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身體柔軟(二)

第183章 身體柔軟(二)

深秋,天黑的很早,孤冷的街上秋風瑟瑟,兩道黑影在一條巷子中,一閃而過,恍若剪影,轉瞬即逝。

再出現,已立在屋頂,翻轉落地,速度之快讓偶爾瞥見的行人,只當是眼花,揉了揉眼睛,就過去了。

城隍廟在城北,此刻香客散盡,廟宇中幾個沙彌正蹲在寶殿內清點今日功德箱的香油錢。

「什麼聲音?」其中一個沙彌轉頭去找,另一個人道:「能有什麼聲音,不是貓就是老鼠。今天有點冷,快點收拾完去睡覺。」

大家應是,窸窸窣窣接着點錢。

後院,有十幾個人獨立的院子,有的點亮着燈有遠遠近近的誦經聲,有的則黑漆漆一片死寂。

「右邊!」跛子指向最後,杜九言頷首,兩人繞過前面的院落,停在最後一間的門外。

側耳去聽,院中一片寧靜,並沒有人走動的聲音。

「這間院子租出去的,廟中沙彌不許進去打掃,所以每日都是他身邊的人來送飯。」跛子說完,腳尖點地人上了圍牆,杜九言隨後。

院中有落葉,疏冷的月光下灰塵靜靜躺在窗台上,跛子推開左邊卧室的門,藉著月光,杜九言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瘦削的身體,山羊鬍子,雙手攏在胸前,擱在被子上面。

「沒想到他的人皮做的還挺像。」杜九言邁步進去,走到床前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會兒,跛子在她身後,杜九言低聲道:「昏昏睡着,那應該是中毒了。」

「嗯。」脖子道:「先把人弄出去。」

杜九言點頭,彎腰去搬劉縣令,就在這時忽然院中傳來腳步聲,跛子眉頭一凜,低聲道:「你小心,我去看看。」

「嗯。」杜九言抄著劉縣令的腋下,咕噥道:「怎麼這麼重!」

話落,一直閉着眼睛靜靜躺着的劉縣令,猛然睜開眼睛,「小兒,耍流氓?」

杜九言一驚,立刻鬆手。

可對方反應更快,雙手如同鐵鉗捏住她手腕,一扯,她沒站穩,撲在他身上。

對方翻身,天旋地轉后,杜九言被壓在了下面。

雙手被反剪在背後,腿被對方夾住,身上的人千金重,壓的杜九言胸口一悶。

院子裏,傳來打鬥聲,聽聲音,跛子一對三!

「下來!」杜九言呵道。

麵皮一撕,赫然就是桂王那張臉,他一笑,道:「不去赴約,來這裏念經啊。」

他貼着她,兩人的臉距離不過半掌,呼吸交錯。

「不念經,給你超度。」杜九言道:「下來說話。」

桂王搖頭,「男人和男人,怕什麼!」又得意地笑,「我的馬還餓著,今晚就去鎮遠給我放馬去。」

「我怕你是鬼。」杜九言盯着他,月光下他的臉一半在月光下,斑駁瀲灧,一半在黑暗中,狡詐刁鑽,「我再說一遍,下來,我們單挑!」

桂王悶悶笑着,盯着杜九言的眼睛,「誰和你單挑,你老老實實睡着,等醒了就能去放馬了。」

杜九言猛然抬頭,砰地一聲,撞在他鼻子上。

桂王悶哼一聲,手卻沒松,盯着她凝著眉,鼻血啪嗒滴在她胸口。

「疼!」他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齒地瞪着她,目光一轉落在她胸口,隨即埋頭在她胸口,上下左右的蹭,使勁蹭。

擦鼻血!

