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嬌272】過分緊張的准爸爸的(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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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手這麼凉?」

慕臻握住蘇子衿的手,就被觸手的涼意給冰了一下。

蘇子衿微怔。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她的手很冰嗎?

她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慕臻醒來后就看見蘇子衿懷裏抱着那個海星音樂安撫玩偶,加上蘇子衿一直也沒開口說過話,先入為主,也就沒有發現蘇子衿已經變回來的這件事。

他握牽着她的手,兩個人重新回到床邊躺下。

慕臻給兩人蓋上被子,將她手放在他的雙掌之間取暖。

一直到蘇子衿的兩隻手差不多暖了之後,慕臻這才將拿過她的一隻手,圈在他的腰間,「睡吧,寶貝兒,再睡兩個多小時,起床號就該響了。」

因為感冒的緣故,慕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鼻音,還有濃濃的睏倦。

慕臻的話提醒了蘇子衿,他們的假期到今天為止。

慕臻今天就會參與對新兵的訓練當中。

他需要充足的睡眠。

蘇子衿配合地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耳旁的呼吸就趨於平穩,甚至漸漸地響起因為感冒而微沉的呼吸音。

兩人俱是面對面,側躺着。

蘇子衿睜開眼,慕臻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龐,便近在咫尺。

蘇子衿的抬起她那隻已然被慕臻捂熱的手,虛虛地描繪著慕臻五官的輪廓。

指尖描繪着他英挺的劍眉,沿着他的鼻樑,往下,最後又沿着他的唇形,順着他的臉頰,來至他的眼窩處。

這半個多月對新兵的訓練,使得慕臻的膚色比他們初識時黑了不少。

即便如此,依然能夠清楚地看見,他眼窩處的那兩輪青色。

從她被繆仲安綁走,到他救出她,之後,又追蹤宋聞均到千秋森林,後來又趕路來浮舟島,這一路,慕臻幾乎都沒怎麼休息過。

蘇子衿的手,停在了慕臻的額頭處,眉宇染上一絲心疼。

慕臻的呼吸較重,又雜音,分明是感冒的徵兆,就是不知道,發燒沒有。

蘇子衿攤開掌心。

尚未觸碰到慕臻的額頭,手腕倏地被一股力量給扣住。

身體被壓在了身下。

方才還呼吸沉沉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睜開了眼睛,平日裏總是風流、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如同淬了風霜的利刃,殺意畢現。

「慕臻,是我。」

蘇子衿望進慕臻那雙殺意騰騰的墨色眸子,眼底沒有半分的害怕。

她的語氣平靜,臉上也沒有絲毫被鉗制住手的疼痛。

「小玫瑰?」

聽見熟悉的聲音,慕臻眼神的殺意一點點地褪去,眼神漸漸地轉為清明。

「嗯。」

蘇子衿淡淡地嗯了一聲。

慕臻低頭,看向身下的人。

蘇子衿烏黑的眸子澄澈、清冷。

僅一個眼神,慕臻便認出,身下的人是他的小玫瑰。

是那個他在塔爾塔叢林,一見鍾情的那個水蛇妖,是第一次見面,就對他拔刀相向,並且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個牙印的,帶刺的小玫瑰。

身體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手中的力量驟泄,慕臻徹底放鬆了身體。

意識到自己的手還鉗制住蘇子衿的手腕,慕臻鬆開了手。

慕臻方才的力道可不小,蘇子衿的手腕白皙,這一鬆手,便看見了她手腕上的紅痕。

眸色的眸子漾上歉疚,「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了你了?」

蘇子衿搖了搖頭,「不疼。」

慕臻是知道自己的力道的。

沒有骨折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怎麼可能不疼?

慕臻低頭,執起她受傷的那隻手,細細地吻上她手腕上的紅痕。

慕臻的唇很燙。

蘇子衿原先的那隻手被慕臻握在手裏,只好伸出令外一隻手,去探慕臻的額頭。

果然,觸手的肌膚燙得驚人。

蘇子衿擰了擰眉。

「我沒事。」

她試着抽回被慕臻握在手裏的那隻手,慕臻不但沒有鬆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低頭注視着她,「去哪裏?」

蘇子衿眼神平靜底迎上慕臻略微緊張的目光的注視,「慕臻,你發燒了。我要去給你拿溫度計,量下你的體溫。」

慕臻一怔。

他發燒了?

慕臻往自己的額頭上探了探,果然,他額頭的溫度是有點高。

「躺好,我去拿體溫計,很快就回來。」

蘇子衿雙手按在慕臻的肩膀上,讓他在床上躺好。

她下了床,打算去找找看,這棟房子裏哪裏有醫藥箱。

蘇子衿站起身,手腕再次被握住。

慕臻的掌心跟他額頭上的溫度一樣,燙得驚人。

「醫藥箱在一樓客廳,茶几的抽屜里。算了,還是我跟你一起過去。」

慕臻說着,就要坐起身。

「慕臻,我不是孩子。」

蘇子衿垂下眼瞼。

兩人在一起以來,慕臻對她,從來就是無微不至。

如果沒有晚上那個夢境,或許,她不會覺得慕臻提出跟她一起下樓去拿醫藥箱這個行為本身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現在的蘇子衿能夠明顯地察覺到其中的細微差別。

過去慕臻或許對她確實是體貼入微,但不會像現在這樣,似乎將她完全當成一個孩子來照顧。

蘇子衿的語氣平靜,慕臻聽了,卻是莫名地一跳。

慕臻看向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底染上一絲困惑。

蘇子衿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承認自己有些遷怒。

如果夢境當中的事情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她不止一次變身,可是慕臻對此隻字未提。

那種自己在無意中變成了完全另外一個人,被最親近的瞞在鼓裏的感覺糟糕透了。

「躺好,我很快就會回來。」

對上慕臻的目光,蘇子衿到底是心軟了。

蘇子衿放軟了語氣,她重新將生病中的他給按回在了床上。

慕臻注視着蘇子衿離去的背影,眼底浮現一抹深思。

是他多心了么?

總覺得方才小玫瑰那句話,好像是意有所指……

……

過了許久,慕臻都不見蘇子衿回來。

該不會是,又變身了吧?

蘇子衿最近變身得有點頻繁,慕臻久等她未至,難免往那方面想去。

比如變身後的小玫瑰忽然再次玩起了失蹤。

就在慕臻打算出去把人給找回來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蘇子衿手裏拎着一個醫藥箱,走了進了進來。

蘇子衿伸手,將房間的燈給全部打開。

慕臻的眼睛不太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微微用手擋了擋。

等到慕臻終於適應房間里的光亮,蘇子衿已經在床邊坐了下來,將水銀溫度計的水銀甩至地0刻度以下,掀開被子,扯開他的衣領,將溫度計塞在他的腋下。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動作不可謂不嫻熟。

慕臻冷不防被水銀溫度給冰了一下,胳膊差點沒把腋下的溫度計給夾碎。

五分鐘后,蘇子衿從慕臻的腋下取出溫度計。

放在燈光下,細看,低下頭,看了躺在床上的慕臻一眼,「39。4。」

39。4,高燒。

慕臻點了點頭,沒放心上。

誰還能沒個感冒發燒的?

等到天亮的時候跟着士兵們一起沿着沙灘跑個幾圈,出出汗,估計就能退燒了。

「媳婦兒,你……你這是在幹嘛?」

慕臻一個出神的功夫,冷不伶仃看見蘇子衿戴着口罩,手裏還撕開了一個全新的注射器,眼皮直跳。

慕臻這會兒算是知道為什麼小玫瑰離開了那麼久才回來了,這注射器跟醫用手套,一般常備的醫藥箱裏怎麼可能會準備着?

十有八九,小玫瑰是去了醫務室,拿的這些東西。

慕臻不喜歡去醫院,自然對打針也敬謝不敏。

也就是現在手中握有針筒的人是蘇子衿,但凡換成是別的醫生,慕臻肯定早就把人給「請」出去了。

蘇子衿手裏開了幾瓶藥劑,在給注射器里的空氣給排空,聽見慕臻的問話,她低頭,一雙清冷的眸子認真地看着慕臻道,「如果害怕的話,等會兒就把閉上眼睛。現在,先把褲子給脫了。」

慕臻的假期只請到了明天。

蘇子衿深知,以慕臻的性格,除非身受重傷,否則明天起床號一響起,他肯定會準時出操。

她已經因為他,耽誤了那麼多天的訓練工作,蘇子衿自然開不了口,讓他再請上一天的假,尤其是,慕臻這次發燒,與她脫不了干係。

她只能,想辦法儘快地令他的燒退下來,那樣明天在工作時,至少身體會好受一些。

……

打屁股針,自然是要脫屁股的。

慕臻:「……」

如果媳婦兒平時在床上,也這麼主動,那該多好?

