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選擇
「公主，時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禾音給暮頃璃放下了紗帳便離開了房間。暮頃璃躺在床上，明明很困，可卻是睡不着。本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現下只有自己的時候，失落也慢慢的從心裏漫延開來。隨着失落而來的還有擔心，今日她將他夾的菜扔出去的時候，他……是不是生氣了？越想暮頃璃越覺得煩，她一手拿起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算了算了，不想了，還是早些睡吧。「你這是要捂死自己？」熟悉的聲音從床邊傳來。暮頃璃忙拿下矇著臉的被子，轉過頭，果真看到夜洛寒站在床邊。暮頃璃忙起身坐好，看着紗帳外的夜洛寒，心裏也不知怎麼的，一股怒火就沖了出來，「沒想到你居然有夜闖女子閨房的習慣。」夜洛寒在床邊坐下，卻沒有伸手將那紗帳掀起。他本已經躺下準備休息了，可是腦子裏卻都是她聽說他不能送她回去的驚愕跟失落，最後，他便也只能遵從心裏的想法，穿上衣服來找她。「你今天生氣了？」夜洛寒問。暮頃璃屈膝坐着，雙手抱着雙腿，想也沒想的回答，「沒有。」「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她這副模樣哪裏像是沒生氣的。被戳穿的暮頃璃沒有說話，只是頭轉了過去，後腦勺對着夜洛寒。見她這般模樣，夜洛寒解釋道，「近日來，離京城兩百里處的界山出現了一群強匪，佔山為王，殺人搶錢無所不做，擾的那裏民怨四起。那裏的知府，三個月前就將此事稟告了皇上。皇上也派了人去剿匪，去了兩批人，皆都是敗陣而歸，傷亡慘重。這次，皇上便有意派我與沐夕還有亦青領兵去剿匪。至於先前皇上想讓我送你回臨渝國，也是因為與你婚期將近，讓我送你去以示友好。如今你我婚期在三年後，便直接讓我三年後親自迎娶你回夜璽國，以示重視兩國之間的友誼，都是一樣的。」夜洛寒從未跟誰解釋過什麼，可如今不想暮頃璃失落，與她講了這一堆的話。暮頃璃仍是未轉過頭來。要說夜洛寒是哄過女子的，可哄過的女子也只有天兒一人而已，天兒那般孩子的性子，哄起來也容易。可如今看着暮頃璃，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哄了。夜洛寒有些無力，「若是沒有界山的事情，我跟皇上說說，送你回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如今界山的事情緊急，我不能跟皇上開口。」暮頃璃仍是一動不動。夜洛寒見狀也沒辦法了，該說的他也說了，她如果不能理解他也沒有辦法了。夜洛寒等了會，不見暮頃璃有任何的反映，也只能放棄了，他站起了身子，「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生氣的不是這個。」就在夜洛寒準備離開時，暮頃璃終於出了聲。夜洛寒聞言，疑惑的看着暮頃璃，「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暮頃璃轉回頭來，看着紗帳外的夜洛寒，「還有五天我就要回去了，你不該不提前告訴我的。」聽到暮頃璃的話，夜洛寒有些冤，「這些事情是皇上今日下午剛跟我說過，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姑姑就已經問了。」「真的？」暮頃璃問。夜洛寒點頭，「我沒有必要騙你。」暮頃璃想想也是，他不需要騙自己。夜洛寒試探著問道，「怎麼，不生氣了嗎？」「其實本就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失落罷了。」暮頃璃語氣里還有些隱藏不住的失落感。夜洛寒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不能送她回去，說什麼也是沒用的。「夜洛寒。」暮頃璃努力的將心裏的失落甩開，故作無恙的看着夜洛寒：「謝謝你。」夜洛寒回視暮頃璃，「謝我什麼。」「謝謝你還特地過來跟我解釋。」其實他根本沒有必要來跟她解釋的，只要給她一些些時間，不管是失落還是不開心，她都能慢慢的自己消化的。夜洛寒目不轉睛的看着暮頃璃不說話，看的時間越久，暮頃璃便越不自在。可是夜洛寒就這麼看着她，也不說話，最後暮頃璃實在是忍不了了，「那個，你……」「你可以生氣的。」暮頃璃剛開口說話，夜洛寒也出聲說話了，只是一下子暮頃璃沒有聽清夜洛寒說的話，「什麼？」夜洛寒又重覆了一遍方才說的話：「我說，你可以生氣的。」
