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法海（番外下）

屬於法海的任務圓滿完成了。

他的周身開始散發着功德圓滿的光。

他把一切都記起來了。

他以為一切到了這個時候，他會得到應該有的平靜，但是得到的居然只剩下滿心的荒涼。

天上，來接引他們回天的人來了。

白蛇和許仙都選擇了回天。他們看過來的眼神，再不充滿任何的仇恨意思。回想起一切的人，都知道這要就是安排好的過場，計較這些都沒意義。

當接引的人看向法海的時候，他沉默了。

「我覺得我的修為還並不到家，我還有不理解的事情未參悟成功，我願壽終正寢以後，再歸位回天。」

他聽到自己這麼說着。

那些人也未勉強，就離開了。

文曲星在下界還有自己的事情。

一切都平靜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小閣樓，一切都重新開始。

沒了這些故事，沒了「法海大師」的赫赫威名，整個杭州城再次熱鬧起來。

這是一個人與妖共存的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種各樣的故事和紛爭。

這一次，法海並沒有在去干擾的意思。

他在金山寺，度過了餘生幾十年，每天都在參悟著。

他看的明白人世，看的懂紅塵，唯獨看不懂自己，悟不破當初的那一份…情…

人生的最後幾年，他垂垂老矣。終日裏要乾的事還是那幾件。

但是他越來越多的在休息的時候能看到那個身影，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存在。

直到，一個人，不，一個妖的到來。

他記得這個妖，是墨點點在這個世界，或許是唯一的朋友了吧。

她叫狐媚，青丘的狐狸。

她不怕佛光，硬是來到了寺里，找到了他。

「喂。老和尚，幾十年不見。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還在啊。你還挺頑固，跟她當初說的一個樣。」

狐媚嘀咕著。

她屬於青丘，是另一方大勢力，並不怕他，說話也依舊隨性自然。她看上去還是和當初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法海沒有理會她的言語。

直到，她拿出一樣東西。

「吶，這是她說的，要我五十年以後再來，若你還在，就讓我把東西交給你。」

法海豁然睜眼，本來一片平靜像是死水一樣的眼底，終於有了波動。

他接過狐媚手中的東西，不顧她口中的嘀咕，甚至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木盒在手中，他竟遲遲不敢打開。

直到許久，他才有那個勇氣。

盒子打開，裏面只有一串糖葫蘆。

糖葫蘆是新鮮的，下面壓着一張紙條。

「當初的糖葫蘆，真的很好吃啊，當初的小和尚也是真的很可愛。小和尚，你完成了自己的宿命，不該等了。如果有緣，我們或許未來再見。」

沒頭沒尾，一點邏輯也沒有。

偏偏法海看着看着，就笑了，舉著那串糖葫蘆，笑出了聲。

不到一年的時間，本來身體還不錯的法海忽然圓寂了。

而西天之上，一位佛陀歷劫歸來。

大殿上，年輕的法海站在佛祖身前。

佛祖問，「你歷劫歸來，可看破。」

法海道：「弟子還有一事，看不破。」

終究是，意難平。

佛祖揮手，「佛法無量，終有一日能明白的。你且去吧。」

青燈孤影千年，天上總是一成不變的。

東方的仙庭倒是隔百年就有新鮮事，西方這裏總是一片沉靜，法海的生活，也想是這裏一樣，安靜而有規律。

千年的時間，他對那人的印象開始逐漸變淡，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逐漸被封存。

他以為自己參悟破了，而每當佛祖聽他這般說，總是微笑着讓他且繼續參悟。

他不懂。

直到某一日，據說東方仙庭中來了一位新人，好像是下界人間派來的公務員。

正巧趕上王母大壽，這一次由法海前來拜會。

當人群中，他一眼看到那個人的背影，忽然就再也移不開眼睛。

人間都說，一眼萬年。

他這一眼，雖沒有萬年，也是跨越了千年的時間，只讓人一陣恍惚。

他以為他忘了，他都看破了，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但是那一刻，記憶一下子被擦去塵埃，變得嶄新，變的仿若就在昨天。

他靜靜的看着，甚至都忘了上前一步。

或者說，他害怕那人回頭，若不是，又會如何。

直到，那人自己回了頭。

一張陌生的臉，卻是他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氣質。

她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他。

她仰著下巴，挑了眉毛，嘴角依舊是那副不著調又懶洋洋的微笑。

「呦，小和尚。我們又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