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等著看熱鬧(二更)
坐在樹上的霜月,托著下巴看着馬兒,心中好一陣心疼。
因為這匹北方良駒,少說也值千兩銀子了。
郁嬌說要毒死,她真心捨不得呀。
不過呢,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馬兒,教訓不了郁家姐妹。
這麼一想,霜月只好聽從郁嬌的吩咐了。
她閉了閉眼,將手裏的一個小瓶子的蓋子打開,倒了些藥粉在草料里。
樹下,小全子正捧著草料喂馬兒,完全不知道,草料里,已經混進了巴豆,和另一種毒藥。
霜月辦好差事後,身影如閃電一般快地離開了,不會武的小全子,根本沒有發現她來過。
……
霜月辦好差事後,悄悄回到亭子附近。
這時,灰寶從暗處跳出來,停在她的面前。
霜月笑了笑,彎腰將它抱在懷裏,走進了亭子裏,裝着找到灰寶的樣子,將灰寶遞給郁嬌。
「小姐,找到這隻調皮的小東西了。」
郁嬌伸手將灰寶接了過來,望着她,眯了下眼。
霜月眨眨眼,然後,得意地彎了下唇角。
郁嬌明白,霜月辦好差事了。
「嗯,這隻小東西呀,我得好好地罰罰它,看它還敢調皮不。」郁嬌豎着眉毛,眯着眼佯裝怒道。
郁惜月回頭,斜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又將頭扭過去了,暗嗤一聲,「死到臨頭了,還在玩?真是無知!」
郁家女眷的一齣戲還沒有聽完,就聽得亭子外頭,有大宮女走來說道,「側妃娘娘請老夫人和諸位小姐們,請去戲台前。」
戲台的正前方,坐着皇上和貴妃,昭陽公主,以及一眾皇子們。
其他的臣子們,和臣子們的家眷們,只能坐在較遠的地方,聽到戲台的聲音,或是看到一點戲台上的身影。要想看得更真切,聽得更清晰,就得坐在戲台的正前方,皇上坐的位置。
等於說,那是最尊貴的位置。
郁欣月請她們前去,想必是要她們見皇上,和貴妃娘娘了。
郁老夫人心中大喜,忙招呼幾個孫女們離座,「惜月,明月,郁嬌,憐月,快快收拾起來。」
於是,只見郁惜月她們幾個,慌忙離坐,一個個整理衣裙的整理衣裙,整理髮髻的,整理髮髻。
有的侍女從隨身的背袋裏,摸出小鏡子來,供她們照儀容,抹胭脂。
霜月見那三個都在忙活,唯有郁嬌,只彈了彈袖子上的皺褶后,就站在不動了,忍不住小聲問她,「小姐,你不整理儀容?」
「又不是去選妃,整理好看做什麼?」
霜月:「……」她笑了笑,「是呀,小姐做得對。」
萬一,郁嬌整理得太漂亮了,入了其他皇子的眼,他們家王爺,不是白歡喜一場了?
何況,四個郁家小姐中,郁嬌本身就是最漂亮的一個。
郁惜月見郁嬌站着不動,也懶得提醒了,反正啊,到了皇上跟前,郁嬌是會被罰的。
壽辰禮壞了,這可是大不吉。
三皇子,陳貴妃,皇上,都不會放過她!
而那個時候,父親和祖母,會視郁嬌為眼中釘,只會快速撇清關係,不會幫郁嬌說話的。
見大家都收拾好,郁老夫人又朝孫女們吩咐道,「到了地兒,不得胡亂喧嘩。一切,按著昨天教養嬤嬤的提醒行事。」
「是。」四人一齊應了一聲。
郁老夫人,又往幾個孫女兒的身上一一看去,發現,她的孫女兒們,個個如初開的花兒一般嬌艷。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帶着大家走出亭子。
「有勞姑姑帶路了。」郁老夫人朝那大宮女微微點頭,笑道。
「老夫人客氣了。」宮女微笑道。
一行人,跟着大宮女,往戲台前方走來。
郁惜月三姐妹,個個都難掩心中的興奮,唯有郁嬌的神色,極為平靜。
郁欣月早已等得着急了,見到郁老夫人的身影后,她心中長長地鬆了口氣,站起身,迎了上去。
「祖母,皇上剛才念叨您了,所以,孫女兒才讓侍女請了您和幾個妹妹前來。」
今天的來府里的客人很多,不是人人都可以到皇上和貴妃的面前,親自行禮請安的,得候旨意。
傳到了,才能前來。
聽說皇上特意提到了她,郁老夫人很是高興,她拍拍郁欣月的手背,笑道,「好好好,正好啊,藉著這個機會,讓你妹妹們將壽禮獻上來。她們的壽禮,可是與眾不同哦。」
這真是瞌睡遇上了熱炕頭,郁欣月正想着這件事呢,郁老夫人就提起來了。
「是,老夫人。」郁欣月微微一笑。
她引著大家,走到正德帝的面前。
「回皇上,貴妃娘娘,太子殿下,臣妾的祖母和幾個妹妹們來了。」郁欣月先朝正德帝行了一禮,這才一一介紹,「這位是二姑娘惜月,三姑娘明月,這是四姑娘郁嬌,這是小妹妹憐月。」
郁老夫人帶着幾個孫女兒走上前,跪拜下來行着大禮。
正德帝溫和笑着,朝大家虛虛抬了抬手,笑道,「都請起吧。」又對身旁的一個老太監道,「去,請丞相過來。他的家眷來了,他藏起來,像什麼話?朕要誇一誇他的女兒們,得讓他聽聽。」
老太監笑着應了一聲,「是」,帶着個小太監,快步離去了。
郁老夫人這才帶着四個孫女兒直起身來,謝了恩。
正德帝又示意宮女們,「還不快扶著老夫人?」
這般恩寵,叫郁老夫人有些受寵若驚了,又忙着俯身謝了恩。
郁嬌的目光,淡淡瞥了眼正德帝,又很快垂下眼帘去。
前世,她身為林婉音時,時常見着正德帝。
這位四十歲出頭的皇帝,極為精通帝王術。
他對待臣子,恩威並用。
讓臣子分不清,到底是被他寵著,還是被他疏離著。
比如——
他會時不時的在晚上的時候,派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親上郁府請郁文才進宮議事,更是賞賜品不斷。還將郁文才的四女兒封為廣平縣君,整個大齊國,未嫁就有封號的臣子之女,只有郁丞相郁文才的女兒郁嬌一人,享有這樣的恩寵。
一種貢品,送了郁家,就不會送別家。讓郁家人認為,自家是皇上眼裏,與眾不同的那一家人。
可是呢,在李太師彈劾郁文才的時候,正德帝又站在李太師的那一邊,讓郁文才狠狠吃個大虧。
他對待郁家是這樣,對待李家,也是這樣,一面寵著李皇后,讓李皇後生最多的孩子,一面呢,又想廢太子,更放言出去,說安王是個會安邦定國的人才。
而太子太優柔寡斷,不是個做君主的料。
這不是讓李家和安王互掐么?