聽清夜洛寒說話的暮頃璃又不懂他說這話的意思了，錯愕的看着紗帳外的人。夜洛寒突然掀開了紗帳，兩人四目相對。「有不滿，有不開心，你都可以生氣。」夜洛寒道，「你不必討好任何人，也不必小心翼翼，我說過，嫁到夜王府以後，我允你無憂生活。在夜璽國，你不必戰戰兢兢。」暮頃璃微愕然的看着夜洛寒，原來，他能看到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戰戰兢兢。他明明看起來冷冰冰的，可其實心裏卻是那麼的暖，那麼的……善良。是的，她在夜王府住這麼久，看到了這群人最大的相同之處，就是善良。雖然他們看起來個個都位高權重，做事雷厲風行，可是他們卻是善良的。他們從來不會主動去傷害任何無辜的人，但也不會被人傷害。「夜洛寒。」暮頃璃像是着迷一般的喚著夜洛寒的名字。「什麼？」夜洛寒應聲。暮頃璃看着夜洛寒，「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夜洛寒微愕，明明聽到了暮頃璃的話，卻還是下意識的問了句，「什麼？」暮頃璃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樣，瞬間臉色整個漲紅，緊接整個人都藏到被子裏，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去，「我，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快，快回去休息吧。」夜洛寒看着躲進被子裏的暮頃璃，覺得這時候的她，活脫脫的像一隻躲進龜殼裏的烏龜。被子裏的暮頃璃等了良久，都沒有聽到外面傳來任何的聲響。難道人已經走了？可是她沒有聽到聲音啊？暮頃璃想了想，或許是因為自己躲在被子裏，所以沒聽到嗎？這般想着暮頃璃便的掀開些被子，慢慢的探出頭來，一眼便看到了還在床前站着的夜洛寒。見到夜洛寒的瞬間，她又再次縮回了被中，「你……你怎麼還在這裏？」而且還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裏，她看他就是存心的，存心看她出醜。看着躲在被子裏的人，夜洛寒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原來，她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方才你說的話我聽到了，也記着了。」夜洛寒說。聽到了，也記着了？這話是什麼意思？被子裏的暮頃璃想問卻又不敢問，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就在暮頃璃糾結萬分的時候，夜洛寒的聲音又從外面傳了過來：「時候確實已經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離開前你還要再進宮面聖一次，休息好了再去。」緊接着，暮頃璃便聽到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然後是輕輕的關門聲。當外面恢復一片安靜后，暮頃璃仍是沒有將被子掀下。她有些擔心，夜洛寒像方才那樣沒有離開。想到這裏，暮頃璃的心裏又開始想着方才夜洛寒說的那句話的意思。知道了？記着了？然後呢？就什麼也沒有了？就沒有什麼，他也喜歡……停停停！暮頃璃甩甩頭，她這都是在想什麼呢，居然還妄想得到他的回應？暮頃璃抬手敲了敲自己的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居然跟他說出那樣的話，『好像喜歡上你了』？她怎麼這麼沒皮沒臉？！暮頃璃一邊後悔著，一邊又害羞，心裏又忍不住的猜測夜洛寒那句話的意思。是越想越亂，越亂也越理不清，理著理著暮頃璃便也慢慢的睡著了，因為夜洛寒不能送自己回去的失落感早已經煙消散。&隨着回去的時間越來越近，暮頃璃也越來越不舍，回去的前兩天，她隨着夜洛寒入宮面聖，從夜帝那裏得到了一堆的獎賞。「暮公主，兩天後你回臨渝國，朕脫不開身，就不相送了，在此便祝你一路順風。」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什麼脫不開身，她是公主，而他是一國之君。夜璽國又比臨渝國強大，他又怎麼可能親自相送。
