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要麼分家,要麼和離

269 要麼分家,要麼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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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人依然搖頭,面色蒼白,眼眶發紅,「沒親眼看到他們醒過來,我放心不下,怎麼睡得着?好孩子,你別勸了,義母知道自己的身體,我還撐得住。」

蘇木槿在心裏輕嘆一聲,到底沒有再規勸曹夫人。

只是低聲與安泠月說了幾句,安泠月應了,出去借了裘家的小廚房,做了一些熱湯麵端進來,一路寒霜趕來的幾人,一人分了一碗。

老太爺這才想起一行人是連夜冒着風雪趕來的,他竟然連最基本的待客禮儀都沒了,忙叫老管家招呼眾人,雲伏與雲羅都沒有動,一人端了一碗湯麵,也沒避諱,當着老太爺的面吃了。

安泠月笑着道,「廚房還有,想吃自己去盛。」

又對老太爺道,「老太爺不必麻煩,我們需要伺候姑娘,不能離開。」

老太爺愣了愣,沒再多說什麼,只讓廚房熬上雞湯、老鴨湯,備用。

屋內,蘇木槿將一碗雞湯麵端給曹夫人,不待曹夫人搖頭,便道,「義母,咱們幾日沒有好好吃飯了,你身子又這般虛弱,吃些熱食補充一些體力吧……」

曹夫人還想拒絕,蘇木槿嘆道,「義母也不想一會兒我給兩位兄長施針時,還要分心看着您受不住刺激暈倒吧?」

曹夫人一怔,看着蘇木槿,好一會兒,才扯出一抹笑,「好,義母吃。」

吃了湯麵,身體有了力氣,曹夫人攆蘇木槿去休息。

因為還要施針,蘇木槿沒有推拒,與老管家說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帶着安泠月去了老管家準備好的廂房,略洗漱一二,便倒頭睡了。

再醒來,已是天光乍亮。

安泠月坐在窗前的炕上,正望着窗外的大雪出身,聽到動靜,忙回身,「姑娘,你醒了?」

「泠月姐姐,什麼時辰了?」

蘇木槿掩唇打了個哈欠,捏了捏眉峰,掀開被子下床。

「巳時正一刻,咱們昨日到裘府是晚上子時多兩刻,六個時辰,施針得趕到午時了。」安泠月從炕上下來,拿了衣裳給蘇木槿披上,「姑娘留意著點兒,這東平府雖說屋內暖和,可屋外實在是冷,姑娘小心着了涼。」

蘇木槿笑笑,穿好衣裳。

安泠月去外間叫了熱水,蘇木槿洗漱好,她又去外面讓人端了飯菜過來。

吃過飯,稍作歇息,兩人撐著傘去了正屋。

曹夫人神色憔悴的半躺在美人榻上,見到蘇木槿進來,想從美人榻上起來,身子一晃又摔了回去。

「義母。」蘇木槿神色一緊,忙幾步走過去,扶住她,一手拿起她的手腕把脈。

片刻后,眉頭就蹙了起來,「義母……」

曹夫人笑着拍她的手,「義母知道,等他們醒過來,義母就去休息,好不好?」

言語間,竟有一絲乞求。

蘇木槿心下一嘆,點了點頭。

算著時辰差不多了,蘇木槿讓人換了木桶內的葯湯,注滿清水,讓藍遺守在外間,不需人進來打擾,安泠月跟着她打下手。

兩位大夫瞧著時辰趕過來,這會兒眼巴巴的看着蘇木槿,蘇木槿笑了笑,「兩位大夫一起來吧,不過……」

蘇木槿側眸看了曹夫人一眼,曹夫人會意一笑,「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出聲打擾你的。」

薛老大夫與尤大夫也同時點頭,「我們也絕不會出聲打擾小神醫的。」

蘇木槿笑了笑,攤開銀針袋子,捏了長針,開始施針。

六個時辰的葯湯不過是活絡兩人先前凍僵硬的經脈,那裏面有許多千金難求的藥材,更是救命的葯。

可再珍貴昂貴的葯,也擋不住兩人已經耽誤了十餘天的寶貴救治時間,若非她一早做了藥丸讓海東青送來,放任他們這麼待着,別說十天,用不了五天,不但腿廢了,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蘇木槿深吸一口氣,運氣於針上,針飛速落下,她手指翻飛,十八針密密麻麻的落在年齡略大的少年雙膝之上。到另一側,同樣的方法將針刺入與她年紀大小相近的少年雙膝之上……

一遍針行過,蘇木槿掐著時間,將針拔出。

拔針時耽誤的時間更長,兩套十八針走下來,蘇木槿臉色蒼白,渾身被汗水浸透。

安泠月欲言又止,緊緊的抿著唇站在一旁。

等蘇木槿將針全部拔下,才上前一步扶住蘇木槿有些搖晃的身子,「姑娘,你怎麼樣?」

「沒事。」蘇木槿瞧見她臉色難看,笑着搖了搖頭,「去叫裘家下人進來,按照我先前的藥方,再煮一些,這一次,只泡雙膝和雙腿、雙腳。記住,兩個時辰后開始泡,這一次泡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后,我來施第二次針。」

