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湖馨苑中。

鍾美人嚇的臉色蒼白靠着侍女的手臂現在還心有餘悸,剛開始是害怕肚子裏的孩子,回過神來后就是怕靜姐姐出事。

雖然皇後娘娘不說,但誰都看到出來皇後娘娘是把靜姐當恩人看的,若是靜姐有個三長兩短,她簡直不敢想像皇後娘娘以後看到她的子嗣該是什麼表情,即便是一個不想睹人思人的自我保護,她們就會少很多機會,阿靜千萬不能出事,說她這時候還想着自己的孩子也好,說她沒有第一時間關心阿靜也好,但她知道靜姐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

皇後娘娘駕——

端木徳淑已經進來了,看到太醫在沒有說話,扶著品易站在門口,禁止所有人請安,先顧皇上的人。

端木徳淑冷著臉制止住鍾玲:「不要跪,照顧好自己,子嗣要緊,給你們鍾主子賜坐。」

鍾玲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娘娘,您怪臣妾吧,都是臣妾——」

端木徳淑上前幾步,看眼被太醫圍在床上,看不見容貌的人,聲音平靜的開口:「不要哭,對身體不好,何況阿靜也是為了龍裔,你忍心讓她看到你哭傷身體。」

「娘娘,如果妾身小心一些……」

端木徳淑已經反應過來,她和阿靜不知救命之恩,那段時間周圍都是追兵,兩人相依為命是多日才等來救兵,她若說對阿靜沒有偏愛是不可能,端木徳淑心裏不耐煩,面上平靜到極致:「若是靜貴人沒有這樣做,本宮也饒不了她,你要是擔心她,就在外面坐一會,千萬注意身體。」

鍾玲垂下頭,不敢再說話,更不敢添亂,默默的退到了後面。

一刻鐘后,兩位為首的太醫轉身向皇後娘娘請安。

端木徳淑立即看向他:怎麼樣?

「回皇後娘娘,靜貴人除了腦部有出血,現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還要看今晚的情況,若是靜貴人晚上醒來,即便有發熱應該問題也不大。」

「若是沒有醒來呢?」

兩位太醫互相看一眼,開口道;「即便一時沒有醒來,明日再加大藥量,選用其它手段,要等三日後,微臣才能說到底貴人有沒有危險。」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是操之過急了,哪有這麼快能斷齣子丑寅卯的:「兩位太醫辛苦了,為防止靜貴人生變,還請兩位太醫晚上辛勞一些,就在這裏住下了,來人,帶兩位太醫下去休息。」

兩人再次互看一眼,恭身謝恩,帶人下去抓藥。

「皇後娘娘對人真是和善。」

「是啊。」

「端木府出來的姑娘呀。」

「別說了,趕緊抓藥吧,我看皇後娘娘挺上心的,咱們今晚盯緊些,希望貴人明早能醒來吧。」

「應該問題不大,我看傷口不深,眼皮也有反映。」

「希望吧。」

……

戲珠見所有能忙的事已經忙完,貴人血也止住了,葯也灌了,貴人臉色看起來還行,沒有發燒的跡象。

戲珠俯身:「娘娘,要不奴婢在這裏盯着,等著靜貴人醒了立即讓人去通知您?」您還沒有用晚膳呢。

端木徳淑沒有回頭,轉身看向眼睛哭紅的鐘玲,走過去:「先回去吧,都在這裏也不是事,而且阿靜又是病氣,別過給了你,違背了她最初的意思,有消息了本宮讓人通知你,小眯,送你們主子回去。」

小眯急忙扶住主子的手臂:「主子……」美人哭了這麼久,她擔心主子身體。

「回去吧。」

鍾玲不想走,但想想肚子裏的孩子,還有皇後娘娘可能不想看到她仗着孩子賣慘,猶豫再三,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恭身告退。

