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大鬧裴府(9000字章)

128,大鬧裴府(9000字章)

她朝景夫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說道,「舅母,我們下去吧。」

景夫人望着她的臉,失神了一瞬,「好,去裴府。」心中卻是好一陣嘆息,這郁四姑娘再好,也只是林家義女,喊她一聲舅母,不過是出於禮貌。

郁四姑娘善解人意,喊老夫人一聲外婆,老夫人見了郁四姑娘,分外歡喜,精神也好了許多。

老人家年紀大,能活多久呢,歡喜一陣是一陣吧,大約,郁四姑娘是這麼想的。

可是,真正該喊她「舅母」喊老夫人「外婆」的那一個,卻被眼前這戶人家,給冤死了。

當林婉音死的消息傳到景府,她一時懵了。

她沒有生女兒,她喜歡林婉音,也曾希望兒子將林婉音娶回去,親上加親,多好的事兒。

但是,郎有情,妾無意。

林婉音不喜歡景昀,她也不能強行將二人扭在一起。

思來想去,世間沒有後悔葯,景夫人因此更恨上裴府幾分。她挑了帘子,扶著郁嬌,走下了馬車。

後頭一輛馬車上坐着的幾個婆子丫頭,早已走下了馬車,往她們二人這兒走來。

霜月抬頭望了眼高大威嚴的裴府府門,唇角一扯,「人模狗樣啊。」

郁嬌怕她衝動壞事,「聽我的吩咐行事,別亂說話。」她們只有十幾人前來,裴府可是世襲侯府,裏頭的護衛自然是不少的。

「是,奴婢明白。」霜月點頭,她的想法是,要是裴府不還林大小姐的嫁妝,她會打得裴府的人,滿地找牙。

郁嬌提醒她,不要亂動手,是怕她吃虧?

笑話,她打不過,不是還有楚譽擔着嗎?

郁嬌眯着眼,盯着裴府的大門,她眸光一轉,招手叫過霜月,「過來。」

霜月見她笑得一臉的狡黠,料想又有什麼鬼主意,「小姐,您吩咐。」

郁嬌對她耳語了幾句,同時,塞給她一個裝着銀錢的荷包,「明白嗎?」

霜月揚眉,搞事情啊,她喜歡。

「明白了,小姐放心吧。」她將荷包塞入懷裏,「小姐,奴婢離開后,小姐可要小心。」

「她們不敢!你只管去辦事去。」郁嬌催促着霜月。

霜月點了點頭,轉身往裴府對面的小巷子裏大步走去,郁嬌叫她找幫手?這可是她的拿手絕活。

景文忠騎馬而來,他翻身下馬,將馬兒扔給車夫一併看着,大步往景夫人和郁嬌這兒走來。

「韻娘,先遞個貼子吧。」景家人重禮節,景文忠待人的宗旨是先禮後兵。

景夫人冷笑,「我們遞的貼子還少嗎?裴家人幾時正眼瞧過?」

郁嬌道,「舅母,舅舅說的對,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先客氣著,要是裴家仍不讓我們進去,再打上門。」她就不信,裴家人敢這麼無賴!

景夫人抿了抿唇,朝跟隨來的藍嬸點了點頭,「去遞貼子。」

「是,夫人。」藍嬸接過貼子,往裴府的大門走去。

霜月拿了郁嬌的銀子,按著吩咐去尋人。

她走到大街對面,發現楚譽的馬車停在那兒。

霜月眯了下眼,這個位置,正對着裴府的大門,停得可真夠堂而皇之的。

而且,楚譽今天沒有坐常坐的那輛小馬車,而是換乘彰顯他身份的大馬車。沉香木的車板雕刻着祥雲圖,車內垂著絳紫色滾金邊的車帘子,帘子上,還綉著栩栩如生的紫竹。

坐在趕車位上的鐵城,伸手指了指車內,意思是,楚譽在裏頭呢。

霜月便走了過去,她站在馬車的背面,盡量將身子藏起來,不讓對面的郁嬌看見。

「爺。」霜月靠近車窗口,低低地喊了一聲。

「她吩咐你做什麼?」楚譽的聲音,從車裏飄出來,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霜月的唇角扯了扯,郁嬌狡猾著呢,「四小姐叫奴婢去找幾個潑皮無賴,說,人越多越好。」

「無賴?」車內,楚譽坐正身子,眸光微縮,看向霜月說話的方向,「找無賴做什麼?」

霜月道,「罵人。」

「罵人?」楚譽訝然,「罵誰?」

「罵裴府,四小姐說,要是裴府的人不還林大小姐的嫁妝,就讓奴婢帶着這群潑皮無賴們,扯著嗓子罵人。」霜月說道,心中不得不佩服郁嬌。

對於無賴,就得用更無賴的法子。

跟誰都可以講道理,跟裴家,就不必君子!