抱着媳婦兒什麼時候在床上能主動要求我脫褲子,到媳婦兒主動脫我褲子這種類似的美好的願景,慕臻磨磨蹭蹭地轉過了身。

蘇醫生的注射水平確實過硬。

慕臻才把身上的運動褲往下拉了拉,蘇子衿就用酒精棉,在他的臀部擦了擦,一針扎了進去,拔出,止血棉止血,給他拉上褲子。

慕臻全程幾乎沒怎麼感覺到疼。

退燒針的藥效很快就起了作用,慕臻的眼皮越來越沉。

蘇子衿摘下醫用手套跟口罩,扔進垃圾桶里,轉過頭,就看見慕臻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注射退燒針后,不但容易讓人昏睡,也有助於高燒患者在睡眠中排汗。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慕臻就開始排汗,汗水將他的頭髮給打濕。

蘇子衿去洗手間,擰了一把毛巾,替慕臻把身體全部都擦了一遍,又重新給他換上乾爽的短袖跟運動短褲。

做完這些事,蘇子衿拿過床邊慕臻的手機,看了看時間,4點56分,還能稍微再眯半個小時左右。

不知不覺,蘇子衿趴在床邊,睡著了過去。

……

五點半,嘹亮的起床號伴隨着海鷗的鳴叫聲,響遍浮舟島的每個角落。

慕臻跟蘇子衿都是淺眠的人。

幾乎在起床號響起時,兩人就在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蘇子衿一時間,忘了自己是趴在床邊,抬頭時,身體猛地晃了晃。

慕臻一睜開眼,就看見蘇子衿的身體在往後倒,他迅速地坐起身,及時地攬住她的腰身,扶住了她。

蘇子衿靠在慕臻的胸膛上,不由地一陣心悸。

如果換成以往,別說是現在已然安然無恙,就算是真摔在地上了,她也不會任何的后怕。

然而,現在不同。

她的肚子裏,多了一個小生命。

慕臻也是一陣后怕。

方才要不是他動作及時,小玫瑰要是真摔了,後果不堪設想。

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發顫,蘇子衿伸手,繞到慕臻的後背,在他的後背拍了拍,「慕臻,我沒事。」

慕臻緊緊地回抱住蘇子衿。

兩個人擁抱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蘇子衿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真的沒事。寶寶也很好。」

蘇子衿握住慕臻的手,引他撫摸她的肚子。

其實,現在胎兒還小,連胎動都還沒有,隔着肚皮,是什麼也感覺不到的。

蘇子衿之所以這麼說,也只是為了安慕臻的心罷了。

慕臻的手覆在蘇子衿的小腹上,果然,那種后怕的感覺,稍微褪去了一些。

蘇子衿摸了摸慕臻的額頭,還是有點燙,但是比起昨晚來,已經好了很多。

慕臻握住蘇子衿覆在他額頭上的那隻手,拿下來,與他的十指相扣,低頭看着她,「你昨天晚上後來一直沒睡?」

「睡了。」

慕臻哼了哼,微微挑高一邊眉,「趴在床邊睡的?」

蘇子衿垂下眼瞼,「……退燒針過後,身體會發汗。如果不保持及時擦去身上的汗,換上乾爽的衣服,很容易再燒起來。我放心不下,總歸是要親眼盯着才放心。」

慕臻的心,一下子柔軟得一塌糊塗。

蘇子衿的下巴被挑起,慕臻微燙的唇貼了上來。

他的舌尖頂開她的檀口,霸道地鑽了進來,舌尖掃蕩着她的口腔,呼吸間,都是他因為發燒而灼熱的氣息。

……

早上的出操,慕臻跟蘇子衿兩人毫無懸念地雙雙遲到了。

兩個人要是一起遲到,未免太過讓人浮想聯翩。

蘇子衿刻意等慕臻出去十五分鐘之後,她才出門。

軍營里現在誰不知道他們在一起?

就算他們一前一後,並非同時遲到,大家的猜測也只會是只多不少。

對於蘇醫生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慕臻沒有異議地予以了配合。

不管怎麼樣,媳婦兒開心就好。

慕臻到達在訓練場地時,士兵們已經迎著朝陽沿着沙灘,舉著橡皮艇在跑步。

沙灘上,支著一個建議的醫用帳篷。

密集、嚴苛的訓練當中,分分鐘都有人員有可能會倒下來。

這也使得醫務人員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着這幫士兵。

經過半個多月時間的適應,醫療隊的女生們已經從最初的五點半的起床號響起,花上半個多小時甚至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洗漱,化妝,到現在每個人基本上就是,簡單地用清水洗一下臉,塗一下面霜,防晒霜,效率極快地就出了宿舍的門。

早上士兵們出操時,是周曉峰他們相對比較輕鬆的時刻。

因為出操時跑步的任務不會太重,等到正式開始訓練,尤其是涉及沙灘翻滾,在海中划橡皮艇,水中射擊,那樣高強度、高難度的訓練,士兵們很容易出狀況,身為醫務人員,他們往往需要眼也不眨地盯着,因此,對於現在幾個女護士呢過舉着手機自拍或者是拍日出,還喊隊里兩個男生幫她們拍照出這種行為,周曉峰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通常,只要不影響工作,周曉峰不會對姑娘們管教太過嚴格。

自從到了浮舟島之後,由於海中訓練經常容易出狀況,他們的任務繁重了許多。

軍中的條件已經夠辛苦,隊員們苦中作樂,也有助於他們派遣工作上的壓力。

「哎,那個是不是慕隊啊?」

程瑤舉着手機在自拍,忽然手機屏幕里,出現一抹慵懶的身影。

「慕隊?在哪裏,在哪裏?我看看?」

「慕隊回來了?那是不是說明,蘇醫生也回來了啊?」

醫療隊的成員們並不知道慕臻跟蘇子衿已經回來的事情,一聽見程瑤說看見了慕臻,程瑤連說一句,慕隊應該就在我們身後的機會都沒有,袁文文、夏初晨她們幾個就一起圍了過來,一個勁地盯着她的手機看。

「慕隊呢?在哪兒啊?我怎麼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啊。」

「瑤瑤,你說看見慕隊了,你拍到了嗎?」

「嗯……」

程瑤尚未來得及回答,身後響起慕臻低沉、慵懶的嗓音,「早安,各位。」

夏初晨、程瑤她們齊齊地轉過頭,就看見慕臻長身玉立地站在她們的身後。

慕臻的身後,漸漸升上海平面的太陽,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使得他本就出塵俊朗的臉龐,更是出眾,宛若神祗降臨人間,俊美不可方物。

饒是現在已經對慕臻沒有任何遐想的醫療隊的女生們,面對這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顏,心跳還是驟然漏跳了一拍,無關乎心動,純粹是身為顏狗在見到帥哥后的本能反應。

「慕隊,真的是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慕隊你回來啦?蘇醫生呢?怎麼沒看見蘇醫生?「

」慕隊,你回來了?蘇醫生呢,她還好嗎?「

林玲跟孫妙然兩人在拍風景,聽見這邊的動靜,也走了過來。

」昨天傍晚。蘇醫生應該很快就會來了。嗯,她很好,我替青青謝謝大家的關心。「

對於大家的問題,慕臻全部都一一地耐心底答了。

」蘇醫生也回來了嗎?蘇醫生人呢?怎麼沒看見她?「

孫妙然眼睛晶亮地看向慕臻的身後,沒有見到蘇子衿人,語氣難掩失望地問道。

孫妙然現在已經徹底對慕臻沒有任何的想法了,現在的她面對慕臻,心情已然相當平靜,甚至自從在青州山腳的軍營,跟蘇子衿兩人隔離照顧了莎樂美三天三夜,孫妙然現在對蘇子衿有一種革命情誼,在見識過蘇子衿的醫術之後,更是對她有一種近乎偶像式的崇拜。

為什麼蘇醫生沒跟他一起過來?

