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拋屍現場(二)

第372章 拋屍現場(二)

「卑職說了,杜先生或許覺得卑職在推脫,實在上,青義河通運河,無論是白天還是夜間,往來的遊船和客船都很多。而死者又是這樣的死法,且一直無人認領。」

「所以卑職認為,是過路的客船上丟下來的,所以在京城沒人認識她。」

杜九言問道:「單捕頭可問過張山夫妻,他們的漁網是何時下水的?」

單德全一愣,這才對杜九言正言相看打量了一眼。他知道對面是訟師,所以才有所輕視,畢竟訟師專擅辯訟,查案件一直都是捕快的職責。

杜九言帶着這麼多人來查案子,還是一個他都沒有查明白的案件。所以他認為,他們不過是走個過場,最終也肯定是毫無收穫。

所以他抱着輕視和等著看戲的心態在和她說話。

但是,就這個問題,讓他不由自主對這個年輕人多看了一眼。

能問出這個問題,可見她對查案有着一定的經驗,不是濫竽充數做做樣子。

「剛才遺漏了這一點。」單德全回道:「我問張山下漁網的時間,他是亥時左右下的網,第二日卯時正起網。只有這個時間,江面上的船最少。」

四月二十一日,是月底,月亮不會很亮,又已是亥時,這個時候不可能有畫舫還在遊玩。

那麼,如果真是路過船隻將女子丟下來,那就只有可能是路過的趕路的客貨船。

單德全看出來杜九言的意圖,提醒道:「船我也查過,在市舶司登記造冊,在那天夜裏可能會路過的船隻,我也查到了。」

「一共有四艘客船和三艘貨船。其中兩艘我查問過,剩下的一直在江南不曾來過京中,我送了文書請江南那邊協助,得到的答覆就是,他們沒有丟過客人,也互相都可以作證。」

單德全道:「查船隻要用的時間太多,據卑職所知,杜先生只有十天的時間吧?」

杜九言頷首。

「那可能會來不及。」單德全提醒道。

查船隻的事,並沒有寫進卷宗里,如果她不問,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杜九言打量了一眼齊代青和單德全,不知道他們是有意隱瞞,還是真的疏漏。

如果是前者,那這次辦案她應該防着他們一些。

「單捕頭可有空,我想現在去青義河邊看看地形,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去問報官人張山。」杜九言道。

單德全拱手,「我今日正好有空,可以陪各位走一趟。」

「那就有勞了。」杜九言說着,又沖齊代青行禮,「給大人添麻煩了。」

齊代青很客氣,「不會,杜先生雖是和燕京訟行比試,但卻是幫我們衙門的忙。如果將案子查清了,對於來說,可真是極大的好事。」

「辛苦王爺、杜先生和各位小先生了。」

杜九言含笑道:「不敢!」

桂王一直坐在一邊沒有參與,神色平和地喝着茶。

見杜九言問完了,他便放了茶盅,正要走,就聽到外頭有衙役來報,「大人,申先生到了。」

「碰上了。」齊代青笑着和杜九言道:「申先生他們肯定也是為了案子而來。」

杜九言朝門口看去,果然看到申道儒帶着十個人進來,看不出是訟師還是學生,但一個個顯得很自信,精氣神很不錯。

「叩見王爺!」申道儒帶着人行禮,桂王頷首算了應了。

大家又是一通互相介紹行禮,申道儒道:「老夫抽了一個今年三月的一家父子在家中被殺的案件,線索很少,看卷宗記錄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證據和線索。不知道杜先生抽到的是什麼案件?」

