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簡單粗暴(二)

第810章 簡單粗暴(二)

「趙鼎,杜九言!」劉雲生管不了那麼多了,「你們敢!」

顧青山將他的頭一摁,放在鍘刀下面。

喬墨抬着刀。

街道上,從官司開場就沒有什麼人,此刻,因為這裏的動靜,慢慢的有人因為好奇,而遠遠站在路邊看着。

「他們幹什麼?要殺六公子嗎?」

「不能吧,六公子可是貴人啊。貴人怎麼能殺?」

路邊的庶民看着這裏,沒有人相信。

人的想像力無論多麼的離奇,都脫離不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他們沒有見過聽過,當然想像不出來,杜九言敢拿鍘刀,鍘劉雲生的頭。

「噓,那個女子說話了,她是誰?」

「聽說是桂王妃,也是貴人呢。」

「她為什麼殺六公子,她要搶奪劉主的勢力里嗎?以後我們會是桂王的家奴嗎?」

大家歇了議論聲,就聽到府衙門口,杜九言舉著鼓槌,咚地一聲,敲響!

「大家聽着!」

「劉雲生所犯三項罪名,第一,去年十一月,他強搶、殺害幼女曲巧兒,證據人證確鑿,有他親手畫押的證詞在此!」

「第二,去年臘月,他鬧事縱馬,馬蹄踢到范起的妻子連氏,當晚,已有八月身孕的連氏早產,一屍兩命!」

「這是他的畫押!」

「第三,六月,他指使手下私兵,殺害一百零九名鹽場僱工,證據確鑿,也有他親自畫押的證詞!」

杜九言咚地一聲,又敲響了鼓,鼓聲宛若炸雷,響在所有人的心頭。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但都被震住,痴痴地站在街邊。

街道兩邊,聚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不敢上前,卻不由自主聚眾看着。

「這三項罪名,按照安南律例,判定斬立決!」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斬立決?她真的要殺六公子嗎?這……這,貴人殺人也要判刑嗎?」

「以前沒有過。」有位讀過書有點學問的男子道,「但律例中,確實有。」

大家不敢置信地看着杜九言。

咚咚咚!

又是三聲鼓響!

「安南有律例,無論是誰犯法,都必須依照安南律例處罰。任何一項罪名,都能在律例中找到對應!」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所以,劉雲生該死,必須死。不罰他,死去的幼女巧兒,死去的連氏母子,死去的鹽場一百零九名僱工,還有更多的,無名的靈魂,他們得不到安歇!」

「行刑!」杜九言啪的一聲,將鼓槌丟在地上。鼓槌應聲而斷。

她聲音並不高,卻猶如利箭一般,射中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裏、心裏、腦子裏……

他們木然的眼神動了一下,血液好像也流動的更快了一些。

他們不懂這是什麼感覺。

只能本能地站在這裏,束手看着,不知道要做什麼,說什麼,應該有什麼反應。

「是!」喬墨回應道。

劉雲生嚇的尿濕了褲子,他此時此刻才意識到,杜九言是真的要殺他,真的敢殺他。

「杜、杜九言!」

「你、你不能這樣,你不能殺我。」

「行刑!」

郭凹上期前,摁住了劉雲生亂動的頭。

喬墨摁下鍘刀。

嘎吱!

這聲音很脆,像是餓極了人咬斷了肉骨頭、又想死寂很久的被雪封住的深山裏,雪壓斷了一截樹枝……

斷了,看到了更有價值的內涵,斷了是物極必反前的新生。

劉雲生聲音,沒在了嘴裏,他張著嘴瞪圓了眼睛,血濺出來,牆上、地上,甚至這條街上,都迅速瀰漫了一股血腥氣。

一張張驚愕的臉,長大的嘴不敢置信的眼睛,瞪着這邊。

「砍頭了?」

「他們砍了六公子的頭?」

「那是劉主的兒子,六公子啊,劉主……會大怒吧?」

一條街上,落針可聞。

「大家記住他的死,」杜九言振臂,目光掃過所有人,一字一句道,「他的死,在告訴你們所有,所有安南的百姓。」

「律法是公平的。」

「在它的之中,生命不分貴賤,無論是你誰!」

她說完,大家驚愕的目光回攏,有人不由自主地超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一些,看清楚杜九言的面容,她的聲色,辨明她的態度,試圖去理解她話里的意思。

杜九言道:「從今日起,三尺堂正式開業。」

「無論你們誰有冤屈,都可以來我這裏,我會用安南的律法,屬於你們的律法,尋求公道!」杜九言道。

方才那位讀過書的中年人,吞咽了口水,他身邊有人問道:「連伯,她說……她說的什麼意思?」

「她要給我們做主。」連伯道。

「她在告訴我們,我們賤民、庶民的命也是命,我們受人欺負的時候,可以找她幫忙。」

「她……她能殺劉雲生,她說得是真的。」連伯激動地道。

問的人捂住嘴,思想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後退了一步,喃喃地道:「我們的命……也是命?」

是命嗎?

