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很不討喜(三)

第494章 很不討喜(三)

「我好奇的是,荊崖沖為什麼要這麼做。」杜九言道:「他還需要什麼呢?」

跛子道:「不是你先前所言,物質和普通的精神層面,已難以滿足此人的需求。」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觀念,來達到控制別人的目的?」

杜九言道:「如果這個人不是荊崖沖,我或許還堅定自己最初的推斷和想法。但這個人是荊崖沖的時候,我總覺得,事情不會是我所想的那樣簡單。」

「那麼,是齊代青所說的朝政?」

實際上,這也是杜九言暗示的。

「朝政必然是有。但我的意思是,他涉及朝政后呢,他目的又是什麼呢?」

跛子道:「那就只有問他了。」

「你說的有道理,再有理的推斷,都不如直接去問當事人。」杜九言停下來,發泄地踹了一腳路邊的竹子,「一定要弄死這老不休。」

竹子被她踹得搖晃,竹葉上的雨水雪水頓時灑下來,她被淋的跳起來,抱着頭鼠竄。

跛子笑了,「你說你笨不笨?」

「跛爺,看破不說破,懂嗎?」杜九言擦著臉上的水,跛子低聲道:「現在有個問題。」

杜九言嗯了一聲。

「就算知道荊崖沖有問題,我們也沒有證據。錢羽說了,他桃李滿天下,就連魯閣老、安國公以及任閣老,甚至是聖上都對他尊敬有加。這些舉足輕重的人,都和他來往密切。如果你沒有確鑿的證據,連他一根頭髮都動不了。」

杜九言接着往深處走,擺了擺手道:「慢慢找,總會找到他的馬腳。」

之前她不知道對方是誰,所以心裏沒底,現在知道是荊崖沖了,那就慢慢來。

雁過留聲,她就不信找不到他的證據。

「你看,」杜九言忽然在兩條路間停下來,「那下面是什麼地方?」

往南是一條彎彎曲曲,曲徑通幽的小路,跛子道:「有個石頭壘的房子,我前兩天曾來過這裏。」

「去看看。」杜九言往下走,剛走了幾步,忽然清榮書童喊道:「杜先生,你們還在嗎?」

杜九言應了一聲,道:「還在晃悠,沒迷路。」

「我來陪你們吧。」清榮書童道。

杜九言道:「好啊。」說着,腳下卻沒有停,極快地到了房子前面。

門關着,但是壘房子的石頭,很明顯能看到被熏黑的痕迹,屋頂上的那口大煙囪,也是很明顯。

「看來這裏就是燒竹炭的地方了。」杜九言道。

「知道了也沒用,這不能成為證據。」跛子道:「實際上,就算荊崖沖告訴你,他和張蠻子和常柳和所有兇手都是朋友,你也不能證明,他們殺人,是受他的教唆。」

杜九言瞪跛子,「你今天很不討喜!」

跛子搖頭,「那我不說了。」

「就是,」杜九言道:「我還是比較喜歡你沉默寡言的樣子,非常神秘,令人神往。」

跛子哭笑不得,「我若再沉默寡言,恐怕你後腦勺也想不起來我。」

杜九言沒理他,清榮書童到了,看了一眼石頭屋,又打量著杜九言,「杜先生走的好快啊。」

「這房子做什麼的,熏的黑漆漆的。」

清榮書童道:「是我們做竹炭用的房間,二位可見過竹炭?」他說着取葯匙去開門。

杜九言和跛子對視一眼,跛子聳肩,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人家很坦蕩啊,問什麼答什麼。

