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二十下吧

先來二十下吧

從前一個殺雞反被雞叨得滿街跑的女人,現在賜人一死跟賜人吃飯一樣泰然自若。

平青慌了。

她表面上叫着『請夫人饒過奴婢。』其實心裏面是不屑的,她覺得江柔這是虛張聲勢,表面功夫做得再足,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翻不起什麼風浪。

卓家到底還有老底在,至少卓尚書在位一時,她就不敢動卓雅秋。

可是她坐在那裏,冰冷的看着她,毫無所謂的說,『那就溺斃吧。』

平青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求江柔,而是撲過去抱卓雅秋的大腿,嘴裏哀嚎,「夫人,您可要救救奴婢!你一定要救救奴婢啊!」

卓雅秋也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即尖聲罵道:「你敢!你算什麼東西?我的陪嫁丫頭,豈是你說溺斃就溺斃的?」

江柔似乎被她罵得沒底氣了,弱弱的瞟了郭堯一眼。

郭堯名義上雖為沈十三的管家,實則乃是心腹,除了軍事,沈十三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他不能經手的,也沒有一件,是他不能知道的。

江蘊聽妹妹的話,沒把孩子怎麼掉的告訴沈十三,只是罰了暗中保護江柔的諜者,並將他們的指揮權交給了江柔,供她差遣。

但沈十三的情商雖然看得人心醉,智商好歹扳回一局,不是說江蘊不說,他就不知道了,怎麼說都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要是這點兒事都查不出來,他就白活了一把年紀!

郭堯作為他貼心肝兒的下屬,自然也知情。

他忠心耿耿的跟了沈十三這麼多年,自己的孩子都滿地跑了,眼瞅著主子好不容易要有后,卻差點讓卓雅秋給弄沒了。

他原先對這個夫人也沒什麼意見,現在意見就很大。

他主要工作是打理沈家以及伺候沈十三,而沈十三又常跟江柔在一起,他的工作量就翻了一倍,從伺候一個人變成伺候兩個人。

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居然比沈十三還要熟悉江柔。

對江柔的性格,郭堯用了四個字來總結——膽小、內向。

他早就懸心這個大夫人遲早有一天要被卓雅秋弄死,果不其然!

大的小的差點都沒保住。

他以為江柔經此一劫,就算是頹廢,也要先弄死了仇人再頹廢,前期對方的表現確實如此。

可看剛才那一個露怯的眼神,郭堯有點……恨鐵不成……鋼?

這就是老話說的積性難改?

小公子的大仇,恐怕還是要當爹的來報了……

江柔不說話,郭堯也不好再動手,平青還在求饒,卓雅秋見此情況就罵架着她的小廝,「狗奴才,我也是你等能沾染的,還不快放了我?」

小廝只聽郭堯的話,郭堯不喊放人,他們就不放,都默默的低着頭裝做聽不見。

大夫人不發話,做管家的再得將軍寵信,也不能對其他夫人做什麼,郭堯等了一會兒,見江柔很難再有作為的樣子了,就準備指揮小廝放了卓雅秋,「你們……」

話說了一半,突然聽到江柔一本正經的截了他的話,對卓雅秋說,「你說得對,確實不能溺斃。」

卓雅秋哼了一聲,就算被下人鉗制住,腰板也挺得直了些,「知道就好!」

江柔緊接着她的話道:「溺斃費事些,還是杖斃吧。」

說完就看了郭堯一眼,那意思是:還不快去準備?

當初在鹽口市被人綁架的時候,江柔算是間接殺了一個綁匪,回來以後戰戰兢兢了好久,你從背後拍她一下,她都能嚇得坐到地上,留了好大的心理陰影。

鑒於杖斃的場面太血腥,她又沒有把平青拖下去的意思,郭堯確定了一遍,「夫人,是在這裏嗎?」

江柔看向卓雅秋,眼神閃爍的光芒一如當初對方挑釁她時一樣,「就是這裏。」

郭堯得了回復,麻溜兒的叫人抬了刑凳子拿了杖棍,小廝單手就把平青壓到長凳上,然後請示江柔,問可不可以打了。

江柔看着在凳子上涕淚橫流不斷求饒的平青,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當初平青壓着懷孕的她,那時候她就覺得她的力氣怎麼就那麼大,怎麼掙扎都是徒勞。

可是現在,小廝輕輕鬆鬆就把對方壓製得難以動彈。

如果那時也有這麼一個人,來得早一些,她是不是就可以在幾個月後看到她的孩子了?

產後的肚子已經恢復得很平坦,沒有如果了……

卓雅秋早已失了大家閨秀的風度,嘴裏罵出的話不堪入耳,江柔通通當做聽不見。

平青見卓雅秋無望,她不想死,走投無路只能求江柔,哭得肝腸寸斷,認錯認得相當誠懇。

卓雅秋的臉色慢慢變了。

她當然不想讓平青死,就算要死,處決權也是她的,輪不到江柔,可是平青當着她的面對江柔奴顏婢膝,就很丟她的臉面了。

人都是求生的,誰也做不到坦然赴死,平青哭得很慘,恐懼使她的五官都扭曲了,旁人見了,只怕也要忍不住動一動惻隱之心。

江柔卻不為所動,只是收了臉上做作的表情,聲音平板的說,「動手吧。」

說完她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添了一句,「你要是什麼時候反悔了,我就什麼時候讓他們停下來。」

她說的反悔,是指讓平青扇卓雅秋的耳光。

平青是個忠僕,但沒有寧死不屈的骨氣,小廝們慣會望風使舵,沈十三喜歡江柔,厭惡卓雅秋,他們對平青下手就毫不留情,每一個板子都打得很實在,沒走過二十下,就見了血。

平青又痛又害怕。

要是江柔打她幾十個板子出出氣,她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是對方卻是要她的命,她不斷氣,是不會停手的。

她才二十齣頭的年紀,不想就這樣被一堆蛆蟲啃噬,再變成一把黃土,埋在地底下。

卓雅秋氣得臉都紅了,每一句話尖酸惡毒,可是沒有一句是幫平青求情的。

她那麼驕傲,怎麼會為了一個奴婢向敵人低頭?

