手的手中。」在這裏做事的,真的危險之極,也不知何時就會沒了性命。

「他最終的確是死在他們手中,但也有前因,才會有此後果。多次受傷,但因為感知不到疼痛,所以醫治不及時。以至於最後舊傷堆積,正巧誤入玄衡閣的陷阱之中,就此丟了性命。」元極說着,身體也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他,秦梔緩緩點頭,「這麼說,他的武功和你是一樣的。」

「他是我師父。」元極淡淡道。

秦梔頜首,隨後將手裏的畫卷了起來。

放回原位,她又拿起另外一個捲軸,展開,依舊是人物畫,和之前那幅上面的人是不一樣的。

「這個是誰?很年輕,樣貌英俊。」這上面是個白衣公子,長發隨意的捆綁,看起來應該是個性格很隨性的人。

「這是襄王,也是天機甲上上一代的掌管人。」元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秦梔轉頭看向他,隨後又看了看畫上的人,「你們元家人,都長得很好看。那,現在這襄王人呢?」

「二十年前就死了。」元極薄唇微彎,一邊道。

「也死了?」這倒是讓秦梔有些意外,如此看來,天機甲歷來的掌管人,都死的很早啊。

「襄王與上一代掌管人,也就是我師父,他們是師兄弟。襄王意外身死,我師父便接管了天機甲。不過十餘年,他也身亡了。」元極將她手裏的畫拿過來,一邊說道。

看着他,秦梔嘴唇動了動,「那你要小心些。」太危險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命了。

「擔心我會死?」垂眸看着她,元極一邊動手將那幅畫捲起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聽他如此語氣冷淡的說,秦梔卻莫名覺得他也很可憐,即便擁有無上的權利,可是這些東西又怎麼能和生命相比。

將那幅畫放回原位,元極又拿起另外一幅,展開,這上面仍舊是人物像。

「這也是元家人。」一看上面的人,即便年歲有些大了,可是那相貌也是上乘,很帥。

「如何看出?」元極看了她一眼,問道。

「長得好看啊。你們元家的基因真是優質,就沒有歪瓜裂棗。」只要看相貌就知道了,元家出品。

元極緩緩看向她,「那在你看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仰臉看着他,秦梔點頭,「當然是好事了,長得好看都不是好事,那什麼是好事?這樣貌長得好,不僅自己開心,他人看着也賞心悅目呀。而且,對於外貌協會來說,顏即正義,只要長得好看,不管做什麼錯事都能被原諒。」這便是長得好看之人的特權。

薄唇微彎,元極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那在你看來,如今元家,誰長得最好?」

「你。」想也沒想,秦梔回答,乾脆利落。

轉眼看向別處,但看他的側臉,仍舊是能看出他在笑。

秦梔幾不可微的撇嘴,問了她老半天,估計就是想得到這個答案。

騷包,明明知道自己長什麼樣,還非得問出答案來。

看着他手裏那幅畫,秦梔驀地發現畫中人的腰間掛着一枚玉佩,玉佩上還刻了字。

「童兒?這是什麼意思?」在這玉佩上刻字秦梔倒是也了解,不過大都具有非凡的寓意。可這童兒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

元極轉過臉來,看了一眼那玉佩上的字兒,隨後淡淡道:「這是慶親王的乳名,當年他深得敬帝喜愛,所以特意打造了一枚玉佩刻上了慶親王的乳名,這是他所有的兒女都未有過的待遇。」

