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失蹤始末(一)

第351章 失蹤始末(一)

「我也不知道,我一看到這裏就知道了應該怎麼辦最好,既能節省成本,又能緩衝水流。」

「九哥,你說我是不是和你一樣失憶了?」銀手低聲問道。

杜九言打量他。

「我會不會是個學富五車的世家公子,我的家族是個名門望族?我小時候頑皮走丟了,然後遇險后失憶?」銀手道:「說不定,哪天我就認祖歸宗了,嘖嘖……我的身份,高貴到嚇死人。」

杜九言道:「你幾歲開始有記憶的?」

「我能記得八歲時的事情。」銀手笑着道:「八歲前年紀太小了,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

「什麼片段,有具體的人物嗎?」杜九言問道。

銀手點頭,「有啊,很多小乞丐在一起討飯吃,我還和人打架來着。」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

「我騙你的,其實我能記得很小的時候啦,反正一直是乞丐。不可能是什麼富家公子。」銀手道:「再說,哪個富家公子身邊不是跟着許多伺候的人,哪有可能將他們的主子丟了。」

杜九言也這麼認為,不過,萬事都不能篤定,「有機會,我們一起查一查。」

銀手點頭。

「九言,」焦三站在前面一個棚子裏喊她,杜九言過去,小蘿蔔和花子鬧兒則由顧青山和喬墨陪着。

大家都去了棚子裏。

這邊不住人,放着兩張桌子和幾把矮腳的凳子,爐子上燒着熱水,咕嚕咕嚕不知煮了多久,杜九言看到了田大人,一個五十歲左右瘦小的男子,看人的時候眼睛眯著,視力不好。

「杜先生,」男子拱手道:「在下田卯,是工部遣來的漕官,早就聽說您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杜九言拱手回了禮,「田大人客氣了,我不過一個訟師而已,過譽了。」

「請坐請坐,」田卯給大家倒茶,將茶杯送給陳朗的時候有些奇怪地撇了他一眼,「這位是……」

陳朗微微頷首,「在下姓陳。」

田卯怔了一下,覺得陳朗有點熟悉,但又不熟悉,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失禮了,只是見陳先生有點熟悉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田卯道。

陳朗沒有解釋,笑了笑。

桂王掃了一眼陳朗。陳懷安要是回京城,自然認識他的更多。聽說他當年點了狀元后,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畢竟魯章之之後,他是時隔近二十年的三元及第。

文章也被天下讀書人爭相傳閱。

陳朗低頭喝茶,倒不迴避。田卯官階太低,和他並無來往,就算記得也不會記得很清楚。

一陣安靜之後,桂王問道:「這李工頭叫什麼,多大年紀,什麼地方的人?你說他失蹤前在你這裏領了銀子,領了多少?」

每個月初五的時候,賬房會過來對賬結算工錢,然後錢從縣衙撥,由田卯監督付錢。

這個月耽擱了三天,初八才來的。

「此人叫李二,是常德人,今年四十歲。初八的下午,他在我這裏結算了二百三十二兩七錢。但是他沒有立刻走,而是讓人買了酒菜,和賬房一起,就在這裏吃酒了。」田卯認真答了。

其實論起來,田卯雖然沒有官職,但他是工部派遣的,正常來說,劉縣令就算不用敬着他,但也不敢用居高臨下的語氣和田卯說話。

如果真這樣,田卯也會不高興。

但這會兒,田卯是半點沒有不高興,彷彿就應該如此。

「喝了多少?」桂王問道。

「我們三個人二斤酒,他酒量很不錯,一個人就喝了一壇。走的時候都快半夜了,搖搖晃晃的。」田卯說着又道:「對了,他就住在旁邊的棚子裏,那邊搭了五六個棚子,他的人和他都住在那邊。」

「從你這裏走了以後,他沒有回去睡覺?」桂王問道。

「我問過跟着他的工匠,沒有人看到他回去,就算和他同住的人也沒有。」田卯道:「他身上帶的錢也沒有蹤跡。我這兩天就在猜,會不會是他掉河裏淹死了。」

「淹死了也要把屍撈上來,」桂王帶屍大過來,就是這個目的。

田卯點頭應是,奇怪這位劉縣令怎麼突然變的這麼認真負責了,他可是聽說,劉縣令為人又慫又軟,什麼人都能欺負的。

「他帶來的人,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一直都在?互相能作證嗎?」杜九言問道。

「這個我沒有仔細查。說實話,我覺得他要不然就掉水裏淹死了,要不然就帶着錢逃走了。那天夜裏正好下雨,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田卯細眯着眼睛看着杜九言,又指著外頭道:「您來的時候看到了嗎,從我們這裏回他住的地方,也要走個一盞茶的時間。圩埂很陡,搞不好他就失足從圩埂滑下去,掉水裏去了。」

