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難解的白痴

086、難解的白痴

兩個人的速度不算快,若是只有公冶崢一個人,估計他會一眨眼就不見了影子。

但是有秦梔在,速度提不上去。

城牆上,有兵士發現了這逃竄出城的兩個人,什麼都沒想,便直接拉弓射箭,開始攻擊他們。

公冶崢十分有先見之明,將那個女人背在身上,箭飛來,直接被他背上的人擋了去,都能聽到那箭入肉的聲音,極其特別的刺耳。

秦梔跑在公冶崢前面,跑了這許久,她的氣息已經有些調整不上來了,步子也隨之慢了下來。

不過,公冶崢倒是依舊輕鬆自在,甚至瞧見流箭從身邊飛過去,他還在笑,怕是覺得挺有意思。

眼看着秦梔慢下來,他也要撞到她,他忽然道:「我抱着你走?」

「你說什麼?」他身上還背着一個,又要抱着她,莫不是瘋了。

公冶崢笑了一聲,單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猶如物件似得被他扯過去,秦梔根本無力掙脫。身體轉過去后,他單手將她攔腰抱起,腳下生風,比剛剛快了不止兩三倍。

雙腳離地,秦梔便和他背上的屍體打了個照面。這屍體上背了好幾支箭,像個刺蝟似得。

她年紀很大,閉着眼睛,頭歪的角度很瘮人。

很明顯,她的頸子被拗斷了,所以才會這樣。

這麼近距離的觀察一個死人,還是第一次,不過秦梔覺得這個死人大有研究。

「他們的箭飛不過來了,我把這個死人扔了。」公冶崢的速度慢下來,一邊將秦梔放下,一邊說道。

「等等,不能扔。咱倆進山,我想研究一下這個人。而且,我相信有她在的話,在山裏行走,不會引來那些毒物。」秦梔抓了抓身上的包袱,一邊說道。

公冶崢看着她,隨後點點頭,「聽你的。」他倒是十分好說話。

「走。」回頭看了一眼齊城,眼下這大半個齊城都被濃煙覆蓋住了,好像整座城都着火了似得,十分嚇人。

兩人隨即拐進山裏,放棄官道,在半山的時候,公冶崢將背上的屍體扔了下來。

他們倆逃出了城,城牆上的兵士都看見了,除了放幾支箭外,根本沒人出來追出來。

公冶崢往齊城那邊瞧了瞧,身上是止不住的輕鬆,他就像個精力旺盛的少年,怎樣都不覺得累。

收回視線,看向旁邊的秦梔,哪知一看之下把他嚇了一跳。立即的扭過身去背對着她,「你幹嘛呢?怎麼把人衣服都脫了。」就算是一具屍體,她也是個女人啊,年齡還挺大的,他看見了人家的赤身**,多無禮。

「自然是在研究了。你知道她是誰么?」秦梔不甚在意,蹲在那女子身邊,觀察着她的身體,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勢必要弄清楚。

「她是誰?」依舊背對着,公冶崢問道。

「她是藥師。」不放過任何一處,儘管這個藥師年紀很大,不過有很多地方都有些問題。

「藥師?看來,這藥師也並非多危險,就是不知之前那麼多有去無回的人都去了哪兒。」這個問題,讓公冶崢諸多疑惑。

聽他這話頭,顯然也派了不少人去調查過吳國的藥師。同時能得出證明,這個公冶崢的地位並不低。而且,他很可能是西棠大月宮的人,處於高位。

「因為今天只有她一個人,那時我見過一次和她一樣打扮的人,身邊簇擁著很多的高手,如果像你今天一樣的去攻擊她,根本碰不著。如果給她充足的準備時間,你會死的很慘的。」今日實屬僥倖,因為鐵礦出事兒了,連帶着她好像都慌了神。

公冶崢點點頭,隨後又道:「你上次看到的也是女人么?」

「嗯。」確認了自己所懷疑的,秦梔開始檢查那個女人的衣服和隨身攜帶的東西。

她不太敢亂碰,但不檢查一下又很對不起這個機會。

「這麼說,這藥師,都是女人了?」公冶崢提出設想,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梔看向他,儘管只是個背影,不過也看得出他很聰明,這個大膽的設想很符合她剛剛的想法。

「我覺得是。而且,這個女人沒成過親,是個處子。眼下,藥師的條件興許就是,女人,處子,肯定還有別的。」秦梔翻找著那女人所穿過的裙子,還拿到鼻子下聞了聞,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兒,並不好聞。

除了衣服,她隨身攜帶着兩個東西。一個是布袋,另一個則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竹制扁形小盒子。

那兩個東西擺在那兒,秦梔看了看,用手指碰了碰那個小盒子,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不過動的幅度不大。

那個布袋,她碰了幾下后並沒有什麼反應,隨後她拿起來觀察了一番,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這布袋是縫死的,裏面裝着不少粉末狀的東西,不知是什麼。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蒿草的氣味兒。不過這也不能算是蒿草,只是類似於蒿草罷了。

