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326誰沒個脾氣
明心堂的燭燈依舊亮着,皇上親征之後明心堂的燭火便沒有熄過。
窗外繞廊穿橋的水面上泛起一圈漣漪,一條肥碩的錦鯉趁著寒冬來臨探了一下頭又迅速沉入水裏,疏疏的梧桐上還剩幾片尤不願離開的枯葉,昏暗的庭院中冰沙般的雨剛剛停止!
徐子智忙裏偷閒的看眼窗外,窗外燈火璀璨,換崗的人剛剛散了。
徐子智突然移回目光:「她怎麼樣了?」
少憂頓時垂首,瞬間領會了主子的意思:「回相爺,動了胎氣,需好好將養。」
徐知乎沉默看向窗外。
少憂不敢多說,娘娘動了胎氣又不是什麼值得說的事,讓人知道,相爺的一世英名就毀完了。
「送些藥材去吧。」
少憂急忙回神:「是相爺。」
……
翌日下午,寒風凌冽,深冬宣告着它熱烈的開始,冰凍了大部分疆土,少憂早已穿了棉衣,出去聽了一句話又默默的回來,脫了外套為主子磨墨。
「怎麼了?」徐知乎垂著頭繼續手邊的事物。
少憂目光閃爍了片刻,還是開口道:「娘娘……把相爺送去的藥材扔回咱院子裏了!」他檢查過了一樣不少,不是皇后讓你做的還有誰!
徐知乎手裏的動作頓時停住!
少憂頭垂的更低了!
「慣的她!」
少憂把頭埋進領子裏,什麼都沒有聽見。
徐知乎氣的火冒三丈,她如果不稀罕,不用也就罷了,她竟然扔回來!這麼遠的距離讓人扔回來就顯出她的臉是嗎!也不嫌讓人看了丟人!
徐知乎頓時沒了處理政務的心情,扔了筆沒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給我扔井裏填了湖!」
怎麼填?
魚兒恭敬的進來:「相爺,慕國公大人求見。」
「不見!」流通的差額現在都算不出來,還想找什麼借口!他能坐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這麼多年心裏沒點數嗎!
就只能靠他哪點謹小慎微的性格不出錯,但這麼多年來沒有沒有建樹的也是他!他就不會左右看看其他尚書都換了一遍不知道主動請辭嗎!還是覺的他自己固守派的作風再好不過。
「是!」
……
「你們府里怎麼這麼大藥味,相爺身體不好嗎?」
引路的人不說話。
端木瑞知道徐家的規矩,下人們輕易不能開口,比宮裏的規矩都嚴,哎,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來,但幕僚派去處理大兒子的事,他這不是想請相爺寬限兩天,看來是沒用!回頭他再想想辦法。
……
少憂有些不安:「什麼時候的事。」
「檢查遺物的時候從他在京置辦的私人宅子裏挖出來的。」掘地三尺是他們做事的準則。
少憂第一次不喜歡下面的人做事這麼細緻,這三封信若是交上去,相爺非瘋了不可。
「少大哥?」怎麼不說話?