端木徳淑又回到剛才的位置站好,擔憂的看着床上的人,希望她吉人天相,大吉大利,日子剛剛平穩,好的生活還在後面,老天不應該如此薄帶你的。

戲珠再次上前:「娘娘……」

端木徳淑語氣溫和:「本宮在這裏將就一夜。」她走了,湖馨苑也沒有一個壓重的人,麵包下面人不會陽奉陰違。

戲珠聞言,沒有在勸,退後一步與明珠對視一眼:本來想晚上跟娘娘談鎮西王的事呢……

明珠不急,什麼時候不能談,不知道靜貴人能不能熬過去,看剛才太醫那意思,應該沒有大礙,希望老天保佑,否則娘娘傷心是肯定的了。

……

鎮西王府內。

雷冥九苦着眉,大步在書房裏走來走去,他想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也不明白:「難道徐子智的動作是對付一個……」雖然他不想用這個詞,但在徐子智和小仙心裏那個連姓都沒有的所謂貴人,再貴也是:「奴才秧子。」

還是他們最不在意的丫鬟出身,徐子智腦殼壞了對一個奴才動手?還是——他的主要目的是謀害皇嗣?只是被連姓都沒有的什麼貴人攪了局?

雷冥九看向一旦。

一旦搖頭,他很肯定,徐相的目標就是靜貴人。雖然做的隱秘,但主要事情發生了,他們又大概知道一些徐相的人脈,就不能分析出這個結果。

何況皇后一個時辰前也多疑的讓慎刑司的人去看過了,推論出的結果是意外,沒有任何認為的痕迹。

他們從明知道有問題出發,分析了慎刑司的結果,直接目標應該是靜貴人,因為就算鍾美人摔下去,依靠當時在場人提供個位置分析,鍾美人不會摔到那塊石頭上,甚至沒有絕對的幾率一定會摔倒腹部,也就是說,不是百分百流到肚子裏的孩子。

那麼對方的目標絕對不是鍾美人,因為徐相若是想用皇上子嗣不長久的留言膈應皇後娘娘,就會確保這個孩子萬無一失的消息,後面的兩位有孕嬪妃也不會逃過這個下場。

但沒有……沒有一絲跡象表明相爺會這樣做,反而,他們的人在那塊不起眼的石頭上發現了潮濕性的致病常見腐蝕。

他們發現了,慎刑司和太醫自然也會有所獲你,所以半夜時,太醫院又給靜貴人加了一味葯,主要是預防這種致病因素通過大腦傳入人身,引起高熱,若是高熱靜貴人的情況就危險了。

雷冥九因此才不明白:「一個奴才,即便對端木小姐有救命之恩,那也是一個奴才,就算死了,她傷心不假,可也只是傷心呀?」

有什麼用?!徐子智發一通脾氣就為了弄死一個奴才?靜貴人可以笑傲陰間了!

一旦也想不透,何止想不透,他甚至覺得說不通,宮中看似到處是空子,好似什麼事都能辦成,其實什麼事也辦不成,只要成了必能揪出一部分主謀,徐相不太可能冒這麼大的險,製造這場沒有任何理由的意外才對。

雷冥九突然恍然大悟:「莫非他是記恨當初那個什麼貴人救了小——端木小姐。」

一旦對自家王爺十年如一堅持對端木小姐用敬稱已經習慣了:「這反應也太遲緩了吧……」

雷冥九皺眉,這時候難免怪自己腦子不如天生玩陰謀的人靈光:「莫非是分散皇後娘娘的注意力?好讓皇上和玄理……」

一旦聞言,同樣疑惑的看向王爺……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雖然繞的遠了些,好吧不是普通的遠,但有用啊。

兩人互相看了很久,又同事挫敗的移開目光。

他們現在分析什麼都沒用,可用的消息太少,還是往後面看看。

「盯緊了!」

「是。」

雷冥九心裏多少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弄死宮裏所有未出世的孩子,小仙肩上的壓力就不會太大,剩下的事便都可以隨機應變。

雷冥九想到這裏,還是不放心,急忙走到書案前,談開紙——

湖馨苑內:

