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卓蔣篇二十四
看完那封信以後，卓越也不再讓陳太醫傳那句『你若不來，我便不喝葯』的話了。他不會再逼她任何事，她為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便由他來還她無數個三年了。蔣蘊柔想通以後，心裏也暗暗的築起了一道牆，準備將他所謂的愛都攔在外面。至於照顧他，陪在他的身邊，也不過是順從了她心裏的本意而已，本也不是為了讓他因感激而對自己『生愛』。到了晚膳的時間，蔣蘊柔想着，卓越自染上時疫后每日湯藥不離口，加上自己白天給他準備的「特殊」葯汁，只怕嘴裏也只剩下苦味了。今日她來廚房裏拿葯時倒看到一些新鮮的食材，給他做個甜湯倒也可以。來到廚房的蔣蘊柔卻在裏面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駙馬爺？」正翻找食材的沐影回頭見是蔣蘊柔，「卓夫人，你來的正好。有空嗎？要是有空給我做些吃的吧？我這忙了一天了，還沒吃東西呢，餓的慌。」蔣蘊柔熟悉的走進廚房的里側，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櫥櫃的面前停下，打開櫥櫃的門，從裏面拿出一個白碗，上面放着幾個饅頭，「這是中午陳太醫給我送來的，我吃了一個還剩下這些，你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嫌棄。」沐影說着便拿起一個饅吃了起來，「卓越的病情比我想像中的好，但是這三清鎮的情況倒比我想像中嚴重了。今日出去逛了一圈才發現，即使是那沒得病的，也是連個糧食都沒有。」「聽陳太醫說，因為時疫是傳染的，所以整個三清鎮都被封住了，只能進不能出。而鎮中的屯糧很快就吃完了，朝中也還沒撥濟糧，所以村民們才會變的無糧可知。」蔣蘊柔看着沐影，「是皇上派駙馬爺過來的？」沐影搖頭，「是我聽卓越染上時疫了，有些不放心就來看看。京中倒也沒人知道我過來，明日我回去后，就派人先送些糧食過來。」聽到沐影的話，蔣蘊柔心中微暖，在這種情況能來看卓越的能有幾人？看着蔣蘊柔手裏拿過的食材，沐影眉一挑，「怎麼，這是要給卓越開小灶？」蔣蘊柔也不知怎的，被沐影這般一說，臉一下便漲紅了，「我……就是……」沐影沒想到這個蔣蘊柔這般純情？他就隨嘴一逗就臉紅成這樣了，弄的他也不好意思再逗下去了，果然他們這個時代像韓墨卿那般厚臉皮的也是少有，沐影又拿個饅頭，「你先忙着，我先走了。」沐影離開后，蔣蘊柔摸摸自己發燙的臉，怎麼這麼沒出息？看着手裏的食材一時氣急着想不做了，可是想着卓越白天喝葯時痛苦神情，心裏又有些不舍。想了想，算了，本來就是來照顧他的，現在想這些倒顯得自己有些矯情了。房間中卓越在房間里來回走着，剛好走到門后，敲門聲傳來。卓越微愣了一下打開了門，而門外的蔣蘊柔正抬起手，準備敲第二下時，卓越的臉已經出現在了眼前。蔣蘊柔微愣了下，沒想到門會這麼快被打開，與同樣驚訝的卓越對視了一下后道，「我，我給你送點吃的。」卓越點了點頭：「哦，哦。」他以為她會一直躲著自己呢。蔣蘊柔盯着站在門口的卓越，示意：「讓我進去？」卓越忙回過神來，退後一步給蔣蘊柔讓出位置來，「進來吧。」蔣蘊柔端著東西走進屋內，「你怎麼沒在床上躺着？」卓越跟着蔣蘊柔走到桌邊，解釋道，「一天到晚的躺着也不舒服，就想着起來走走。」可是因為他病的原因，又不能出去透氣，所以只能在屋裏轉轉了。蔣蘊柔有些心疼：「若是悶的慌，其實也可以去院子裏走走的，只要戴着面紗就好了，反正這個院子裏住的人，天天都有喝防禦的葯，陳太醫也派人天天用白醋潑掃各處。」卓越搖頭，「不用了，我一個人透氣是小，弄的人人害怕就不好了。」低頭看着蔣蘊柔端來的東西，「竟不是稀粥？」三清鎮這樣的情況，吃稀粥已經算是很好的待遇了。「陳太醫給我送了些食材，我看着都挺好，就給你做了些甜的。」蔣蘊柔將碗推到卓越的面前，「平日裏你也不喜歡吃甜的，所以我做的也不多，就給你改個口。」卓越看着蔣蘊柔，他好像連她喜歡吃什麼也不知道。想着，心裏不免又有些愧疚。蔣蘊柔被卓越看的有些不自在，「你……這麼……」
