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心軟 三章合一)

113,心軟 三章合一)

被楚譽拒絕,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但仍讓郁嬌的心頭狠狠地一沉。

楚譽的提醒,她早就想到了。

背後的那個人,一直深藏不露。

她如果讓田永貴現身,帶着田永貴去順天府,等於,她在明,那人在暗。

暗處的人,要殺她,真是易如反掌。

可是,就因為危險,她就怯弱不前嗎?就讓林婉音永遠背負着**蕩婦的稱號嗎?

林家長房已無人,名聲壞了,無人知道。但是,林婉音的外祖家景家人,卻一直在京城裏居住着。

景家世代書香門弟,又最是看重名聲。

林婉音的外公景老爺子,是翰林院的老翰林,一輩子清清白白,為人正直,到老了,卻被人取笑着,出了個不知廉恥同小廝私通的外孫女,讓他如何能安心度過晚年?

還有林婉音的外婆,自從七年前景纖雲溺水而亡后,外婆的身子一直不好,如何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哪怕是死,她也要景家人,抬起頭來堂堂正正的做人,而不是被人在背後戳著脊梁骨的罵。

「王爺。」她道,「郁嬌曾說過,不怕死,哪怕是死了,也要為林婉音洗掉冤屈。」

楚譽淡淡說道,「郁四小姐不必如此執著,本王不會交人的,那個田永貴,對本王還有用處。如果將他給了你,他就必死無疑,可本王,還不想讓他早死。」

「王爺留着他,還有什麼用處?」郁嬌追問,難道,楚譽還掌握著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楚譽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他想到了安王,和昭陽公主。

一個冷血殘暴,一個自私無情。

郁嬌,哪裏是那二人的對手?

告訴郁嬌所有真相,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只有他,才能同那對兄妹對抗上。

他要留着田永貴,慢慢地透出田永貴還活着的消息,讓那對兄妹,急得跳腳,漸漸地,露出他們的尾巴來。

他要知道,昭陽為什麼要殺林婉音。

他喜歡藏在暗處,看着敵人一個個急得跳腳,那會是件很有趣的事。

「本王要做何事?為何要跟你講?」楚譽沉了臉色,「郁四小姐,請回吧,不要讓本王發火了,再請你出去。」

郁嬌見他變了臉色,心中知道,跟他再對抗下去,他也不會給人。看來,只有下回再來了。

她不信,楚譽的心是石頭做的。

老話說,鐵杵還能磨成銹花針呢。

今天他拒絕了她,她就下回再來。

哪怕她走斷雙腿,踏平這譽親王府的門檻,她也要得到田永貴。

「打攪王爺了。」郁嬌在他身後福了一福,轉身往園子門口走去。

楚譽停了腳步,回過頭來去看郁嬌,細長眼眸中,浮了抹異樣的光芒。小姑娘的脊背挺得很直,腳步走得很快,帶着一股子倔強。

這背影……

他袖中手指緊緊地握了握,心頭沒來由的一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不過,他並不是追郁嬌,而是隔着幾十步,就這麼緩緩地走着。

他對郁嬌的臉,不感興趣,他喜歡的是她的背影,那個跟林婉音相似的背影。

之所以要走得緩,是因為,他個子高,腿長,用同樣的速度走兩步,郁嬌得走三步。

郁嬌沮喪地走出了碧落園。

柳葉見她平安走出來,慌忙迎了上去,見她神情低落,忙問道,「小姐,譽親王欺負你了?」

她的音量不高,但鐵城是習武之人,耳力好,聽得一字不差。

鐵城撇了下唇角,咬牙怒道,「我們王爺才不是那種人!」

柳葉瞪了他一眼,想大聲回罵兩聲,又發覺自己是在譽親王府里,跟鐵城吵架,自己得吃虧。

她只得忍着怒火,心中暗罵,小姐委屈得都要哭了,還叫沒欺負?她就說了嘛,她們不該進這王府的。

「我沒事,我只是心情不好。」郁嬌朝柳葉點點頭,「走吧,回吧。」

「哦。」柳葉狠狠剜了鐵城一眼,扶著郁嬌,沿原路返回。

鐵城見郁嬌一臉神情低落的樣子,心中也不好受。他不是早提醒過了王爺,對小姑娘說話要溫柔的?為啥又說得人家小姑娘一臉愁容的?