「謝皇上。」夜帝看着暮頃璃，「臨走前，暮公主可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暮頃璃知曉，這只是夜帝隨口一說罷了，她也告訴自己，聽聽就好了，也別當真。儘管這樣，暮頃璃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出聲道，「皇上，我確實有個請求。」「哦？是什麼請求，說來聽聽。」夜帝問。暮頃璃看向一邊陪着她一同面聖的夜洛寒，鼓足了勇氣道，「我想請皇上同意，讓夜小王爺送我回臨渝國。」暮頃璃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了蛇心豹子膽，居然跟夜帝提出了，希望夜洛寒能夠送自己回去的要求。別說是夜洛寒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居然真的就這麼說了，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自己這般希望他能夠送自己回去。她希望回去的路上能有他的陪着，這樣，回到那個需要她戰鬥的皇宮裏也顯得不再那麼可怕。跟着暮頃璃一起面聖的郭珂跟張新站在她的身後，張新臉上浮上一絲嘲諷的笑意，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這般情根深重，真是不知羞恥。郭珂看着暮頃璃的背影也有些訝異，這倒跟他想的不一樣。夜帝聞言，面上的笑意慢慢裉去，看着暮頃璃道：「夜小王爺近日來有重任在身，只怕是不能送你回臨渝國了，你若是擔心回去路途危險，朕可特派幾名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護送你回去。」其實在說之前，暮頃璃的心裏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夜帝的拒絕暮頃璃是早已經想到的，只是這護衛定然是不能要的，若真是接受了豈不是打張新的臉，他可是此次護送她的侍衛首領。「謝皇上好意，若是夜小王爺沒時間的話就算了。張侍衛護我安全前來，自然也能護我安全回去的。」這個時候若是得罪了張新，回去還不知道他要在太子面前怎麼說她。夜帝聞言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勉強了。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洛寒你就領着暮公主回去吧。後日暮公主就要走了，這兩天好生照顧著。」「是。」出宮的路上，暮頃璃一前一後的走着，張新跟郭珂則跟在暮頃璃的身後。看着前路領路的夜洛寒，暮頃璃對着身後的兩人道，「你們先快些出去，在外面等我吧。」張新跟郭珂互視了一眼：「是。」看着離開的兩人，暮頃璃面色微諷，不過是跟夜洛寒訂了親而已，他們兩人對她的態度就改變了很多，這算是有靠山了嗎？夜洛寒回頭便看到暮頃璃這般的神色，「想什麼呢？」暮頃璃搖頭，「沒想什麼。」隨後走到他的身邊與他同行：「夜洛寒，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知恥羞？你已經說過不能送我，我還跟你們的皇上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只是沒有想到你這麼希望我送你回去。」若是早一些知道，或許他還可以安排一下。「你有辦法的吧，如果真的想送我回去。」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她看着夜洛寒，「如果你真的想送我回去，一定有辦法的吧。」夜洛寒停下了腳步，暮頃璃也隨之停下，追問著，「是吧。」夜洛寒看着暮頃璃半刻，點了點頭，「也不是不想，只是在兩個選擇之間，我選擇了留下，去界山。我已經調查過了，那裏百姓的情況遠比傳到京里所說的還要嚴重。那些佔山為王的強匪將界山中女子搶到寨子裏做妻妾，將男子搶去做奴役。若是遇到老小，有錢的，被搶了錢還能留下一條命，沒錢的那些山匪不憤白忙活一場，就下了殺手。現在京城裏，除了我跟亦青，沐夕確實沒有別的人能去做這件事了。」暮頃璃本因為夜洛寒方才在殿中一言不發而感覺到難過，可現在聽到他所說的這些，心中的難過沒有了。他的選擇是對的，而她也支持着他的選擇。「你的選擇是對的。」暮頃璃道，「你這樣心繫百姓的生死，我很支持。」暮頃璃的理解在夜洛寒看來無疑是最好的支持，她是一個懂得顧全大局的女子。夜洛寒看着暮頃璃，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謝謝。」謝謝能夠懂他。暮頃璃抬眼看着他撫摸自己頭的手，嘴角微微上揚，她發現，她喜歡他這樣親昵的舉動。「走吧，我們該回府了。」夜洛寒說完轉身向宮門走去。我們該回府了……這樣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我們該回家了一般。夜洛寒聽不到聲音的腳步聲回頭：「在想什麼呢，該走了。」暮頃璃忙抬頭應聲，「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