杜九言就將手裏的案件卷宗給他看。

申道儒接過去一看,眉頭簇了簇,「這案子老夫去年也聽說了,沒想到……」他還給杜九言,「不過杜先生能力超群,定能查辦清楚。」

「申先生您謬讚了,杜某現在是一籌莫展,毫無頭緒。」杜九言無奈道:「說實話,這案子也算是杜某從業以來,碰見的最棘手的案件了。」

申道儒感同身受地點頭,「確實不容易。不過,老夫還要預祝杜先生馬到功成,一切順利。」

「彼此彼此!」杜九言說着,道:「那您查,我們就先去河邊走走,找找靈感。」

申道儒道:「杜先生慢走。」

「王爺慢走!」申道儒一直送到門口,直接桂王和杜九言都離開了,他才轉頭和齊代青拱了拱手,道:「又要給大人您添麻煩了。」

齊代青道:「先生客氣了。先生不管有什麼需求,只管提,齊某一定協助。」

「多謝,多謝!」申道儒說着,側目看着門外。

他知道吳文鈞早上堆在一起的案件是什麼,所以他先讓杜九言抽拿。

那一堆卷宗,都是一樣的,只有他取的這個不一樣。

只因為,杜九言這個案子,難度格外的高一些。

當然,既都是舊案積壓,他拿到的案件也不容易。

杜九言到了河邊。

青義河不算寬,兩岸樹木都是村莊,談不上美景。

但因為是水上要道,來往的船隻確實很多。

「當時就在那個地方,」單德全指著河面離岸邊不算遠的地方,「我們就地打撈過一無所獲。所以懷疑女子被人推下來

的時候,就是一絲不掛。」

她說着,就有貨船從水面經過。

「當時屍體是停在這裏。」單德全走了幾步,左右看看確定了一個地方,「漁網就是普通的漁網,張山拉倒船上后,帶上岸的。」

杜九言帶着大家走了一遍,「這條河往上游是入運河,那麼往下游呢?」

「下游不遠就是碼頭,貨船和客船都在那邊上下貨。」單德全道。

杜九言頷首,「勞駕單捕頭帶我們去找張山夫妻。」

張家村離岸邊不遠,村口停泊了許多的船隻,村民也多以捕魚為生。

單德全指著村口一間房子,道:「那邊就是張山的家。」

張家正屋拖着五間,四個女孩子在門口剝豆子,一個在晾晒衣服,還有一個年紀最小的姑娘正抱着個虎頭虎腦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坐在門口吃米糊。

單德全沖着最大的姑娘問道:「你爹呢?」

「在呢,」大姑娘沖屋后扯了一嗓子,「爹,捕頭大人來了。」

張山從屋后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將手往身上擦著,等看到這麼多人愣了一下,沖着單德全行禮。

單德全看不出來年紀,按照他最大的姑娘十二歲的年紀推斷,張山不過三十齣頭,可看他這張臉,說是五十杜九言也是相信的,蒼老黝黑有些帶頭獃腦,並不靈活。

「這是西南訟行的杜先生和各位小先生。」單德全道:「沒別的事,你把去年的事,細細的和杜先生說一遍。」

張山點頭應是,想讓家裏的姑娘搬椅子,可一想這麼多人根本不夠,就喊著道:「去村裏借凳子去,再燒水泡茶。」

「不用麻煩,」杜九言道:「我們問幾句話就走,您認真答了,比勞神給我們搬凳子泡茶更好。」

張山應是,看着杜九言,「因為快過端午節了,我就打算多做點事。所以連着兩天夜裏都下網了。」

「下網的時候天都黑了,天上的月亮也不亮。孩子他娘還打着燈籠呢。」

杜九言問道:「當時來往的船隻多嗎?」

「我等在岸邊的,就是看着船少了才下網了。」張山道:「我們都弄好了,到家的時候亥時過半,然後就洗洗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城門炮響的時候,我們已經到江邊了。我起網,一上手就不對,感覺沉的很。」

「不過也沒有想到是人,我們夫妻兩個人扯了半天,等車上來白花花一堆,真是嚇壞了。」張山想到那天早上的情景還心有餘悸,「我們拖上岸來,天已經大亮了,村裏人都來收網了,他們看見了都讓我報官,我就去衙門了。」

「死者是被網纏住了嗎?」杜九言問道。

張山搖頭,「沒有,她就躺在漁網裏,手腳都沒有被漁網纏住。」

「當時,岸邊看熱鬧的人多嗎?」杜九言問道:「你都認識嗎?」

「多!因為村裏人都圍過來了,就引著許多路過的人也來看。」張山回憶當時的情景,「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可有什麼看熱鬧的人,讓你記憶深刻?」杜九言道。

張山一愣,單德全也是一怔,這一點他當時沒有問張山,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

兇手拋的屍被打撈上來了,他就很有可能在岸邊看的。

單德全也努力回憶著當時他去的情況,但什麼都沒有想到。

「我、我不記得了。」張山說着,沖着屋裏喊道:「孩子他娘,當時看熱鬧的人,你記得最清楚的是誰?」

張山的女人生病,正躺在床上,她翻了個身體沖着外面,虛弱地道:「時間太長了,我記不起來了。」

「我這幾天好好想想,等想到了再告訴你們行不行?」

張山尷尬地看着杜九言,「這實在是……我們仔細想想行嗎?」

「主要當時又害怕又亂的,也沒有多注意旁邊有誰。」

這不奇怪,換做是誰都會這樣,杜九言頷首道:「沒關係,這兩日你們夫妻可以細細聊一聊,若是能想到就去桂王府,隨便找誰。」

她說着,掃了一眼院子裏的情景,幾個孩子都是穿的破破爛爛的,她道:「如果你們想的線索和情節有價值,我會出錢買。」

張山一愣,隨即擺着手道:「不,不用,真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不相干。只是想讓你們回憶的時候更加認真努力一點,然後我再給與一定的報酬,這是應該的。」她說着,和單德全頷首。「單捕頭我們走吧。」

單德全應是。

杜九言往外走,視線落在晾曬在竹竿上的漁網,漁網的眼很大,只能網住大魚,魚苗和小魚就能從網眼裏逃走。

「杜先生還想去宋記看看嗎?」單德全問道。

杜九言頷首,「辛苦單捕頭了。」

單德全擺手道:「不會,都是應該做的。」他心裏頭驚訝的很,因為杜九言不但辦案手法老道,而且比他這個從業十幾年的人考慮的都要周到。

心細沉穩不驕不躁。這一點都不像只是二十歲的孩子能有的能力。

他隱隱升起一絲期待來,或許,杜九言真的可以把這個案子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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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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