鐵城嘆了口氣,去追郁嬌主僕去了。

楚譽也走出了碧落園,前方,杏衫女子的腳步,變得緩慢起來。他皺了下眉,繼續跟上前。

儘管失落,郁嬌還是強打着精神,走出了王府。

四個護衛的目光,齊齊打量著郁嬌主僕,個個都驚訝著,心中紛紛說道,能從王府平安走出來的女人,簡直是神人。

他們要不要燒香拜佛般地供著?

小全子看到郁嬌完好無缺地走出來,也是長長鬆了口氣,他真佩服四小姐,居然敢進譽親王府。

他跳下趕車位,揚了揚鞭子,將馬車往王府前的台階處趕來,準備接郁嬌回丞相府。

王府門前的台階,並不高,只有九級。

郁嬌走得慢,沒一會兒,她就走到了最下面。

她沒有站在原地等小全子,而是打算走過去坐馬車,她想快些坐到馬車上,她有些累了。

走了十幾步,左側一方有一匹馬兒拉着馬車,忽然朝郁嬌這裏狂奔跑來,而且,離著郁嬌越來越近了。

扶著郁嬌的柳葉,嚇得尖叫起來,「小姐!」

郁嬌大吃一驚,「柳葉,快閃開!」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受了驚嚇時,一下子哪裏跑得快?柳葉反而嚇得倒地不起,整個人瑟瑟發抖起來。

不閃開,就得被馬兒踩死。

郁嬌只得伸手去拉她,「快點,你想死嗎?」她個子小,柳葉又長她四歲,她根本拉不動柳葉。

小全子也嚇得大聲叫喊起來,「小姐,柳葉,快閃開!」

「我走不動啊,小姐,你自己走吧!」柳葉想跑,卻跑不動,她自己也恨自己,急得都哭了,為什麼腿軟了啊。

譽親王府門前的四個護衛和鐵城,也發現情況有變,一起變了臉色。

「我去救人,你們攔下馬車!」鐵城大聲吩咐。

五個人,動作極快,開始分工。

四人去攔瘋跑的馬車,鐵城去救郁嬌主僕。

不過,又有一人,比鐵城的動作更快,搶在鐵城的前頭,伸手一拉郁嬌的胳膊,頃刻之間將她輕輕地帶離了原位。

鐵城見少了一人,更是輕輕鬆鬆地救出了柳葉。

柳葉定睛一看,居然是鐵城救的她,心裏也不罵他了,低着頭,紅了臉,說道,「多謝。」只是,那聲音小得跟蚊音一樣。

鐵城還是聽到了,他憨厚著撓撓頭,「不謝不謝,呵呵——」

另一處,郁嬌平安落地后,抓着她胳膊的手,飛快鬆開了,同時,那人退開三步遠站定。

「你……還好嗎?」楚譽俯身看着她,問道。

「多謝。」郁嬌沒抬頭,福了一福,轉身就走。居然是楚譽救的她,這着實讓她意外。

剛才那一刻,死亡就在眼前了,她以為,她又要死掉了。

可她怎麼能這樣輕易死呢?

老天太過殘忍了,她還沒有報仇,她如何甘心死掉?

誰知,這個冷血冷情的楚譽,忽然出手救了她。

這個人的脾氣,她真是琢磨不透。

此時的她,沮喪,絕望,傷心,驚訝,各種滋味,在心中縈繞衝撞,她得找個安靜的地方,重新理一下情緒。

「你可以帶人走了。」楚譽忽然說道。

郁嬌呼吸一頓,赫然轉身看他。

她睜大雙眼看着他,滿臉吃驚,他剛才說什麼?她可以帶人走?帶走田永貴?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譽的雙眼,她生怕她是在做夢。

在確定,他不是在說玩笑話時,他的眼神極為認真時,她馬上反問道,「王爺說話算數?」語氣急促,她迫切地想得到他的回答,她得讓他下保證。

「本王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他的目光,同樣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郁嬌看不出,他此時是什麼心情。反正,他答應了,就可以了。

「多謝王爺。」她朝他走近一步,認真行了禮,臉色也明艷起來。

剛才心中的失落,沮喪,頓時一掃而光。

林婉音,終於可以洗去冤屈了。

楚譽看着她的雙眼,眸光微閃,又道,「你什麼時候要人,派人送個口信即可。本王讓鐵城將人送到你的手上,你自己貿然帶走,會有危險。」

「郁嬌聽王爺的安排。」她點頭回道。他這麼慎重安排,想必,有着周密的部署。

在碧落園裏時,他還是一副冷冷冰冰的表情,這會兒為何忽然同意放人了?