戲珠一個激靈的站定,從打盹兒的疲憊中回神,看眼即將天亮的沙漏,再看眼依然堅持坐在床邊,盯着下人伺候的皇後娘娘,嘆口氣。

品易走過來,光明正大的遞給戲珠姑姑一封信:「我來吧,姑姑休息一會。」

戲珠捏著信:「也好,我去讓廚房給娘娘備些吃的,這也快天亮了,貴人沒有發熱,看樣子是熬過去了,熬過去就好……」戲珠說完,出去準備。

一天寫兩封信,她燒都燒不過來,也不過,這已經是第二天了,哎,鎮西王啊。

……

「不好了,貴人發熱了!」

「貴人發熱了!」

端木徳淑瞬間起身:「怎麼發熱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你?」說着就要上前摸阿靜的額頭。

品易快一步出售,比娘娘的手早一步摸到貴人的額頭,然後不動聲色的帶回娘娘的手,神色緊張,好似剛才一點沒有阻攔娘娘的意思:「回娘娘,的確發熱了!」

「那還冷著做什麼,快請太醫!」

品易這時候絕對不會離開皇後娘娘半步,誰知道皇後娘娘會不會情之所至,看着房裏的人慌忙去叫太醫:「娘娘,您讓開一些,別擋了太醫的路耽誤了救治。」

端木徳淑立即後退兩步,神色難看,她已經聽人慎刑司的人報過了,常在河邊居住的人都知道,常年在濕潤之地的石塊下發會滋生很多致命的『腐草』,若是不小心划傷,傷口就會潰亂,引發高熱,不易醫治。

端木徳淑神色有些苦澀,她給她挑了湖馨苑,看中這裏有山有水,想不到卻害了她性命嗎?

品易站在娘娘身後,沒有上前撫一下的意思,不是他覺得上位者的憐憫有限,更不是看不起她們一時的同情心。

而是……好吧,是有一些,她們會傷心會感情用事,但發泄出來就好了。

太醫來的很快,給消息也很快,擺明的事情,托著能怎麼樣,何況只是一位皇上府邸的老貴人了——

年齡最長的太醫起身:「稟皇後娘娘……」隨後停了一下,各種意思不用名言了:「為了宮裏其他主子的安全,還是讓靜貴人移宮安置吧……」

說好不說不好,好不好,大家都清楚,既然已經發熱,又有治病的源頭,什麼結果不必說的太明。

品易急忙扶住皇後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緊緊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平穩的道:「把靜貴人轉至鳳梧宮,請王太醫務必儘力——」

王太醫急忙抬頭:「皇後娘娘——」

端木徳淑聲音肯定:「鳳梧宮只有本宮一人,清凈,也不會過給其她嬪妃,這段時間就免了各宮的見禮,太醫儘力就是。」

品易垂著頭,眉頭微微的皺起,這種潮怔弄不好可是會……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一定會過人,只要處理妥當,注意衛生,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可……娘娘身為一宮之後,這個決定冒險了,但娘娘擔心靜貴人被移出去下面的人不會再盡心也可以理解,畢竟是半個不治之症,眾人抱着這個想法伺候,還能有什麼好結果。

主要是,他不覺得有誰能說服娘娘不參與此事,既然無法說服,何必給娘娘添這個賭。

……

一炷香的時間后,所有沉默的把靜貴人移進了鳳梧宮。

明珠臉都氣青了,靜貴人救皇後娘娘的時候她是感激,可不代表她成為麻煩時,明珠還看她會順眼!

戲珠安撫的看她一眼:算了,注意點就事了,何況當初靜夫人沒有拋棄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心裏多少存了些回報的意思。

這些年回報的少了!

