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好自為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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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林夫人也蹙了眉，問江嬤嬤，「怎麼回事？蘇海棠不是與張子玉搬出去了嗎？他們怎麼找到太子府來了？」
「許是還沒得到消息。」江嬤嬤搖頭，「估計蘇海棠沒有往驛站送消息，蘇家二老爺以為人還在咱們太子府。」
林夕顏冷笑一聲，「找人打發了。」
「顏姐兒……」林夫人不贊同的喚了女兒一聲，「你小時候，你小姑待你還不錯……」
「怎麼個不錯法？高興的時候逗弄兩下？」林夕顏反駁。
林夫人一噎，微微嘆氣，「你這孩子……」
「夫人別怪小姐，小姐這是為長安縣主抱不平呢。」江嬤嬤笑着寬慰林夫人，「老奴多句嘴，這蘇二老爺與沈氏，行事實在讓人不好說嘴。」
林夫人看過去，瞪了她一眼，「行了，就知道你疼她，什麼話都叫你們說了。」
江嬤嬤陪着笑，「這話說的，夫人自然比老奴更疼小姐，咱們小姐跟夫人最最親。」
這句話顯然取悅了林夫人，林夫人抿了抿唇，笑了，「就你會說話。」
林夕顏知道林夫人的心結在哪，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朝江嬤嬤使了個眼色，江嬤嬤笑着退出去。
林夫人看着女兒嘆氣，「娘當年離開沈家，還帶走了你，你祖父祖母都是支持的，娘感念他們的恩德，你小姑……她縱然有錯，對你我卻是沒什麼錯的。」
林夕顏沉默了半晌，在林夫人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林夫人笑着鬆了一口氣。
母女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夫人起身回林府，林夕顏將她送出二門，看着馬車走了，才踱著步慢慢走回院子。
沒多久，江嬤嬤轉回，知道林夫人走了，瞧著林夕顏心情不是很好，笑着寬慰了她一句，「他們自作孽自己受，單從蘇海棠這些年的為人處世來看，蘇二老爺夫妻在她那……落不了什麼好。」
事實，確實如此。
蘇海棠半躺在美人榻上，瞧見蘇連華與沈氏進屋，卻沒有起身的打算。
「太太，蘇二老爺與蘇二夫人來了。」
蘇海棠擺擺手，丫鬟好奇的看了蘇連華與沈氏兩眼，心裏還納悶了一句，不用給太太的爹娘上茶嗎？卻沒敢吭聲，放輕腳步退了出去。
等丫鬟關上房門，前一秒還滿臉柔和的蘇海棠，周身氣勢一變，眉宇間染滿戾氣，雙眸冰冷，甚至帶着恨意看着夫妻二人。
「你們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
「蘇海棠！」
聞言，沈氏面色驟白，閉了閉眼，再睜眼，厲聲呵斥蘇海棠，「你還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都與你們無關！」
蘇海棠嗤笑一聲，看着沈氏，聲音里滿是嘲諷，「你們若是來說教的，大可不必，這十幾年你們沒教好我，今日也別想，日後更不會再有機會！」
「我們是你的生身父母，是你……」
沈氏的話沒說完，便被蘇海棠打斷，「父母……從小到大，拿我當靶子的親生爹娘？！我是不是還要下來跪地給你們磕幾個頭，謝謝你們讓我們姐妹，一個當蘇木槿的替身，一個當蘇木槿的靶子？！謝謝你們讓我們活着長大……」
沈氏的眼圈驀地一紅，看着蘇海棠，神情複雜晦暗。
「娘從沒想過讓你們姐妹死！你姐姐在帝師府，被明月小姐照顧的很好，是她……自己經受不住別人的蠱惑，才落得今日的田地。你不一樣，棠姐兒……你害槿姐兒那麼多次，槿姐兒肯在皇上面前出言保你，是念在我與你爹的養育之恩上，你聽娘一句勸，這些恩怨就到此為止，你收手吧！好不好？」
「經受不住別人的誘惑？在皇上面前保我是念你們的養育之恩？」
蘇海棠似笑非笑看着她，「娘，這些話說出口，你不覺得虧心？」
沈氏一怔，「我……」
「納蘭家若好生教養姐姐，她會長成如今模樣？蘇木槿在大殿求情，是因為皇上逼迫，她不得不開口？！什麼養育之恩，什麼照顧的好？！都是放屁！他們納蘭家，蕭家，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蘇海棠破口大罵，才養出幾分顏色的面龐微微扭曲，看上去很是猙獰。
沈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還沒說出來，就被一旁的蘇連華張口喝住，「你給我住口！」
