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欺生
柳紫印許諾過要給柳盼娣「體己錢」，此番又真的帶回那麼大一隻野兔，柳盼娣自然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待徐嬌娘那裏「挨了罵」，但得了疼愛妹妹的好名聲出來之後，柳盼娣又是心心念念地來到了雜物房外。
她剛想叩門，就見到木板門縫裏透出隱隱的藍光，下意識地一哆嗦，可想想「大仙」的言出必行，不由得又壯起膽。
「大姐！」
「什麼事？」
「我想問…粥里放鹽不？」
方在她重新鼓起勇氣的時候，柳來娣又是這麼一出，她不由得有些惱了，只是礙於站在「大仙」門前，不由得語氣緩和了不少。
「還放鹽？你想齁死誰？」
「哦，大姐你幹啥呢？」
「這家歸你管了？」
柳盼娣滿心都是「體己錢」和「大仙」的神通，哪有心思多搭理妹妹。這會兒，語氣已經不似剛才那麼和善。
一聽見大姐語氣變得不大高興，柳來娣就算十分好奇她為什麼在柳紫印門前，也還是壓住這心勁兒。比起娘，大姐更不好惹。
來娣一聳肩，灰溜溜地跑回廚房，看火去了。
「大…咳咳，我能進來么？」她心想着：藍光，八成又是大仙在施法，我貿然進去，怕是大仙要發怒，不能心急，不能急！
柳盼娣之前回去交代煮葯粥的工夫，柳紫印已經把那些紫蘇葉一份份地用麻繩絲捆好放在床下。現在是夜裏，她屋裏又黑，想來柳盼娣眼神再好，也是不會發現的。
「進來吧！」
「大仙，我想問問，那野兔……」
「我明天會再出去，不妨就到最近的鎮上，賣了換錢。」
「您要去鎮上？」
因為怕人偷聽，柳盼娣並沒把板門關死，而是稍稍開着一些縫兒，也省得柳紫印的神情一點都看不見。這會兒聽見她說要自己去鎮上，不由得滿臉詫異。
柳紫印眨巴一下眼睛：衣衫不整怎麼這副鬼表情？
「你該不會是怕我跑了吧？」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想着您不認識路，怕你走丟……」
柳盼娣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裏卻滿是驚懼，因為柳紫印的「大仙」光環，早就不敢將她和凡人通論：妖果然是妖，這麼輕易就知道我的心事。
「呵，盼娣以為我是柳紫印么？」
「不不不！我…小的不是那個意思，小的只是……」
「行！要是你信不過我，就你自己去賣。若是給人騙了，體己錢，八成也就這些了。」
柳紫印知道，憑着柳盼娣這種財迷，是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賣野味的。她索性以退為進，將裝着野兔的簍子往柳盼娣那邊踢一踢。一副沒有下次的架勢，她就不信柳盼娣不聽她的。
「不…小的不敢。」
果然，柳盼娣不猶豫地就妥協了。畢竟，放她一人去賣野味雖有得不到全部錢的可能，但是得罪了她，便是有這次沒下次，板上釘釘了！
「盼娣呀！你這樣是成不了大事的，你說以我的身份，和你們又不一樣，要錢有什麼用？我不過是藉著這個機會，出去活動活動筋骨、補補元氣。」
「是，您說的是……」
後面的話，已經不需柳紫印提點她了。
什麼吸食人的精氣補回虧損啦！什麼找到同伴想想重修大道之策啦！種種云云，隨便柳盼娣去浮想聯翩吧！
她可不管那些，柳盼娣給她假，放她出去就行。
只是，在她想來，眼下得到柳盼娣一個人的「大赦」還不是最重要的，她要像之前這次一樣，同時得到徐嬌娘的「特赦」隨便行走於柳家和鎮上才行。
不管她手裏的紫蘇葉子能不能賣出去，瓊琅山上總該還有別的草藥，保不齊就有值錢的。到時候，她還要往返於這兩地不知多少次，總是這麼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個調調。
大仙是不缺這些小錢，她和徐嬌娘母女，都缺。
翌日清晨。
她找了機會和初吉說自己要補齊昨天的豬草之後，就偷偷背着簍子出門了。
至於離柳家村的望山鎮該怎麼走？
她犯不着問別人，依循着某七亂碼叢中那不甚精細的導航圖，她也依稀也可以猜到七七八八。一來，在柳盼娣面前她是大仙，這路問不得；再者，她和初吉說了謊。
依著初吉對她的緊張程度，她可以想見要是敢說實話，這門必然是出不了的。所以，莫不如來一招先斬後奏，到時得了錢，人也回來了。下次再出門，初吉就不會想法子攔着她了。
想着，她就更覺得心下坦然，只要她不和初吉鬧掰，誰和她鬧掰都沒關係。
————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見到不遠處有一座圍牆不高的城。
城門上石刻着「望山鎮」，她暫時停住腳步，瞧四下無人，看了看腕錶。
呵！足走了快一個小時！
她望城生嘆：哎，落後的古代，連個出租馬車都沒有！不過也沒用，人家有能怎麼地？我又沒有錢坐車！
想想就覺得自己好笑，不由得埋下這心思，打算先去城裏探探路。藥鋪是后話，她總不能一直背着「壯士」，先去較大的飯館、酒樓試試。
瞄準了一家最顯眼的酒樓，她徑直走了進去。
「哎？姑娘，你是吃飯，還是……」她進了大堂，還沒走到櫃邊，就被一個夥計迎面攔住。
先不說這語氣，只從他那滿臉不屑的表情，柳紫印已知他心下如何想得。
「這主，不知小哥做的起不？」不多話，欠身讓夥計看了簍子裏。
「這麼大！」夥計原是不屑，可看見那隻大野兔，下意識地低呼一聲。
隨後，夥計自覺收斂很快地向她笑笑，比起方才，表情和氣的多。
「十五個銅板，不能再多了。」
「呵！小哥這是欺負我鄉下來得不懂行？十五個銅板，怕是買一隻肥雞差不多，這個行么？」
「你愛賣不賣，不賣就走。你也該清楚，望山鎮，除了我們福順樓，也沒人能接這東西。」
聞言，柳紫印微微一笑：這小子是欺生呀！行！今兒讓你開開眼，姑奶奶可不是嚇大的！
抬眼間，正見到一個中年男人柜上扒拉着算盤。
她不懼堂中食客目光，清亮地向柜上道：「掌柜，我這有上好的野味。小哥說，你們不收了，叫我賣到對面飯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