秦梔恍然,再次看向那玉佩,原來如此。但,這也的確是盛寵了,她看過那麼多關於大魏歷史的書,介紹過各個帝王以及帝王的兒女們,還從未聽說過這種事呢。

「既然皇室的子弟可以有乳名,那不知你有沒有?」她從未聽元霖宗或是王妃說過元極的小名,永遠都是很生疏的樣子。

元極捲起畫,聞言,他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搖頭,「沒有。」

點點頭,秦梔沒有再說什麼,拿起另外一幅畫來,展開。

「你呢?可有乳名?」將那幅畫放回原位,元極忽然問道。

眨眨眼,秦梔嘆口氣,「當然有啊!」

「說來聽聽。」他身體一轉,依靠着書架,然後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

秦梔想了想,眼裏倒是少見的幾分憂傷,「我出生的時候,接連幾天都大雨傾盆。我母親覺得很不吉利,所以就給我取了個小名叫晴天。長大了一些呢,我淘氣不聽話,母親很生氣,就管我叫狗子。所以後來,她開心的時候就叫我晴天,不開心的時候就叫我狗子。」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她在學校門前喊她狗子,結果被同學聽到了。然後,小學那幾年下來,所有同學都喊她狗子。這段記憶,深植腦海,想想就來氣。可是自從來到這裏,也沒人叫她晴天或是狗子了,想想不禁心下幾分難過。

元極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緩緩染上一片亮色,「狗子。」

秦梔嘴角一僵,驀地瞪向他,「元極,我和你說這事兒不是為了讓你嘲笑我的。」

元極幾不可微的揚起入鬢的眉,「名字很好。」

瞪了他一眼,秦梔看向手裏的畫,這是個老年人,之前看過的都較為年輕,最大的不過中年。這還是第一個年紀如此大的,在天機甲,能活到這種年紀,也是不容易。

「這是誰?」看這樣貌,不像元家人。

「也是天機甲的掌管人之一,已去世多年了,我沒見過。」元極看了一眼,隨後道。

「這麼說,他是善終的?」能活到這麼大年紀,應該不會是死於敵手吧。

「不,死在何處無人知曉。當時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至今為止,仍舊是個謎。」元極微微搖頭,語氣清冷。

「如此說來,身在天機甲,沒人得善終。」秦梔將畫捲起來,似乎她也不用再翻看這一堆畫卷了,應該都是天機甲歷來掌管人的畫像。

「沒錯。」元極眸色暗下來,她說的是事實,的確如此。

抬手拿上一層的畫軸,這上面的材質和下面不太一樣,加以觸摸,很容易就能分辨的出來。

解開繩子,然後展開,出現在畫中的卻是一個身材魁梧,樣貌飛揚跋扈的男人。看這畫工,比不上下一層的那些畫。

而且,看這人身上的衣服,明顯不是大魏服飾,是西棠的服飾。

「這又是誰?」若是西棠人的話,應該不是尋常人。

「神慶。」元極淡淡告知。

「他就是神慶,原來長這個樣子。畫工不怎麼樣,不傳神,否則我倒是能分析分析這人。」畫的有些粗糙,不過倒是能認得出這人長什麼模樣,身高几何。

「暴躁,沒耐心,陰狠毒辣。在我看來,他及不上公冶崢五分。」元極卻是了解這個對手,也算打了很久的交道了。

看着他,秦梔緩緩點頭,「公冶崢的確是個謎。看着像個白痴,但可不是白痴。」

「只不過,若如你所說,公冶崢是大越族人的首領,在大月宮佔據一席之地。那麼,這不是偶然,以前應該也有。可是,這麼多年來,天機甲從未有過關於這方面的記錄。」元極幾不可微的搖頭,關於這方面,讓他暫時有些迷惑。

「也或許,之前大越族人根本就沒有這能夠掌權的機會呢。但這回,這神慶是個胸無大志之人,大越族就出頭了。我之前看過的書上有記錄,大越族與西棠神氏鬧翻過。我不認為這是瞎說,定然有矛盾。矛盾之後自然被解決了,但是隔閡猶在。雖大越族還身在大月宮,不過地位權利卻大不如前。」秦梔盯着那畫上的神慶,如果他真是這樣一個暴躁易怒的人,那他絕對鬥不過公冶崢。