這次不一樣!「好了,好了,折騰了半天娘娘還沒有用膳呢,剛才準備的已經涼了,再去取一些去,聽話。」

……

端木薔薇神色驚訝的聽完悅兒的話,早膳也不忘了吃了,覺得自己的三觀再次被重新刷新了一遍。

儘管嫡姐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她的認識,也沒有這次來的有衝擊力!對老公的小妾、自己的情敵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標榜賢惠了好不好!是真的——真的——

端木薔薇不知道怎麼說,只是覺得自己果然見識淺薄被情情愛愛的限定了自己的胸襟,認知。

嫡姐恐怕是真的把靜貴人當自己人看的吧,甚至前兩還給晚晴殿送了厚禮,瞬間壓下了後宮的閑言碎語。

端木薔薇腦子秀逗的喝口湯,她以現代人的思維絕對G不到嫡姐的境界,但是多少敬重了嫡姐的人品,不是會至她們不顧的人,有她在上面,也沒有什麼不服氣的,瞬間覺得後宮熬人的日子都會有盼頭很多,至少不用擔心會死於非命什麼的你!

……

晚晴殿內。

沛桑兒心裏澀澀,想到皇後娘娘前兩天剛回來,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今日對老人也如此厚愛:「皇後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陸玉裳的委屈也給討了回來,不難看出,娘娘是一位該心慈時心慈,該硬氣時絕對硬氣的主子,不好糊弄卻也不陰沉,又長的如此雍容華貴,是她們這些人的福氣。

……

陸玉裳漂亮到精緻的小臉怔了一下,揮揮手讓報信的人出去了,心中有一些羨慕:皇後娘娘對府邸的人到底比她們多一絲情分。

那次的事,她也一直感懷在心,若是有朝一日皇後娘娘需要,她也一定報答,願皇後娘娘善有善報,不要出事才好。

……

昭容宮裏氣氛異常緊張。

錦瑟一身明粉的精緻宮裝,氣皇後娘娘太過魯莽:「靜妹妹若是醒了知道皇後娘娘這樣做,還不得再死過去一次!」

「娘娘,您彆氣了,戲珠姑姑肯定是勸過的,皇後娘娘向來有分寸,娘娘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哼!若是皇後娘娘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再上來一個尖嘴猴腮、面慈心狠的正宮,看她會不會挖端木徳淑的墳:「不行,我去伺候靜貴人去,我還不信!」

「娘娘,奴婢的好娘娘,您就別去添亂了,皇後娘娘說了,靜貴人養病期間免所有覲見,您就是去了也進不去的!」

……

秦可晨覺得皇後娘娘是不是傻了!「照顧一個貴人!呵呵……」標榜自己善良嗎?

旁邊伺候的老姑姑聞言,不動神色的躬身道,聲音刻板但為主子好的心絲毫不打折扣:「回才人,才人大概不知道,皇後娘娘對靜貴人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什麼救命之恩?!你給我講講。」

老姑姑看她一眼,這位小主在這屆秀女中長相不算最出彩,但貴在性格有趣,如果得寵也是有自己特色的一種。

但她回頭還是另謀一個出路吧:「是這樣的……」

……

鎮西王府,雷冥九沒有二話直接往門外沖。

一旦、目山明智的撲上去:「王爺,您就是衝出了王府,您還能進宮去替皇後娘娘伺候靜貴人!」冷靜冷靜吧!

雷冥九當然不是蠢貨,但還是心中焦急不已,一腳踢翻了一人高的盆景向書房走去!

一旦、目山急忙跟上。

「我看他是想趁機害死皇後娘娘。」

一旦和目山也認為不排除這種可能:「戲珠、明珠也不是吃素的,不會讓娘娘親自照看,何況奴才覺得,皇後娘娘應該只是擔心下面的人不盡心,並不是會因為救命之恩沖昏頭腦的人。」

目山也認為不會,還是覺得只是想讓太醫院和伺候靜貴人的人知道有皇後娘娘坐鎮,必須盡全力一直為主。王爺是關心則亂。

雷冥九回頭:「萬一別人有心呢!」如果想讓小仙死,這麼好的機那些人怎麼會等著小仙上前,他們自己就會湊過去!