郁嬌想不通。

都說楚譽脾氣古怪,她算是體會到了。

楚譽未再說話,而是轉身看向另一邊。

祁四幾人,已經控制住了馬車。

「爺。」祁四大步朝楚譽走來。

「這是哪來的馬車?為何會忽然癲狂?」楚譽陰霾的目光,往那輛不起眼的馬車上轉了轉,冷聲問著祁四。

「馬車很破舊,不清楚是怎麼來的。不過,屬下在王府前方的巷子口,發現有一人正鬼鬼祟祟地往這兒偷窺。」祁四一抬手,祁二祁三將一個大個子的漢子,推到了楚譽的面前。

「跪下!」祁四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大個子漢子嚇得身子如篩糠一般的抖著,「王爺饒命啊,小人什麼也沒有干。小人只是路過這裏。」

楚譽才懶得理會這人磕頭求饒的虛偽嘴臉,闊袖一拂,冷聲對祁四說道,「他沒有說真話,給本王拉下去,大刑侍候着,打到他說真話為止。」

「小人說,說,王爺請手下留情。」大個子漢子嚇得拚命地磕頭,「小人是被人指使的。」

「指使?誰?讓你幹什麼?」楚譽的聲音緩緩,卻透著冷戾的肅殺。

「王爺,他是裴家長房的車夫。」郁嬌走了過來,清冷開口。

「裴家長房的人?」楚譽看了眼郁嬌,目光又落在大個子漢子身上,目光漸漸變得幽暗,「裴元志指使你的?」

「不是,是……大小姐。」

「裴元杏?」楚譽大為意外,「她讓你做什麼?」

「大小姐要小人,將拉車的馬兒弄驚嚇,撞倒郁四小姐。」大個子車夫匍匐在地,不敢抬頭。

「她居然這麼恨我?」郁嬌冷笑。

馬車忽然朝她撞來,起初她以為,只是單純的驚馬,沒想到,楚譽的護衛找出了這個車夫。

她心中就懷疑了。

這會兒車夫全招了,她怎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因為,她沒有向裴元杏道歉?

楚譽看了跟郁嬌,目光閃了閃,又問著大個子車夫,「裴元杏人呢?現在在哪兒?」

車夫往譽親王府對面的小巷子裏一指,「穿過那條巷子,一直走到巷子的盡頭,有間二層樓的茶館,大小姐在茶館的二樓喝茶。」

「喝茶?哼!她的心情倒是好。」楚譽冷笑,「祁一,祁四!」

兩個護衛走上前,雙手抱拳,「爺。」

「將裴大小姐給本王速速帶來!」

兩個護衛看了眼郁嬌,又互相對視起來,心中紛紛腹誹著,王爺為了郁四小姐,動怒了?

天下奇聞啊!

這是王爺頭一次管一個女子的閑事。要是往常,女人死一千個,他家爺也不會眨一下眼皮。

「是,爺!」

祁一祁四的動作很快,身影一閃,往小巷子裏,飛快跑去。

柳葉見郁嬌也安然無恙了,快步走了過來,扶著郁嬌,「小姐,你沒事吧?」

譽親王居然救了小姐,柳葉心中,也同樣驚訝著。

郁嬌道,「我沒事。」然後,她向楚譽行了一禮,「既然王爺有事情要處理,郁嬌先行告退了,今天多謝王爺相救,改日,郁嬌再奉上厚禮答謝。」

楚譽的外祖家,是裴家三房。

裴元杏是長房的人,按輩分排,裴元杏要喊楚譽一聲「表叔」。

楚譽罰不罰裴元杏,那是他們一家子的事,她一個外人,可管不了。

裴元杏敢算計她,她有的是機會報復,今天,還是識趣地離開為好。

禮畢,郁嬌轉身就走。

「站住!」楚譽在她身後忽然說道,「本王讓你走了嗎?」

柳葉眨眨眼,馬上看向郁嬌,目光中滿是擔心。

郁嬌同樣反應不過來,不讓她走,楚譽要做什麼?

她只得又轉身過來,「王爺還有事情要吩咐?」

楚譽未說話,目光冷冷盯着祁一祁四離開的方向。

郁嬌明白了,楚譽是想弄清楚,她跟裴元杏的仇恨。

仇恨?