除了挑起這兩家的事端,更挑起景府和郁府的矛盾。
其實呢,他早就想讓景老爺子提早告老還家了,因為景老爺子說話太直,早讓他不喜了。但是呢,他不會主動說出來。當郁文才反對景老爺子的話一說出口,他馬上跟着附和,同意了。於是,景老爺子被正德帝趕回家了。
景老爺子不恨多事的郁文才才怪。
當然,朝中臣子們互相結怨的,又何止這四家?
很多時候,會因他的一句,一件小小的事情,讓兩個本來和睦相處的家族,一夜之間成了世仇。
比如,他會將一個臣子家寵在手心裏的嬌嬌女兒,指婚給一個不學無術脾氣暴戾的花花大少,結果呢,嬌嬌女兒被花花大少生生折磨死;或是將一個嫡女,指婚給他人做繼妻,受着成年繼子繼女的欺負,讓嫡女抑鬱而死。
如此一來,親家就成了仇家,從此,兩個家族間,開始矛盾不斷。
然後呢,他再出來做好人,兩邊調停。
也因此,他登基十八年,從未有過一件反事。
因為,臣子們都忙着互相彈劾呢!
郁嬌正想着事情,有太監來回話,「回皇上,丞相大人到了。」
「哦,快傳!」正德帝溫和一笑。
「是,皇上。」太監去傳郁文才去了。
不多時,郁文才邁步急急走來。
「臣,郁文才,叩見皇上,貴妃娘娘,長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
正德笑了笑,「幸好皇后和幾位公主們未來,要不然,你這一長串的問安下去,天都黑了。行了行了,起吧,都是天天見着面的人。」
「謝皇上。」郁文才規規矩矩的直起身來,又見自家的女兒都在,便說道,「皇上,臣的女兒們,相貌醜陋,資質愚鈍,驚擾了皇上,實在是臣的罪過,請容臣帶她們下去。」
他這般說,是擔心正德帝亂點鴛鴦,將他的幾個女兒全都嫁到不好的人家,給他帶不來幫助,他可就白生女兒了。
正德帝笑了笑,「你的女兒們要是相貌醜陋,那京城裏,就沒有美人了,郁丞相,你也太謙虛了,她們既然來了,朕也不會讓她們白來一趟,來人,看賞。」
「是,皇上。」一個大太監,端著一個托盤,走到郁嬌她們幾人面前來。
托盤上面,放着四串瑪瑙手串。
四個人一一撿起,齊齊謝了恩。
郁文才無法,只得跟着謝了恩。
這時,郁老夫人走上前,笑道,「臣婦的幾個孫女兒,給三皇子殿下準備了別樣的生辰禮,她們想藉此機會獻上,讓皇上和貴妃娘娘,及幾位殿下點評點評。」
郁老夫人怕兒子再說下去,將幾個女兒說得一無事處了,忙提出建議。
她是個深宅婦人,哪裏懂郁文才這個老政客的想法?
「哦?別樣的禮物?」正德帝來了興緻,「那快快呈上來,讓朕也過過目,沾沾老三的光,啊?哈哈哈——」
正德帝爽朗一笑。
「是,皇上。」郁老夫人大喜,轉身朝幾個孫女兒吩咐道,「還不快呈上你們的壽禮?」
郁惜月和郁欣月,等著這一刻多時了,她們朝跟隨的侍女吩咐下去,不多時,便有幾個僕人,一一帶着禮物走來了。
郁惜月的禮物,是一隻個雕花的海棠木匣子,看着普通,但是呢,打開蓋子會唱歌。
正德帝笑道,「嗯,有趣,這是西洋來的貨品吧?」
郁惜月點了點頭,「回皇上,正是,不過呢,這隻盒子跟普通的會唱歌的盒子又不同。盒子的上面,還有會變動的水墨圖畫。」
她一說,於是,大家又去看,果真如她說的一樣,精美絕倫。
郁明月和郁憐月的禮物,也是別具一格,最後,是郁嬌的。
可誰知,馬兒帶上來,卻忽然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