從他出生到今天,沒有告訴過他,他的命也是命,和貴人們是相等的。

「能嗎?」有人接着問道,「連伯,這……行不行?」

連伯的心口鼓盪著,他搖著頭,一直搖著,重複道:「不知道啊!」

剛才他們覺得不可能,可是劉雲生確確實實被行刑了,他們忽然就多了一點念想,好像……似乎,總之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啊!」劉永利跌跌撞撞跑了出來,跪在劉雲生的屍體前面,膽都嚇破了,「斬了?」

「就這麼、這麼斬了?」

他眼前發黑,重複地念叨著。

……

劉鎮和劉雲林正和家中的幕僚,商量去西域的事。去西域路途遙遠,但買賣的利潤卻極大。

尤其是鹽,在安南不值錢,但如果能運到西域去,就能翻出一百倍的利潤。

「不然,讓雲生走一趟。」劉雲林對劉雲生還算滿意,因為對方辦事的能力確實不錯,「也讓他長點見識,等兩年回來,肯定更加穩重,也能讓他做大事了。」

劉鎮點頭,正要說話,忽然羅安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主子,主子不好了。」

羅安很少這樣,劉鎮又知道劉雲生今天是要去公堂受審的,他出來凝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主子,」羅安臉色煞白,跪趴在地上嚎啕道,「桂王和桂王妃……把六公子殺了!」

劉鎮沒聽清,也不敢置信,問道:「你說什麼?」

「他們把六公子殺了,就在府衙門口,用狗頭鍘斬斷了他的脖子。」

劉鎮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猩紅了眼睛,怒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殺我的兒!」

「召集人手!」劉鎮道,「我要讓他趙鼎,有來無回!」

「是!」

劉鎮氣勢洶洶地帶着人,直奔府衙。

……

「主子,桂王和桂王妃真的將劉雲生斬立決了,還是用什麼狗頭鍘。」

「人頭還在街上骨碌碌滾了兩圈。」

啪嗒!

鄭文海手裏的茶盅掉在地上,長大了嘴巴失態地問道:「斬立決?」

「是!說是依照安南的律法,判定斬立決!」

鄭文海吞了一下口水。他以為桂王真的只是來這裏找點場子,彰顯大周威風:「他們……來真的啊。劉鎮呢,他什麼反應?」

「劉主召集人馬去府衙了,看樣子,要打仗了。」

鄭文海起來走了兩個來回,停下來道:「你去準備好人馬有備無患。再帶幾個人隨我走。」

「這熱鬧,不看白不看!」

……

李饒平拍著桌子,和李驍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登基不過兩年,腳都沒有站穩,就按捺不住,想要惹事?」

「你這樣做,要是其他三家聯合起來反你,你怎麼辦?」

「父親。」李驍道,「我既然登基做了王,就勢必要為安南的百姓做點什麼,否則,讓後世的想起我來,能說一句我有仁心仁義。」

「我坐在這裏,要是庸庸碌碌一輩子,我又何必做王,我做您的兒子,豈不是更加自在。」

李饒平擺着手,道:「誰都有宏圖大志,可你要量力而行。」

「你成功不了,就算有桂王和桂王妃幫你,你也成不了。」

「居然去審問劉雲生,審問他有什麼用?審問了就能鞏固你的權力了?你們想的也太簡單了。」

李驍起身,拱手道:「父親……」

「陛下。」有內侍進來,磕頭回道,「桂王和桂王妃方才將劉雲山斬了。」

室內氣氛一窒,李驍和李饒平互相對視一眼。

過了好一會兒,李饒平指著李驍,道:「你要闖大禍了!」

「桂王夫妻殺了劉鎮,劉鎮面子被駁又損失了兒子,他怎麼可能忍得了這口氣。他現在一定帶人去報仇了。」

「如果桂王夫妻被殺,你不但在安南惹眾怒,你還得罪了大周。」

「莫說做王,你連做人的機會都沒有了。」

李饒平說着,拂袖而去。

李驍也發懵,他完全沒有想到,桂王和杜九言真的殺劉雲生。

「快!」李驍道,「召集人嗎,去府衙護桂王和桂王妃。」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桂王夫妻,在安南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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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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