杜九言嘴角迅速跳動。

鼻血乾淨了,桂王哼了一聲,道:「你胸口是不是墊東西了,假裝自己很強壯。」又聞了聞,蹭了蹭,「果然娘娘腔,居然還有香氣!」

杜九言大怒,手腕在身下一轉,即將脫手,桂王猛然一撲,另外一隻手抄在她背後,壓住她的手腕。

如此,他就是環抱的姿勢,和杜九言的雙手一起,壓在她的身下。

腿,勾了勾,桂王得意地挑起了眉頭,「看着你吃癟,我很舒坦。」

「你確定我會吃癟?」杜九言冷笑道。

桂王哈哈一笑,「不然呢?」

「好。」杜九言坦然地看着他,「希望你回京城的時候,不會太狼狽。」

桂王眼角一挑,打量著杜九言,扭了扭身體奇怪道:「怎麼……你身體這麼奇怪?」

特別的柔軟。

杜九言看着他,「死人比較硬,如你這般。」

「罵我是吧?!我現在打不着你,我能咬你!」桂王說着齜牙,左右看看想咬她脖子,張著嘴又收了回來,呸了一口,覺得自己很無聊。

他幹什麼咬個男人。

忽然門外有人躍了進來,刀尖一劃,寒光投在桂王臉上,他抓着杜九言的手,原地翻身而起,人避開刀尖穩穩落在地上。

跛子站在對面,目光沉冷,滿滿殺氣。

「放開她!」跛子道。

「呵!」桂王道:「想放不可能,來搶啊。」

跛子揮劍而上,桂王一手抓住杜九言的手腕,衣袍一翻……

鏗!

跛子的劍和桂王的腳尖……兩人在黑暗狹小的房間中,宛若游龍一般,杜九言靜靜看着招式,默默記着。

過了十幾招,忽然院外響起蹬蹬腳步聲,無數人沖了進來。

「還有幫手,難怪這麼從容?」桂王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沖他一笑,道:「說好了要送你回京的,怎麼能說話不作數。」

門外的人沖了進來,一下子加到戰局中。

桂王輕笑,回頭在她耳邊道:「下次我多帶點人來,咱們再比試。」

「你確定還有下次?」杜九言的匕首逼在他的脖子上,他一笑,不以為然,「我命大,殺我的人還沒出現。」

他說着,后翻,衣袍如同挽開的花,艷麗而炫目,杜九言只覺得手腕一松,再轉身桂王已經打開人群到院子裏。

顧青山三人都受了傷,被人圍困在中間,桂王打了個口哨,院子四面炸開了一團團火球,來勢突然一下子衝散了捕快的圍勢。

桂王拉上傷勢最重的喬墨,翻出圍牆,消失在牆外。

杜九言追了出去,就看到他騎馬奔在路上,她回頭問焦三,「城門封了嗎?」

「封了。」焦三點頭。

一行人緊跟而上,夜色里的邵陽城中傳來疾奔的腳步聲,杜九言到門口時,城門已經打開,焦三罵了一句,「他娘的!」

「他安排了人在守門,你想不到的。」杜九言站在門口,一笑,道:「不着急!」

桂王的馬蹄踏出城門,他回頭去看高高揚起眉頭,沖着杜九言,道:「小兒,後會有期啊。」

「好!」杜九言沖着他揮了揮手。

桂王得意一笑,馬沖了出去,反彈,馬蹄一抬頓時不穩,蹄下打滑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四個人反應極快,拍地而起,一聲罵沒出口,一張碩大的漁網從天而降。

漁網纏住了馬蹄,兜在他們頭上。

十幾個兵,迅速扯線,如同河中撈魚,扯、拉、收、拖……

轉瞬,四個人被緊緊收在漁網中。

「杜九言!」桂王大怒,頂着漁網回頭怒道:「你就這手段,本王的頭髮都亂了。」

杜九言低頭看了一眼胸口被他蹭的鼻血,走過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捏住桂王的臉,一扯,「剛才很橫啊,你再橫呢。還咬我,行不行我毀你容。」