薛老大夫與尤大夫對視一眼,朝蘇木槿作揖,「我等出去與裘老太醫說,敢問小神醫,還需要注意什麼?」

「喂兩位兄長吃一些軟和的粥。」

兩人笑着應下,出門與裘老太爺說了,裘老太爺立刻吩咐人去辦,又悄聲問他兩個孫子什麼時候能醒。

屋內,曹夫人也滿臉希冀的看着蘇木槿。

蘇木槿一笑,伸手在兩人腦門上點了一下,「醒了。」

話音甫落,就見兩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曹夫人激動的從美人榻上翻身而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卻又麻利的站了起來,直奔木桶邊,扒著木桶去摸兩個兒子的頭,「永琰……永晟……」

「娘……」

「娘……你怎麼在這兒?哥,我是……做夢了嗎?」

曹夫人喜極而泣,「傻孩子,娘回來了,娘回來看你們了……」

裘永琰白的幾近透明的臉上緩緩凝出一個笑容,「弟弟,不是做夢,是娘真的回來了……」

曹夫人抱着兩個兒子又哭又笑,好一會兒才止住外漏的情緒,擦了眼淚,扶著木桶站起身,朝槿姐兒盈盈一拜,槿姐兒忙去扶,「義母,你這是做什麼?」

曹夫人扶住她的手,眸底含着淚,面上卻在笑,「好孩子,義母謝謝你……你們兩個,還不快謝謝你們妹妹,若不是她千里迢迢趕來救你們,只怕這會兒,娘回來就是給你們……」

兩人這才看到站在曹夫人身側的蘇木槿,雖不知道這個妹妹是怎麼救他們的,但娘說的總不會有錯,兩人對蘇木槿虛弱一笑,「多謝妹妹。」

「多謝妹妹……」

蘇木槿搖搖頭,笑道,「等兩位兄長重新站起來的那日,再謝我吧。」

兄弟倆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曹夫人欣慰一笑。

等屋內安排好,兩兄弟催促二人去休息,安泠月一手攙一個將兩人攙扶出了內室。

外間有丫鬟看到,立刻上來接了曹夫人。

蘇木槿將曹夫人送進隔壁廂房,自己欲離開回自己暫時居住的廂房時,被猶豫的薛老大夫和尤大夫攔住,「打擾小神醫,有個問題,我二人實在等不及想知道,還請小神醫勿怪。」

安泠月眉頭緊蹙,就想開口說話,被蘇木槿攔住。

「無妨,二位大夫請說。」

「敢問小神醫,你行的可是失傳已久的十八針?」

蘇木槿點頭。

薛老大夫與尤大夫眼睛一亮。

「我等也曾鑽研過十八針,卻屢試……」薛老大夫慚愧一笑,朝蘇木槿作揖,「還請小神醫能指點一二。」

蘇木槿抬手扶住他,「老大夫無需多禮,其實行十八針的秘訣都在下針時灌入其中的真氣。」

「真氣?」

兩人一愣,面面相覷。

蘇木槿點頭,「我是練武之人,體內習得真氣,行十八針時,注入真氣的多少,針下的深淺,都是關鍵……」

眨眼睛已過去大半個時辰,蘇木槿將自己的一些心得毫無保留的與二人說了。

兩人自是茅塞頓開,神情卻有些無奈,還想開口問什麼,安泠月上前一步,恭敬道,「二位大夫,我家姑娘剛行了兩套十八針,這會兒急需靜養,二位大夫若還想知道什麼,可否另換個時間?」

兩人一愣,這才發現蘇木槿面色蒼白,額頭滿是虛汗。

忙拱手,連聲道歉。

蘇木槿笑着搖搖頭。

……

在東平府呆了將近一個月,兩位少爺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算著再施最後一回針,一個月後再施下一回,然後每個月施針一回就可以了。

這兩日,嬤嬤趕了回來,見到兩位少爺的腿,心疼的眼淚直掉。

縣太爺處理了金水鎮的公務,將事情交給了師爺,也騎着馬趕了回來。

與嬤嬤一前一後進了東平府。

匆忙趕去兒子院子,看了兩個兒子的恢復情況,知道兩個兒子還能站起來時,對蘇木槿說不出的感激。

等他回到自己院子,面對曹夫人冷若冰霜的臉龐時,心裏又難過又懊悔,滿是愧疚。

曹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雙眸沒有感情的看着他,直看的縣太爺心裏發毛,賠著小心賠著笑,「夫、夫人,怎麼這樣看着為夫?」

曹夫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子,嬤嬤上前一步想攔,曹夫人朝她苦澀一笑,「嬤嬤,這一次是他們命大,是槿姐兒出手及時,若是府中人瞞着,他們兩個會是什麼下場?到時,我們收到的就是一封訃告!」