郁嬌心中冷笑,前世的她,跟裴元杏之間的恩怨,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從裴元志公開說,喜歡上林婉音時起,裴元杏就將前世的她,當成仇人了。

裴元杏認為,林婉音從此會霸佔著裴元志,不讓裴元志寵著裴元杏。

這真是個笑話。

裴元志說要寵著林婉音,是因為林婉音要嫁入裴府了,將來是裴元志的妻子。裴元志對妻子好,跟對妹妹好,並沒有矛盾,裴元杏恨嫂嫂林婉音,真是恨得莫名其妙。

裴元杏是裴夫人的心頭寶,林婉音顧及著自己和裴元志的名聲,處處忍讓著那對母女。可結果,還是沒有得到她們的一絲喜愛。

裴夫人奪了林婉音的命,裴元杏奪了林婉音的嫁妝,件件仇恨,她可是牢牢記在心裏。

柳葉挽著郁嬌的胳膊,發現郁嬌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著,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忙小聲問她,「小姐,你怎麼啦?」

郁嬌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情,淡然一笑,「我沒事。」

楚譽的目光,往郁嬌的臉上瞥去一眼,又很快挪開了,繼續看向前方。

王府對面的巷子口,祁一祁四已經回來了。

一人拎着裴元杏的丫頭,一人拎着裴元杏。

兩人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楚譽的面前。

「爺,人帶到了。」祁四說道。

同時,兩個護衛的手忽然一松,裴元杏和她的丫頭,一下子沒站穩,跌倒在地。

裴元杏的丫頭,慌忙去扶她,「小姐。」

裴元杏從地上爬起來,一眼瞥見自己的車夫,正跪倒在地,而郁嬌則安然無恙地,站在楚譽一側。

譽親王楚譽,正用森森然的目光,盯着她。

裴元杏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剛才,她命車夫蹲守在王府附近,見郁嬌出來后,再伺機讓馬兒撞向郁嬌。

郁嬌敢含沙射影的罵她,她要郁嬌不死也殘!

楚譽平生最是厭惡女子,就算有人在他面前殺女人,他也不會生起一分憐憫之心。

因此,她才敢大膽地讓車夫在譽親王府的門口撞人。

她呢,則帶着丫頭坐在茶館里喝茶,等著好消息。

沒想到,她的一盤瓜子兒,還沒有吃玩,譽親王府的兩個護衛,忽然闖進了茶館,二話不說,提了她和侍女就走。

譽親王府的人搶人,誰人敢吱聲?

因此,她被抓來的一路上,連個呼救的人都沒有,人們還紛紛閃道讓開。

她就知道,車夫將她給供出來了,譽親王發怒了。

「表叔。」裴元杏撇著唇,試圖拿委屈博同情,「表叔的護衛蠻橫不講理,我在前麵茶館喝茶,也沒有惹着他們,他們二話不說的,將我和我的侍女抓來了,我的胳膊都被他們弄疼了,表叔你看。」

裴元杏,天生一張娃娃臉,唇角兒一瞥,一副欲哭欲泣的含淚眼,很容易讓人生起憐憫愛護之心。

林婉音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向林婉音要身上配戴的玉鐲,林婉音不給,她就裝可憐,撇著唇,兩眼淚汪汪地看着林婉音。

林婉音怕她哭,怕她哭起來,裴元志會不高興,林婉音只好妥協了。

這張表面委屈怯弱,內里狠毒的臉,讓裴元杏在裴家和皇宮,肆意橫行了好幾年。

郁嬌不清楚,楚譽會站在她這一邊,還是會站在裴元杏那一邊,索性不說話,靜靜地看着裴元杏的精彩表演。

楚譽背剪着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喊本王什麼?」

裴元杏嚇得臉色大變,不敢撒嬌了,慌忙說道,「王爺,不知小女哪兒惹著王爺不高興了,王爺派護衛抓了小女來?」

抓就抓吧,護衛們竟然是拖着她跑,她可是常堂侯府千金,譽親王居然不給她面子?連安王都會給她幾分面子呢。

楚譽一指大個子車夫,冷冷說道,「你的車夫全都招了,你還說不知情?」

裴元杏慌忙搖頭,「王爺,他在胡說八道,他剛才犯了錯誤,小女罰了他,他一定是在伺機報仇我。」

楚譽才懶得聽她的解釋,只說道,「他是你府上的車夫,你說他誣陷你,你回了府後,自己去罰他去。但是現在,他犯了錯,你這做主子的,當然有管教不嚴的責任,你,和你的車夫,給本王在這兒跪下,不到天黑不準走!」

「王爺,表叔,杏兒知錯了,杏兒不敢了。」裴元杏跪倒在地,哭了起來。

這會兒是真哭。

這可是在譽親王府的台階前啊,王府前面,就是一條大道。

往右走,通向皇宮,往左走,通往各官員的府邸。

不時有轎馬走過,見她跪在這兒,她今後還怎麼見人?