楚譽合起手中的墨色金絲牡丹摺扇,「叫梟龍衛們來,全是些市井潑皮,震懾不住人。」

霜月眼睛一亮,楚譽這是想將事情搞大?「是,奴婢這就去安排去。」

霜月身影一閃,往小巷裏快步離開了。

楚譽挑了帘子,往裴府府門那兒望去,景家的人,還沒有進裴府,跟守門的人,不知在說些什麼。

鐵城也看到了,問道,「爺,咱們要不要再看看?等景家人進了府里,再走?」進不去景府,搞不起事來。

「不,進宮去。」楚譽道,「她自有辦法進裴府,不必擔心。」

鐵城想看熱鬧,楚譽說離開,他好生失望,「是。」揚了揚馬鞭子,將馬車趕了出去。

他心中明白,楚譽並不是有意要丟下郁四小姐的事不管,而是,皇上派人去了譽親王府,宣楚譽進宮。

宮中的內線來報,裴元志今天一早去見皇上了,可一個時辰后,皇上便宣聖旨傳楚譽進宮。

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得到,裴元志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了。

楚譽不得不進宮面聖。

小人!

鐵城在心裏罵了一聲裴元志。

楚譽望着裴府的正門,直到馬車拐了個彎,看不到了裴府了,他才放下了帘子,眸光冷沉得彷彿結冰的冬湖。

裴元志!

……

楚譽來到正德皇帝的御書房時,並沒有看到裴元志。

只有一老一小兩個太監,侍立在龍案一旁。

太監見他走進來,一起行禮問安,「奴才們見過譽親王。」

楚譽朝二人抬了下手,示意他們起身,又邁步往上首走去。

上首處,正德皇帝正坐在龍案前,批摺子。

「皇兄。」楚譽走上前,行了一禮。即便是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他還是要做做樣子,表現得恭敬有禮。

正德皇帝停下筆,從一堆高高的奏摺上抬起頭來,朝楚譽望去。

四十歲出頭的皇帝,並沒有因為養尊處優而長得跟安王那般,身材狀碩,一臉橫肉,眼神萎靡,而是臉頰精瘦,目光銳利,身姿翩然,像個儒雅的書生。

二十多年前,正德帝也是京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京城無數的女子,都夢想過要嫁入他的皇子府。

從俊美的皇子,到中年毅然風姿不減的九五至尊,從未聽說,他特別喜歡過誰。

雖然他的後宮中,女人無數,也從沒有去專寵哪一人。

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若說偏愛,也只對李皇后略為的偏愛一些,因為李皇后的子女最多,李皇後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公主。

但正德帝去其他妃子的殿中,也去得勤,賞賜沒有厚此薄彼。對妃子們的娘家人,也是一事同仁,除了李皇后的娘家,他沒有對其他人更加的恩寵。

歷代皇宮中,妃子們因為爭寵,風波不斷,但正德帝的後宮,從沒有這回事,各宮嬪妃,相安無事的過着日子。

正德帝穿着一身明黃便服,沒有戴帽子,眉尖微蹙,臉上微帶慍色,抬眸看向楚譽,「朕的宣旨太監去了半個時辰,你才進宮來,又去哪兒玩去了?」

玩?

楚譽心中在冷笑,他倒是想干點差事,正德帝會讓他插手政務嗎?這十幾年來,總是像防賊一樣防着他。

可小人便是這樣,自己是小人,以為身邊之人,全是小人。

「皇上這是看臣弟太閑,要給臣弟派差事了?」楚譽沒什麼好臉色地說道。

他走到一側,自己尋了椅子坐下了,好整以暇地看向正德帝。

兩個太監朝楚譽看了一眼,又馬上將眼帘垂下了,做着眼觀鼻,鼻觀心的忘我狀態,努力將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譽親王是皇后抱養過去養大的,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先皇和元敬皇后死得早,皇上不訓斥譽親王,誰訓斥?