還不是因為蘇醫生臉皮太薄,怕人進行不好的聯想,為了避嫌,所以刻意晚他十幾分鐘出門?

真正的理由肯定是不能說的,否則話要是傳到小玫瑰的耳里,回頭遭罪得人還是她,於是慕臻轉移了話題,」你們看見秦隊跟王隊他們了嗎?「

沙灘上視線一目了然,按說,士兵們跑圈,就算秦隊未必會在,具有超強責任心的王磊是肯定會在的,這會兒一個沒見着,慕臻不由地困惑地問道。

」秦隊跟王隊在軍醫營帳里,我出來前,看見他們進去找周隊了。「

回答的人是林玲。

她之前就是看秦隊和王隊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周隊談,所以才拉了妙然出來了。

」噢,好,我知道了。謝謝。「

慕臻跟林玲道了聲謝,往軍營營帳所在的方向走去。

……

秦良這兩天比較頭疼。

西南軍區是陸軍作戰部隊,水中作業本來就是短板。

可外出執行任務,恐怖分子跟匪徒可不會因為你是陸軍出身,就不會在海上犯事,或者是利用水陸逃跑。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乃至優異的特種作戰士兵,即便不精通於水中作業,至少基礎技能必須掌握。

大部隊是三天前進的島。

進島的第一天,秦良就讓大家在下午二、三點,太陽最曬的時候,下水遊了個五千米。

海中五千米跟在泳池或者是河裏游個五千米,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隊伍當中,有本來水性就比較好的隊員,但是在海中游個五千米,成績也不太理想。

至於那些從來沒有下過水的旱鴨子,在被踹下水之後,成績更是慘目忍睹。

尤其是一名叫魏以擎的士兵,其他諸如打靶、格鬥、長跑、跳傘之類的成績都在優秀以上,唯有不敢下海游泳這一情況特別嚴重。

魏以擎主動去找了賀連翹做了幾次心理諮詢,效果還是不大明顯。

秦良帶着王磊找到周曉峰,就是想要知道,以魏以擎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夠再次進行水中作業的訓練。

周曉峰讓其他護士去把魏以擎還有幾個在沙灘翻滾、水中射擊當中出現過休克的士兵名單交給秦良跟王磊,上面詳細地記錄了每一位隊員休克時的癥狀,以及現在的身體狀況評估。

魏以擎也是在之前的訓練當中休克的成員之一,而且他的情況遠比其他成員要嚴重得多,當時直接出現了心跳驟停的情況,周曉峰搶救了十多分鐘,才把人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過猶不及。

賀連翹給出的建議是,這兩天魏以擎的水中訓練就先緩一緩,給他一個適應的過程。

一個人得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是有限的,前天的水中訓練已經令魏以擎產生了嚴重的生理不適,且這種生理性的不適是由心理導致,在心理疏導無果的情況下,只能暫緩魏以擎的水中訓練。

但是這是特種新兵選拔,給了魏以擎兩天的時間已經是格外破例。

下周就要進行登島泅渡,魏以擎到現在只下過一次水。

這種情況肯定不行。

」我給魏軍官的身體做過全面的檢查。魏軍官的身體狀況很好,甚至幾天前出現的心臟驟停的情況也沒有對他的身體產生任何的影響。我個人認為,單從身體素質上去看魏軍官能夠經得起高強度的訓練,但是,想必秦隊跟王隊也清楚,魏軍官的情況比較特殊。「

他當時在下海后,之所以出現抽搐、休克等問題,跟他的心裏原因有關。要不,您二位再去諮詢一下賀醫生?這心理學上的事情,我也不大懂啊。」

人命關天,縱然魏曉峰的身體檢查各方面都沒有問題,可他那心理評估那一欄分明畫了個叉。

秦良的眉毛都快皺成一團了。

他早就問過連翹了,怎麼沒問過?

連翹的說法跟周醫生一模一樣,都認為目前階段,魏以擎不不適合再繼續水中訓練。

可他們這裏是軍營,只要是從他手中走出去的兵,有一天,都是要走向殘酷的任務甚至是戰爭中去的,畏水,這一情況在特殊執行任務過程當中,簡直是致命的。

「小魏這孩子,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果就單單因為一個游泳成績不理想就被刷下來,實在太可惜了。」

秦良深深地嘆了口氣。

「任何一個特種作戰部隊都不會收一個無法下水的士兵。魏以擎無法克服對水的恐懼,他便不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特種作戰士兵,更勿論一名出色的特種作戰士兵,勿論他其他方面多麼優秀。」

王磊一板一眼地道。

秦良手裏還捏著魏以擎的履歷,一隻手捂著胸口。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還是,心痛啊!

小魏其他方面的考核成績多麼優秀啊?

就這麼被拒之在西南特種作戰部隊的門外,可惜,是在太可惜了。

相比一臉痛惜的秦良,王磊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們每一個進入西南軍區特種作戰部隊的人都是這麼進年來的。

他們當中哪個人不是在咬牙克服他們自身的弱點后,才站在現在的位置?

千錘百鍊,方能成鋼。

一個連自己的缺點跟恐懼都無法克服的戰士,最後如何成為帝國最銳利的軍刀?

房間里三個人討論得專註,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矯捷如鬼魅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靠近。

當王磊警覺地察覺身後有人時,他一個反手擒拿,迅速地朝對方的手腕抓去。

誰知對方的身體就如同狡猾的滑蛇,手腕以不可思議的刁鑽角度從他的掙脫,反而將他兩手扣住,反剪在了身後。

王磊手中的,關於魏以擎的身體報告單,掉在了地上。

王磊額頭青筋突起,他試着掙脫,沒想到對方的力道竟然不小,宛若一把鉗子,令他不能動分毫。

王磊的身體瞬間處於極度警備的狀態。

浮舟島雖然不是人人都可以進來,但也絕不意味着它是一座銅牆鐵壁,無人能夠滲透。

到底是什麼人,敢偷潛入營帳,突襲他們?

王磊的大腦迅速地思考,腦子裏把所有的可疑人員過濾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能想起,到底是什麼時候島上混入了可疑人員,他跟秦隊卻毫無所查。

「喲呵。反應速度挺快噢,三石哥哥。有進步噢。」

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散漫的嗓音,緊接着,鉗制住他雙手的力道一松。

王磊站直了身體,轉過身,當看見慕臻那張笑盈盈的臉龐時,一張臉黑得猶如潑墨,要不是殺人犯法,王磊發發誓,他一定拔出腰間的手槍,把眼前這張礙眼的笑臉給突突了。

「無聊。」

王磊沉着臉道。

慕臻挑眉,「這怎麼能算是無聊呢?我這可是在鍛煉你跟秦隊面對突發情況時的臨時應變能力。只是,按照目前來看,兩位隊長的警覺性,還是有待提高噢!是不是啊?秦隊?」

秦良:「……」

有一種幸好突襲的不是我,要不這會兒丟人的人就是我了這種慶幸感是怎麼回事?

以及,他也有一種拔槍的衝動。

「慕隊,你回來了!」

周曉峰看見慕臻,欣喜地跟他打招呼。

慕臻回以燦爛地一笑。

倒是秦良沒好氣地瞪了慕臻一眼,板起臉道,「捉弄人,你還有理了?還不趕緊跟小王道歉。」

慕臻騎驢下坡,十分乾脆地跟王磊道了聲。

王磊的臉色依然臭臭的。

方才是他跟秦隊討論得太過專註,才會沒有注意到潛入的慕臻,失了先機,所以才會被對方偷襲成功。

不過說到底,是他技不如人。

在格鬥招式上,他確實不如慕臻老辣,反應也不及對方快。

假如今天摸進來的是敵人呢?

他這會兒肯定早就沒命了吧?