門打開,房間還真的堆著一些竹炭,杜九言撿起一塊,和在張蠻子家發現的一樣,「這和木炭不同嗎?」

「很不同呢。這不是用來取暖的,因為費用高工序也很複雜,我們先生說,可以放在潮濕的地方用來吸潮氣,等吸夠了水再拿出去曬一曬,還能接着用。」

杜九言哦了一聲,沒什麼興趣地放下來,「走了走了,去別出看。」

清榮書童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一起出來,將門關上。

杜九言圍着竹林走了一圈,如她所料,一無所獲。

如果只是這樣走一遭,就能拿什麼有利的把柄和線索,那荊崖沖也不是荊崖沖了。

兩人回到亭子裏,已經決出了勝負,桂王洋洋得意地在喝茶,看見她就道:「贏了!贏荊先生可不容易,中午荊先生要請我們吃飯。」

「粗茶淡飯何足王爺您掛齒。」荊崖沖笑着喝茶,看着杜九言,「杜先生走了一遍,覺得這裏如何?」

杜九言頷首,「好。又安靜又野趣,還有很有活力。」

「活力?」荊崖沖不解。

杜九言回道:「山下那麼多年輕的學子,光聽他們打鬧讀書就覺得心情很好。」

「杜先生也是年輕人,也是很有活、活力啊。這個詞,我倒還是第一次用,很是獨到。」荊崖沖道。

杜九言沖着他笑了,忽然問道:「一直沒有機會問,荊先生您和蘇八娘關係很好嗎?」

「還不錯。就在這個亭子裏,他還給我們唱了幾回戲。那孩子也喜歡讀書,很有前途。」荊崖沖道:「不過可惜,紅顏薄命。」

杜九言道:「他活着能交先生這樣的朋友,也足以給他短暫的人生,添上濃墨重彩了。」

「杜先生抬舉了。」荊崖沖道:「聽說,你的兩位義弟進了杭家班?過年期間唱了白蛇傳,一舉成名是嗎?」

杜九言心裏啐了他一臉,面上去卻是道:「年紀小,談不上成名,就是愛好而已。」

「有機會,定要去瓦肆聽一場。」荊崖沖含笑道。

他也在打量杜九言,他們今天突然造訪,說是方丈提議,但他卻是不信。

杜九言難道查到了什麼?

應該不會,她抓到的幾個人,不可能想得到他才是郝林才是這所有事情的幕後之人。

那她為什麼來?

這讓他很疑惑。

中午,一行人在九流竹園用的素齋,下午就和方丈一起告辭離開了九流竹園。

他們離開,荊崖沖歇了午覺,下午便收拾了一番,帶着禮進城訪客去了。

「杜九言那邊,盯的緊一些。」荊崖沖吩咐道。

……

杜九言在齊代青的房間里嗑瓜子,齊代青看着眼前三個人,居然升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覺得自己上了賊船。

尤其在審問陳營幾個人之後,得出了荊崖沖這個結論時,讓他心中更加沒有底。

說實話,荊崖沖雖不在朝為官,可他在朝中的影響卻一點不小。

更何況他除了朝中的影響,還有百姓對他的敬仰,這樣的人如果不能一擊即中,那就等於虎口拔牙自取滅亡。

但其實,真正讓他沒有底,是面前這三個人,沒一個省油的燈。

他猜不透他們要幹什麼。

「杜先生,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齊代青很委婉地問道。

「大人覺得呢?」杜九言看着他。

齊代青一愣,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杜九言轉頭看着桂王,「王爺,以您的權柄,能不能瞬間將他拿下?只要將他拿下,壓住他的門徒勢力,我就能空口白牙弄的他身敗名裂,判個斬立決。」

「你認為我有權柄?」桂王問道。

「有啊!」杜九言道:「王爺,您什麼時候這麼不自信。」

桂王道:「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我就算有什麼權,我們真刀實箭的也打不過他。更何況,你確定你一張嘴,空口白牙,能說的過無數人?」

「大人,今天什麼日子?」杜九言忽然問齊代青。

齊代青一愣,脫口道:「正月二十二。」

「不是好日子。」杜九言道:「今天王爺和跛爺都不討喜!」

桂王努力讓自己討喜一點,「你錯了,不是我不討喜,是你今天太異想天開了。」

「唉。」杜九言道:「還是邵陽好,這個時候我就可以召喚三爺黑吃黑了。」

桂王想到了單德全,「……沒有消息?」

齊代青也很關注,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單德全乾什麼去了。

「沒有!」杜九言看着跛子,跛子也搖頭,「說好有消息時,會聯絡。」

杜九言揚眉道看着齊代青,「齊大人,咱們現在是自己人,不如我們合夥黑吃黑吧!」

「黑吃黑?」齊代青一臉驚悚,「怎麼吃?」

杜九言低聲道:「直接衝去九流竹園,將荊崖沖暗中抓起來,然後嚴刑拷打!」

一滴汗滴下來,齊代青呵呵笑着,「杜先生,說笑了。」

「算了,回去睡覺吧。」杜九言拍了拍衣服,「我要好好休息腦子,回家睡一個昏天黑地。」

三個人要走,齊代青忽然喊道:「跛子,跛子對吧?」

跛子回頭看着齊代青。

「我聽說你也是捕快,既然你們暫時不回邵陽,不如……來府衙做事?」齊代青道:「正好最近單德全不在,就當幫忙?」

跛子看着杜九言。

「再等等吧,」杜九言道:「我們可能把這個案子辦完就回邵陽了,所以來來去去,也不方便。」

齊代青覺得有道理,就沒有強迫。

三個人出了衙門,都攏着手愁眉苦臉,好半天都不說話,各自在想心思。

這種感覺讓人非常惱火,你明明心裏很清楚兇手是誰,但是卻一點證據都沒有,眼睜睜地看着他在你面前晃悠。

說不定,過幾天他還會再一次做傷天害理的事。

「突破點,」杜九言摸了摸鼻子,正要說話,一頂轎子在他們面前停下來,她就看到轎子上貼著「魯」的標誌。

杜九言迅速後退,準備隱入人群。

跟着轎子的婆子,卻已經吃驚地盯着她。

「王爺!」魯夫人掀開帘子,含笑看着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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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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