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極了

爽快極了

張曼蘭十歲進梵音宮,對甄臨風言聽計從十年,從來沒有悖逆過他一次,從來沒有把刀尖對向的過他一次,她一直都是他最鋒利的尖刀,傷人,從來都不會傷己。

當自己養的狗反咬了自己一口,甄臨風比常人更加憤怒,他開始覺得自己剛才下手輕了,否則張曼蘭怎麼敢對他動手?

狗子的性子養野了,怎麼馴化?

——打!

往死里打,打得她記得住痛了,自然就不敢再對主人呲牙。

甄臨風對待張曼蘭,就像對一條狗一樣,她呲牙,就打到她痛,痛到她不敢呲牙。

然張曼蘭畢竟是張曼蘭。

梵音宮的傀儡宮主,也是梵音宮的王牌殺手,她打不過甄臨風,是事實,但她比甄臨風更有韌勁兒。

甄臨風前呼後擁,無數人明裏暗裏保護他,很少需要他自己出手,武功雖然高,但與人拚命的機會很少。

張曼蘭卻不一樣,她每天睜眼是任務,閉眼是任務,今日是你死我活,明日是我活你死,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所以她的耐力和頑強,不是甄臨風所能夠比擬的。

這就是殺手的特性,給她一個支點,她就能撬動整個地球,給她一絲機會,只要不死,終會出頭,張曼蘭貫徹得很徹底,是其中翹楚。

常人身受重傷便是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而她,就是下一秒就要咽氣,也要忍住劇痛跳起來跟你搏命。

她就是一個殺人機器。

甄臨風比她強悍,她卻能用命去跟他耗,本身是高起點的人,拼起命來,他也要忌憚三分。

房間里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下人們都躲得遠遠的。

他們不傻,太子殿下和良娣就算是旱了八百年,再天雷勾動地火,也不是這樣的勾法,聽說新良娣原本就是會武的,這情況,一看就是打起來了!

你不躲得遠遠的,等他們從房內打到房外,再順手拿你擋刀,你死了都沒地兒喊冤去!

房間裏面的戰況似乎越來越激烈,『嘭~』的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撞上了雕花的大門,那力度之大,要不是皇宮出品必屬精品,恐怕連門都要飛出去。

下人們聽那一聲巨響,以及影子來推斷,撞在門上的應該是個人。

再從那人影的身量來觀察,得出被撞飛懟在門上的應該不是太子殿下,而是新良娣的結論。

大家都在感嘆太子殿下的脾性算不上好,可一向也算不上壞,至少對太子妃,還是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麼寫,怎麼對新良娣,就如此粗暴了?

剛感嘆完,大門轟然倒塌,他們的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太子殿下從房間內滾出來,在平鋪在地上的門板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住了勢頭,只見新良娣身上有斑斑血跡,左手握住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風一樣從刮到太子殿下面前,舉刀就要刺,太子殿下就地一滾,好懸才躲過去。

眾人:「……」

他們錯了,這樣的良娣,對她憐香惜玉會短命!

甄臨風玩命兒不如張曼蘭在行,被她的虛招騙了過去,才讓她鑽了空子,將他一腳擊飛。

這時候,他才認識到,十年前的她和十年後的她,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十年前,她初到梵音宮的時候就很皮,頗有一種我是大姐大的做派,她怕痛,丁丁點點的傷就能吱哇大叫好久,一旦你有要她命的架勢,她打不過你就不會硬拼,最低的底線,就是保護自己不受傷。

後來見識了角斗場的殘酷,她漸漸不再張牙舞爪,受了傷不再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開始學着藏在角落舔舐傷口,那時候她的生死搭檔叫做宋閔知,甄臨風知道這個人。

漸漸的,她的傷口只給這一個人看。

後來這個人也死了,她用了她的名字,叫自己宋閔知,甄臨風知道,但不多言語,隨她去。

現在,她像是不怕痛了,甄臨風覺得一直很聽話的人好像在漸漸脫離自己的掌控,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好像不了解她了。

他一拳擊打向她的心口,他的力道大,一拳擊中,往輕了說,十天半個月的心口疼是落不了的,人的心臟最脆弱,疼起來也最要命,他以為她一定會閃開,因為她完全有能力閃開。

可是他的預判錯了。

她用這能要她半條命的一拳,換了給他一擊。

甄臨風從地上爬起來,面色陰沉,揚手就一巴掌,張曼蘭被扇耳光扇習慣了,加上距離太近,一下子竟然沒來得及反應。

反應過來的時候,其實能閃開,但是她不能閃。

跟甄臨風動手,已經是大不敬,他每當扇她耳光的時候,就是最憤怒的時候,不能再刺激他,只能順從,只要不滾上床,挨打是在是太輕的懲罰。

眼看着一耳光就要落到實處,斜刺里突然躥出來一個人,嚴嚴實實的將她擋在身後面。

正是唐勛!

張曼蘭的身量在女子裏算比較高的,唐勛比她高半個頭,甄臨風一巴掌照着她的臉扇,唐勛在面前一擋,就拍在了他的脖子上,『吧唧』一聲響,清脆又響亮。

甄臨風都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王八蛋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對方挨了他一掌,竟然順勢往地上一躺,像個潑婦似的大嚷,「哎喲!太子殿下,你要將我送去見我父皇喲?要打死人了!是誰?小王我看熱鬧看得好好的,是哪個殺千刀的手欠,竟然推了我一把?是誰!是誰?有沒有膽子站出來?小王給你把皮都扒了!」

話雖是如此說,但環視一圈兒,以甄臨風和張曼蘭為圓心,方圓十米都看不見人,下人們全都畏畏縮縮的藏在院門外面,離得不能再遠,莫說是推他,就是飛踹他一腳,都不一定能把他正正好踹到張曼蘭身前擋着。

甄臨風的臉更黑了。

這就是一個傻逼戲精!