「再嚎叫一聲,明天接着來跪。」楚譽不耐煩的揚眉。

裴元杏飛快閉嘴,再不敢哭了。

四個護衛和鐵城,看着裴元杏齊齊翻著白眼。

王爺最厭惡女人,更厭惡女人的哭。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對別人有用,對王爺是沒用的。王爺要是遇上這樣哭鬧自殺的女人,只會幫着踢凳子,不會同情。

裴元杏用哭來打動王爺?那簡直是天下第一大笑話。

這不,他們爺就煩了,哭一聲,多跪一天。

真是吃多了掙着,跑來惹他們爺不高興,連皇上都不敢惹爺,裴大小姐算老幾?

柳葉和小全子看見裴元杏跪下了,也很高興。

剛才,那裴元杏那麼囂張,他們早就盼著有人收拾裴元杏了,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時辰,譽親王替他們出手了。

這樣看來,譽親王也不是那麼壞嘛,是個分得清是非的人。

楚譽動怒了,裴元杏只好老老實實的跪着,她的丫頭見狀,也慌忙跪下了。

看到這樣的結果,郁嬌大為意外,想不到,楚譽讓她等著,是讓她看裴元杏受罰。

楚譽為何幫她?

這讓她,又欠了一份楚譽的人情。

「王爺,時辰不早了,郁嬌要回府了。王爺答應郁嬌的事,請記得安排下來。」說着,她又朝楚譽俯身行了一禮,朝柳葉點了點頭,轉身往馬車走去。

楚譽未說話,深遂的目光看着郁嬌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什麼。一直目送郁嬌的馬車離開,他才轉身進了王府。

自始至終,他沒有去看裴元杏。

裴元杏氣得狠狠地咬牙。

楚譽不是不喜歡女人嗎?為什麼對郁嬌那麼和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她扭了下身,發現今天裙子穿得太薄,跪在大理石板上,膝蓋如鈍刀在割一般的疼。

而且,這會兒已到正午了,頭頂的大太陽曬下來,她會不會晒黑呀?

她的丫頭見她直皺眉頭,忙問,「怎麼啦?小姐?」

「怎麼啦怎麼啦,還不替我擋擋太陽光,我都要被晒黑了。」裴元杏咬牙怒道,又見大個子車夫,跪在另一邊,低聲罵道,「蠢貨,這點事都辦不好。」

丫頭和車夫見她心情不好,一起閉了嘴。

裴元杏沒跪多長時間,有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從皇宮方向駛過來。

「停停停——,我去看看,那是怎麼回事。」馬車上,有個年輕的女子,脆聲喊著車夫停車。

很快,車停了。

丫頭挑了帘子,當先走下馬車,又從趕車位上,取下踩腳的凳子,放在車門前。

「小姐,奴婢扶你。」丫頭將手伸進馬車裏。

一個輕緋色衣裙的年輕女子,扶著丫頭的手,緩緩地走下了馬車,她抬頭看向裴元杏,笑道,「咦,果真是裴大小姐啊,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

說着,她提裙往裴元杏身邊而來。

丫頭打着小折傘,緊跟在她身後,「小姐,太陽大,快打着傘,當心晒黑了。」

「怕什麼?裴大小姐比我還黑,不也是沒有打傘嗎?你這丫頭婆婆媽媽的,瞎操心。」年輕女子睇了一眼丫頭,笑嘻嘻走到裴元杏的身邊,站定了,「裴大小姐,你怎麼啦,腿軟了?起不來?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說着,她將纖長白皙的小手,伸了過去,眨着眼,笑得嫣然。

裴元杏看到來人,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給埋了,更恨不得將來人給殺了。

怎麼是她來了?該死的,來了一個屬八哥嘴喜歡亂傳話的死賤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太師的孫女李馨。

裴元杏的姑祖母裴太妃,仗着自己被皇上敬重著,又執掌後宮大權,一直跟李馨的姑姑李皇後作對。裴太妃更慫恿著皇上,廢除李馨的表哥皇太子之位,改立裴太妃的兒子安王,為皇太弟。

