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除官罰銀,斷掉後路
裴元志正在詫異時,那邊的西門鑫忽然大叫一聲,「裴元志,你狠!你敢殺本少,本少不死,定要你不得好死!」又道,「景爺爺,咱們打不過了,逃吧!」
話音一落,只見一紅一灰兩個身影一閃,西門鑫帶着景老爺子,從船的窗口躍出去,跳到湖裏去了。
又聽得「咚」的一聲,水花飛濺,兩個身影頃刻間就沒入了水裏。
裴元志暗中一聲「不好!」
「世子,景家老爺子和西門鑫跳湖了!」冷義收了劍,走來大聲說道。
裴元志冷冷盯着冷義。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想問,可這時,根本沒有時間盤問,只得怒道,「一個個還愣著幹什麼?馬上跳水救人!」
「啊……,是……」冷義回過神來,也發現,景家老爺子不能出事,更不能死,要是死了,他們這些人,可都別想活得舒坦了,「救人!」
冷義朝其他幾個護衛們揮了揮手,又扔了手裏的劍,三兩下踢掉了鞋子,帶頭跳下畫舫,一頭扎進了水裏。
其他的護衛們,也紛紛跟上。
撲通撲通,如群鴨入水。
裴元志走出船艙,來到外面的欄桿邊往水裏看去。
他的十幾個護衛在水裏撲騰尋人,可是,並沒有看到景老爺子和西門鑫的身影。
「元志,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江元杏的生父江侍郎,走出了船艙,急忙問道。
「是呀,裴世子,郁丞相怎麼會在船上,他現在沒事吧?」禮部的一個官員,也跟上來,問道。
只有那個媒婆,惶惶不安地站在一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多話。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裴元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上船之前,已命人將畫舫上的閑雜人等,全都清除了,也親自查看了畫舫,確認上面只有他的人,他才放心地讓景老爺子上畫舫。
可是,畫舫上怎麼會出現了郁文才?
還有林唯楓,又是幾時上來的?
裴元志眯着眼,想着這其中的詭異,難道,是林唯楓將郁文才帶上來的?
故意扮成他的護衛,殺郁文才,讓郁文才誤會他?
林唯楓!
裴元志咬牙切齒,他饒不了林唯楓!
「來人,都給本世子下水去救人!快!」裴元志朝另幾個護衛揮手喝道。
「是,世子!」
又有幾個護衛,跳入了水裏。
但是,西門鑫和景老爺子,還有林唯楓和郁文才,像是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找不着。
「世子,找不到他們四人。」
「世子,一個人也沒有找到。」
護衛們從水裏冒出頭來,紛紛說道。
冷義也說道,「世子,什麼也沒有找到。」
「怎麼可能?剛剛跳入水裏,這才眨眼的時間,就都不見了?有兩人不會游泳,務必找到!」裴元志大聲地吩咐著。
找不到景老爺子和郁文才,他會惹上大麻煩。
「是,世子!」
裴元志發怒,冷義和護衛們,不敢大意著,一個個又重新潛入水裏,尋人去了。
但是呢,依舊和剛才一樣,還是沒有找到。
裴元志命他們將搜尋的範圍擴大一些,還是一無所獲。
「找,哪怕是翻了桃花湖,也要找到他們四人!」裴元志下了死命令。
與此同時,他又給岸邊密林中,蹲守着的暗雕,發去指令,命令暗雕在湖邊上嚴守着,以防西門鑫和林唯楓帶着景老爺子和郁文才,趁他們不注意時,從另一處逃走。
儘管他的人很多,但是,讓他暴怒的是,不管是水裏,還是岸上,都沒有發現那四人的身影。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像是化成了煙,消失了一樣。
裴元志大怒,「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都小心着腦袋!」
「是!」護衛們又緊張地尋人去了。
正當裴元志找不着人而焦急時,在桃花湖上招攬生意的另一艘畫舫,正往裴元志租用的畫舫,緩緩划來。
畫舫的船頭,站着幾個人。
其中有一人朝裴元志這邊大聲地喊道,「前面的船上,是否有裴世子在?」
裴元志聽出,那人是朝中的一個監察御使,姓伍,為人剛正不阿,芝麻綠豆大點的事情,也會狠抓不放。
因此,人見人煩。
這人怎麼會在前方的畫舫上?
而且,那艘畫舫不是壞了嗎?怎麼會出現在湖上?
「問什麼問呀,本公子已經看到裴元志了!那個不是?」這回說話的是,寧國公的二兒子寧煥,是京城有名的紈絝。
在三月份時,曾跟裴元志有些過節。
裴元志聽到他的聲音,更是惱怒不已,該死的,今天怎麼諸事不順?!