這是太監們的想法,楚譽不這麼想。

皇上訓斥他,其實是容不下他。

他的存在,會讓皇上感到皇位存在着威脅。正德帝喜歡的皇權,他可不稀罕。

他是嫡皇子,就算面前這位是皇帝又怎樣?宗親們全都站在他這一邊,只要他不反,他的地位就會一直牢不摧。

正德帝就不敢拿他怎麼樣。

楚譽桀驁不馴的樣子,讓正德帝反感得直皺眉頭。

因為,即便是厭惡,他也不能罰楚譽。在先皇駕崩之前,他為了順利登基,當着彌留的先皇和一眾宗親發過誓言,只要楚譽不反,即便是殺人,也不會處死楚譽。

楚譽很狡猾,這麼多年來,別說是反的證據,就連故意的打架鬥毆,故意尋釁滋事的事,他也沒有抓到把柄,楚譽總有理由洗脫罪名,說是正當防衛。

所以,他就不能對楚譽怎麼樣。

「還正被你猜對了,眼下,有就一件事,要你去處理,而且,還非得你去不可。」正德帝站起身,從龍案後走出來,「有人告發,平南王的大堂兄蘇博,在崇州為非作歹,欺男霸女,崇州知府拿他沒有辦法,所以,朕派你去查查這件事,要是真的呢,依法處置;要是假的,你去查查,是什麼人誣陷了他,朕要的是真相。」

說着,將三封崇州知府寫來的摺子,遞與了楚譽,「你看看,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一連送了三封,可見,事情鬧得不小。」

平南王生前,戰功赫赫,軍中不少人,都是他的部下。

大齊國的軍營,分成兩派,一派是平南王的人,一派是林氏長房的人,只有少數幾人,是正德帝的嫡屬部下。

因此,林家和平南王府一出事,正德帝就不敢大意。

「不是有督察御使嗎?皇兄為何派弟弟去?弟弟身無半職,閑人一個。」楚譽匆匆看完摺子,合上了,丟在一旁的小几上,閑閑搖着墨色金絲摺扇,淡淡問道。

他的眸光里,浮着濃濃的諷刺。

他在暗查京郊丰台縣令的事,正德帝卻派他去崇州,查平南王堂兄的事?

丰台縣令和裴家長房之間,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裴家長房又是安王的人。

而那丰台縣在京城附近,崇州遠在西邊,距離京城四千多里路,中間還隔着崇山峻岭,去一趟崇州,水路最快要兩月,旱路要走半年。

正德帝將他調走,是故意這麼安排的吧?為了不讓他查到裴家的事?

真是小人!

楚譽的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但正德帝卻不理會楚譽難看的臉色,依舊說道,「蘇博是平南王的堂兄,監察御使哪裏鎮壓得住?」

「……」

「只有我楚氏皇族的人才能鎮壓得住,但是安王有軍務在身,他不久后要去北境邊地巡查。」

「……」

「其他幾位王,他們的性格,你還不清楚?那幾個哪是辦事的料?只怕到了崇州,要麼是同流合污了,要麼是嚇破了膽。朕思來想去,還是你去最合適了。」

「……」

「平南王的不少老部下,都在兵營里當着差,處置不好,會引得平南王其他的宗親們鬧事,你身為皇室宗親,怎麼沒有一點憂患意識?」

「……」

「枉朕平時那麼寵你,你就看着父皇留下的江山基業,毀於一旦?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他搖頭嘆息,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楚譽。

又來了!

楚譽忍着怒火,只得應道,「臣弟也只是隨口問問,皇兄擬旨吧,臣弟去就是了。」

他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一抹諷笑。

「這才是朕的好弟弟。」

正德帝走回龍案去擬旨,很快,手諭寫好,又親自遞到楚譽的手裏。

楚譽匆匆看完,「皇上,臣弟什麼時候出發?」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你也知道,崇州離京城遙遠,再等下去,蘇博只會越發猖狂,到時,西邊可就亂了。」