李皇后和太子一倒,李家就得完。

李馨能喜歡裴家人才怪。

因此,她從皇後宮出來,經過譽親王府時,無意間看到裴元杏在譽親王府前罰跪,便想來嘲諷一番。

裴元杏仗着自己是裴太妃的娘家侄孫女,又是侯府千金,在京城裏囂張跋扈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她早就看不慣了。

「李馨,你少來這套虛偽的嘴臉,你給我走開!」裴元杏氣得恨不得踹她兩腳。

林婉音喜歡擺着高高在上的嘴臉,李馨是林婉音的手帕交,也跟着學着那套。她最恨這兩人了,死了一個林婉音,這個李馨,怎麼不去死?

「好,我走,我走開,我不打攪你欣賞譽親王府的府門了。再見。」李馨心情大好地轉身,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她眨眨眼將手裏的傘塞到裴元杏丫頭的手裏,「你這丫頭也太粗心了,也不給你家小姐找把傘來遮陽。拿着,不必還了。」

丫頭怯怯地接過傘。

裴元杏好想將傘給扔回去,可是,她這會兒真需要傘呢,只能忍着氣,接受了。

李馨走後,又有幾輛馬車,在譽親王府前停過,裴元杏將自己藏在傘下,又羞又怒,不敢抬頭。

她又哪裏知道,儘管她用傘遮著自己,但也只是遮住了頭,沒有遮住腳。而且,她的丫頭沒有遮住啊,丫頭跟着她出出進進,人們早已通過丫頭,猜出了傘后躲藏的是她。

一個個更是取笑她了。

這狼狽的樣兒,哪裏還像個侯門千金?

……

楚譽進了王府後,一言不發地往碧落園走去。

他在想郁嬌。

在回想着,從第一次見到郁嬌的種種。

這個小丫頭……

為什麼那麼像林婉音?只要忽視她的臉,簡直可以認為,是林婉音又活過來了。

這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說,她在夢裏見過林婉音,林婉音感激她做了林將軍的義女,所以,傾其所有的教郁嬌。

是真的如郁嬌所說,還是……

不,這不可能,林婉音已經被裴元志燒成了一捧灰,她不可能還活着。

而且,她死之前,已經被挖眼剪舌,不可能是個五觀健全的人。

但是,她身上那些像林婉音的地方,又是怎麼回事呢?這該作何解釋?

鐵城見他走走停停,似乎略有所思,忍不住問道,「爺,可是覺得,將人送給郁四小姐不妥?爺不是不準備交人的嗎?怎麼又同意了呢?」

楚譽看了他一眼,未說話。

起初,他並不想將人給郁嬌。一是擔心郁嬌護不好田永貴,田永貴的人還沒有到順天府,她和田永貴就被對手給殺了。

另外,他想親自給林婉音報仇。

可鬼使神差的,他在看到那輛馬車朝郁嬌飛撞而去時,他的心忽然空了,腦中一片空白,他同意了。

人人都說他,是個冷情冷血的人。實際上,他不是,他對他的對手,是冷情冷血,但是對身邊人,對他在意的人,他最是看不得生離死別。

目睹林婉音的花轎從林家長房出發,那是生別。

僅僅一晚,世間再無林婉音,只有桃花湖畔那捧灰,那是死別。

他厭惡別離。

所以,看到郁嬌險些被撞,若被撞,那世間又多了一場離別,他放棄了堅持。

她的願望便是要得到田永貴,為林婉音申冤,倘若她死了,還沒有完成這件事情的話,她會遺憾的。她曾說,若不能替林家父女報仇,會死不瞑目。

他心軟了,就同意了。

他也好,郁嬌也好,目的都相同,誰去告這個狀,申這個冤,有什麼區別呢?

他沒有回答鐵城的問話,只說道,「你現在馬上去找白塵,讓他帶五十名梟龍衛,暗中送去給郁四小姐指揮。」

鐵城啞然,送這麼多人給郁四小姐?而且,還是梟龍衛?要知道,梟龍衛的實力,可不比皇宮中的暗龍衛們的實力差。

「是,爺!」

「另外,田永貴那裏,你馬上去準備好,四小姐要帶人走!」

「明白!」

……

郁府的馬車,被小全子趕得都要飛起來了。

但郁嬌仍不滿意,一直在催著小全子,「再快點!」

小全子道,「小姐,已經很快了,再快的話,小的擔心小姐吃不消。」

「我吃得消,你趕快點!只要馬車不散,你趕得越快越好。」

小全子撓撓頭,「是!」心說,小姐是不是餓了,趕着回府吃午飯?