說到最後兩個字,曹夫人眉眼掠過一抹狠厲。

嬤嬤心神一震,上下嘴唇微抖。

縣太爺的心跟着抖了抖,忙道,「不會的,有父親看着……」

「有父親看着……」曹夫人冷冷一笑,「老爺可曾聽了薛老大夫怎麼說?若不是有槿姐兒,你兩個兒子不但雙腿保不住,就連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你跟我說有你爹看着!他就是這麼看着的!」

「你們裘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大房,我不管。只要不威脅到我兩個兒子,這些年,我可曾動過他們大房?就是這一次,也是因為他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妄圖把老爺拉下馬,我才在大哥跟前提了一兩句,不過是讓他帶病休息一段時日,他們就對我兒下如此毒手!」

縣太爺一肚子苦水,滿嘴苦澀,他一進門,老娘就哭着說她不是故意的,她年紀大了,一時半會兒忘了兩個孩子在外面跪着,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爹也說娘是被大嫂攛掇的,是無心的,他已經決定把魏氏休了,以後不會再禍亂裘家了,還低聲下氣的讓他不要生娘的氣……

大哥也攔住他,紅着眼求他,說不看魏氏的面,也看在魏氏給他生了幾個孩子,看在他們兄弟一場,幾個侄子侄女的份上,饒過魏氏這一次,他保證她以後再不敢了……

曹夫人瞧着他皺着眉頭,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模樣,無聲笑了笑。

縣太爺看到她的笑容,心中立時咯噔一聲,神色顯出一絲慌亂,「夫人……」

「裘雲良,這個裘家我呆不下去了,要麼分家要麼和離,你看着辦。」曹夫人冷聲冷氣說完,抬腳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若和離,兩個兒子我會帶回曹家,你以後想生多少兒子放在裘家給他們禍害,我都管不著了,也不會這麼逼你了!」

「夫人!」

縣太爺看出了曹夫人眼中的認真,眸底掠過一抹驚懼之色。

他的功名,乃至他如今的知縣之位,都是拜岳家所賜。

若沒有曹家,就沒有他裘雲良如今的風光,可這份風光如今要拋棄至親之人來換……

但他更清楚,若不是大房一而再、再而三的攛掇老太太找茬,甚至動手想毀了他的兩個兒子,曹夫人是不會如此動怒的。

和離,他從未想過。

分家,只怕老太爺與老太太不會同意的。

縣太爺揉了揉生疼的腦門,坐在太師椅上,半晌沒有動彈。

直到夜幕降臨,小廝進來請他吃晚飯,他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去正屋陪着爹娘一起吃了頓晚飯,然後與老太爺一起進了書房。

聽了縣太爺的話,老太爺的身子晃了晃,「不能分家。」

「爹……」縣太爺一臉無奈。

老太爺擺手,「魏氏不能再留在裘家,這點我不反對。你回去跟你媳婦說,只要她點頭,我立刻讓你娘把魏氏休回魏家去,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讓她回咱們裘家來……」

「爹,大嫂為咱們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你把她休回魏家,這四個孩子呢?他們難道會不怨恨我們二房?若因為您休了他們的母親,以後他們再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又該如何?」

老太爺的臉色一暗,坐在書桌后,良久無語。

「爹,只是分家,不分宗。我們裘家對外還是我們兄弟倆。只是……兒子實在不放心把永琰和永晟再留在東平府了,兒子問過三姑娘,她說永琰與永晟現在的狀況已經不適合在東平府生活了,這裏太寒冷,不適合他們養傷。還有我夫人……她先前因為生永晟難產,傷了身子骨,這些年一直將養著,方才好了些許,這一次冒着冰雪趕路回來,又動了根本。三姑娘的意思,以後也盡量不要回東平府了……」

聽兒子把話說的這麼直白,老太爺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抬頭縣太爺,好半天才結巴道,「你、你這是想分了家,以後東平府都不回來了?是權當沒有我跟你娘,沒有你大哥和幾個侄子侄女了?老二,你這是要拋家棄祖嗎?!」

「爹,您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縣太爺嘆氣,「大哥性子軟,聽慣了大嫂的話,幾個侄子侄女是大嫂教出來的,您還指望他們能振興裘家不成?」

老太爺一怔,想着不成器的大兒子,嘴張了張,他不想讓兩房分家,不就是指望着老二能藉著他岳家多幫襯幫襯他大哥嗎?

「我雖然不服氣,但我承認,我兩個兒子被曹家教的很好,能文能武,他們才十幾歲的年紀,有曹家扶持着,不愁二十年後,咱們裘家不興旺……」

「爹,您要是非要把我們二房與大房拴在一根繩上,這一次,就算我同意,我勸得下我夫人點頭,曹家大老爺也不會坐視他的親外甥被大房如此欺負,爹,得罪曹家的後果,您好好想一想……是咱們裘家的興旺重要,還是大房更重要?」

哪個更重要?

這還用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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