楚譽將手諭塞入袖內,一言不發地,大步走出了御書房。

正德帝望着他走遠的身影,收起了臉上溫和的神色,馬上變得格外地冷沉起來。

這時,從龍案后的屏風后,又走出一個人來。

「皇上。」這人穿一身天青色的錦袍,身姿頎長,眉目俊朗,只是那眉眼間,藏着隱隱的戾色,他看了眼走遠的楚譽,朝正德帝拱着手,俯身一禮。

「你這個主意甚好,省得他在京城裏礙事礙眼。不僅你們煩,朕也煩他。仗着身份,在京城裏四處生事。他這麼一去崇州,少說會有一二年不在京城裏。」正德帝轉身,走回龍案處,一撩袍子坐下了,目光溫和看向面前的年輕人。

「皇上過獎了,臣身為臣子,理應為皇上分憂。」裴元志恭敬行禮。

「哦,還有一事。」正德帝道,手指在龍案上敲了敲,「你真的要娶林世安的女兒?」

「是的,皇上。」裴元志點頭回道,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家的那個女兒……」正德帝微微蹙眉,眯起了眸子,似乎在想着林佳蘭的模樣兒,「還不及林伯勇的女兒呢,論才學論相貌,都不及林婉音,你也要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大當婚,只要會持家,就可以了。」裴元志神色平靜回答,沒有憂喜。

「你這麼執著,朕也不勉強。」正德帝朝他抬了抬手,「你且去吧,到時,朕再給你選兩個優秀的側夫人。」

「多謝皇上。」

……

宮門口,鐵城正坐在馬車趕車位上,抱着馬鞭子等候着楚譽。

太陽升得老高了,楚譽還沒有出來,他不禁眯了下眼。

宮中規矩,所有人的轎馬,到了皇宮門口,都得換乘宮中的藍布小轎,國丈李太師也不例外,譽親王和幾位王爺皇子公主,也不例外。

一頂藍布小轎,由兩個太監抬着,晃晃悠悠地走來了。

到了宮門一則,停了轎子,抬轎子的大太監一起放下轎桿,撩起轎簾,「譽親王,到宮門口了。」

楚譽冷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走出轎子,往宮門外自己的馬車處走來。

鐵城見他走來,慌忙跳下馬車,迎了上去,「皇上找爺何事?」

只見楚譽的臉色很難看,爺的皇帝哥哥,又罵人了?

皇上怎麼總是跟爺過不去?

楚譽瞥了他一眼,鑽進了馬車,涼涼吐了兩個字,「回王府。」

鐵城伸手撓撓頭,跳上了趕車位,將馬車趕到大道上,直到馬車走了二三里,車裏的楚譽才冷冷一笑,慢悠悠說道,「咱們皇上這是想將本王趕走啊!」

鐵城回頭看向車內,訝然問,「爺,皇上下了什麼旨意?」

「派本王去崇州。」楚譽眉梢微揚,冷冷一笑,「皇上說,平南王的大堂兄蘇博,在崇州鬧事呢。讓本王去管管他。」

「什麼?」鐵城跳了起來,「皇上派你去崇州?那麼遠?皇上是不是成心的?」

「他當然是成心的!他老早就看本王不順眼了,只是苦於沒有找到機會。」

「爺真打算去?」鐵城心中憤恨不平,剛查到裴家長房的一點線索,楚譽就被調走,不是成心,也變成了成心了。

楚譽狹長的眼眸中,浮着諷笑,「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本王且應下來再說,免得他到宗親們的跟前,告本王的狀。」

再說了,他還得依靠那些宗親們,來對付安王,和裴太妃。

「爺打算怎麼做?」

「大張旗鼓地出發,走出一百里后,再悄悄地潛回來。」楚譽諷笑,想將他調走?想叫他臣服?

怎麼可能?

……

永安侯府,裴府。

景家僕人藍嬸拿着貼子,走上了台階。

門口有幾個僕人,坐在大板凳上曬太陽閑聊,見藍嬸走來,一個個都沒動。

「哪來的?」坐在最外頭的一個僕人,只撩了下眼皮,開始轟她,一臉的傲慢。

「我是忠毅將軍岳丈家景府的僕人,我們老爺夫人前來拜訪侯爺和候夫人,勞煩傳個話。」藍嬸說着,遞上了貼子。

又是景府的人?