「得意是吧。」桂王的臉被扯開成一張餅,「你給我等著,此仇不報非君子。」

杜九言道:「君子如果是你這樣,那大家都願意當小人。」

「你這就沒意思了,咱們才合作,感情呢,你都沒培養點感情,看見我的發光點?」桂王問道。

杜九言搖頭,「你可能是個煤堆。」

「行。」桂王點頭,「你等著煤堆回來壓你。」

杜九言哼了一聲,起身對郭庭道:「辛苦了。」

郭庭一瘸一拐地出來,一拱手的,道:「再次承情,郭某無以為報,此番進京必定上奏,為你請功!」

「多謝!」杜九言道。

郭庭上前和桂王行禮,「王爺回去吧,太後娘娘都氣病了。」

「回就回啊,馬車呢,要豪華柔軟的。」桂王道。

郭庭應是,讓人駕車來,將大網送進車裏,恭恭敬敬地道:「委屈王爺了,等末將兵馬到齊,再放您出來。」

「哼!」桂王懶得理她,而是看着杜九言,指着她,「你給我等著,我壓不死你。」

杜九言不理他,跛子已經提劍上前,她拉住跛子道:「別和他吵,等他出得了京城再說。」

「誰也困不住我。」桂王一笑,手中的匕首一晃而過,反正離開邵陽是被人追着狼狽逃竄,還是由網兜兜著坐馬車,結果都是一樣。

想了想,還是馬車比較好。

杜九言凝眉,和郭庭道:「他有匕首,你小心!」

「多謝提醒。」郭庭道:「我們這就啟程!」

杜九言拱手,目送馬車漸行漸遠,她轉過身來搭著跛子的肩膀,道:「沒想到你武功這麼好,我受到了很深的衝擊。」

「還有心情開玩笑?」跛子掃了一眼她的胸口。

杜九言挑眉,「他調戲我,難道不應該是他哭自己喪失人性?」

「你指望我傷心欲絕,因為被人吃了豆腐?」

跛子哭笑不得,搖頭道:「知道了,你沒有傷心欲絕!」

「倒也不是,我傷心的自己技不如人。跛子兄,你要再拉我一把啊,不能讓我在盲目自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杜九言道。

跛子收了劍,低聲道:「你要吃得了苦,我也不是不願意提攜。」

「多謝!」杜九言拱手作揖,「我後半輩子活的質量如何,全靠你了。」

跛子氣不過敲她的頭,杜九言避開,他道:「你先把那個人弄死。」

「好!」

車一走,網兜已成了墊背,桂王躺在車裏看着車頂,不知在想什麼,顧青山掀了車簾,低聲道:「爺,外面人不多,我們可以走。」

「你走不了。」桂王道:「除了郭庭的人,還有黃雀在後。」

顧青山面色一變,從車窗外朝外看,黑夜寂靜只有他們車馬的聲音,偶有幾聲鳥叫從頭頂劃過,除此以外並無不妥。

「兩撥!」桂王坐了起來,掀開車簾輕輕一笑,道:「兩撥啊……終於來了。」

顧青山面色凝重,韓當拳頭緊握,就連昏睡的喬墨也是翻身而起,強撐戒備。

「怕什麼!」桂王擺着手,「有郭庭護送,一路無憂,睡覺睡覺。」

他躺下,腿伸出去晃了晃,敲了敲車壁,道:「車這麼小,你怎麼伺候的。」

「王爺,等到前面驛站就有車了,您再忍耐半夜。」郭庭道。

桂王哼了一聲,「小心伺候着,別讓阿貓阿狗吵着我了。」

「末將明白!」郭庭的刀從未離手,桂王摸了摸鼻子疼的嘶了口冷氣,怒道:「這小兒,一點良心都沒有。」

說翻臉就翻臉了,他的縣令做的多好。

都不記得她他的好。

「爺,您怎麼了?」顧青山問道。

桂王道:「生氣!腦子比不過,連腱子肉也比不過,你說我氣不氣。」

他說着,想到杜九言的身體,又遲疑的伸出手來,戳了戳顧青山的腰腹,頓時凝眉,道:「怎麼、手感不一樣。」

「怎麼手感?」顧青山也摸了摸自己。

桂王摸了摸自己的手,回道:「你的手感不如杜九言,她的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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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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