「很合理。」看她分析,元極依靠着書架,看起來很放鬆的樣子。

「這麼說來,這神慶倒是也不值一慮。反倒是公冶崢,他太難分析了。不過,也不是沒機會,我可以做實驗。」說着,她忽然笑起來,酒窩淺淺。

瞧着她那小樣兒,元極也不由得彎起薄唇,「你又想出什麼餿主意來了?」

「怎麼說話呢?這可不是餿主意。」說着,秦梔將手裏的畫捲起來,放回原位。

瞧着她,元極表情依舊,等着想看她到底有什麼招兒,要這麼大的架勢。

看向他,秦梔酒窩猶在,凌亂的長發下,她那模樣嬌美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驀地轉身,秦梔低頭在自己懷裏翻找着什麼。元極看着她,視線在她背上的長發游移,隨後抬手捏住了一縷。

她發質不錯,只不過今日剛剛洗完,又沒梳理,在山上被風吹了一陣兒,現在有些凌亂和毛躁。

她也不知在翻找什麼,他扯她頭髮,她都沒感覺。

找出來了,秦梔轉身,元極也在同時放手,神態自若,恍若什麼都沒做過。

看向他,秦梔抬起手來,手指一松,一塊紅色的玉佩從她手裏掉落了下來。不過,有一條黃色的絲線做牽引,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看着那玉佩,元極幾不可微的揚起入鬢的眉,「這是什麼?」

「玉佩。」這玉質上乘,可不是尋常之地能買得到的。在這個時代,玉的質地和身份地位都是有關聯的,沒有那個身份和地位,擁有這種玉,是會惹禍上身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玉佩。從哪兒得來的?自己買的,還是他人送的?」元極雖還是那個表情看着她,但那語氣自然的變成了刑訊逼供式。

無語,撇了撇嘴角,秦梔拿着那玉佩甩了甩,「這不是我自己買的,也不是別人送的。是我,偷得。」

微微皺眉,「你居然還會偷東西。」

「湊巧,也不是有意的。只不過,順手罷了。這玉佩,是公冶崢的。我當時挾持他的時候,在他腰間摸到的。這玉佩,我之前就見過,他一直都戴在身上,無論換哪件衣服,都在。所以,這東西對他必然很重要。挾持他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這事兒,就順手摘下來了。」秦梔笑的眉眼彎彎,驀地,亮出另外一隻手,一條手帕落了下來。

元極看過去,隨後伸手奪過來,「這也是從公冶崢身上偷來的?」

「我又不是小偷,專門偷東西。這是公冶崢給我的,看上面的刺繡,是大越族的族徽。你看那族徽,和這玉佩是不是很像。」秦梔自然也是因為此,才認為這玉佩很重要。

元極拿着那手帕看了看,隨後猛地撇掉,「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很簡單,去所有疑似西棠的據點轉一轉,這玉佩露出來,不用說什麼做什麼,轉一圈就行。瞧瞧那些人,會不會主動找上來。」這就能試探出,公冶崢在大月宮的地位到底如何了。

「你就不怕露餡?」元極認為並不能魯莽,她這樣很容易出事兒。

「不怕。這世界,消息的傳遞沒有那麼快。而且,依我對公冶崢的了解,他可能會覺得玉佩被我順走這事兒挺好玩兒的。可以去試試,只要在各個西棠的據點轉一轉,就能知道公冶崢在大月宮到底是什麼地位了。」秦梔撿起地上的手帕,和玉佩放在一起,又放回了自己懷裏。

看着她,元極幾不可微的點頭,「既然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那麼接下來,這事兒也就交給你去做了。有收穫必然好,沒有收穫,那就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扔了,扔的遠遠地。」元極反手抓住了一個畫軸,隨着話音落下,他拿着那畫軸敲在了她的頭上。