唐勛躺在地上哀嚎,「我說太子殿下,你這手勁兒也太大了吧?哎喲喲,我脖子疼,是不是扭著了?快給我請個大夫瞧瞧!還愣著做什麼?快啊!哎喲~」

甄臨風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他還想發作張曼蘭,可唐勛死皮爛臉的胡攪蠻纏,非拉着他要他親自請個大夫來給他瞧脖子。

他就站着沒動一會兒的功夫,唐勛嘴裏的話就已經變了風向,「太子殿下,我這脖子三歲學跑的時候摔過一回,十歲騎馬的時候有摔過一回,十三歲學輕功的時候又摔了一回,太醫說若是再受一回傷,癱瘓了也未可知,你這一巴掌正好打在我傷處,若是將來真癱瘓了,可就要勞駕你養我一輩子了,我是不嫌棄,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嫌不嫌棄我累贅,我……」

眼看他越說越沒邊兒,甄臨風冷著臉,叫人連夜傳了太醫。

不管甄臨風這一巴掌到底扇得重不重,能不能一巴掌把唐勛扇得癱瘓在床,可他碰了這位金貴的小王爺是事實,要是對方心一橫,拿個一兩年來跟他耗,啥都不做就躺在床上裝癱瘓,那真是狗皮膏藥貼上身,滿嘴的冤屈根本沒地兒說理!

潑皮老癩!

太子府半夜燈火通明,一片人仰馬翻,鬧騰著給唐旭治脖子,祈禱著這位小王爺千萬別癱瘓在太子府,恨不得從此在門上貼上個七大字——碰瓷狗請勿入內!

唐勛就躺在院子裏,死活不肯挪步,讓他自己走,他說站不起來,說拿個擔架來抬他,一碰到他他就喊渾身疼,更重要的是,他倒下去的瞬間,還順抓了張曼蘭的手。

他本來是幫張曼蘭擋了一巴掌,兩人距離並不遠,他抓着張曼蘭的手躺下去,她也不得不彎下腰。

甄臨風盯着兩人交握的手,恨不得一刀給他整條手臂都砍下來一樣,陰森森的說,「放開她!」

唐旭像是才發現自己抓了張曼蘭的手一樣,『呀』的叫了一聲,臉上細微的表現出一種名為不好意思的情緒,扭捏的說,「呀,這是哪家的大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這手一抽筋兒,就不大聽使喚,今日摸了姑娘的手,毀了姑娘的清譽,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姑娘不用擔心,我也不是不個渾人,該負責的,絕對不會耍賴,等我好了脖子,立刻就上門提親!」

他邊說,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繼續道,「姑娘不用擔心,本王乃是大燕的十六王爺,至今尚未娶親,既然毀了姑娘的名譽,便是要娶姑娘做王妃的,決計委屈不了姑娘,還請姑娘放心的嫁!」

他這算是番自我介紹,張曼蘭先前就見過他,現在知道他的身份,也懂甄臨風不能明著開罪他,心下存了借他先暫時躲避一時的心思,就沒有掙脫他的手,任由他抓着。

甄臨風礙於身份,不好直接去掰唐勛的手,又被他的舉動刺激的眼睛疼,咬牙切齒的說,「這是本宮的良娣,十六王爺還請放尊重些!」

他長相女氣,沉下臉來的時候,有一種美人薄怒的美感,唐勛看着都覺得這蜀國太子身為男兒身,簡直是可惜了這一副好皮囊!

唐旭今天專程來攪局的,那當然知道他今天娶張曼蘭,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表現出來又是一回事。

他能表現出來嗎?

當然不能!

於是面色迅速一變,當真有兩分誤調戲了別人良娣的模樣,趕忙解釋,「誤會!原來這是太子殿下的良娣,誤會!都是誤會!」

話雖說個誤會,但該抓的手,仍然沒放,甄臨風沉沉的盯着他的手,很有一種踩死他的衝動。

唐勛還賴在地上沒起來,見甄臨風看自己,也像是悟了自己該放手,他用自己的左手去掰右手,做出一副努力想要鬆手的模樣。

半晌,未果。

他苦着臉對甄臨風道,「太子殿下,無意冒犯,可我這脖子扭著,手也抽了筋,實在是松不開,要說這事兒也怪你,怎麼這麼大的勁兒?一巴掌給我把脖子扇扭了不說,還把我手也扇抽筋兒了,現在好了吧,本王手抽了筋兒,抓住你的良娣放不開,也不知道是你吃了虧還是我吃了虧!」

甄臨風簡直想一巴掌摑死他!

脖子扭了還勉強說得過去,手抽筋兒了也怪他?

揩了人家媳婦兒的油,還怪人家為什麼把媳婦兒送給他揩油,簡直是一張老臉老皮都不要!

唐勛偷眼瞅甄臨風,只見他一張臉陰沉得都要滴出水來,一副看不慣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樣。

他心裏爽快極了!恨不得仰天大笑三聲,罵一句『甄狗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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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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