僕人揚著眉,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臉的厭惡,夫人早有話吩咐下來,凡是景府的人來了,一律趕走。

他看也不看貼子,冷冷說道,「侯爺進宮去了,夫人赴宴去了,你們來得不巧,改天再來吧!」

僕人說着,站起身來伸手來推藍嬸。

藍嬸堆笑的臉,攸地一沉,好傲慢的僕人。

她冷冷一笑,「那你們世子爺在不在府上?我們今天來,不是來閑聊的,是有正事同你們府上的主子說!」

「不在不在,世子也進宮去了。」另一個僕人,也來推藍嬸,「快走快走,再不走,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好,既然都不在,那我們在這兒等著!」藍嬸憤恨地轉身就走,去回復景文忠和景夫人,以及郁嬌。

「老爺,夫人,他們不讓我們進府門,怎麼辦?」藍嬸走來說道。

「哼,每回來,都不讓我們進府,裴家人是故意的!」景夫人冷笑一聲。

「看來,得想個法子才行。」景文忠也是一臉的憤恨,「裴家人害死了婉音,還敢這麼的囂張,還有沒有天理了?」

郁嬌的馬車,和景府的馬車,就停在離著裴府府門十丈來遠的地方。

是以,裴府府門前僕人的嘴臉,郁嬌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她並沒有焦急,而是神色怡然地看向霜月離開的方向。

她在等幫手。

裴家人不讓他們進府,說明,心中很是害怕他們進府,害怕露了底細。

那麼,她偏要鬧得大一些,讓他們的裏子跟面子,一起丟個乾淨。

景夫人和景文忠,站在一旁商議起了辦法。

另一處,霜月正往郁嬌這兒大步走來,她的身後,還跟着五六個漢子,身材個個一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個個精瘦幹練,走路的樣子,全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

郁嬌的唇角,微微揚起,霜月的動作倒是快得很,不過,人少了點,才五六個人,能鬧出什麼事來?

霜月的步子走得很快,不多時,就到了郁嬌的跟前。

她往裴府的府門處看去,裴府的大門緊閉着,只有一側專供僕人進出的小門開着。

霜月的眉頭馬上擰成了一股繩子,她半眯着眼,「小姐,你們怎麼還沒有進去?奴婢走了一刻的時間,你們就站了一刻的時間?」

這裴府的人,真是狂得可以,敢這麼橫,一會兒看她怎麼收拾那些人!

霜月已經怒得在暗地裏磨起牙來。

「這不正等着你嗎?」郁嬌看了眼霜月身後,蹙眉問道,「才六個人?」

霜月心中翻白眼,這可是六個梟龍衛,一個抵十!

再說了,對付幾個僕人而已,那不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

不過,她可不會泄漏秘密,「小姐,我試探過了,這幾人,都是在京城裏混的,專干替人告狀的差事,嘴皮子厲害著呢,小姐放心吧,說不過,不是還有拳頭嗎?」

說完,也不等郁嬌答應,她雙手抱胸,下巴一抬,「上!」那六個漢子就大搖大擺地,往裴府的府門口走去。

景夫人正跟景文忠商議著怎麼進裴府呢,就見幾個潑皮樣的漢子,往裴府的府門口走去,而且郁嬌的丫頭,還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那六個人,個個狂霸拽,臉上的表情均「寫」的是,有誰欠揍?快過來!

兩人心知,郁嬌在使非常手段。

可這人也太少了啊!裴府門前的僕人,有十來個呢!

六個打十幾個,打得過嗎?

「嬌嬌。」景夫人走到她的身旁,小聲地說道,「這些都是什麼人?你可不要亂來啊,這是裴府,硬碰硬,得吃虧。」

景文忠也說道,「是啊,嬌嬌,快將他們叫回來,我們大不了,一直候在這裏,我就不信,永安侯一家子,永遠不出門!」

這個郁嬌,還是年紀太小,又常年住在京外,不知京城裏永安侯府的勢力有多厲害。

他們連忠毅將軍的女兒都敢隨意害死,何況一個瘋子的女兒郁嬌?

「是他們不講文,咱們何須來文的?那就來武的!」郁嬌淡然一笑,「舅舅,舅母,你們且看着,要不了多久,永安侯夫婦就會將大門打開,迎我們進去。」

景文忠見她的表情,不慌不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郁嬌一個外人,都挺身而出為林婉音的事奔波,他這個親舅舅卻瞻前顧後的,實在太沒用。

「如此,且先看看,有什麼事,還有舅舅呢。」景文忠點了點頭。

心中又暗道,郁嬌小小年紀,處事怎麼會這麼沉着呢?