話還未說完，卓越的手已經覆上了她的手。蔣蘊柔整個人像是被觸了電一般，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也不知道為何，從前他沒對自己說那些話時，兩人更親密的舉動也不是沒有，但從未像現在這般讓她有心悸的感覺。卓越收回自己落空的手，摸摸鼻子，「你瞧我都忘記自己染了時疫，不能跟人接觸了。」說完之後，卓越在心裏暗暗的讚歎了下自己，這個台階找的還不錯。「你快些吃吧，不然就涼了。」蔣蘊柔道。卓越點頭，拿過碗吃了起來。蔣蘊柔盯着卓越的表情，只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任何不同，也只好開口中問了句，「好吃嗎？」卓越聽到蔣蘊柔的聲音，忙抬頭，帶着一臉的討好之意，「好吃好吃，太好吃了，我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聽到卓的話，蔣蘊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麼假的話他也說的出來。雖然知道卓越說的是假話，但看着他都吃完，蔣蘊柔的心裏還是挺開心的。卓越吃完最後一口后，看向蔣蘊柔道，「蘊柔，謝謝你。這幾日一直喝着葯，吃的我都想吐了。這會吃一碗甜點，真的很開心。」蔣蘊柔躲避著卓越的眼神，從他對自己說完那般的話后，他的眼神總是能讓她變的不知所措，「你喜歡就好，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看着收拾碗筷的蔣蘊柔，卓越恨不得現在便將人擁入懷中，可是他知道現在還不到時間。不僅僅是因為他身患時疫，更重要的是她還未相信自己愛她這件事。「你也早些休息。」卓越關心道。「恩。」蔣蘊柔應了聲，便端著東西離開。「蘊柔。」卓越出聲將人叫住。蔣蘊柔回過身來，「什麼？」卓越看着蔣蘊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直接跟她說，讓她取下面紗，他想看看她？卓越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說聲謝謝，這個甜點真的很好吃。」蔣蘊柔看出卓越想說的並不是這個，只是他不說她也不問，「不必那般客氣。」看着關上門，卓越心急了。不行，必須讓陳太醫他們快一些配出治癒時疫的方子來。否則想要與她親近都心驚膽顫害怕自己傳染到她。於是乎，大晚上已經放睡的陳太醫被強行叫醒到卓越的房間里，聽着他再三交待的事情，必須快一點配好治癒時疫的藥方。陳太醫本就迷迷糊糊的腦子被卓越這麼一催，說話敢不經大腦了，「大人這是怎麼了？你放心，你現在的情況是死不了的，別說是死了，就是……」說着便覺得有些不對了，忙收回了話，卻看到卓越一臉陰沉的看着自己。陳太醫嚇的睡意全無，忙解釋道，「下官不是那個意思，卓大人別誤會。下官只是想告訴卓大人，你現在的情況一直都在掌握之中沒有半分惡化。而且藥方我們正在抓緊時間研究，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是多久。」卓越仍是一臉不快的看着她陳太醫。陳太醫擦了擦汗，怎麼回事，卓大人發現自己染上時疫時都沒這麼心急，現在一切都穩定怎麼反而這麼急了。「最多再有六……」看到卓越更陰沉的臉色，陳太醫忙改口道，「五……不不不，四……」見卓越的臉色稍有改變，「四天，差不多四天就可以了。」其實說四天倒也不是真的被卓越威逼才說出來的，初步的藥方其實已經配出來，只是裏面有一兩味葯的味量還不確定，他與其他幾位太醫還在斟酌，只是藥量的事情了也不是小心，他們總覺得等真正的全都確定了再說比較好。所以便一直沒說，當卓越問具體的時間，他也是想着，能多要幾天的時間便多要幾天。只沒想到卓越竟這般心急。聽到陳太醫的話，卓越很顯然，心情不錯，「那就辛苦陳太醫以及各個太醫了。」跟這個陳太醫相處了這麼久，他心裏的那些小心思卓越也早已經猜透，所以才會這般的『逼』他。陳太醫擦擦額頭被嚇出來的汗，怎麼看卓越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算計了一樣。