一旦、目山也無話可說。

但:「相爺會那麼做嗎……」畢竟相爺也……

「他那人若是瘋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一旦急忙道:「奴才這幾日讓人盯着相爺,相爺看起來一切正常,身體也『好多了』估計明天就回上朝,想來是氣過了吧……」

雷冥九聞言,心裏更有氣了!什麼時候小仙有沒有危險要看徐知乎是不是高興了!想想就他娘的來氣!

一旦、目山見王爺走路都帶了火氣,紛紛垂下頭,不敢再觸虎鬚。

……

端木徳淑自然不會胡來,她這麼大的人了,會心生感慨、會有最初,會多愁善感,但不會沒腦子。

她給與阿靜她目前能給的你最好的安排,不是不顧一切的搭上自己,昨晚守了一晚上,她也不是鐵打的,現在已經睡下,珍珠在靜貴人那裏伺候着。

珍珠是娘娘在府邸時的老人,又是面前得寵的丫頭,在鳳梧殿聲望很高,有她伺候着,端木徳淑放心,下面的人也不敢陽奉陰違。

品易看眼進來的戲珠,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娘娘剛睡下。

戲珠點點頭,從尾系中看了一眼床上的娘娘,確定娘娘一切安好,走到品易身邊:「你也去休息一下,這裏有我。」

品易壓低聲音:「戲珠姑姑去休息吧,奴才一會在踏邊眯一下,晚上姑姑好要職業呢。」

戲珠看眼床幃轉回頭:「什麼奴才不奴才的,一切伺候主子,不必過於自謙,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結果你看回宮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哎……」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

「姑姑的心思奴……我懂的,還望姑姑多多指教。」

「你在這裏收著吧,我和明珠在耳房睡一會。」

「姑姑慢走。」

……

宗之毅臉色鐵青,簡直胡鬧,奏摺也不批了,直接大步擺駕鳳梧宮!

品易聽到凈鞭聲,整個人頓時清醒,下意識的想叫醒娘娘,但想到娘娘剛剛睡下沒一會,下意識的不想吵醒,急忙起身向耳房而去。

明珠、戲珠也已經醒了正要往這邊來。

品易下意識的想問:叫醒主子嗎?皇上大到了。

戲珠、明珠似乎連想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急忙帶着他往外走:「快,接駕。」

品易便懂了,不用叫。

「奴才(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宗之毅冷著臉環視一圈,面上沒有帶出來,直接越過眾人坐上主位。

贊清站在一旁,額角有些汗漬,剛才皇上一路走過來,轎子都沒有坐,他追了一路,現在還有些氣息不穩。

宗之毅看似無恙的開口:「皇后呢?」

戲珠上前一步。

品易注意到戲珠神色並無異樣。

「回皇上,皇後娘娘昨夜擔心靜貴人沒有休息好,剛剛睡下來了,請問皇上可是要叫醒娘娘。」

宗之毅冷眼掃這愚忠的蠢材兩眼,除了會耍些小聰明,什麼時候得用過:「來人!把靜貴人身邊的太醫都給朕叫來!」

「是。」

「你們都聽挺好了,聽清楚為了!即刻起把靜貴人移去新雨宮,封靜貴人為靜妃,享從一品待遇,若是靜妃有個三長兩短,朕先砍了你們的腦袋!」

「吾皇息怒!臣等一定竭盡所能。」

「行了,還跪着幹什麼!趕緊把人抬走!」

品易心裏咯噔一下,覺得大事不好的看向戲珠。

戲珠皺着眉,也有種不妙的感覺。

明珠見事情不對,跟着大部隊退出去,緊忙從側門進,向內侍跑去,雖然皇上處理的很好,但人畢竟是娘娘接過來的,皇上就這樣弄出去,難保娘娘事後不會不高興。

戲珠想了想,硬著頭皮上前一步:「皇上。」

宗之毅猛然抬頭看向她!還有臉說話!主子任性妄為!你們一個個也沒有腦子!萬一嫵墨有個三長兩短,全鳳梧宮跟着陪葬他也不稀罕!虧平日一個個忠心護主的樣子!關鍵時刻一二群飯桶!