「呀,還真是裴世子呀。」伍御使說道,「快快快,劃過去!靠近前方的畫舫!」
兩艘畫舫很快就靠近了。
寧二公子指揮着護衛,「拿跳板來,搭橋!」
伍御使站在畫舫的船頭,朝裴元志抱了抱拳頭,遙遙一禮,「裴世子,能否請世子來這邊畫舫上,請教一些事情?」
兩艘畫舫靠得近,裴元志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畫舫船頭上站着的人。
不僅有他的死對頭寧二公子,還有難纏的伍御使,更有老古董頑固不化,死守着所謂正氣的陳學士和牛翰林。
這幾人,一個比一個難纏,怎麼會聚集在一起了?
裴元志擔心着跳入湖中的林唯楓幾人,哪裏有心情到對方的畫舫說話?
他冷冷說道,「抱歉,本世子的一隻貴重物品,不慎掉入水裏去了,正命護衛抓緊時間打撈,沒有時間同幾位敘話。」
寧二公子忽然冷笑一聲,「裴元志,你可以小瞧在下幾人,不來我們這邊船上,但是,李太師,也不見嗎?」
「李太師,可候着世子多時了。」陳學士也說道。
裴元志的眸光,沉了幾分,李太師?在對面的畫舫上?
李太師在朝中,門生遍佈朝野,是個十分不好說話的人,如今來了畫舫上,不去見一見的話,可說不過去。
要知道,李太師的女兒是當今皇后,他發起脾氣來,連皇上也得讓著幾分。
裴元志想到自己今後的路,哪裏敢得罪李太師?
知道躲不過去了,他只好說道,「掉入湖裏的物品,再怎麼貴重,怎能比得了李太師?」他拂了下袖子,不悅說道,「你們怎麼不早說?本世子這就去見李太師。」
寧二公子背剪着手,閃身走到一旁去了,看着施施然走到這邊畫舫的裴元志,寧二公子心中好一陣鄙夷。
陳學士和伍御使年長些,兩人的神色,倒是平靜得很。
「陳大人,伍大人,李太師在哪裏?勞煩帶本世子前去會見。」裴元志通過木板橋,來到了這邊的畫舫,朝幾人拱手問道。
「就在船艙里。」陳學士一指身後,說道。
「多謝帶路。」裴元志頷首答謝。
寧二公子勾了下唇角,甩著袖子,率先往船艙里走去。
裴元志知道寧二公子的脾氣不好惹,這個時候要辦正事,也懶得理會寧二公子的傲慢無禮了。
他且辦好了正事,再來跟寧二公子算帳。
幾人穿過走廊,進了船艙里。
讓裴元志大為意外的是,船艙里,不僅有一身便裝的李太師,更有一身微服的正德帝,以及穿着公子服的三皇子。
還有掉入水裏,他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的四人:景老爺子,西門鑫,林唯楓,以及郁文才。
這四人的身上,已經換了身衣衫,顯然,落了水之後,被這艘畫舫的人救了。
景老爺子盯着裴元志,薄唇緊抿,沉着臉,翹起鬍子,一言不發。
西門鑫盯着裴元志,笑得賊兮兮。
林唯楓則是一臉的諷笑。
只有郁文才,那臉上騰著殺氣,恨不得此時將裴元志千萬萬剮。
裴元志看着眾人,驚得僵在當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皇上微服出行,救了他們四人?
他們四人剛剛落水,怎麼就出現在幾百丈遠的地方了?
裴元志想不明白。
西門鑫盯着裴元志,心中笑得開懷。裴元志想不明白的事,他全明白。
因為這一切,全是郁嬌的謀划。
郁嬌建議景老爺子寫信給李太師,請李太師到錦繡畫舫上飲茶,又含蓄著問了皇上的近況。皇上將景老爺子罷了官,李太師一直在明裏暗裏幫着求情。景老爺子委婉地提到了皇上,李太師如何不明白景老爺子的想法?景老爺子想見皇上了。
於是,李太師邀請皇上出宮來賞晚霞,以便讓景老爺子和皇上見面。
另外呢,李太師出行,當然不會是一人出行了,總喜歡帶着門生,因此,畫舫上才多了陳學士和伍御使。
而那個紈絝寧二公子,則是郁嬌寫密信請的,郁嬌在密信上說,裴元志會在今天倒大霉。寧二公子跟裴元志有些過節,聽說仇人會倒霉,十分想看看熱鬧,便想着法子混入了錦繡畫舫,專門來看裴元志倒霉的。
他則和林唯楓,躲開了裴元志護衛的搜尋,帶着景老爺子和郁文才,運用內力奮力游水,趕到了錦繡畫舫旁。
幾人高呼,引得畫舫的人注意了,將他們救起。
景老爺子藉機拿出裴元志逼迫着簽的婚書,呈向皇上告狀。
郁文才在家中忽然昏倒,醒來時發現自己在玲瓏畫舫上,被人提劍追殺,又見冷義在裴元志身邊,他猜想着,一定是裴元志想殺他滅口,再丟下桃花湖沉塘毀屍。
新仇加舊恨,讓郁文才下定決心,不管裴元志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一定要將裴元志告死!