沈氏的身子一顫，「華哥……」
「你站一邊兒。」
蘇連華長眉疏淡，眸底掠過寒光，目視蘇海棠，「蘇海棠，你非要我把有些話說清楚明白，我今日就與你說個清楚明白！帝師府對你姐姐仁至義盡，是你姐姐心性不堅，偏聽偏信納蘭明珠的話，三番四次加害明月小姐，你以為帝師府若不是看在槿姐兒的面上，會讓你姐姐活到現在？」
蘇海棠的神情一頓，抿緊了唇，沒有出聲，眸底卻寒意叢生。
蘇連華自然看清了她的反應，神色越發冰冷，「你覺得槿姐兒在大殿上是迫於皇上的話，不得不開口救你……那你可還記得，你在金水鎮做下的那些事，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槿姐兒看在我與你娘的面上給你留了活路？！你覺得帝師府沒有教好你姐姐，那你呢？你與槿姐兒一同長大，我與你娘同樣教導，你又長成了什麼樣？！」
蘇連華一口氣說完，看着蘇海棠的目光，寒意森然，完全沒有一點為人父親的慈和，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般，疾言厲色，「你心腸歹毒，精於算計，小小年紀就覬覦你姐姐的未婚夫，各種搞怪破壞陷害你姐姐，逼你姐姐與李成弼退親，自己發了瘋般給他當小妾！你……連累我跟你娘對不起舊主，險些害了槿姐兒性命！我與你娘，何時教的你這些？！」
「華哥兒，別說了……」
沈氏捂着眼，淚水從指縫間漏出。
蘇海棠有一瞬的慌亂，卻在想到她兩個無辜沒了的一雙兒女，仇恨充滿雙眼，對着蘇連華與沈氏尖利的叫喊，「那是她欠我的！她欠我的！她害死了我的一雙兒女，是她算計我……我與弼哥哥真心相愛，是她的錯！」
「蘇海棠！」
蘇連華大喝，「你還不知悔改？！你的兩個孩子是怎麼沒的，你心裏清楚！你以為你坐下的那些事，金水鎮就沒人知道嗎？！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你還想欺瞞我們到何時？！」
「怎麼沒的？我的兒子聰明伶俐，七歲就能出口成詩！我的女兒乖巧懂事，軟軟糯糯會叫我娘親！他們是無辜的！是蘇木槿，蘇木槿夥同那個顧硯山，是他們，是他們……是他們合謀多年，設計陷害弼哥哥貪墨，他們害的我跟弼哥哥被抄家，害死了我一雙兒女！蘇木槿欠我的，是她欠我的！」蘇海棠從美人榻上站起身，迎著蘇連華冷冽的目光，大叫！
蘇連華駭然的瞪着她，「你胡說八道什麼？！」
沈氏卻在聽到蘇海棠的話時，霍然抬頭，驚駭的瞪着蘇海棠，旋即，似想到什麼，猛的閉上了眼。
蘇海棠冷笑，「隨便你們怎麼說怎麼想，反正我也不需要你們相信！」
她轉過身，「來人，送蘇二老爺與二太太離開！」
「棠姐兒……」
沈氏睜眼，看着女兒的背影，嘴唇微微顫抖，「一報還一報，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本身就是你先做下的孽債，才報應到你兩個孩子身上，你若沒有害你姐姐，又怎會落到今日這般地步？！收手吧，跟爹娘一塊兒回去……你若不想回金水鎮，我們再尋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重新開始生活？你說的輕巧，我這輩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讓我怎麼重新生活？」蘇海棠轉過身，看着二人，滿眼都是涼薄之意。
房門被人推開，丫鬟進來，俯身，「太太。」
「將這兩人給我轟出去，以後不得再放他們進門！」
丫鬟一怔，奇怪的去看蘇連華與沈氏。
蘇連華面無表情，沈氏面色發白，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勸說，卻被蘇連華一把抓住，「算了，一個沉睡在自己夢境裏的人，是怎麼叫都叫不醒的！」
說罷，看了蘇海棠一眼，「我們仁至義盡，你若執意如此，且好自為之。」
話落，拉着沈氏轉身大步離去。
沈氏被他拽的一個踉蹌，臨出門還回頭去看蘇海棠。
丫鬟站在門口，瞧著夫妻倆出了院子，回復甦海棠，「太太，人走了。」
蘇海棠瞪過去一眼，大罵，「滾！」
丫鬟縮了縮脖子，忙掂着腳出了門。
蘇海棠氣的一肚子火發不出，一腳踹在美人榻旁的圓杌上，圓杌沒踹到，反倒踹疼了腳踝，疼的眼淚都落了下來。
然後，恨恨的抹了一把，眼淚卻依然掉落不止……
蘇連華與沈氏這邊出門，那邊就有人將幾人談話內容傳回了太子府。
江嬤嬤擺手讓回話的人下去，笑着問逗弄嘟嘟的林夕顏，「小姐，咱們要不要找人去跟長安縣主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