這麼一想,王磊心底就一陣后怕。

心想,他平時確實過多地注重了基礎體能這一方面的訓練,對提高戒備心這一方面,有着嚴重的不足。

慕臻自然是不知道王磊這會兒心裏在想着什麼,更不知道,從這一天回去之後,王磊除了每天雷打不動地進行最基礎的體能訓練,還下定決心,專門對提高戒備心這一方面也制定了詳細的訓練計劃,這為他日後順利進入日後才成立的西南軍區的特種特殊行動隊的一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動作。

慕臻彎腰把方才被他弄得掉在地上的,王磊本來拿在手裏的報告單給撿起來。

慕臻一目十行,只那麼一眼,那個叫魏以擎的士兵的信息就全被他看了個一清二楚,包括畏水,只要下水就會出現心悸、休克等現象。

慕臻目露驚訝。

魏以擎這個士兵,他有印象,記憶中還是一個單兵作戰素質極高的隊員,而且這人領導能力不錯,竟然,畏水么?

「這個魏以擎是怎麼回事?報告上的訓練表現上寫着,不適合水中訓練,短時間水中訓練,就會心悸、渾身抽搐、痙攣,心臟一度驟停。是小時候差點被淹死過嗎?」

一個正常人,就算再怎麼畏懼水,也不可能一下海,就出現渾身抽搐、痙攣這些現象。

那麼很有可能,是心裏原因導致的了。

而一個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要比年幼時要好上許多,魏以擎如此怕水,慕臻自然往他小時候的經歷去猜測。

「這個我們還真不知道。我跟小王也找過他談話,但是魏以擎沒說什麼原因。噢,他自己也去找了賀醫生,沒什麼效果就是了。小慕,你點子多。你有沒有辦法,能夠去了魏以擎這個畏水的毛病?小夥子單兵作戰素質確實挺好,要是就因為一個不會水,就被淘汰了,太可惜了。」

秦良是個惜才的。

部隊培養一個優秀的士兵得耗多少的人力、物力跟精力?

秦良還是希望能夠想辦法,把魏以擎的畏水的毛病給去了。

就算是最後因為別的原因,他沒能留在最後,以魏以擎的單兵作戰能力,也足以讓他去別的優秀的部隊。

「好啊。從今天開始,我就找他……」

秦良眼睛一亮,「你就找他做加強訓練嗎?」

就連王磊跟周曉峰都驚訝不由地驚訝地看向慕臻。

周曉峰近驚奇地問道,「慕隊,你這麼快就想到辦法了嗎?」

秦隊跟王隊包括他和賀醫生,想了很多種辦法,想要替魏以擎克服畏水的這個心病都沒能成功,慕隊只是看了魏以擎的身體評估報告而已,就想到對策了?

面對秦良、王磊跟周曉峰三人灼灼的目光,慕臻一臉的無辜,「不啊,我找他,談談心。」

「……」

……

上午八點,太陽高懸,當士兵們跑完沙灘,陸陸續續地舉著各自小組的橡皮艇,回到終點時,發現沙灘上,等着他們的人,除了秦隊跟王隊,在沙灘傘下,赫然又多了一個躺着的慵懶身影。

眾人嘴角微抽。

不必想了,這麼光明正大地多懶又拉仇恨值的,除了慕隊,再沒旁人了。

王磊吹響哨子集合。

士兵們放下腦袋上舉著的橡皮艇,以最快的速度列隊集合。

王磊的手裏,拿着一個名單。

「魏以擎、王穎、顧常新、胡雙喜、蕭靜、……」

王磊一共點了個十個人的名字,最後,他沉毅力的目光一一掠過被他點到名字的十個人,沉聲道,「點到名字的士兵,出列!」

魏以擎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他是知道這三天,他的表現有多糟糕的。

原本在青州軍營訓練時的優勢,到了這裏,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

賀醫生建議秦隊跟王隊暫時不要安排水中作業給他,但是這兩天,他其實有偷偷地拜託雙喜、蕭哥他們,陪他一起進行水中作業。

但是,不行。

他只要下了水,身體很快就會沉下去,接着就會出現胸悶、心悸等情況。

如果不是蕭哥他們反應夠快,海水一沒過他的頭頂,他們就一左一右將他從海水裏撈了起來,他都不知道要被搶救多少次。

魏以擎是下定決心要改了自己畏水的毛病,然而,收效甚微。

因此,聽見教官先是點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陸陸續續點了幾個全部都是這兩天訓練時成績不太理想的隊員時,魏以擎是萬念俱灰。

他的臉色蒼白,攥緊的手心也不由地冒了一層汗。

如果就這樣被踢出特種作戰新兵選拔,他不甘心!

當魏以擎聽見蕭靜的名字時,倏地抬起頭。

要知道,他們這批新兵當中,蕭大哥的水中作業成績,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怎麼連蕭大哥都……

難道不是被王隊點到名的士兵們就滾蛋么?

一時間,魏以擎茫然了。

不僅僅是魏以擎,就連蕭靜也一臉的不解。

他的各方面成績在隊里都是拔得頭籌的,怎麼連他也被點名了?

難道是之前訓練當中,有動作不夠規範?

不等眾人細想細想,在聽見出列兩個字之後,他們的雙腿已經本能地邁了出去,跟其他被點到名字的隊員一起,以標準的鋼槍的姿勢出列,大家自動地按照身高地高矮排成一列。

然後,眾人就看見,從方才起一直躺在沙灘傘下曬太陽的慕臻,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朝這邊走了過來。

慕臻站到了王磊的邊上,一雙雙或不解或茫然的眼神,齊刷刷地落在了慕臻的身上。

慕臻迎上出列的十位士兵們宛若羔羊般迷茫的小眼神,無聲的勾唇一笑,露出森白的牙。

蕭靜、魏以擎他們齊齊地打了個寒噤。

……

莫王磊揚聲,對着出列的十名士兵道:「剛才,我所點到名字的士兵們,接下來,慕隊將會對你們額外進行為期一周的特訓。在這一周之內,我希望你們能夠盡量配合慕隊的訓練。一周之後,我希望能夠看見不一樣的你們!現在,回列!」

士兵們陸續回到各自的隊伍。

「報告!」

蕭靜喊了聲報告。

王磊銳利的目光看了過去,「說!」

「王隊,我也要進行特訓嗎?」

蕭靜堅毅的眼神里閃爍著一絲不服氣。

蕭靜是個老兵,在原來的偵察營里一直都是屬於尖子兵,是偵察營的團寵,要不是在一次軍事演習中被慕臻摘了人頭,好勝心強的心心念念要把場子給找回來,也不會一腳踏進這特種新兵選拔營的坑裏。

既然來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帶傷訓練,風雨無阻,除了背部受傷請過一天的假,接下來的訓練當中從未缺勤過。

他的訓練成績不說每次都是第一,但是也從未跌出過前三。

胡雙喜資質一般,各科成績都只是勉強在及格線以上,王穎長距離游泳不行,每次游到最後就會後勁不足,速度會慢下來,顧常新在昨天的海中射擊訓練當中,由於在水中閉氣太久,大腦供氧不足,一上岸就休克了過去,魏以擎的問題更大,因為嚴重畏水,都缺席了兩天的海上作業訓練了,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有這樣活着是那樣的問題,所以蕭靜不明白,為什麼慕臻跟王磊會要求他跟這幫人一起訓練。

簡直是對他能力的一種侮辱!

蕭靜的不服氣全寫在了臉上,事實上,他也沒想過要遮掩。

他跟王磊的視線在半空中直直地對上,空氣中彷彿都瀰漫着一股火藥味,王磊沉聲道,「是!這是命令,有什麼問題嗎?」

蕭靜:「……」

有一句TMD不知道該不該講。

蕭靜梗著脖子,「王隊,我不服氣!我想要一個解釋。我想知道,我到底哪裏需要特訓!我還想知道,讓我參與特訓,究竟是您跟秦隊的意思,還是……慕隊一個人的意思!」

特種新兵選拔每天的訓練項已經是接近體能的極限,在這種情況下,誰還希望休息的時間被擠占,去做特訓,還是跟一幫,單兵作戰素質遠不如自己的人一起特訓?能特訓出個什麼結果來?

蕭靜懷疑這是慕臻假公濟私。

就因為昨天晚上他跟蘇醫生說了幾句話,所以慕隊今天就給他穿小鞋么?

蕭靜是越想越不服氣!

慕臻挑眉,這小子,腦子裏都在腦補些什麼?

以為他是在故意找他的麻煩么?

嘖——

白瞎了如此斯文、嫻靜的名字。

明知道蕭靜對自己有所誤會,慕臻不但沒有出面解釋的意思,反而沖着蕭靜勾唇一笑。

慕臻這一笑,更加令蕭靜認為,他的懷疑是對的!

