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你們這些親人
顧拐子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栽倒下去，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眼裏透著一抹不可置信的震驚。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心孝順敬重的父親，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妙兒也是他的兒媳婦啊……
黃裳臉上也有些難看。
她生不齣兒子，被公公嫌棄，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大嫂都去了，不過就是要借一口棺材錢，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何況又不是不還……
這麼說，大哥該有多麼難過。
相比黃裳，張紅紅與何清則暗暗笑了起來，看着顧拐子的臉上，也有些嘲諷。
「姐姐，爺爺太過份了……就算偏心，也不能這樣啊。」顧秋瑩眼眶一紅，小手攥得緊緊的，胸口上下起伏，顯然也是氣得不行。
顧秋喬臉色淡淡的，眼神如一口古井，深不見底，看不出情緒波動，只是伸手一推，推開房門，出現在眾多人的面前，冷眼掃了屋子裏的一眾人等，緩步走到黃裳面前，脆脆的喊了一聲，「四嬸。」
隨即，走到顧拐子身邊，扶起顧拐子搖搖欲墜的身子，溫聲道，「爹，我們回家吧。」
說罷，連看都不看一眼在場的眾人，更沒有跟眾人打一聲招呼。
眾人看到顧秋喬，條件性的有些害怕，畢竟顧秋喬可是死了呀……
可她卻能死而復生，如何能不讓他們害怕。
怕歸怕，眾人也知道，她並沒死，而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顧秋喬在他們心裏，一直都是懦弱的，平日裏看到她們，連頭都不敢抬起，可是現在，她卻赤裸裸的把她們給忽視了，她的心中還有她們這些長輩嗎？
張紅紅生氣，何清生氣，包括二叔顧來子也生氣，但最氣的，最不可置信的還是顧老爺子。
顧老爺子早些年，在村子當過幾年管賬的，一直引為傲，他的晚輩們，個個也敬畏他，從沒有人敢給他臉色看，更沒有人敢無視他，可她卻……
「爺爺……二嬸，三嬸，二叔……」顧秋喬可以無視他們，顧秋瑩卻不敢，害怕的喊了一聲，便幫忙扶著顧拐子離開。
張紅紅一聲碎罵，陰腔怪調的道，「唷，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咱們的喬丫頭嗎？怎麼着，死而復生后，便不認得人了嗎？看到爺爺在這裏，竟然也不打聲招呼，你這眼裏還有你爺爺嗎？」
顧拐子有些害怕，雖然傷心自家爹爹說出那樣的話，可顧老爺子氣勢極強，那股畏懼害怕，早就在心裏扎了根。
正猶豫要不要讓女兒跟他們好好道歉一下，否則，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麼為難他們。
側臉一看，顧秋喬面色清冷，周身散發着森冷的氣息，腳步也沒有因為張紅紅說的話而停頓片刻，顧拐子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女兒變了……這氣勢，比他爹還要強……
顧秋喬沒有回應，再一次把張紅紅當成了空氣，這讓張紅紅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大聲罵道，「你這死丫頭，真是有娘生，沒娘養，見到長輩也不知道問好，活該你娘被你氣……死。」
張紅紅話還沒有說完，全身上下便打了一個寒顫，巨大的威壓壓得她忍不住想要匍匐下去，這一刻，她好像感覺死亡來臨。
而這巨大的威壓，卻是來自於眼前她一向看不起顧秋喬。
顫巍巍的看向顧秋喬，卻見顧秋喬雙目冰寒，如刀鋒般犀利，那眼神太可怕了，絕不是一個懦弱女子擁有的。
僅僅只是一眼，彷彿就可以將她射死，張紅紅心臟莫名突突跳了幾下，雙腿都有些發軟，有些恐懼這道眼神。
顧秋喬怎麼會這麼可怕的眼神……她一向不是懦弱的嗎？
她竟然被她一道眼神給嚇到了。
張紅紅疑惑的抬頭，再次看向顧秋喬，卻發現，顧秋喬面色清冷，眼神淡淡的，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威壓。
她不禁懷疑，剛剛是不是錯覺？顧秋喬怎麼可能有那麼可怕的眼神……
她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的……
不僅張紅紅有這種感覺，在場的所有人被震懾住了，可他們仔細一看，卻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異樣，最多就是顧秋喬沒有往日的懦弱，而是面色清冷。
眾人不禁暗笑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嚇到了。
「在我心裏，我的親人，只有一個爹爹，一個妹妹，一個嬸嬸。」淡淡的一句話，讓眾人臉色皆是一變，特別是顧老爺子。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變相的說，他們都不是她的什麼人？
她在心裏，從未將他們當成親人嗎？
這小丫頭，死了一回，倒是長本事？
「爹，二弟，二弟妹，三弟妹，喬喬是受不了她娘死的打擊，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們莫怪莫怪，喬丫頭，還不趕緊跟你爺爺道歉。」
顧拐子急了，喬丫頭這可是要得罪所有人的啊……
顧秋喬看向顧拐子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可說出來的話，卻再一次將眾人都嚇得夠嗆，「既然已經分家，以後還是各過各家的好，我既是沒娘生的，自然也沒有你們這些親人。」
噝……
在場所有人都變色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從素來懦弱顧秋喬嘴裏說出來。
直到顧秋喬扶著還處於怔楞的顧拐子與顧秋瑩離開，他們才反應過來。
張紅紅朝着他們的背影大罵道，「好好好，這句話可是你說的，你娘的棺材錢，可別再來找我們要，我一文錢都不會給的，真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何清更是嚷嚷起來，「爹，你看到了吧，顧秋喬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裏，在她心裏，從來都沒有我們這些親戚，人家都不認我們了，我們給什麼棺材錢。」
黃裳到現在還有些錯愕，看了看眾人，又看看手裏捧著的三文錢，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