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少年白雋(三)

第717章 少年白雋(三)

那少年垂著頭,腳步匆匆地往前走過去,鬧兒歪著頭看着,莫名覺得怪異,拉着花子小聲道,「我們跟着他。」

「怎麼了?」花子問道。

鬧兒三兩步追上去,前面那個少年不知道發現沒有,步履匆匆,極快地進了個巷子,身體一閃就進了個門。

「這不是……」鬧兒抬頭看着,花子奇怪地道,「怎麼了?」

鬧兒哦了一聲,回道:「我就覺得眼熟。」

「我也想起來了,」花子拉着鬧兒出來,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昨天晚上咱們在寧王府唱戲的時候,有個小廝站在很遠的花叢里看我們,你可記得?」

「對!」鬧兒道,「他不敢過來,就站在花叢里露了個臉,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可鬧兒覺得,這個小廝除了昨天晚上見到了以外,他還在什麼地方見過,可到底在哪裏,他現在完全想不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花子問道。

鬧兒正要說話,忽然看到三個人過來,她道:「王爺,九姐。」

「你們怎麼來這裏了?」杜九言和桂王還有喜公公多繞了兩條路,沒想到花子和鬧兒也在這邊。

鬧兒將剛才看到的少年說了一遍。

「什麼模樣?」杜九言眉梢微挑,鬧兒形容了一下,杜九言回頭問喜公公。

喜公公搖頭,「寧王府里就四位小廝,其餘的都是內侍。這四個小廝沒一個容貌體面的。二位老闆確定昨晚上看到過?」

寧王府現在有三位漂亮的少年,都是寧王來京城后買回來玩的。

「不是嗎?」鬧兒和花子對視一眼,「難道我們看錯了?應該沒有錯啊。」

喜公公道:「要不,一起進去看看?」

「好。」鬧兒點頭,要跟着杜九言進去,杜九言看向花子,「你回去吧,這地方小孩子不能去。」

花子朝裏面看了一眼,哦了一聲,道:「那、那我先回去,你們早點回來。」

他一個人沿着路回王府去了。

杜九言和桂王還有花子進了合春館,裏面養著許多漂亮的少年和姑娘。

院子裏掛着多飄逸的大紅紗簾,葡萄搭著架子,雖葉子已經枯萎了,但能想像夏天的時候,院子裏是怎樣一番浪漫之境。

「哎呦,這大上午的來客人了,幾位客官……」老鴇迎了出來,話沒有說完,人是一愣,「桂王爺、杜先生、杜老闆,哎呦,這什麼風把您三位吹來了。」

老鴇三十左右的年紀,容貌俏麗,未語三分笑顯然是風月老手,她沖着身後要喊姑娘們出來,杜九言擺手道:「我們來找媽媽有點事,你先不要聲張。」

「杜先生,不會是誰把我們告了吧?誰告的我們,您接的官司?」老鴇想起來杜九言的身份,頓時緊張起來。

「不是,」杜九言道,「找個房間,我們坐下來說。」

老鴇應是,請他們去宴席室。

杜九言說了來龍去脈,老鴇聽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噗通一聲跪下來,道:「這真是造孽了,造孽了。」

「白雋是從奴家這裏出去的沒有錯,可……可奴家什麼都不知道啊,他也是奴家花錢買回來的,奴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求桂王爺,求杜先生饒命!」

殺寧王的罪名,就算她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啊。

「白雋什麼時候來你這裏的?」杜九言問道。

「他就八月初四來的,他自己賣身來的,說娘死了要銀子,十兩賣身給奴家的。」老鴇道,「他的賣身契還在奴家這裏。」

她說着,忙起來跑出去,一會兒抱着匣子回來,將白雋的賣身契拿出來遞給杜九言看,「您看看,奴家真的一個字的假話都沒有。」

杜九言看過遞給桂王,又道:「他可說了他是什麼地方人,娘為什麼死?」

「他說他是懷柔人,娘是病死的,家裏就他一個人了,他也沒有讀過書,就空長了一副好皮囊,現在缺錢就只能想到賣自己。」老鴇道,「那孩子話不多,人乖巧的很,被的奴家也沒有多問,要是早知道……奴家說什麼也不敢買他,也不敢將他賣給寧王爺啊。」