讓主子為了一個奴才背負危險,靜貴人好大的臉!不知勸阻,諂媚主上!實則當誅!

戲珠嚇的心裏咯噔一下,渾身冒冷汗,但有不得不說:「皇上,這件事還是跟皇後娘娘商量商量吧……」戲珠在皇上陰冷的目光下越說越小聲,越說越沒理,最後直接無聲。

宗之毅見她還沒有蠢死,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冷著臉等靜貴人移除鳳梧宮!

他知道阿靜對嫵墨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讓自己處於險地,這恩情怎麼不能報,妃嬪之位行了吧,區區一個奴才,能爬到妃的位置,死了也對得起列祖列宗,此等榮耀她可滿足了!不再胡來了!

端木徳淑穿了淺紫色的圖文外套,頭髮沒有梳,俏生生的又有三分嬌弱的站在那裏,對坐在主位上散發冷氣的宗之毅笑眯眯的招招手,讓他過來。

宗之毅看到她身後的明珠立即皺眉!這幫奴才不治是不行了,人卻起身,看着她略顯疲憊,唇色微淡,笑語晏晏的看着她,覺得整個鳳梧宮都因為她沒了吸引人的眼色。

端木徳淑笑笑,牽着他的走往室內走。進去說,外面人多。

品易、贊清見狀立即跟上,兩人在過道處站成一旁,各自冷笑一聲,垂著頭跟上。

戲珠守在門外,心中墜墜。

端木徳淑拉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對面,開口道:「我讓他們先停了——」

宗之毅立即急了:「你——」

「你聽我說,我知道輕重,我知道我有些私心,但靜貴人的情況太醫知會過了,本宮是想,靜貴人此次畢竟是為了皇嗣,不能寒了人心。」

端木徳淑說着,溫柔的笑了,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心中欣慰,為自己前兩日胡思亂想愧疚:「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很高興,你能過來,這次信我好不好,我心裏有數的。」

宗之毅皺眉,手背滾燙,心中慰貼,可:「嫵墨,朕不放心,她的情況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先別說話,朕知道突然把人移出去會讓你難做,朕剛才已經下旨封了她做靜妃,此等殊榮沒人會說話的,聽我的,把她移出去。」

端木徳淑笑笑,你剛才怎麼下旨的,當聽着的人都是傻子,明顯一副趕人的口吻,即便封了妃,一個沒命享受榮耀的妃子,誰又會盡心。

端木徳淑欲收回手。

宗之毅握緊,看着她,目光堅定:這次必須聽我的。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手,試着再次開口:「皇上,您也看到了,靜貴人沒有在正殿,臣妾也免了眾嬪妃的請安,臣妾也斷不會接近,不過一份安撫人心的殊榮,皇上就給了吧……」最後一句說的軟綿綿的,尾音帶着哀求又甜軟的糯音。

宗之毅太清楚她這一套,但這不是兒戲,更不是徳淑平時耍的心眼,他依了就依了:「不行!人——必須移走,你是不進去,萬一處理處的血跡、繃帶、膳食混淆了怎麼辦,人必須移走!」

端木徳淑退一步:「人移到後面的偏殿行不行,距離內殿遠一些。」

「徳淑,不要跟朕講條件!」

端木徳淑見宗之毅態度強硬,臉色也正了一分,收回手:「皇上,阿靜畢竟死臣妾的救命恩人,當年若不是她——」

宗之毅不等她說完,強硬的開口:「她是奴才!護主是她應盡的本分!更是她的殊榮!」休想他會妥協!

「話不是這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你還要因為一個奴才跟朕好好說說!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可你剛才也把話說的太難聽了,什麼叫封了靜妃立即移出去!皇上讓跪在下面的太醫聽了怎麼想!」端木徳淑神色硬氣三分,不想跟他講道理!「何況靜貴人這些年對皇上怎麼樣,皇上心裏沒數嗎!」

「你什麼意思!指責朕!」他是為誰好!那種疾病會通用血液傳給下一個人!她就一點不在乎她自己的安全!