慕臻就是在假公濟私!

他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對蘇醫生做什麼,慕隊也說相信他的,沒想到,今天竟然就要求他參加什麼特訓!

「小人!」

蕭靜對着慕臻所在的方向,無聲罵了一句。

身為特種作戰部隊出身,對唇語十分精通地王磊瞬間沉了臉色,「8823,你是在質疑你的上級嗎?」

王磊沒有稱呼蕭靜的名字,而是直接喊他在特種新兵選拔營的編號,可見,是真的動了怒。

蕭靜抿了抿唇。

在部隊,軍令大過天,跟教官頂嘴或者是不服從命令,都是禁忌。

如果是合理地要求特訓,蕭靜自然沒有任何的意義,這種不明不白地被穿小鞋,他不能接受。

將於曉光偷扯他袖子的手給揮開,蕭靜揚聲道,「報告教官,我只是合理地提出我的困惑!」

「沒有原因。這是命令。你可以選擇拒絕,然後回去宿舍,收拾你的行李,滾出這座島嶼!」

王磊訓兵是極其嚴苛的。

蕭靜當中頂撞,甚至質疑身為主教官之一的慕臻,這犯了王磊的大忌。

在部隊,軍人的第一使命就是要絕對的服從。

所謂的軍令如山。

如果每個士兵在上級下達命令時,都因為心存質疑,向上級提出這樣活着是那樣的問題,那這任務還怎麼執行?領導的威嚴又該如何樹立?

即便蕭靜質疑的人是慕臻,在王磊看來,這其中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蕭靜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胡雙喜在他的身邊,小聲地道,「哥,我求您了,您少說一句吧。您沒看見王隊都生氣了?我們今天能夠站到這裏,多不容易啊!難道你真的要因為頂撞教官,被除名嗎?」

蕭靜還是不服氣,卻也不敢真的拿自己的前程去賭,只好憤然地閉上了嘴。

「8823,還有其它的問題嗎?」

在慕臻幸災樂禍的眼神當中,蕭靜再一次憋屈地道,「報告教官,沒有!」

王磊沒有再去看蕭靜,他吹了記口哨,對集體成員說道,「原地休息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到C區訓練場地集合!進行忍耐焰火訓練!現在,原地解散!」

忍耐焰火訓練,顧名思義,就是訓練士兵們處在焰火當中的忍耐的情況。當然,不是真的放火燒,而是在訓練場地拋至一些煙霧彈,士兵們需要內趴在地上,忍耐過規定的時間。

每個士兵的手腕上都戴了一隻電子感應表。

只要摘下,就代表中途放棄,退出這次的新兵選拔。

一般,士兵們為了想要留下來,通常會勉強自己超出身體所不能負荷的極限,這就需要軍醫在訓練場地外守着,一旦有士兵的情況不對勁,他的訓練就需要被強制性地終止。

……

慕臻跟王磊兩人對訓練場地進行現場佈置作業,士兵們雙手抱頭,趴在長方形的訓練空地上,秦良則對場地進行巡查,對潛在的安全隱患進行排查。

各方面都準備完畢,秦良朝慕臻跟王磊打了個可以開始了的手勢。

兩人點頭,開始往現場拋至驗煙霧彈,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開。

那邊秦良按下秒錶,開始計時。

白色、紅色的煙霧很快就蔓延開來。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開始響起。

周曉峰領隊的醫療隊,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訓練場地。

他們並沒有直接進入忍耐焰火訓練區域,而是站在了場地的外面。

即便如此,他們也被現場的煙霧給嗆得夠嗆。

慕臻就是在這一片煙霧繚繞當中,看見了那抹身穿白大褂的熟悉的纖細的身影。

慕臻目光微沉。

他迅速地王磊打了聲招呼,大步地朝蘇子衿走了過去。

之前在青州軍營,蘇子衿更多的是待在營帳里,等待着受傷的士兵們過來看診,工作內容跟她在執行國際醫療派遣合同期間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蘇子衿還是第一次,如此身臨其境士兵們的作戰訓練。

「咳咳咳咳……這煙味太嗆人了!我們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都這麼那麼受,那些趴在訓練區的士兵,該有多難熬啊?」

袁文文用濕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瓮聲瓮氣地道。

「是啊!這些士兵,太不容易了。」

程然低聲地附和。

其他也一手捂著毛巾,看向煙霧區里的士兵們充滿了敬意。

想當初,他們剛來到軍營的第一天,就恨不得馬上插一對翅膀飛回去,現在,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至少她是越來越捨不得離開軍營了。

蘇子衿試圖透過繚繞的煙霧,尋找慕臻的身影。

早上她堅持要跟慕臻分開走。

果然,她抵達訓練場地時,他們說慕臻已經帶兵訓練去了。

蘇子衿之前當着眾人的面,被繆仲安以宋聞均的名義給請走,醫療隊眾人對她是歉疚萬分,一見到蘇子衿就紛紛跟她道歉,尤其是周曉峰,一個勁地道歉。

那天如果不是他多嘴那麼一句,讓蘇醫生就隨繆仲安去一趟,蘇醫生很有可能不會帶走。

最後,反而是蘇子衿反過來安慰大家。

畢竟,如果繆仲安有心要綁架她,就算不是那一次,也會有下一次。

蘇子衿請了幾天的假,對他們上島后的工作內容自然不甚了解。

周曉峰就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簡要地跟她說了一遍他們現在工作內容跟之前在青州營地工作內容的不同。

蘇子衿領悟力過人,基本上一點就通。

周曉峰發現,他是越來越中意蘇醫生當他的接班人。

只是蘇醫生如今跟慕隊談戀愛,季家那樣的家世,估計不會同意兒媳婦兒常年留在軍營。

之後,王磊派人過來通知周曉峰,他們馬上就要進行焰火忍耐訓練,周曉峰也命醫療隊的眾人將吸氧器給戴上,一起去往訓練場地。

在焰火忍耐訓練當中,士兵們長時間閉氣,缺氧是常的事。

這也是蘇子衿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煙霧太大了,蘇子衿逡巡了一圈,沒找到慕臻的身影。

早上出門前,慕臻的燒還沒退,也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

煙霧越來越大,蘇子衿隨着醫療隊的眾人更加往外撤一點。

倏地,蘇子衿手腕被拽住。

「跟我走。」

蘇子衿下意識地就要甩開對方的手,在聽見慕臻熟悉的聲音后,她停止了動作。

慕臻把人帶離了煙霧繚繞的訓練區,這才鬆開了她的手,「寶貝兒,你是想要嚇死我么?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出現在這裏的時候我都快嚇得昏厥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怎麼能跑到焰火忍耐的訓練區里來呢?」

事實上,如果不是現場還有這麼多的人看着,慕臻真想把人按在他的大腿上,好好地打一頓家養小妖精的屁股。

普通人在聞見這麼嗆人的煙霧時,尚且躲避不及,小玫瑰怎麼還敢在懷有身孕的情況下還往上湊呢?

慕臻拖着蘇子衿就走,醫療隊的眾人全看見了,也看見了向來弔兒郎當的慕臻眼底毫不掩飾的緊張。

眾人只當他們自己暫時性失眠了,紛紛地轉過了頭,繼續看着煙火繚繞的訓練場地。

「慕臻,我沒那麼脆弱。」

蘇子衿又補充了一句,「寶寶也沒那麼脆弱。」

蘇子衿不提寶寶還好,一提寶寶慕臻那叫一個氣不順,語氣也就不由地重了幾分,「你就不能跟周醫生說一下么?哪怕只是遠遠地在外面看着就好?現場那麼多醫務人員,又不差你一個。」

蘇子衿靜靜地看向慕臻,「慕臻,你是想讓我搞特殊化嗎?」

在集體活動當中,一旦搞特殊化,往往就等於邊緣化。

那不是蘇子衿想要的。

慕臻:「……」

懷孕難道不應該接受特殊化照顧嗎?

但是慕臻深知,這句話肯定不會是蘇子衿喜歡聽的。

於是他選擇了沉默。

慕臻聽見一聲哨響,是王磊在催他回去。

「照顧好自己!」

來不及說太多,慕臻張開雙臂,抱了抱蘇子衿。

在慕臻打算跑回去時,蘇子衿拽住了他的手臂,一隻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唇上親了親,她輕聲地道,「慕臻,相信我我好嗎?我不會讓自己,更不會讓寶寶有事的。」

「順序反了。」

蘇子衿目露不解。

什麼順序反了?