沒想到,想到皇上,眼下就見着了,景家老爺子告裴元志逼婚,他了藉機告裴元志指使衛殺了兒子,又指使護衛殺他。
正德帝聽着二人的告狀,是又氣又頭疼,怎麼全都告元志?
船艙中,緊張肅然的氣氛,驚得裴元志回過神來,他甩了下袖子,慌忙跪倒在地,「臣,裴元志,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歲。」
正德帝沒有立刻叫他起身,而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裴元志。
那眼神中,有失望,有愧疚,更多的是恨鐵不成綱的惱火。
「接着跪!」正德帝忽然冷喝一聲。
裴元志閉了閉眼,回道,「是,皇上。」
「知道朕為何要你跪着嗎?」正德帝怒道。
裴元志搖搖頭,裝着十分懵怔的樣子,「微臣不知,請皇上點明。」
「哼!」正德帝怒道,「你太讓朕失望了。你居然敢威逼景老爺子,讓他將侄孫女嫁你?不嫁就殺?」
「不是,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樣。這是個誤會,微臣沒有逼迫他……」
「這是什麼?」正德帝抓起桌上一物,扔在裴元志的面前。
婚書已經濕答答的了,但是上面的字,還是看得十分的清楚。
裴元志,景蓁的名字,赫然寫在上面了。末尾,只剩女方的家長沒有簽名了。
西門鑫這時開口說道,「皇上,要不是微臣跳窗戶快,只怕,和景爺爺一起,早死於裴元志護衛的刀劍之下了。皇上萬歲,請皇上為微臣主持公道。」
郁文才也跟着說道,「皇上,還有臣的長子郁人志,更加死得冤屈啊,裴元志說,是護衛為所,護衛已逃亡,可就在剛才,臣還看到那個叫冷義的護衛,一直跟在裴元志的身側。」
「……」
「可見,裴元志十分清楚護衛的事。臣的兒子之死,裴元志知道原因,他拒不賠錢,他一直在耍賴而已。還有今天,裴元志對臣的綁架與刺殺,一件一件請皇上給臣做主啊。」
「請皇上做主!」陳學士和牛翰林,還有伍御使,還有來湊熱鬧的寧二公子幾人,一齊跪倒在正德的面前,齊齊要求嚴懲裴元志。
景老爺子這時也冷冷開口,「皇上,裴元志給微臣的侄女下了盅毒,他再拿來解藥,以此要挾著景府,請皇上做主,嚴懲裴元志。」
正德閉了下眼,袖中手指緊緊地握著拳頭,心中那個惱火啊!恨不得親手抽一蹲裴元志。
他在心中罵着裴元志,這個裴元志,究竟在幹什麼?綁架起來,威迫着結親?
自己一邊下毒,一邊拿出解藥來威脅?
還指使護衛殺郁文才的兒子?
這真是——
裴元志的臉色,漸漸地變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中了計!
中了西門鑫的計,中了景家的計!
景家這麼爽快的答應他的要求,他早該想到,這其中會有鬼!
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
「皇上,臣……無話可說,臣,太喜歡景小姐了,才,一時糊塗,請皇上責罰。」他低着頭,主動認錯。
「哼,還有老夫的兒子呢?你拿什麼來賠?」郁文才大怒,「他哪裏惹着你了,你要趕盡殺絕!」
裴元志自知躲不過,只好說道,「那只是護衛失手,並不是謀殺……」
「可他死了!死了!」郁文才幾乎在咆哮了。
幾個臣子再三的請求,正德帝有心想保裴元志,也是保不了了。
一個朝中丞相,失了長子,加上裴元志還要殺他,他哪裏肯罷休?
一個是老翰林,證據確鑿,躲也躲不了了。
正德帝朝身帝的六福抬了抬手,「擬旨,罷除裴元志所有職務,罰去所有俸祿,撤銷他繼承永安侯世子的世襲權利,永安侯世子,讓永安侯另選族中弟子接任!」
六福大吃一驚,這不是,徹底斷了裴元志的後路了?
郁文才心中鬆了口氣,皇上一時之間,是不會殺裴元志的,不過,撤了裴元志所有的職,並且,不讓裴元志繼承侯府世子一位,等號於,裴元志沒有將來。
這樣一個廢物,他還會怕嗎?
這等於說,由他二兒子,都可以上收拾一頓了。
景老爺子心中冷哼,不表態。
裴元志的心,卻了狠狠地一涼,撤銷,所有職務,不準繼承侯府世子?
皇上,就這麼狠得下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