少憂不想說話,離公公應該是在皇后和鎮西王很多年的通信中截取了三封,目的恐怕也不是威脅鎮西王,只是需要一個護身符,或者怕死的不明不白,從信的潮舊程度看,他也沒想過會用到它們。
哎,可他偏偏留存了,還落到了自家人手裏:「行了,這件事記你們一功,下去吧。」
「是。」
少憂心裏沒底,從私心裏不想這三封信被相爺看到,看到能怎麼樣!皇后是能自盡還是相爺會殺了她,只要不是這兩種結果,這三封信只會給相爺添堵。
但不送上去便是蒙蔽主子,而且這種事本身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
辭詭抬頭,蒼瘦的神色再看不出當初精神爍爍的樣子,手上佈滿了蠶繭凍瘡,穿着破舊的棉襖在戶外唰著入手就黏在一起的鐵制馬蹄:「怎麼過來了?」
少憂蹲下來,辭詭和誡諂就是自作主張的下場,或許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果,重在一個無怨無悔。
少憂接過辭大哥手裏的事,慢慢的唰著:「怎麼不兌點熱水。」
「沒用,一會就涼了。」辭詭不講究的隨便坐在台階上拿起一旁的旱煙,點了半管:「肯定出事了吧,過來看看我們,提前感受一下生活。」
都是少爺的貼身小廝,他們彼此雖然有競爭的成分,但在相爺那裏都是一樣的,沒有了他們,照樣有很多人前仆後繼的獻上忠誠:「也不是,還沒有最後下決定。」
辭詭磕磕煙槍。
少憂看着地上的灰塵,一時間見心裏頗為難受,辭詭以前是多講究的人。
「想不想聽聽我這個過來人的意見。」
「……」
「讓相爺自己做決定。」
「這件事跟你們那件事還有些不一樣,這是結案很久的事情了,今天那些人多事,又掃了一遍。」
「那也是見了光的東西!」
是啊,見了光的……
「刷完這個趕緊走,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我們幾個加起來還能有相爺腦子夠用!」何況他們認為相爺在乎的東西,相爺根本不在乎。
……
一個時辰后。
三封被泥氣侵蝕的模糊不清的信件放在了明心堂的書桌上。
少憂站在一旁,眉眼不抬。
徐知乎不解的打開,封上沒有落款沒有起始的幾個字頓時讓他變了臉色,他大概已經知道這是什麼了:「什麼時候的事?」
「回相爺,下面的人今天送來的。」
「有誰看過。」
少憂急忙跪下,相爺的聲音越平靜少憂越害怕:「只有屬下打開過盒子。」裏面的東西沒有再一眼。
徐知乎臉色異常難看!驟然之間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裏出:「她人呢!」
「……」
「我問你她人呢!」
少憂急忙道:「宮裏。」
徐知乎立即抓了三封信進宮!
少憂急忙追過去!
……
鳳梧宮內。
端木徳淑吹着勺子裏的紅薯紫米粥,神色不錯。
吉梧蹦前跳后的討著好,逗的皇後娘娘臉上笑容越發明媚了幾分。
品易挑了一盤筍絲放到娘娘近前。
戲珠在一旁半休著看吉梧小朋友耍寶,溫熱的氣浪雖然不如鳳梧冬閣暖和但也讓人賴洋洋的舒服,
戲珠見門邊的小太監探了一下頭,走了出去,不一會,臉色不太好的進來:「稟皇後娘娘,徐相來了。」
端木徳淑拿勺子的動作頓時停住;「不見。」又繼續攪動着。
娘娘您可能沒有聽懂:「相爺已經來了。」他手裏有御令,沒人會攔的。
端木徳淑立即看向戲珠:什麼意思?!
戲珠神色發苦,字面意思。
品易恭手:「相爺進宮這樣急,應該是有急事,或許是前線戰報。」
端木徳淑心裏的不悅才壓了三分,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如此着急過來,莫非皇上……
端木徳淑放下碗筷,收起個人恩怨去正殿等他。
徐知乎一路長驅直入的闖進來。
少憂想拉都拉不住!最後又撲了一個空后,着急又沒有辦法的在殿外候着。
品易微微周圍,有種不好的預感!
徐知乎不等端木徳淑開口,直接將三封信六張紙甩端木徳淑面前,紙張在空中紛紛飄散,最後落在地上!
徐知乎一身青衫,俊美中透著冷冽的寒意,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品易自己揮手帶不相干的人下去。
徐知乎不摻雜感情的頓時開口:「出去做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眾人聞言退的更快!不想死的一刻都不敢耽誤,退的乾乾淨淨。
端木徳淑看着四散的信,信上的字跡她再清楚不過,神色卻出其的平靜,示意戲珠收起來。
徐知乎看着她的樣子氣瞬間從腳底升上來:「你——你還覺得對是嗎!」
端木徳淑接過來,折好,還沒有來得及放入信封,徐知乎頓時衝過來,啪的打散,淡薄的宣紙碎成十多片又落在地上!