景夫人見景文忠不反對,她也不反對了。

她來了幾回裴府,來一回,受一回氣,今天,她也想看看郁嬌的丫頭帶來的人,怎麼收拾裴府那些傲慢的僕人。

裴府的僕人趕走藍嬸后,又見景府的人站在不遠處,一直沒敢再來,一個個更加地傲慢了。

有嗑瓜子的,有閑聊喝茶的,再不去理會景家的人。

沒一會兒,他們就聽到有人大聲地諷笑道,「聽說,忠毅將軍的獨女,林大小姐,被永安侯府的人害死了?」

另一人冷笑,「你才聽說?小爺我親眼看見永安侯府的人,將林大小姐沉了塘。嘿,將人冤枉處死了,還不還人嫁妝,裴家是不是留着銀子做棺材板啊?」

「我看八成是的,裴家是不是故意害死林大小姐,好占人嫁妝?必竟,林家長房無人了啊,這真是去了舊的,得一新的,還得了大筆的銀子,嘖嘖嘖,這臉皮厚得可以了!」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敢編排我們永安侯府的是非,我看你小子不想活了吧?」裴府的僕人氣得大怒,馬上就有幾個僕人跳起來,朝這幾人衝來。

個個擼起了袖子,一臉的凶神惡煞。

哪知,有一個潑皮忽然往地上一倒,扯著嗓子就嚎叫起來,「永安侯府仗勢欺人了啊,打死了人啊,快來看啊!」

幾個人跟永安侯府的僕人扭成一團,沒一會兒,他們的臉上就紅了一大片,永安侯府的僕人個個心中納悶,還沒打重呢,怎麼都出血了?

又有一個潑皮,跟變戲法一樣,從懷裏摸出一面銅鑼來,通通通——

敲得震天響。

這一敲,從裴府對面的巷子裏,跑出來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近百人之多,一個個圍着敲鑼的漢子,「今兒唱大戲嗎?」

「唱唱唱,不用出錢,捧場就行,給掌聲就行。」說着,那漢子清了清嗓子,跟說快板似的,張口就來,「話說,林家大小姐嫁入永安侯府後——」

裴家的僕人慌了,一向都是他們耍橫,幾時見過這等無賴?居然敢在永安侯府的府門前,編排起了侯夫人和世子爺的是非?

可是,罵人,他們罵不過這幾個無賴,打架,更打不贏了,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呢。

看熱鬧的已經在指責他們打傷人了,他們哪裏還敢動手?

這敲鑼的一嚷嚷,加上林婉音的事,早已在京城傳開,人們更是怒了。

「害死人不還嫁妝,還不讓人問,不讓人進府去查!有天理嗎?還不準說,說了就打,這京城是永安侯府一家說了算嗎?」

「大傢伙一起上,打死這幾個刁奴!」

「對,打死他們,狗仗人勢的東西們!」

「有其主,就有其仆!」

於是,永安侯府前,打成了一團。

這樣一鬧,很快就引來更多的人,前來看熱鬧,過路的也不走了,紛紛停了轎馬,看究竟。

景文忠夫婦,看得愣住了,這這這——

這樣也可以?這是打哪裏來的這麼多的人?

這一處,不都是官員們的府邸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貧民和市井潑皮?

夫妻二人,行事雖然循規蹈矩,但眼下見了暴打裴府僕人的行為,他們並不覺得做得太過,反而,心中無比的暢快著。

只准裴府仗勢欺人,就不准他人還擊?還有沒有天理了?

剛才被裴府的僕人罵了的藍嬸,則是揚眉一笑,心中也暗道,該,打得好!