後退一步,秦梔閃躲,「成,若是沒收穫我就扔了。不過,這是什麼?」

「天機甲內部的地形圖,去那邊坐着研究吧。」元極將畫軸交給她,一邊給她指方向。這偌大的書房,右側是他辦事的地方,而最左側,則可以休息。

秦梔拂了拂長發,隨後拿着畫軸朝着他所指示的地方走過去。

地方太大了,她踩着極厚的地毯,走了幾十米才瞧見那置於靠牆的軟榻茶座。

煮茶的工具,以及各種茶葉,有序的一一擺放,使得這裏的空氣都泛著一股茶香。

秦梔看了一下,隨後走到軟榻上坐下,這軟榻很大,而且柔軟舒適,坐在上面很舒服。

身體向後,她依靠着軟榻,一邊將那畫軸展開。

沒騙她,果然是地圖,只不過,這很明顯只是天機甲內部。關於外部,這上面卻沒有。

這內部的表示,一共有六層,除了這最上面一層是元極的私人領地沒有標示之外,下面每一層都大有門道。

關於機關,這上面標示明確,一重壓着一重,果然很危險。

但是,房間也很多,只不過,需要按在正確的地方,那才是門。

很複雜啊,每一層的機關都不一樣,但又互相有牽連。只要有一處的機關被啟動,其他的地方都會呈蓄勢待發之勢。

看着她自己所住的那一層,秦梔一寸一寸研究著,慶幸她自己沒衝動出手,否則就慘了。

時間靜靜而過,她靠着軟榻,也有些犯困。

本還想支撐著,在腦子裏回想着她剛剛看到的地形圖,卻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沒有東西裹着自己,她總是睡得不太踏實,其實潛意識裏知道,這是沒有安全感。只不過,這些沒有安全感和夢糾纏在一起,讓她想睜開眼睛也睜不開。

夢在來來回回的,她也不知過去多久,一些溫暖的東西圈住了她。

心底的那些動蕩,逐漸的消散,她也尋到了一個舒坦的姿勢,深睡過去。

天色逐漸轉亮,秦梔動了動雙臂,卻沒有感到禁錮感,她下一刻就睜開了眼睛。

往時裹在被子裏,每天醒來時,雙臂的禁錮感都會讓她覺得分外安全。

但是眼下,什麼都沒有,她也回想起來,她昨晚沒睡在床上。

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銀白色的布料,質地如水,單是看着就知道有多舒服。

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這種料子的,極為舒服。

誒?這衣服的顏色,貌似是元極的最愛,同時在這天機甲也只有他才會穿。

腦袋一動,她抬頭看過去,一雙眼睛正在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晴天,睡得好么?」

秦梔眨眨眼,這才恍然他說的是她的小名。自從來到這裏,再也沒人這麼叫過她。

看她不言語,元極幾不可微的揚起薄唇,「狗子,你該起來了。」

深吸口氣,秦梔撐著坐起身,「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隨時隨地嘲笑揶揄我的。」看了一眼她剛剛躺過的地方,居然是他的腿。

「佔據了我的腿,難道你不該說一聲謝謝么?你此舉實為以下犯上,應該將你關進大牢反省反省。」說着,元極站起身,單手抖了抖袍子,被她壓出了褶皺,彈不開了。

「我怎麼記得昨晚是我先在這兒睡的,你什麼時候來的?雖然我沒睡袋睡不好覺,但也不至於強迫他人。」他這說辭,她才不信呢。而且,昨晚她睡著了,誰知道這廝有沒有趁機對她做些什麼。

思及此,秦梔不禁覺得不太舒服,希望他沒那麼變態。

元極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反面無情。」

秦梔翻了翻眼睛,抬手撥弄了一下亂糟糟的長發,然後轉頭將那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地圖拿起來卷好,「我先回去了,這地圖我就拿下去了。等我看完了,我再給你送回來。」