小廝又打了十來下,平青受不了了。

身體上的疼痛不是最磨人的,最叫人生不如死的,是她會一直這樣,直到被打死為止。

「夫人!我後悔了!我打!我打!」

話一出,最先作出反應的不是江柔,是卓雅秋,她不敢置信,「狗奴才,我白養你了?!」

卓雅秋和江柔不一樣,她生來就高人一等,下人的命在她眼裏是不值錢的,平青就算是她的心腹丫鬟,不過也只是比其他奴才重要了一點點。

說到底,為她生為她死,就是她的職責和使命。

平青今天為她死了,她會多恨江柔一點,也會為丫鬟報仇,可是對方竟然為了活命要跟自己動手,她怎麼不氣?!

江柔像是沒聽到,等小廝再揮了兩棒子,才叫他們停手,對平青道:「那就起來吧。」

平青滿臉水漬,屁股上一團血肉模糊,撐在凳子上面掙扎了兩下,沒爬起來。

其實心裏在僥倖,希望爬不起來,江柔就算了。

這個夫人以前心腸很軟的……

她明顯忘了,那已經是以前了了。

郭堯見她爬不起來,對小廝使了個眼色,便又上去一個人,一左一右把平青架到卓雅秋面前。

卓雅秋咬牙切齒,「平青!」

平青滿臉痛苦掙扎之色,「夫人,您幫我求求大夫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卓雅秋沒有幫她求饒,只是失望又憤怒的瞪着她,兩人就這樣站着,平青始終下不去手。

江柔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就道:「既然下不了手,就趴回凳子上去吧。」

兩個小廝作勢就要把她送回刑凳上去。

平青一下子就崩潰了,嚎啕大哭,「不要!不要!我打!我打!」

江柔幽幽的說,「那就快點喲,等下我的鴨血湯要涼了,拿你的血重新煮一鍋。」

采香和郭堯的臉色一變。

有畫面了……

以前真沒看出來,夫人原來這麼皮……

平青的精神大受打擊,被她一刺激,一閉眼一狠心,抬起手輕輕的再卓雅秋臉上拍了一下。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摸了一下。

嘴巴上說是一回事,實際上做起來又是一回事。

這事兒過了,她就算僥倖活了下來,那以後也是要生活在聽雨院,江柔又不可能收留她,打了卓雅秋,她活得過今天,活得過明天嗎?

所以再怕也沒有失去理智,下手比拍蚊子還輕。

江柔居然也不阻止她,就讓她在卓雅秋臉上來回摸了近二十來下,才慢條斯理的讓她住了手。

兩個小廝放開她,平青屁股上痛,心裏還怕,雙腳一軟就朝着卓雅秋跪了下去,頭埋在地上抬頭不敢抬,聲音都在顫抖,「夫人……」

說實話,平青那十來下,當真就是摸的,卓雅秋臉上除了被摸掉一層妝粉,連條紅印子都沒有。

雖然不痛,但心裏還是氣,有種自己養的狗反咬了自己一口的感覺。

卓雅秋被小廝鉗制住手臂,上半身動不得,但下半身還動得,平青就在她腳邊,她抬腳往對方肩上狠狠一踹,「養你跟養白眼兒狼有什麼區別?」

平青身上有傷,穩不住身子,被她踢得往後一坐,受傷的屁股懟在地上,痛得一激靈,又咬住嘴唇不敢叫出聲,忍得滿頭大汗。

郭堯瞅了眼江柔高高腫起的臉頰,又瞅了眼只被抹掉一層粉的卓雅秋,有點兒失望。

這就完了……是不是有點兒太沒力度了?

江柔叫人把平青挪到一邊去,又叫采香去喊採薇。

采香心有不解,但還是飛快的去了。

採薇好動得很,一來看見地上半死不活的平青,居然把在座各位都當瞎子一樣,渾水摸魚的踢了她一腳,才心滿意足的來跟江柔見禮。

江柔把被扇腫的半邊臉露出來給採薇看,又朝被押住的卓雅秋揚了揚下巴,道:「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採薇先是迷茫了一瞬間,等領悟過來,精神立刻為之一振,雙眼都在發亮,聲音嘹亮極了,「我知道了夫人!」

江柔露了個孺子可教的表情,「先來二十下吧。」

不光是采香領悟了,卓雅秋也領悟了,看見往上擼著袖子滿臉興奮的採薇,瞳孔猛然一縮,身子忍不住的往後縮,「江柔!你欺人太甚!今日之辱,我傾整個卓家之力也要讓你不得好死!」

江柔波瀾不驚,「沒關係,我也有江家。」

郭堯在心裏無聲吶喊,『還有我們將軍吶……』

卓雅秋多次暗中給江柔下絆子,又多次來星月閣耀武揚威,採薇已經看不慣她好久了,奈何江柔要息事寧人,只能忍了。

現在主子不忍了,她自然也放開了造作,卓雅秋話說完,她掄圓了手臂『啪~』一巴掌就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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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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