郁嬌則在疑惑,怎麼來了這麼多的人?她只吩咐霜月鬧一鬧,沒說開打。

這些人的膽子,也確實是大,居然敢打動手打人了。

不過,打了也好,正好解解她心中的怒氣。

霜月見郁嬌的眉尖微蹙,便笑道,「放心吧,小姐,一切有王爺擔着,再說了,誰叫永安侯府的僕人們太蠻橫的?裴府要是為幾個僕人出面,就不怕世人笑話?還有一句呢,叫『法不責眾』,人這麼多,誰知是誰動的手?裴府的人耍無賴,不承認故意害死了林大小姐,咱們也不承認故意打了人!」

霜月自小就在遠離京城的大山裏長大,又有一身武藝,背後還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譽親王。

動手打人,她是眼皮也不撩一下。

郁嬌聽霜月提到楚譽,愣了愣,「又是你們王爺安排的?」

「是啊。」霜月點頭。

「他為什麼一直幫我?」

「他也不是特意幫你,他是……」霜月眨眨眼,算了,不說罷,免得小姑娘心酸,「他是主子啊,奴婢是個丫頭,哪裏曉得他怎麼想?他怎麼說,奴婢照着做就是了。」

郁嬌默然不語,楚譽,為何總是幫她?

真的只是為了,聽她撫琴?

怕她死了,沒人撫那隻《落英舞》?

……

裴府府門前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裴府後宅。

裴夫人聽完僕人的彙報,氣得臉色鐵青,大怒道,「景府的人挑的事?」

「小的按著您的吩咐,只要是景府的人,就不讓他們進侯府。小的趕走了景府的僕人,哪知,沒過一會兒,就有幾個無賴來了府門前,又是裝死,又是敲鑼的,引得不少人來看,府門前就跟搭台唱戲一般,圍得水泄不通呢。這這……,夫人您去看看吧,再這樣鬧下去,咱們侯府就會被全京城的人笑話了。」

裴夫人咬牙冷笑,「景府,膽子不小,敢帶人前來鬧事?」她眸光中戾色翻騰,「那就讓他們進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是!」僕人得了吩咐,轉身離去了。

裴夫人身邊的嬤嬤單媽,這時說道,「夫人,您就由著景家人鬧?只怕,鬧了這一回,下一回,他們的膽子更大,更不將夫人,不將咱們侯府放在眼裏了。」

「你有好主意?」裴夫人眯着眼,望向單媽。

「這還不簡單?」單媽揚眉一笑,「進了這府里,還不是由您說了算?隨便安個罪名,不就得了?」

裴夫人半眯着眼,正捧著茶碗喝茶。

她左手端著茶盞,右手捏著茶碗蓋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撥著杯中茶水上面飄着的幾片茶葉。

過了一會兒,才勾唇一笑,「你的主意甚好,景家人敢這麼鬧我永安侯府,我豈能饒了他們?你去……」她朝單媽點了點頭,朝單媽耳語了幾句,「明白了嗎?」

單媽眸光一亮,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單媽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半碗茶水的時間,小廳外頭,又有急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裴元杏的人還沒有進屋,就大聲嚷道,「娘,郁嬌那個小賤人,跟着景府的人一起來了呢!」

緊接着,一團殷紅的影子,飛快地撲向了裴夫人。

裴元杏的臉上,一臉的殺氣,她高聲嚷着,「娘還在這兒坐着喝茶,還不快叫人打一頓那個小賤人?郁嬌居然敢夥同景家人,來咱們家鬧事來了,她這是想上天嗎?」裴元杏想想昨天被郁嬌羞辱得罰了跪,就恨不得親手撕了郁嬌。

郁嬌挑撥著楚譽罰了她,害得她今天都不敢出門了,那個李馨見到她罰跪,又是個長舌婦,八成已經嚷得整個聚賢書院的人都知曉了,她被楚譽罰跪的事。

該死的郁嬌,還敢上裴府來?

來了正好,省得她跑去郁府找郁嬌算帳呢!

裴夫人目光一沉,「什麼?郁嬌?她也來了?」

裴元杏冷笑,「來了呢,跟景老爺和景夫人一起來的,女兒懷疑,府門前鬧事的事,八成是她指揮人乾的,她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裴夫人忍着怒火,對陪同裴元杏一起來的丫頭吩咐道,「你去客廳那兒,好生地派人招待景家客人,我隨後就到。」

「是,夫人。」丫頭應了一聲,快步離去了。

砰——

裴夫人冷著臉,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郁嬌?

哼,來了正好,她今兒非好好地收拾那小賤妮子不可!

居然敢害得她女兒罰了跪,丟了丑,還敢來景府鬧事,她饒不了郁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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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有毒:腹黑王爺輕輕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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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大鬧裴府(9000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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