話落,她走出去一步,手裏的地圖就被奪走了。

抬頭看向他,秦梔微微睜大眼睛,「你做什麼?」

「這些東西,不許拿走。想要看,就到這兒來看。回去之後,不準私下畫地圖,只能記在你的腦子裏。」元極清冷逼人,每個字兒都極具震懾。

看着他,秦梔緩了口氣,隨後點頭,「好,成,我記着了。」

轉身,她快步離開,這個人,她是真研究不明白了。

順着樓梯,她成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昨晚認真看過了這一層,所以這回她倒是沒那麼小心了,知道那些機關都遍佈在哪裏,能輕易避過。

房間已經被收拾好了,這些人手腳真是麻利。

換了衣服,又對着鏡子將長發挽起來,這鏡子清晰,雖是不大,但比之前用過的都好。

儘管不能因此而判定為刻意,但秦梔覺得,她所在的這個房間準備的東西,都是經過元極授意的。

他對她,是不是不僅僅是色心而已?

就在這時,石門被敲響,秦梔站起身,「進來。」

石門打開,是甲字衛來送飯了。看着他一人托著那偌大的托盤,秦梔不由得驚嘆他這力量。

這回,送來的飯菜很正常,粥煮的特別好,放在水紅色的琉璃碗中,那粥格外的透亮。

拿起粥碗,微微舉高,秦梔上下左右轉圈的研究了一番,「這碗真好看。琉璃的燒制十分不易,工序繁瑣,對手藝有極嚴格的要求。我在王府從未見過如此精緻的琉璃器皿,天機甲果然名不虛傳。」這麼好的東西用來裝粥,估摸著皇宮也就這麼奢吧。

甲字衛看着她,隨後道:「秦小姐喜歡?」

「這麼精緻,從未見過,很喜歡。」用來裝粥,的確促進食慾,弄得她現在都想嘗嘗這粥是不是甜的?

甲字衛點點頭,然後便撤了下去。

用飯,這餐具精緻,也讓人食慾大增。

吃飽喝足,她本想把昨晚記下的路線畫下來,可是一想元極的威脅,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能畫。

這廝記仇,若是被他發現了,沒準兒真把她關大牢裏去了。

很快的,甲字衛來收餐盤了,沒想到這回來的不是一個人,是四五個人。

拿着書,秦梔站在床前看着他們,視線緩緩地落在他們手中的大托盤上,這是、、、

「秦小姐,這是天機甲中珍藏的琉璃製品,請您慢慢賞玩。」甲字衛說完,身後的幾人走過來,陸續的將手中的東西一一擺放在床上。隨着他們離開,這床也被擺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形態各種顏色的琉璃製品,因着窗外的陽光而閃著光。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縱使她腦子轉的再快,也不明白這忽然間的,是怎麼了。

「秦小姐不是喜歡這些東西么?主子吩咐可以將庫房裏的琉璃製品都找出來給秦小姐賞玩。」甲字衛端著餐盤,一邊解釋道。

聞言,秦梔深吸口氣,緩緩地將雙手負到身後,「我聽明白了,從昨天開始,你們就想打探我喜歡什麼。今兒我忽然說那琉璃碗好看,所以你就去稟報給元極了。我知道了,元極在討好我,是么?」

甲字衛愣了一下,想了想,隨後道:「主子的心思屬下不敢隨意猜測,不過,只要秦小姐開心滿意,主子也會滿意的吧。」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兒。

秦梔似笑非笑,隨後點點頭,「好,你去忙吧。這麼多的琉璃製品,夠我賞玩好一陣了。」

甲字衛輕輕地緩口氣,如釋重負般的快步離開了。

走到床邊,秦梔從上至下的看了一圈,還真都是好東西。琉璃的燒制很難,而且色彩斑斕,十分精美。

王府也有幾個琉璃瓶子,裝水的時候是一個顏色,不裝水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顏色,極其珍貴,那是先皇賞賜的。

若說價值連城的話,那麼她床上的這些東西,秦梔估算真的可以買下一座城。

還有一個琉璃的鐲子,秦梔拿起來,金黃與赤紅分為兩側,但連接處又渾然天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得。