「現在水流大,人淹死了,屍體都不曉得飄什麼地方去了。」田卯道。

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見天的下雨後,水位上漲水流湍急,人要真掉下去,還不知道被衝去哪裏,或者被水底的雜草纏住。很難找上來。

杜九言看向桂王。

桂王和她一起出來,兩人圩埂沿上,桂王低聲道:「這個人,一定要找到。」

「你是收到了什麼消息?」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失蹤了派人找找,找不到也就算了,畢竟衙門的人手也不多到可以隨意派遣。

桂王道:「那到沒有。但這個人是工頭,是他負責這次河壩所有的工匠,就連水中那些大石,都是他安排負責的。」

「你的意思是,寧願費點力氣,確認他真的是意外死亡,也不要僥倖?你是擔心,這河堤造的有問題?」杜九言問道。

「是,」桂王看着水面,凝眉道:「這種事說不清,畢竟不是小事。如果有人造假,就算銀手治水再有本事,也無濟於事。」

「今年沒事,那明年呢?如果真突然潰堤了,後果不可設想。」

杜九言轉頭打量著桂王,高高地揚起眉梢,「就剛才這一瞬,忽然覺得劉縣令這張臉很順眼。」

「王爺啊,您認真辦事的時候,浩然正氣,令人傾到。」

桂王眼睛一亮,沖着她拋了個眼色,「言言是被我感動了嗎?」

「有的,被你為國為民的心,感動了。」杜九言拱手道。

桂王盯着她咂了咂嘴,神色猥瑣。

「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並肯定你會像只糞球,停都不停就滾到水裏去。」杜九言道。

這個猥瑣的人,定然是在想昨天親吻的事。

她都沒打死他,他居然還有臉在她跟前得意。

桂王咳嗽了一聲,「你要是蜣螂,我願意做糞球。」說着,加快步子逃走了。

杜九言心裏啐了他一眼。

桂王吩咐焦三,「帶人沿途去找,再四面八方打聽一下,有沒有人見過此人。」

焦三應是,帶着捕快去辦事。

「喊幾個腦子清楚的工匠來。」桂王道。

「是!」田卯應是,親自去找李二帶來的工匠,過了一會兒,就來了兩個渾身濕漉漉的工匠。這些人幾乎每天都要泡在水裏,所以皮膚黝黑不說,手的指節和膝蓋都因為濕氣而扭曲變形,另外一個走路時腰都直不起來。

都是老實人,進來就跪,桂王讓韓當搬了凳子過來,「坐着說吧。」

兩人渾身滴水,不敢坐更不敢拒絕,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半個屁股。

「你們工頭什麼性子,尋常對你們如何,缺錢嗎?」

兩個人中的年輕一位,道:「我跟他出來做事有五年了。我們專門跑河道做工。他人很好,對我們也很不錯,畢竟像我們這樣的手藝,是一年比一年少。」

「我們常年在水裏,就算不被淹死被水沖走,也是活不長的。所以只要還能幹活,他都不小氣。」

「別人都說會李頭是帶着錢跑了。我們覺得不可能,他缺錢不缺錢我們不知道的,但是他肯定看不上這二百兩的。以往結賬五六百兩一千兩的銀票也見過,他都沒有動心,哪可能為了二百兩就跑。」

旁邊年紀大的男人點頭附和。

「但是他不見了,你們認為可能是什麼?」桂王問道。

兩個想了想,年老的那個回道:「那天晚上暴雨,他又喝酒了,很有可能掉水裏去了。」

「他水性好,要是平時肯定沒事,可他喝酒了就不一樣了。而且那麼大雨,又黑漆漆的,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桂王頷首,道:「水裏的事,還有幾天能做完?」

「還……還有一天的工期。」

「去做事吧,有事會再喊你們來。」桂王道。

兩人應是又要起身磕頭,田卯拉着兩人出去了,「就知道磕頭,話都說不利索,快去快去。」

兩人一迭聲的應是,又到圩埂下面,拴著繩子進水,繼續做事了。

問了一圈,說法都差不多。

就是一樁普通的人口失蹤案,不普通的是這個人的身份以及他身上帶着的二百多兩銀子。

「看看初八的夜裏,這邊有沒有盜賊出沒。」杜九言和跛子道。

「好,我去查。」他說着去辦事,想起什麼來,又道:「河岸很滑,你擔心點。」

小蘿蔔反倒還好,身邊都跟着人護著,只有杜九言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才有可能出事。

杜九言和他笑笑,道:「你也注意安全。」

跛子頷首去辦事。

「咳咳……」桂王在她身後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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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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