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相當意外(一)

第791章 相當意外(一)

「誰會上趕着送死?」劉乾質問。

劉蓉哭着道:「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上趕着送死。」

「我不清楚,你們自己去查不就行了,關我什麼事。」

劉乾凝眉,看着女兒覺得頭疼。

一家人捧著長大的寶貝,居然這麼愚蠢,為了一個男人,能做出這種恬不知恥的事。

「那我就去審問了。」胡捕頭道。

劉乾應是,道:「老夫陪您一起去。」

就在這時,後院裏忽然傳來嘈雜的吵鬧聲,胡捕頭看向劉乾,問道:「你家夜裏夠熱鬧啊。」

「怎麼回事?」劉乾問院子裏的小廝。

小廝剛要去問情況,剛才押送去肖志遠去的小廝回來了,道:「老爺,是三位爺在空院子裏打肖公子了,他們不讓小人回來說,說一定要打一頓出氣才行。」

「什麼?」劉乾怒道,「喝了點貓尿真是一點不省心。」

話落,大家一起去了後院。

那間空關着的院子裏,此刻燈火通明。

劉家三個兄弟,加上清醒的劉永康,都站在院子裏。

關着肖志遠的房間門是開着的。這間房的隔壁,關着的是馬角,但此刻他房間的門是關着的。

「你們在幹什麼?」劉乾怒不可遏,「就不能省點心?」

劉永旭道:「爹,我們就打他一頓出出氣,手裏有分寸。」

杜九言也跟着進來,就看到一身酒氣的弟兄三人手裏,各抓了一尺多長的棍子,東倒西歪地站在院子裏,劉永康一臉無奈地扶著劉永旭,又被推的老遠。

「胡鬧!」胡捕頭道,「事情沒有弄清楚,衙門都不能動刑,你們就更不能動手了。」

胡捕頭說着,調過來看着劉乾,道:「劉老爺,這就是你要將人關在家裏的目的?」

「誤會,誤會。」劉乾道,「我們要打,早在抓到人的時候就動手了。」

「怎麼也不會這個時候動手,您說是吧。」劉乾賠著笑臉。

胡捕頭哼了一聲,沖劉家四兄弟中間穿過去,去了肖志遠的房間,他的兄弟則去推開關馬角的房門。

「肖志遠。」胡捕頭大吼一聲,大家聽着愣了一下,紛紛跟着進去。

就看到肖志遠閉眼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額頭上裂開了一個口子,血糊了一臉流了一地。

所有人目瞪口呆。

「找大夫來。」胡捕頭吼道。

劉乾也變了臉色,沖着院子裏的小廝喊道:「找大夫,快去。」

小廝飛奔出去。

劉永旭三個人酒立刻醒了一半,唯一沒喝酒的劉永康臉色煞白。

杜九言打量了一眼肖志遠,又後退了幾步去看馬角。

馬角坐在椅子上,手被捆着,一臉驚恐未定。

「顧青山!」杜九言和顧青山吩咐了幾句,顧青山應是,和韓當一起,出了院子。

劉蓉聽到了消息,飛奔著進來,尖聲喊道:「志遠哥!」

「志遠哥,你怎麼了。」

「你醒醒啊。」

胡捕頭擋開劉蓉,蹙眉道:「劉小姐請你出去,在門口等著。」

「大張,」胡捕頭吩咐道,「將他們手裏的兇器收著。」

大張是個中年的捕快,聽令上來將劉永旭兄弟三人手裏的兩尺不到的長棍子收繳。

「大夫來了。」小廝拖着大夫進來。

大夫喘著氣,睡意早就被嚇沒了,蹲在地上緊張地給肖志遠號脈,又摸脖子。

「胡捕頭,」大夫道,「這……沒氣了啊。」

胡捕頭愕然,道:「就額頭打了個口子就沒氣了?」

「您看他的胸口。」大夫示意胡捕頭壓胸口,「這肋骨斷了,肯定扎著臟腑了,這肚子裏出血加上頭上又出血,不要一刻鐘,人就活不成了。」

「現在要是劃開肚子,肯定是一肚子的血。」

胡捕頭摸了肖志遠的肚子,果然鼓漲的很,肋骨摁下去也明顯能感覺斷了好幾根。

他臉色極其難看地去看劉家的人。

「死了?」劉乾眼前頓時黑了,往後一倒靠在門上,「這……這怎麼就死了?」

這事情一轉再轉,他現在腦子裏都空白了,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有不斷重複著,「完了,完了。」

「不可能!」劉永康道,「我哥他們就打了他幾棍子,怎麼可能斷了肋骨,把人打死。」

「這不可能。」劉永旭也道,「我們下手都有輕重的,就想出出氣,哪可能打死人。」

胡捕頭冷冷地道:「可是,人死了!」

「不是你們打死的,難道是我?」胡捕頭真是要氣死了,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死了。

劉家的案子出現兩個兇犯還沒弄清楚,現在居然就這麼將人打死了。

劉家人一臉慌張,惶然無措。

「志遠哥!」劉蓉才反應過來,撲去肖志遠身邊,大哭道,「志遠哥,你快醒醒啊,你不是要娶我的嗎,你不能死啊。」

「志遠哥!」

院子裏瀰漫着詭異的死寂,只有劉蓉跪在地上哭着。

劉太太由婆子扶著進來,站在院子裏聽完了前應後果,頓時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喊道:「這、這可怎麼辦啊?」