端木徳淑突然站起來!
徐知乎怒火滔天的盯着她。
兩個人緊隔着半臂的距離互不相讓的瞪着對方。
但下一瞬,端木徳淑便神色不錯的坐下來,優雅的側身,將手放在榻上的茶几上,看着他腰間的定石:「相爺不是更過分的都見過了,如今有幾封陳年舊信不是很正常。」
品易站在門口,示意戲珠將信拿下去。
戲珠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一片片撿著,唯恐驚動兩位祖宗。
「端木徳淑!你說的什麼話!你覺得你有道理了是嗎!」
「差不多吧!」
徐知乎快氣死了,看着她毫不在意甚至一點羞恥心都沒有的樣子!只覺得頭蓋骨都要掀了:「你真讓人失望。」
無所謂,失望着失望着就習慣了,反正她就是讓人失望了!這是事實,不能不讓人家說。
「你都不覺得自己噁心,信上那些話你也說的出口!」
相當的噁心!她承認,放心吧,真承認!她不噁心誰噁心,享受着至高無上的后位還給自己養個調qing的,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噁心。
徐知乎看着端木徳淑不痛不癢的樣子,忍不住想掐死她!她憑什麼!憑什麼!她怎麼可以跟人說那些……那些……
「你這種人連唯一的臉面都不要了是嗎!你還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憑什麼母儀天下!」
看你這話說的,信在咱們講條件之前,你現在放在之後說,還能怎麼說,而且跟你這種人沒什麼道理可講!反正你現在看我什麼都不順眼,哪哪都不對,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可談的:「那你去告,告發我,我一定說姦夫是你,還有不要那麼大肝火,你現在……」端木徳淑伸手。
徐知乎頓時後退一步,離她遠遠的,被她碰一下都髒了他的地界。
端木徳淑很能理解也尊重,何況她也不是想碰他。
「端木徳淑我真的沒料到有一天你會變成這樣。」徐知乎眼裏都是失望。
端木徳淑沒有任何感覺,該看的都看到了,還覺得她是什麼貞潔烈女才奇怪吧!破罐子破摔也好,不知羞恥也罷,她都往心裏去,豈不是要氣死了,而且仔細想想,她也不是和這些辱罵一點不沾邊,那就罵好了。
端木徳淑拿起一旁的橘子,慢慢的剝著!
「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頃刻間將橘子扔為了過去:「跟你說了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你聾子還是習慣滿大街的叫大姑娘小媳婦的名字!」
戲珠獃獃的看着橘子在相爺褲腰處炸開,下意識的拿着毛巾要幫娘娘道歉,但想想事情不對,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你——」
端木徳淑目光冷冽的看着他,她是不對,是有錯,但名字也不是讓人指著鼻子罵的!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罵,她每次都徐知乎徐知乎的叫他了嗎!
徐知乎氣的甩袖就走!
端木徳淑將果盤上的蘋果橘子葡萄哐當摔在地上,噼里啪啦散了一地,有些滾在徐知乎腳邊,噗嗤被踩出了葡萄汁。
徐知乎猛然回頭!
端木徳淑嗤之以鼻的看着他!
徐知乎轉身就走,除了福壽門,氣的心臟都要炸了!只覺得一肚子火進去又接了一肚子火出來!寒冬臘月的天,他覺得自己可以死了!
少憂緊張的跟在身後,不敢上前也不敢多話,心裏一萬個了解辭詭想給皇後娘娘個教訓的想法!皇後娘娘欺人太甚!
等一下,那三封信呢?那三封信是告發皇後娘娘和鎮西王的絕好證據!任皇後娘娘有一百張嘴攀咬也是無用的!
徐知乎就算知道少憂的想法也不會看一眼,雷冥九的名字想跟她站在一起,就是遺臭萬年的名聲他也別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