戴在手上,很合適,秦梔不由得又想起王妃給她的那個紅琉璃玉鐲。那個名字是叫琉璃,但其實是珍貴的玉。

那個鐲子戴在她手上六年多,說真的,如今她瞧著這鐲子都有些心理障礙了。

拿下來,她隨手扔到一邊,然後拿起別的賞玩。

真是精緻啊,如此手藝,不比那個世界先進的工藝差。而且在這個時代完全是純手工製作,想想都了不起。

看着這些東西,不由得琢磨起元極的意圖,她認為,他就是在討好她。

想了想,她不由得彎起唇角,笑的幾分邪惡。

晌午時分,甲字衛按時來送飯,秦梔又喜歡上了那銀質鑲裹的玉箸,覺得做工精細,鏤空優美。

果不其然,甲字衛來收餐盤的時候,就給她送來了一大把玉箸,每雙鵰刻都不相同,玉箸的玉質也各不一樣,堪稱藝術品。

瞧著這架勢,她猜的沒錯了。

元極這個人,真是有意思。當面時奇奇怪怪,這私下裏又費盡心機,他真彆扭。

只不過,越是這樣她越覺得有些危險,這廝若一直付出得不到回報,也不知會不會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

與其這樣,她認為還是儘快說清楚較好。讓他徹底斷了這個想法,與他生出不尋常的關係,實為不明智。

儘管,他確實很優秀,外形完美,殺傷力極大。相較於這個世界大部分的男人來說,他還算可以。只不過,不適合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危險,本人危險,周遭的環境也危險。

綜合起來說,那些缺點徹底掩蓋住了優點,使得那些優點變成了一些塵沙,風吹而沒,消失於無。

認真的分析了一番,秦梔決定,不能再拖。

起身,她舉步離開房間,去往樓上找元極。

熟悉路徑,她一步一步,也沒人出來阻攔她。

走到樓梯盡頭,她抬手推開石門,順利的走了進去。

本以為只有元極一人,卻不想有一個老頭也在這兒,他穿着乾淨的長衫,花白的長發和鬍鬚都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長得慈眉善目。

看向那老頭,秦梔的視線由下至上緩緩看過去,這個老頭、、、不一般。

瞧見秦梔,那老頭便笑了,更是和藹可親,就像鄰居家的老爺爺。

彎起紅唇,秦梔微微點頭,然後繞過他,朝着書案后的元極走了過去。

他坐在那兒,面色清冷的看着走過來的人,深邃的眸子浮起絲絲亮色,「無聊了?」

秦梔繞過書案,走到他旁邊停下,然後轉身倚著書案邊緣,「那位是誰?」

「鷹機首領,寇先生。」元極看着她,一邊低聲道。

聞言,秦梔轉過身看向那寇先生,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鷹機是天機甲中負責刺殺的,至今為止,秦梔還從未見過呢。

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見到了鷹機的首領。

這刺殺,可不是誰都能做的。擁有高超的武功不說,殺人也分多種方式方法。

有時需要面對面,有時也需要陰謀詭計,很難。

「女娃兒是世子爺的未婚妻,秦將軍的獨生女兒,老夫沒說錯吧。」寇先生開口,笑呵呵的,還帶着點兒與眾不同的口音。

秦梔笑了笑,「寇先生,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不知先生能否給解惑?」說着,她從書案后繞過來,走到他近前。

這寇先生和她差不多高,單從外表來看,他真的很普通。

「世子妃儘管說嘛,老夫知無不言。」寇先生靠着那石板沙盤,很是好說話的模樣。

秦梔已經不在意他說的那句世子妃了,她之前看過書,描寫過關於玄衡閣和大月宮的殺手,描述的那是玄之又玄。

「我在書上曾看到過,說是所有的殺手都經過特殊的訓練,他們不止武功高超,還擁有很多常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情。譬如,在嘴裏藏刀片。」這事兒她覺得太玄了,四圈都十分鋒利的刀片,含在嘴裏,還能正常的說話吃飯。用到的時候,用舌頭一勾,那刀片就飛出來了,自己卻毫髮無傷。