馬車裏,郁嬌和柳葉,一人抓着一邊的窗戶欞,防著自己摔倒。

柳葉看向郁嬌,只見郁嬌的臉色,一掃幾天來的陰霾,變得格外的明艷起來,眼眸中閃著時而興奮,時而憤怒,時而悲傷的光芒。

她看不懂自家小姐了。一個人的神色,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多?

「小姐,為什麼要小全子將馬車趕快。」她的五臟六腑都要被顛出來了。

她年紀比小姐大四歲,她都吃不消了,小姐吃得消?

「我們出府太久,老夫人和老爺會擔心,所以要快。」郁嬌隨意找了個借口,糊弄著柳葉。

其實呢,她是想早些回郁府,寫林婉音的申冤狀去。

楚譽忽然同意將田永貴給她。

她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所以,她要趕在他反悔前,將田永貴速速送往順天府的衙門裏去。

她一天一個時辰都不想等了。

……

回到郁府。

郁嬌先去了書房,打算向郁文才問安,哪知小僕喜子說,郁文才去丰台縣了,不在府上。

反正她也不想見郁文才,郁文才去了哪裏,她也懶得關心。

郁嬌便又轉道來老夫人這裏問安。

老夫人體內的毒素,清除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不少,見她回來,笑着摟在懷裏好一陣歡喜,又問了她去了哪兒玩。

郁嬌撒謊說,上街上逛了一圈,又將事先買好的一盒點心放在老夫人手裏。

老夫人想着,她重用錦夫人多年,也不見錦夫人的兒女們買東西給自己,心中將錦夫人又怨恨上了幾分,也更喜歡郁嬌了。

「金錠,你再去催一催金綉紡的綉娘,讓她明天務必來府上,四小姐等著要裁新衣。她要是再敢拖延,你將她給我綁來。」

「是,老夫人。」金錠笑着走出去了。

郁嬌摟着郁老夫人的胳膊,笑道,「我這身上的衣衫,也不算差啊,祖母還要給我做新衣?」

「你這身衣衫,哪兒好看?」郁老夫人沉下臉來,郁嬌身上穿的衣衫,還是錦夫人糊弄郁嬌,將幾件不合身的衣衫,改製成的。在府里穿穿也就罷了,走出去,像什麼樣兒?「你也大了,該制幾身好的衣衫給你,穿出去呢,也好看。另外,過幾天祖母帶你去竄竄門,你的親事,也得操心着辦了。」

郁嬌微愣。

她的親事?林家父女的死因,沒有查清楚,她是不會成親的。就算遇上好姻緣要成親,也得是景家人給她安排,最起碼,也是長寧郡主安排。

可景家人,還在因林婉音的事而煩惱著。長寧郡主又被困於府里,不能現身。

她哪有心思,尋親事?

「祖母,孫女兒還小呢。」郁嬌低下頭,絞着手指頭玩。

郁老夫人只當她是害羞,便笑道,「不小了呢,都十三歲多了。惜月的親事和明月的親事,也在提了。祖母更不能讓你落後。」

郁嬌怕郁老夫人說得開心了,這會兒就要帶她去出門。她便找了個借口,說要回園子換衣衫去,便溜出了春暉院。

看着她跑得匆匆,郁老夫人拉着錢嬸,一陣歡笑,「這孩子,長大了,知道羞了。」

……

郁嬌回了翠玉軒。

走到一株大樹旁時,有一人忽然跳下樹來,攔在她的前面。

「誰?」霜月從暗處閃身出來,護在郁嬌的身前,柳葉也飛快擋在郁嬌的面前。

一個臉色微黑,卻長得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朝霜月眨眨眼,然後,拱手朝郁嬌一禮,笑着恭敬說道,「四小姐,屬下名白塵,是譽親王身邊的護衛之一。奉王爺之命,前來送人給四小姐。」

說着,他從身上摸出一塊玄鐵腰牌,遞給郁嬌看。

郁嬌仔細看了看,的確是楚譽的人。

她屏住呼吸,目光緊緊盯着白塵,「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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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有毒:腹黑王爺輕輕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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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心軟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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