「照顧好寶寶,但是更加要照顧好你自己。」

慕臻懲罰性地咬了口蘇子衿的唇瓣,轉身向訓練場地跑去。

蘇子衿看着慕臻跑遠的身影,撫摸著微微發麻的唇瓣,眼底流淌著暖色的光。

蘇子衿回到醫療隊眾人的中間,陸陸續續有士兵受不了嗆人的濃陰,摘了手中的訓練感應器,這將被視為自動棄權。

蘇子衿跟眾人一起,將在訓練過程當中出現身體不適的士兵對他們進行現場的急救跟醫治。

……

日光漸盛,日薄西山,月初海上。

夜裏十點,一天高強度的訓練,總算在一聲哨響當中結束。

方才還站得筆挺的隊伍,瞬間垮了下來。

士兵們你勾着我的肩膀,我搭在你的肩上,幾乎都是靠相互支撐著彼此的身體,才勉力地托著彼此的身體,不至於狼狽摔倒。

蕭靜也是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這訓練,真是一天比一天變態了!

其他士兵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個全部都跟被蹂躪了十天十夜的小可憐,憔悴得很。

慕臻走到隊伍的中央,「魏以擎、王穎、顧常新、胡雙喜、蕭靜、喬海亮、於一舟、程鶴、袁偉、湯想,留下。」

被點到明知道的士兵們均是身形一僵。

其他隊員們同情地看了那十個人一眼。

慕臻將眾人同情的目光捕捉了個正著,他環顧眾人,「沒你們的事。都回去休息吧。還是說,你們也想要本隊給你們,加餐加餐?」

話落,只見方才還跟霜打了茄子一樣,奄奄一息的士兵們,就跟瞬間被打了雞血一般,你扶着我,我搭着你,踉踉蹌蹌地跑掉了。

慕臻看了看小崽們跑路的速度,露出滿意的笑容,嗯,看來,還有再操練的空間。

已經跑出去老遠的士兵們,忽然開始其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噴嚏。

「小慕啊,那這幾個人就交給你了。周醫生那裏我打過招呼了,只要你進行加訓,提前跟周醫生說一聲,他那邊自然會派出兩名醫務人員來配合你的工作。」

秦良走了過來。

這幾天慕臻不在,秦良一個人要幫着王磊盯着士兵們的訓練,還要時刻給上級彙報訓練成果,一個人恨不得當成兩個人用。

如今慕臻回來了,秦良身上的擔子也總算是稍微放一放。

慕臻比了個OK的手勢。

「那我跟小王就先走了。」

在慕臻的肩膀上拍了拍。

「秦隊慢走,三石哥哥么么噠。」

慕臻恭敬地朝秦良敬了個禮,對着王磊一手就是一個飛吻。

王磊面無表情地走了。

……

月亮高高地懸掛在深藍色天鵝絨的天空。

浪花拍打着海灘的礁石。

慕臻背着手,與身後氤氳的月色幾乎融為了一體,他笑眯眯地開口開口,「今晚的夜色真美啊,你們說是不是?」

除了魏以擎跟胡雙喜,配合地抬頭看了眼月明星稀的天空,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其他人對於慕臻所說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

現在,別說是眼前有絕世的風景,就算是有絕世大美女一絲不掛地站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只怕也沒有任何的心思。

現在的他們,只想回去好好沖一個熱水澡,在宿舍床上躺屍。

慕臻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繼續用詠嘆調的句式感嘆道,「如此星辰,如此夜。就應該一瓶啤酒,配炸雞。」

眾人對什麼星辰啊,良夜啊,沒有半分的興緻,倒是被慕臻口中的啤酒跟炸雞勾了一肚子的饞意。

胡雙喜舔了舔唇,他打起精神問道,「慕隊,是不是加訓結束,你就請我們吃炸雞啊!」

慕臻勾唇一笑,「當然沒問題。前提是,到時候,如果你們還,爬得動的話。」

「爬」這個字用得太侮辱人了!

「慕隊,說吧,要怎麼來?!」

在進島之前,士兵們身上的私人財物跟手機都會被要求上交,教官則不再這一要求之列。

因此,哪怕啤酒跟炸雞是相當平價的食物,對於在島上進行封閉訓練,每頓都由食堂配給的餐飯的眾人而言,也算是奢侈品了。

為了啤酒跟炸雞,噢不,是為了特種作戰士兵的尊嚴,必須拼了!

「考慮到大家今天也比較累了,就游個兩千米好了。平時要求大家在45分鐘內分鐘游完兩千米,今天我給大家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后,只要你們當中,有誰完成任務,我就自費請你們。」

在登島的第一天,在眾人水平參差不齊的情況下,就被秦良跟王磊踹進海里,被迫遊了5000米的眾人而言,兩千米實在稱不上是什麼高強度的加訓。

只是對於已經訓練了一整天的他們而言,2000米確實也不輕鬆。

「好!」

彷彿已經看見啤酒跟炸雞在向他招手。

胡雙喜是第一個響應的!

胡雙喜脫了上身的作訓服,幾個助跑,一頭扎進了海里。

人們都有從眾效應。

他們也不是第一天落慕臻手裏,深知就算不是為了啤酒跟炸雞,這2000米他們也是鐵定逃不過去的,於是,在胡雙喜下水之後,眾人也紛紛跳進了海里。

就連此前從來沒游過泳,還是昨天才剛會在海里撲騰幾下的旱鴨子喬海亮都慢慢騰騰地下了海。

就剩下蕭靜跟魏以擎站在原地。

蕭靜不下水,慕臻也不催。

他就那樣在沙灘傘下的沙灘椅上躺了下來,對魏以擎跟蕭靜兩人道,「你們是不是不下水了?要是不下水那就幫我盯着他們。我眯個四十分鐘,四十分鐘后再叫醒我。」

說罷,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慕臻的身體也不是鐵造的。

他這幾天確實休息不太夠,晚上又陪着一起訓練這幫特種新兵們到現在。

他說誰,就當真眼睛一閉,睡著了。

魏以擎傻眼了。

這,這就不管他了?

說好的加訓呢?

難道他跟蕭靜不下水,就這樣由着他們去的嗎?

這麼隨意,真的好嗎?

魏以擎看着海面上,游得越來越遠的同伴們,開始目露心焦。

可是,慕隊已經睡著了,還微微地打着鼾,魏以擎也不敢吵醒他,只好繼續聽話地盯着海面的情況。

倏地,魏以擎注意到,喬海亮的情況不太對勁,但見他的手臂先是在海面上使勁地撲騰著,緊接着,只看見他的腦袋。

喬海亮慌了,「慕隊,快醒醒,您快醒醒,海亮的情況不太對勁。您快,去救救他啊!」

喬海亮叫了慕臻好幾聲,然而慕臻睡得太死了,根本什麼都沒有聽見。

「怎麼了?」

蕭靜去小解了。

回來時,遠遠地就聽見喬海亮在着急地跟慕臻說着什麼,可是慕臻似乎睡得太死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蕭靜的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團,他加快腳步,跑了過去,「發生什麼事了?」

「蕭靜!你來得正好!你,你快,你快點去救救喬海亮!喬海亮,喬海亮的情況不對勁!我剛剛,我剛剛還看見他的手在不停地掙扎,後來,我只看見了他的腦袋。現在,我,我連他的腦袋都沒看見了。蕭靜,你救救海亮,你救救他,救救他……」

蕭靜順着魏以擎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這個時候,他剛好看見喬海亮浮在水面上的腦袋,但是很快,對方就又不見了。

和顯然,喬海亮是溺水了!

「我去救他!你趕緊,去軍醫營帳,把周醫生叫過來!知道了嗎?快去!」

蕭靜奔向了海面。

魏以擎哭着跑去軍醫營帳找人。

都是他的錯!

他為什麼沒能早點發現海亮的不對勁呢?

魏以擎恨慕臻竟然在這個點睡死過去了,但是,他更恨自己,眼睜睜地看着喬海亮從一開始的掙扎,到現在沒有了任何的反應,像是有人在拿一把刀,一刀一刀地隔着他心尖上的肉,疼,太疼了。

蕭靜遊了一段距離后,才發現,自己終究是太衝動了!