老鴇子說着嚎哭起來。

門外好幾個人探頭探腦的看着,都是這個院子裏的姑娘。

「他住在哪個房間,帶我們去看看。」杜九言道,「再將你院子裏所有人都喊出來,到院子裏來。」

老鴇應是,帶着他們去後面一個靠邊上的小房間里。

她自己則去喊人。

鬧兒站在院子裏看着老鴇子找來人的。

杜九言和桂王在白雋住過的房間里,老鴇子重新進來,解釋道:「白雋在這裏統共住了十天,他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我給他裁了兩身衣服,他跟着寧王爺走的時候,把新衣服帶走了,舊衣服我讓他留在房裏了。」

「這幾天沒來新人,房間里還沒來得及收拾。」

老鴇將白雋穿着來的衣服拿出來。

是一套灰色的半舊的兩件,上面是個帶着大口袋的對襟短褂,下面是條褲子,鞋子是黑口的布鞋,鞋面上沾著泥巴。

杜九言蹲下來,打量著鞋子上的泥。

「他說他是懷柔人嗎?」杜九言問道,老鴇子應是,「他確實是這麼說的,我聽着口音也是那邊的。」

「他拿了你的十兩銀子后回家去安葬他娘的嗎?」

「是,他拿了錢以後,回去了兩天,第三天下午的回來的。」老鴇道,「不過吧,我怕他跑了,我暗中遣了人跟着他的。」

杜九言很驚喜地看着她。

老鴇感覺杜九言的鼓勵,忙道:「我把黑子喊來和您說。」

她出去喊了一聲,隨即進來一個膀大腰圓,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男人進來,老鴇道:「黑子,你和王爺還有杜先生說,當時跟着白雋回去的情況。」

「是!」黑子道,「他走回去的,上午走到下午,中間沒碰見別的人。他家那個村子就叫白家村,和夏家鎮里的不遠。」

「你們沒聽說過?」黑子問道,「夏家鎮就在那邊。」

杜九言去過夏家,但沒有在懷柔四處看。黑子又道,「對,京城有很多大官人家的墓也安在那邊。那邊風水好,靠着山還有活水,很好找。」

「白雋回家去做了什麼?」

「他回家也沒有和別人接觸,就買了一口薄棺材,借了一輛驢車,將他娘拉到山裏挖坑埋了,連個碑都沒有立。」

杜九言問道:「你當時跟着他,可被人發現?」

「沒有,我遠遠跟着的,而且他來的那天我不在家,沒有打過照面,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

杜九言頷首,「再去,你可能找到他娘的墓?」

「能,」黑子道,「那地兒好找,又是新墓,去了就能找到。」

杜九言和桂王對視一眼。

「這事誰來問你,你都當做不知道,不曾跟着他回去過。」杜九言道,「最近出門小心一點。」

黑子愣了一下,茫然地點了點頭,出去候着。

杜九言拿起白雋的衣服看着,老鴇道:「杜先生,您相信奴家吧,奴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奴家發誓,要是有半句假話,定遭天打雷劈。」

杜九言和她笑了笑,捏着衣服的手微頓,她將衣服折起來,和老鴇道:「清者自清,不會牽連到無辜的人。」

「你們最近不要四處亂走,不要離開京城。」

老鴇一個勁的應是,「那,那還要不要去外面看我這裏的人。」

「走!」杜九言將衣服和鞋子用包袱裝好提在這裏,一行人出去。

鬧兒站在門口,沖着她搖了搖頭,又看向老鴇問道:「你們這裏所有的人都在這裏?包括小廝和婆子都喊來了嗎?」

「都在呢,」老鴇子道,「奴家這裏加上奴家一共有十七個人。」

她數了數,加上她和黑子一共十七個人,「沒多沒少。」

「可是,我剛剛明明看到一個少年進來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個子和我差不多,容貌俊俏,戴着一根青木的簪子。」

老鴇一臉奇怪,「沒有吧,」她問院子裏的人,大家都跟着搖頭。

杜九言打量過所有人,又和桂王親自將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過一遍,沒有人。

四個人重新出來,鬧兒覺得很奇怪,「……會不會從後門跑走了?」

「有可能,他能出入王府不被喜公公他們看見,可見身懷武功,手腳靈活。」杜九言道,「回去讓顧青山來查一查,我們先回寧王府。」

鬧兒回了桂王府。

杜九言到寧王府的時候,阿事還站在屍體邊上,看見杜九言進來,他沖着杜九言搖了搖頭,「杜先生,這個人我不認識。」

「如果他真是師兄弟,那可能是後來去的,我認不出來。」

杜九言頷首,和阿事道:「你近日不要出門,一會兒我們送你回去。」

「杜先生,是不是我們主子開始動手了?」阿事問道。

杜九言頷首,「大概是。」

她話落,九江王和薛按從正院那邊過來。

阿事垂著頭,退到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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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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