端木徳淑冷著臉:「臣妾沒有!」

「那你擺臉色給誰看!」

品易、贊清頭垂的低低的。

明珠盯着腳尖神色如常。

端木徳淑一時心中焦躁,是,她擺臉色給誰看,給宗之毅看企圖他看在自己生氣的份上改變注意?,隨即放低聲音:「臣妾保證不出正殿,而且三日後,本宮依照皇上的旨意讓阿靜移宮。」

這樣總可以了吧,給她個時間讓人忘了皇上今日不耐煩的話,那句砍頭,恐怕誰也沒有放在心上,都以為皇上在甩包袱而已。

「不行!一刻都不能多等!贊清!你現在親自對盯着務必讓人現在就移出去!」

端木徳淑頓時鬧了,口氣頃刻間冷了三分:「本宮看誰敢!」說完又和聲細語的轉向宗之毅:「明日就移,總要讓人時間收拾一下新雨宮吧。」

「端木徳淑你不知道朕是為誰好是不是!」說完看向贊清:「你是誰的奴才!」

贊清聞言一刻不敢耽擱,轉身就走。

端木徳淑見大勢已去,也懶得再壓抑脾氣:「一天之內搬兩次宮,知道的是皇上您給靜貴人封了妃,不知道還以為你跟阿靜有仇,她怎麼說也伺候了你二十年之久!」

宗之毅瞬間拍桌而起,他這麼做為了誰!她竟然能說出這些戳心窩的話!

端木徳淑不想看見她,反正人已經像抬動物一樣從這個宮移到那個宮,又從那個宮移到另一個宮,抬唄!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不領情的態度,更來氣,自己如此心急的趕過來,就是看她擺臉色的!

宗之毅一氣之下甩袖就走!不識好歹!

端木徳淑也懶得看他第二眼,但又沒有立場指責,平白惹了一肚子氣!頓時覺得頭昏腦漲,一陣微眩。

品易立即上前,手掌輕輕託過娘娘的額頭,小心翼翼的扶正,讓娘娘的後腦貼在他腹部,從袖籠里取出薄荷膏手指放在娘娘太陽穴上,慢慢旋轉。

明珠端來檸檬茶,用勺子一點點的喂娘娘喝:「娘娘,放寬心,靜貴——靜妃會沒事的,靜妃娘娘好了,知道自己被封了妃一定特別開心,到時候少不了要來叨擾娘娘打葉子牌呢……」

「……」

明珠心裏嘆口氣,這是不想聽了,哎,皇上也是為了娘娘好,她心裏也是怪擔心的,皇上的做法雖然極端了些,可出發點也是為娘娘啊。

端木徳淑可不是知道他為她好,所以火氣直往肚子裏咽,咽的她現在五臟六腑火燒火燎的憋屈,恨不得扣一塊肉下來扔宗之毅臉上,看他能不能稱出斤兩:「別餵了,你去盯着些,免得有人不盡心。」

明珠看眼品易。

品易點點頭,表示會照顧好娘娘。

「那娘娘注意休息,奴婢去盯着。」

端木徳淑頭更疼了,鬧人一崩一崩的天旋地轉一般。

「娘娘還是躺回吧……」

「點個安神香吧,加點檸檬香進去。」

「是,娘娘。」

……

徐知乎一身淺綠長衫,頭上金簪挽發,絲縷垂腰,風度非凡,絲毫不見前兩日病懨懨的神態。

辭詭心情因為相爺不錯,自己也不錯,帝后兩位心氣高的來這麼一場,可會有好幾個月不能給相爺添堵的。

什麼叫潤物無聲的手段,每個人的性格都考慮進去,不是事的事也能是事!