「怎麼辦?你們私自囚禁犯人,用私刑,殺人,你說怎麼辦!」胡捕頭喝道,「本來你們是受害人,只要查明了這兩個人誰是兇手,案子就結了。」

「現在好了,事情徹底翻了個底,你們成殺人兇手了。」

「我、我、我們……我們不知道啊。」劉永旭喊道,這回酒是真的完全醒了。

劉永康點頭道:「胡捕頭,真的是只是打了他幾下,還都是打的後背,根本不可能打斷肋骨。」

「不要和我說這些。」胡捕頭道,「我們這多人看着,你說,不是你們打的,難道是肖志遠自己打的?」

劉永康也被噎住了。

蹊蹺啊。

杜九言負手進了馬角的房間,馬角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頭。

院子是坐北朝南,房間也是這個朝向,朝着北面有一個窗戶,窗戶不大,但能過人,杜九言試着推了一下窗戶,沒有推動,發現窗戶是被拴著的。

她開打栓子,推開了窗戶,後面是塊平地。

窗戶上和傢具一樣,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沒有手印,用燈照着窗戶底下的泥地里也沒有腳印。

她走過來看着馬角,馬角的鞋面還算乾淨,更沒有泥巴。

「你沒動過?」杜九言問他。

馬角一怔,抬頭看着她搖了搖頭,道:「我一直沒有動過,我、我的手是捆着的。」

杜九言看了一眼他捆着手的繩子,和剛才在院子裏捆的手法一模一樣。

「一會兒和我說說,你聽到了什麼。」

馬角看着杜九言,點了點頭。

杜九言出來,一腳跨進關押肖志遠的房間。這間明顯比隔壁要乾淨一些,傢具沒有灰,桌子上有茶壺茶碗,甚至於床鋪上還卷著被褥。

「劉小姐,」杜九言問道,「你們兩個人幽會,都在這裏?」

劉蓉哭聲一頓,看着她點了點頭。

杜九言蹲下來趴在地上看着,就發現從窗戶邊上往這邊有隱約不清的腳印,她拉了兩個凳子,空蓋在兩個完好的腳印上。便起身推開窗戶,喊道:「給我拿一盞燈來。」

周肖進去,給杜九言打着燈。

「外面沒有腳印,」杜九言指了指窗戶,「窗戶上的灰塵,也很整齊。」

周肖朝劉家幾個兄弟看了一眼,低聲道:「你查這個,是覺得在劉家三兄弟之後,有人進來這裏,將肖志遠殺了?」

「三個人都醉酒,又沒有武功,如果是湊巧打了個腦袋打死了也就罷了。」

「可現在是肋骨斷掉了。斷掉肋骨,還斷了好幾根,這不是隨便揮個棍子打幾下就能辦到的。」

周肖點頭,道:「你讓顧青山去請裴盈了?」

「我讓顧青山去找人了,韓當回去找裴盈了。」杜九言道,「這事,蹊蹺啊。」

周肖道:「只有等裴盈查過了。不過,會不會真的是他們打死的?」

「意外致死。」

杜九言靠着窗戶,一邊打量著房間里的擺設,一邊道:「那劉家可就栽了!」

劉永康沒有執兇器,可他在現場,動沒動手根本說不清楚。

現在人死了。

劉家四兄弟,可得去牢裏再相聚了。

聚眾毆打致人喪命,不分意外還是故意,不分首還是從,一律斬立決。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杜九言道。

劉乾夫妻兩個人由下人扶著起來坐在椅子上,四個兒媳也哭着趕過來,院子裏一片亂糟糟的哭聲。

「你是誰?」胡捕頭盯着杜九言,他剛才就注意到她了,本以為她和郭凹一樣是沖着一萬兩的賞金來的。

可觀察她行事,查證有條理,說話有邏輯,就連打量人的目光也是久居上位的沉穩和氣度。

「來!」杜九言沖着胡捕頭招手。

胡捕頭沒有質疑也沒有反對,乖乖走過去,站在杜九言面前。

「在下杜九言。」杜九言遞上自己的訟師牌,「和桂王暫住在鎮安府,看見劉家有案,一時閑着無事,就查證一番。」

「沒想到,事情急轉,實在是令人驚訝啊。」

胡捕頭駭然失色,顫顫巍巍地接過訟師牌。

他當然知道杜九言,也更加知道桂王。

他們在廣西,就是靠桂王吃飯的。

「您……真是桂王妃、訟師杜九言?」胡捕頭捧著訟師牌,頓時覺得千金重。

杜九言點頭,「這位是周肖周先生。」

胡捕頭看着杜九言,腿一軟,杜九言扶着他,道:「等見了你們王爺再跪,我一個訟師,可擔不起你的跪。」

「王妃……杜先生,這……小人失禮了,還請您莫怪。」胡捕頭道。

杜九言擺手,指著窗戶外面,道:「一個腳印都沒有,但從窗戶這邊往門口,隱隱的有來回各一串腳印。」

「想辦法把我凳子蓋住的腳印拓下來,和劉家所有人的腳對比一下。」

胡捕頭愣住,問道:「杜先生,您是覺得還有別人進來過?」

「不確定。」杜九言道,「窗戶外面沒有腳印。」

胡捕頭朝外面看了看,點頭道:「是!小人聽您的吩咐。」

「杜先生,」顧青山從外面進來,拱手道:「沒有追查到可疑的人。」

杜九言頷首,道:「天亮後上屋頂看看。」

顧青山應是。

「裴大來了。」韓當道。

裴盈快步從門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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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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