海上沒有參照物,夜晚的海水光線嚴重不足,他冒然地根據喬海亮溺水的方向遊了過來,可事實上,他在游出來不遠后,就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不是對的。

最不可原諒的是,他在下水時,甚至沒想過要帶上戴在額頭上的探照放水手電筒!

經過一整天的訓練,魏以擎的身體其實也處於嚴重的透支的邊緣。

還是沒有找到喬海亮!

蕭靜不死心,又往前遊了幾米,在夜色忙忙的大海上,焦急地尋找喬海亮的身影。

沒有,還是沒有……

倏地,蕭靜的小腿傳來一陣抽搐感。

糟糕!

他的腿抽筋了!

蕭靜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把頭扎進海誰中,使得背部浮上水面,兩手抓住腳尖,用力向自身方向拉,雙腿用力坤。平時游泳用來緩解抽筋的方式,這一次,卻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效果。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浪打了過來。

蕭靜的身體被兜頭迎來的海浪給拍在了海水裏,他的身體迅速地沉入了海里。

蕭靜喝進去了好幾口海水。

他的腿還在抽筋,蕭靜根本使不上力。

就在蕭靜以為自己肯定死定了的時候,一隻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繞過他的腋下,將他用力地往海面上帶。

當身體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蕭靜嗆了好幾口海水,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蕭哥!把手給我!快!」

隱約間,蕭靜似乎聽見了喬海亮喊他的聲音。

老天,他該不會是已經死了,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吧?

蕭靜被海水那兜頭一拍,到現在都頭都還暈著。

朦朦朧朧見,蕭靜又聽見了胡雙喜的聲音,「蕭哥,把手給我們啊!」

他實在是太累了。

再沒辦法分辨那些聲音究竟是不是幻聽,他已經本能地朝着聲音的來源,伸出手去。

終於,他的手被握住。

握住他手的人,掌心是熱的。

太好了,不是鬼。

蕭靜迷迷糊糊地想。

他還沒活夠呢,一點也不想成為一個水鬼。

蕭靜被使勁地拽上小橡皮艇,可是他的體力已經處於極限,自己根本動不了。

身後,有人推了他一把。

應該就是剛才從海里救出他的人吧?

也不知道那幾個旱鴨子裏,誰那麼有能耐,竟然能將他從海里給救起。

慕臻將蕭靜推上遊艇后,雙手抓住遊艇的欄桿,雙臂一撐,躍上了小型遊艇。

慕臻靠在救生筏上,微喘著氣。

一件浴巾披在了他的身上。

冒着熱氣的熱可可,遞到他的手中。

慕臻雙臂微微打顫地握住那杯熱可可,因為雙手抖得厲害,一部分熱可可灑了出來。

一隻纖長偏瘦的白皙的手從慕臻的手中接過那杯熱可可,遞到慕臻的唇邊。

慕隊已經有女朋友了,小師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魏平話到嘴邊,滾了滾,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白天,大家工作都比較忙,只有夜裏有時間。

魏平就約了賀連翹晚上一起海釣。

賀連翹也同意了。

魏平滿心以為,這會是一個很好的二人世界,誰知道竟然會遇上大晚上的在做游泳加訓的慕臻他們!

慕臻要求徵用他們的遊艇,人命關天,他們自然不可能拒絕。

「謝了,哥還不止於一杯熱可可都握不住的地步。」

慕臻朝賀連翹勾唇一笑,把可可重新從賀連翹的手中接過,將冒着暖氣的熱飲,一飲而盡。

如果是小師妹親手喂他喝,他肯定不會拒絕!

不,不,不,如果小師妹能夠同意他餵給他喝,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有什麼用呢?

他跟小師妹在遊艇里坐了一晚上,他甚至不知道小師妹隨身攜帶了熱可可。

蕭靜意識朦朧中,聽見慕臻的聲音,心中大驚。

難道救了他的人,是慕臻?!

這,這怎麼可能呢?

他不是還嫉恨他昨天晚上跟蘇醫生說話,今天還故意給他穿小鞋,讓他參加什麼加訓呢么?

怎麼可能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他?

「咳!咳咳咳咳——」

有人坐在他的身上,在對他進行胸外心臟按壓,蕭靜喝進胃裏的海水,就那樣一口一口地吐了出來。

接着,蕭靜便眼睛一閉,失去了意識。

喬海亮嚇了一跳,「蕭大哥,蕭大哥!」

「師兄,手電筒。」

賀連翹站起身,在蕭靜的面前蹲下身,攤開掌心,讓魏平把手電筒遞給她。

「噢,噢,好。」

魏平在自己的急用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個小型手電筒,給賀連翹遞過去。

賀連翹掀開蕭靜的眼皮,指尖又在他的手腕上按了按,感受了下他的脈搏,「沒事,應該只是體力不支導致的暫時性昏厥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喬海亮一臉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

魏以擎焦急地等在岸邊。

他已經把蘇醫生給請過來了,可是到現在,他都沒看見海面上有人冒出來,倒是看見一個小型遊艇在逐漸地朝岸邊靠近。

魏以擎的心跳得得厲害,他一隻手臂緊緊地抓住蘇子衿的胳膊而不自知,「蘇醫生,你說,這遊艇上,會是海亮跟蕭靜他們嗎?」

不同於魏以擎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救生筏上的輪廓,蘇子衿卻是清晰地看見了坐在遊艇上的每一個人,包括賀連翹將浴巾,以及將冒着熱氣的熱飲,遞到慕臻的手裏,甚至在發覺慕臻雙手發抖時,直接將熱遞到了慕臻的唇邊。

蘇子衿的唇瓣抿了抿。

蘇子衿記得賀連翹。

她跟慕臻在青州醫院住院時,她做了噩夢,去找慕臻。

推開房門,屋內站着一眾的軍區領導,只有賀連翹一張年輕的、鮮妍的面孔,出現在那些領導當中,叫人想要不注意都難。

「嗯,是他們。」

蘇子衿的目光繼續落在海面上的那艘遊艇上,語氣平靜地道。

魏以擎的心狠狠一跳,「真的嗎?蘇醫生?你能看得見?你確定那上面有海亮跟蕭蕭靜?」

「嗯。」

聞言,魏以擎心裏的那塊大石頭驟然落了地。

這個時候,魏以擎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直拽著人蘇醫生的胳膊,「對,對不起啊,蘇醫生。我,我太緊張了。」

「沒關係。」

像是心有靈犀,一直坐在遊艇上的慕臻忽然站起身,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明知道,對方未必看得見,蘇子衿還是走到了礁石灘上,選了個較高的位置,高高地抬起手,朝慕臻所在的方向揮了揮。

遊艇上,喬海亮看着方才還臉色正常的慕隊,忽然間眼底眸光沉沉。

喬海亮忽然打了個冷噤,往邊上的位置挪了挪,視線瞥見還處在昏迷狀態的蕭靜,心生羨慕。

還是像蕭哥這樣好,直接暈過去了,人事不知地,多好啊!

……

遊艇抵達岸邊。

慕臻走到甲板上,不等遊艇停穩,便從遊艇上跳了下來。

蘇子衿還站在礁石灘上,見慕臻在朝自己走來,也就站在原地沒動。

等到慕臻走近,蘇子衿張開雙臂,圈住了他的腰身,把腦袋靠在他的懷裏,還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慕臻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被蘇子衿這麼一蹭,瞬間消散了大半。

明明把人往懷裏摟了樓,嘴裏卻哼了哼道,「嗯哼,不要以為對我撒嬌,我就會消氣。」

慕臻的身體被冰冷的海水凍得夠嗆,喝了一杯熱可可,也只是暖了胃,並沒有暖到四肢,所以才遊艇上,才會站起身,打算活動一下,誰曾想,就看見岸邊有人在朝他的這個方向招手。

能夠隔着這麼大老遠的距離看見他,並且還跟他揮手致意的人,除了小玫瑰,還能有誰?

這不,慕臻讓那個遊艇的師傅開得快一點,不等遊艇停泊,就從遊艇上跳了下來。

慕臻是決計要給這不聽說的小玫瑰一點教訓的,結果滿肚子的氣尚未撒出來,一見到蘇子衿,就化為了繞指柔。

「那如果,再加上一個吻呢?」

如果撒嬌不足以抵消你的怒火,那麼,再加上一個吻呢?