「夜也深了，陳太醫先回去休息吧。」達到目地的卓越說。陳太醫看了看窗外開始泛白的天色，這哪裏是夜深，明明就要開亮了，只是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了。四天能配出藥方，那最多也不過十天，十天後他就能親近蘊柔了。卓越想着臉上露出笑意來，一邊的陳太醫見狀多嘴的問了句，「卓大人怎麼這般的開心？」「早日好了與蘊柔見面，也不必面紗相隔了，自然開心了。」陳太醫卒，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大半夜的，卓大人將他叫過來，「逼」着他給一個藥方配出的時間，竟是為了與卓夫人親近？這……這……這跟他心中，心繫百姓的想法相差也太大了吧。卓越轉頭看着陳太醫，「怎麼了，陳太醫還有事？」陳太醫忙搖頭，「沒事沒事，下官先行告退。」卓越開心的點頭，開心的看着陳太醫離開，開心的關上門，開心的躺回床上，開心的閉眼，開心的……睡不着。唉……卓越嘆了口氣，不對，卓越開心的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光是想着能與蘊柔親近，就開心成這般，當真是一點用也沒有。第二日傍晚時分，回到京城的沐影便派人給三清鎮的百姓們送來了救命的糧食。而卓越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深情款款看着情深意切的蔣蘊柔正為他捶著腿。「可以了嗎？」蔣蘊柔略不耐煩的抬頭看着卓越。好吧，蔣蘊柔的情深意切是他的自以為是。實在不是蔣蘊柔對卓越沒有耐心，而是這個人，從早上她送葯過來以後。就一直以各種理由將她強行留下。一會想喝水了，一會頭暈想讓她揉一揉了，好不容易在她幫忙揉眉心的時候睡着，她想離開時，卻發現自己的衣袖竟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裏。她只要稍一用力想抽出來，他便皺着眉頭髮出不滿的哼聲。蔣蘊柔見狀也是無法，只能拿着他放床邊的書，一邊看一邊陪着他。當然，蔣蘊柔並沒有發現，在她認真看半柱香后，握着她衣袖的那隻手輕輕的鬆開了。後來，卓越出聲她才發現人醒了，便想着離開。可是他又說腿麻了，讓她給捶捶！？蔣蘊柔若是這會還不知道這人在做什麼，那就是笨蛋了！面對蔣蘊柔的不耐煩，卓越臉上帶着微笑，「好像不麻了。」蔣蘊柔一聽連忙起身，「既然不麻了，那我就先走了。」剛一轉身就被卓越抓住了手腕，這下蔣蘊柔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來就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從早上到現在，快一天了，整整一天，你不是這疼，就是那不舒服，要不就是一個人吃飯吃不下的讓人陪着，你有完沒完啊？」卓越縮了縮頭，看着怒言相向的蔣蘊柔，面上略帶幾分委屈，「蘊柔，你好凶，嚇着我了。」蔣蘊柔見他一副受委屈的模樣，氣的倒抽一口氣。這個人，怎麼突然變的跟無賴一樣了，以前的嚴謹深沉呢，一本正經呢！難道說，染個時疫還會讓人壞了腦子不成！「噗嗤」正在兩人僵持時，門口傳來一個笑聲，兩人同時轉過頭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