寇先生一聽,笑的更開心了,下一刻,他舌頭一動,一片如瓜子大小的刀片被他吐了出來。他抬手捏住,就在兩指間,極其鋒利,泛著寒光。

秦梔盯着那刀片,鮮少的發出一聲唏噓來,「寇先生,佩服。」

寇先生抬手在嘴邊一抹,那刀片又不見了。手在秦梔面前一轉,四個指縫中露出四根尖刺來,泛著幽藍的顏色,顯然上頭塗抹了劇毒。

秦梔看着,不由得有些呆,她自認為眼力非凡,多數時候看變魔術,她都能看穿原理,就是因為眼力強。

可是這次,她真的沒看清,太快了。

寇先生手一收,那些東西又都不見了,他平展開雙手,那上面什麼都沒有。

秦梔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寇先生,這回我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世子爺說得對,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兩句話錯誤很多,還是眼見為實。」想像力是不夠的。

哪知,寇先生卻搖搖頭,「世子妃此言差矣,老夫空有一身蠻力,卻錯誤連連。」說着,他嘆了口氣,明顯失落。

秦梔動了動眉頭,然後看向元極,他也在盯着她,面色雖是清冷,但薄唇卻保持着些許的弧度。

「先生為何這麼說?」看來,這老頭今日是向元極承認錯誤的。只不過,看元極的臉色,並非不高興,心情應該還可以的。

「唉,一言難盡。」寇先生依靠着石板,一副年老體衰要站不住的樣子。

瞧着他,秦梔不由得抽了抽唇角,這老頭演戲的功夫倒是一流,不了解的還真能被他給忽悠了。

「這人無完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此生都不會犯錯。」秦梔說着,一邊看着寇先生。

一聽此話,寇先生臉上立即綻開笑,那鬍子都在抖。

「當然了,正因為我們是人,不是動物,所以人會反思。犯了錯誤,負起相應的責任,就行了。」秦梔話鋒一轉,寇先生的鬍鬚抖了抖,又靠回了石板上,有氣無力的樣子。

元極轉臉看向別處,掩住他大弧度彎起的唇角。

「唉,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好使了。近來發生的事情總是記不住,反倒以前的事情總是在眼前飄來飄去。想當年,老夫隻身殺進西棠大邱山,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寇先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回憶往事。

「這是寇先生此生最得意之事,那不知,你當時是完成了任務,還是以身殉職了?」元極聲線冷漠至冰點,寇先生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秦梔看着他,幾不可微的搖頭,這人說話就是如此,總是像把刀似得。

「西棠大邱山?那是個險要之地,據說當年西棠在那兒秘密屯兵,將近十萬。」秦梔說道。

寇先生點點頭,「的確十分危險,老夫當年險些喪命。」

「寇先生此生的經歷,足可以用震撼來形容了。我年紀小,經歷的事件寥寥無幾,卻也覺得驚心動魄了。先生經驗十足,不管是成功亦或是失敗,都是經驗,足以讓我們引以為戒。」秦梔說着,那寇先生聽着臉色變好,鬍子也翹起來了。

「世子妃說的是啊,就如此次,大月宮的殺手傾巢出動,他們往時從不會如此。咱們二十鷹機一人未歸,皆是老夫判斷錯誤。大月宮這群殺手也不知怎麼的,和幾年前行事完全不同,是老夫的錯。」寇先生長嘆著,也說出此次事件。

大月宮的殺手?秦梔轉眼看向元極,他也在看着她。

他們這次回來,便得出了結論來,眼下大月宮那些殺手,是歸公冶崢調遣的。

看來,公冶崢的行事果然是不同的,連與大月宮殺手鬥了這麼多年的寇先生都著了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上一章下一章

095、晴天和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