慕臻尚未來得及回答,蘇子衿便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瓣,

一觸即離。

慕臻的眸光陡然轉深。

要不是還有訓練任務在身……

慕臻一個攔腰,將蘇子衿給抱了起來。

他一路抱着她,走下礁石灘。

「以後不許爬高,記住了嗎?」

把人放在柔軟的沙灘上,慕臻不忘叮囑道。

喬海亮扶著遊艇快要靠岸之前,才悠悠轉醒的蕭靜,從甲板上跳下。

兩人恰好聽見了慕臻的話,他們看着只有一個人高的礁石灘,彼此茫然地對視了一眼,這個高度,很高嗎?

不許……不許……

蘇子衿發現,自從她懷孕之後,「不許」這個兩個字,都快成了慕臻日常使用用詞的高頻詞。

當然,蘇子衿並沒有不耐煩,因為每一個「不許」的背後,都是他對她滿滿的關心跟愛意。

儘管,有時候慕臻的過分緊張會令她有些許地困擾。

比如,她下午她只是站在焰火耐力訓練場地的外面,剛才所爬的砂石灘子啊她看來,都是不具有任何危險性的事,即便是有,她相信,一她的能力她也絕對能夠應對。

「好。」

為了讓慕臻放心,蘇子衿還是輕聲地答應了這位過分緊張的准爸爸的要求。

她從慕臻的身上下來,站穩身體,視線不期然地對上一道探究的目光。

蘇子衿眼含詢問地看過去。

賀連翹沒有迴避,但顯然,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她的視線,直勾勾到底落在她的耳朵上。

那雙耳朵,小巧瑩白,再正常不過,同她的,同其他人的一樣,沒有特別的地方。

彷彿昨天晚上,她看見的那隻尖尖的耳朵,只是一個錯覺而已。

昨天晚上,賀連翹回去后,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確定,她當時,確確實實看見了這位蘇醫生長了一雙尖耳朵。

蘇子衿注意到賀連翹目光,隱約猜到了,她到底在看什麼。

蘇子衿就那樣目光平靜地與賀連翹對視。

蘇子衿的目光,清冷,澄凈,與昨天晚上的冰冷、機械截然不同,彷彿變了一個人。

賀連翹目露不解,淺褐色的眸子裏有着一絲困惑。

「海亮,蕭靜!太好了!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蘇子衿跟賀連翹之間的微妙的對視,被魏以擎突然響起的歡呼聲所打斷。

「海亮,蕭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你們會跟慕隊,賀醫生,還有魏醫生一起坐遊艇回來了?」

提到慕臻,蕭靜的身體微微僵了僵。

所以,他昏迷前聽見的那個聲音真的是慕隊?

遊艇上只有四個人,海亮基本上就是半個旱鴨子,救他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海亮。

賀醫生跟魏醫生身上的衣服都是乾乾的,所以,也不會是他們。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個就是答案。

救他的人是慕隊!

可是,他明明記得,他下海之前,魏以擎叫了慕臻好幾聲,慕臻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倏地,蕭靜忽然想通了所有的關鍵。

比如以慕臻這具訓練有素的身體,他根本不可能會睡得那麼死。

慕臻當時不可能睡得那麼死,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睡,那麼在魏以擎叫他時,他根本不可能會沒有反應,可事實上,當時的他確實沒有任何的反應,那隻能說明,他是在裝睡!

一股無名火從蕭靜的胸中竄起,燃燒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抓住海亮的胳膊,將他用力地拽至自己的跟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跟慕臻兩人聯合起來,自編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對不對?你根本沒有溺水!說,你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做?耍着我們玩嗎?很好玩是嗎?」

蕭靜憤怒地瞪着慕臻。

海亮還在組織著語言,想着怎麼跟蕭靜和魏以擎解釋,冷不防被蕭靜拽住了他的胳膊,還給拆穿了他假裝溺水的這件事,他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我們怎麼可能耍着你們玩呢?這一切都是慕隊的意思。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說慕隊在耍着你們玩。哎,我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慕隊……要不,要不您跟蕭大哥還有以擎好好地解釋下?成嗎?」

海亮向慕臻投以求助的眼神。

原本,魏以擎還在為隊員們平安無事而感到開心非常,聽了蕭靜跟海亮的對話,他的表情倏地一呆。

之前有多擔心,現在就有多憤怒,「什麼叫一切都是慕隊的意思?所以,蕭靜說的是真的,今天晚上你溺水是假裝的?為什麼啊?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溺水,有多擔心!多自責,多懊惱!喬海亮,慕隊,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這,這當中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你們,你們都先不要激動啊!」

魏平生怕他們幾個會打起來,在部隊,打架可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他連忙走上前,替慕臻打圓場道。

但是魏平的話,並沒有令蕭靜跟魏以擎兩人平息怒火,他們憤怒地盯着慕臻,要求他必須給出一個解釋。

慕臻倒是沒什麼反應,反而是蘇子衿聽后,微沉了臉色,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清冷地注視着魏以擎跟蕭良兩人。

「你們指責慕臻在耍着你們玩,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喬海亮是真的溺水了呢?魏以擎你是第一個發現喬海亮溺水的人,但是,為什麼第一個展開營救的人不是你?因為你不敢,你不敢下水,所以,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的同伴在海里向你發出求救的信號,而你卻始終不敢下水去救人,看着他逐漸地停止了掙扎,徹底地消失在海面上。所以,你只能第一時間叫醒慕臻,在叫不醒慕臻之後,只能被動地等蕭靜回來。魏以擎,你是不是以為你不會水,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我很明確地告訴你,只要你有一天從這裏走出去,參與真正的執行任務中去,你會發現,你不會水這件事,不僅有可能輕易地就會斷送你自己的性命,甚至連跟你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的性命也會一併斷送在你的手裏。

至於蕭靜,慕臻在說自己要睡之前,是不是讓你跟魏以擎兩個人一起盯着海面的情況。魏以擎確實盯着了,蕭靜呢?你當時又在做什麼?你明知道這次加訓的隊員當中,除了你,其他幾個人的水性均稱不上好。可是,當慕臻讓你盯着海面情況的時候,你照做了嗎?你沒有。你既沒有把慕臻的命令當一回事,你也沒有把你的戰友真正的放在心裏。當然,這麼說對你並不公平,因為你後來得知喬海亮發生溺水后,第一時間去營救了。但是,你問問你自己,你做好充足的準備了嗎?

你們每個人的手腕上都佩戴有電子追蹤器,全息影像信號接收的終端就是慕臻手上戴的電子錶,你想過要從慕臻的手腕上把接收器摘下來,戴在只的手腕上,然後再去展開救援了嗎?你沒有,你甚至連夜行燈都沒戴,就衝進了海里。

你迷失在了大海里,失去了營救的方向,這大大地消耗了你的體力。所以後來你會在水中抽筋。假如,這一次是一次營救任務,你的失誤,不僅搭上了你自己的性命,而且也令營救對象失去了獲救的機會。你們應該慶幸,慶幸你們有一個為你們盡心儘力的隊長,慶幸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演習,慶幸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慶幸你們日後在經過更加專業、更加有強度的訓練之後,避免令今天這種情況真實發生的可能。」

蘇子衿的這番連消帶打的指責,令蕭靜跟魏以擎兩人瞬間蒼白了臉色,他們的眼底不約而同地被驚懼所侵佔。

是啊,假如喬海亮今天是真的溺水了呢?

因為他的不敢下水,海亮會在海中痛苦地掙扎,然後就像他所看見地那樣,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死去。

因為他的準備不夠充分,本該有着被營救機會的海亮,只能被冰冷的海水所吞噬,甚至,因為他自己營救工作準備的不夠充分,連他自己也葬身在這茫茫大海之中。

事發時,蘇子衿並不在場,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根據魏以擎凌亂的轉述當中,總結歸納事情的脈絡,也並不妨礙她根據蕭靜對喬海亮跟慕臻聯手欺騙他的指責的話語當中,猜測出慕臻的真實的目的。

慕臻走過去,握住了蘇子衿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謝謝你,我愛的人。

謝謝你,如此地理解我。

謝謝你,在未有任何隻言片語的解釋的情況下,無條件地站在我的身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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