何況皇上還忘了一點,他可是直接從鳳梧宮把人『趕』出去的,以皇後娘娘的『領地意識』,無疑是被侵犯了私人領域。

以她老人家現在不用看任何人臉色的地位,跟皇上冷下來就是世間的問題,心冷下來更是輕而易舉,畢竟靜貴人——現在改叫靜妃了,還沒死,皇後娘娘若是不放心的每日去看兩人,皇上豈不是以為皇後娘娘故意再打他的臉。

「起轎——」再說了,他們相爺大病初癒,焉有神色不潤的道理。

……

雷冥九靜靜的站在早朝上,心中五味參雜,他旁邊的徐子智稱病三日後第一次上朝,看起來臉色無恙,神色淡然,又是一派再儒雅不過的儒相形象。

而今日坐在上面的皇上明顯火氣很重,就連今日沛工作懲戒貪污,收齊銀子,再次派人南下后的好消息接踵而至,他也一副隨時準備找人開火的駕駛。

小仙呢?她現在心裏是不是非常不好受,雖然讓靜妃入住鳳梧宮確實讓人擔心了一點,但皇上這樣強硬的把人從她宮裏帶走,就算是為她好,她也惱了吧。

然後呢?小仙和皇上有沒有頂起來,小仙可是輸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開始否定自己,覺得自己沒用連想護著人都護不好,好不容易坐上后位,還是有不趁心意的地方?

雷冥九心裏嘆口氣,應該一點都沒有。小仙現在一定在說服她自己沒有立場生氣,甚至也明白宗之毅是為她好,雖然手段激進些出發點是對的。總之這樣想,還不把自己想瘋了,明日讓端木夫人進宮看看她吧……

「鎮西王!鎮西王——」

雷冥九如夢如醒:「誒!有事!」

宗之毅火沖着他就去了:「這是里早朝!沒睡夠回家接着睡去!朝上不是你睡覺的地方!」

雷冥九一臉茫然,眼角還帶着大夢正酣的賴散。

徐知乎看他一眼,移開目光,任耳畔響着帝王和戰將震耳欲聾的吼聲——

果然這樣正常多了——

……

臨近中午,戲珠囑咐完御膳房過來的小太監,站在書房外,看眼辰時起來后,一直在書房練字的皇後娘娘,和守在一旁一直擺弄香的品易。

再看眼手裏收到的第三封信,想了想,沒有拿回去燒了,走過去,放在了書桌一旁的角落上,退到外面守着門。

端木徳淑抬起頭,看了沒有落款的蠟黃信奉一眼,雖然沒有落款但沒有封口她便知道是誰。

只是,不是說過了,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他的信不許再送進來。

那——就是有事了?

端木徳淑放下筆,拿起信,打開,兩枚壓平的牡丹花瓣從裏面掉出來,慢慢悠悠的落在書桌上,淺淺的淡粉色,是牡丹中的粉黛。

端木徳淑伸出手指,下意識的捏起一瓣,不是很乾,色澤很好,湊到鼻尖還有淡淡的牡丹香,看着便像讓人看到牡丹盛開和風徐徐的季節。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笑,鬆開手指讓花瓣落下,打開裏面的信——

送給您的,兩座牡丹苑,那次在皇福寺,您說想要的那座山頭。

您說巧不巧,竟然是兩座牡丹苑,滿山的牡丹四季常開,真該讓您看看,雖然不如你好看,但也很好看了。

是不是生氣了?他現在就是唯他獨尊的猛獸獸領,拽的二五八萬的!世界都想踩在腳下震三震!早朝上把所有人劈頭蓋臉一頓罵!孔雀開屏都沒他那麼大殺傷力!還從你宮裏搶人!他還要不要他的老臉了!

說白了就是臭顯擺他自己!也就是您好脾氣處處牽就他!

辛苦了!生氣了就把茶杯叩你身邊皮糙肉厚的太監頭上。是叫品易是吧,我看他挺經打的。

最後我想說——想你,不要往心裏去,靜妃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怪你的。

每天都想你的我。

敬上!

端木徳淑把信件放下,神色如常的拿起筆,繼續練字,寫着寫着不自覺的笑了,還敬上,你當寫摺子。

------題外話------

明天十二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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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位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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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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