將那個布袋收起來,秦梔把衣服又蓋在那個女人的身上,看向仍舊背對着她的公冶崢,「轉過來吧。有沒有火,把她燒了吧。」

轉過身,公冶崢先看了一眼那具屍體,確定不是裸屍,他才放下心。

「有火。」公冶崢拿出火摺子來,遞給了秦梔。

接過來,秦梔最後看了一眼那女人,便點燃了她的衣服。

火不大,但只要整個衣服都着火了,這屍體也會燃燒起來的。

看向公冶崢,隨後兩個人便迅速的離開了原地。

翻山而過,雖已看不見齊城,但是那邊的天空灰濛濛的,好像天從那邊開始塌了一般。

「不知你打算往哪兒走?」從山上下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土道,南北伸展。

「自然是往北走了,這南方太過危險,再加上齊城的鐵礦出了這事兒,接下來想離開吳國,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了。」秦梔倒是想找個附近的城池,然後尋一尋天機甲的據點,可是有公冶崢在,她是萬萬不能去的。

「那咱們順路,走吧。」公冶崢一笑,決定道。

「好啊,那麼這一路我就只能仰仗你了。我手無縛雞之力,多有勞煩了。」他若是能去附近城池找大月宮的據點,她倒是想跟着看看。

「咱們這是互幫互助,往北走呢,自然是得小心些,而且最好不要進城裏夜宿,進了城想出來怕是不容易。只不過,這一直在外晃悠,飯食就成了問題,我現在就覺得又渴又餓了。」看着秦梔,很顯然這方面他打算仰仗她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梔幾不可微的點頭,「原來你抱着這個目的呢。成,從現在開始,你就做槍吧,我指哪兒,你打哪兒,如何?」既然是互幫互助,那就先這麼着吧。

「一些小事我還是能做的,不過上到山下油鍋這之類的,我就做不來了。」他笑的痴痴的,可是一點兒都不傻,腦子轉的快著呢。

秦梔微微搖頭,「沒人要你上到山下油鍋,只希望你能有人性和良心就好,不要遇到突發情況,就把我當成了盾牌。」

「那咱們就說定了,結伴而行。」他看起來心情極好,即便生活技能是負值,但很樂觀的樣子。

順着土道往北走,只靠兩條腿,速度自然不快。

天色即將暗下來,兩個人才決定在山中找個地方歇腳。

公冶崢有火摺子,但是他什麼都不會,秦梔也看出來了,根本別想指望他。

自己動手撿了些乾柴,堆積在一起,拿過火摺子點火。

火光跳起來,這片林子也亮了,公冶崢坐在那兒,一直盯着秦梔看,顯然在等她服侍自己呢。

把身上的包袱拿下來,這裏面有什麼她也不知道,是老朱給她的。

眼下,也不知老朱怎麼樣了,有沒有離開齊城。

現在那兒太危險了,官兵連平民百姓都抓,外人決計不能留在那兒。

還有元極,他們做完了事,也不知有沒有順利撤離。

打開包裹,裏面有一套普通的男裝,還有一些錢,以及被油紙包起來的食物。

看到食物,她的心也放了下來,這黑燈瞎火的,不用去找吃的了。身邊跟着一個廢物,她對找食物真的沒什麼信心。

把吃的拿出來,打開,分給了公冶崢一半。

他看了看食物,然後又看向秦梔,顯然是不知道怎麼吃。

看了他一眼,秦梔開始吃,他也學她,她吃什麼他就吃什麼,複製粘貼似得。

瞧他那樣子,秦梔忍不住彎起唇角,「好吃么?」

「還可以,吃了不會死。」想了想,公冶崢評價道。

無語,秦梔放下食物,一邊輕笑,「像你這麼複雜的個體,我真的沒見過。」很有意思,很值得研究。

想了想,公冶崢開口,「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不錯的人。」

「對,就是這個意思。」他倒是很會往好的地方想,心態很樂觀。

公冶崢笑的很開心,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填飽了肚子,秦梔又在火堆上填了些木柴,然後才決定休息。

雖說這吳國南部的山中毒物甚多,不過眼下,她心裏倒是有了些篤定,因為她拿走了那個藥師的布袋子,莫名覺得有這個東西在,山中的東西應該不會接近。

她不懂這方面,只是憑直覺,希望這個直覺會准。

「在懸劍山時,你被推了下去,不知有沒有受傷?」忽然的,秦梔問起了這個事情。

「那麼點高度,哪會受傷。不過,你那同夥倒是真沒人性,和你比差遠了。」說起元極,公冶崢也沒任何生氣或是不忿,更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看着他,火光照耀,秦梔能清楚的看見他的臉,以及眼神。

他沒有故作姿態,怎麼想便怎麼說。不過,他若真的是在偽裝,那隻能證明他是個高手,秦梔也甘拜下風。

「沒受傷便好。」秦梔沒有多說,她不確定公冶崢到底在想什麼,所以還是少說話的好。所謂,說多錯多。

一晚過去了,儘管是在山林之中,周圍草木茂盛,不過也沒發生什麼。

甚至,連鳥叫都很少,一直寂靜到天亮。

包袱里還有些食物,若是秦梔自己的話,能堅持三天吧。

但多出來一個公冶崢,這些食物,也吃不上幾回了。

倆人依舊沿着土道向北走,倒是路過了不少的村鎮。但倆人都沒有進去,避開而行,如果在路上遠遠地瞧見了有人經過,他們倆便會躲到山裏去。

終於,那些食物堅持了兩天,然後就沒存糧了。

公冶崢擺明了是靠她了,笑的憨痴,一副別想指望他的樣子。

時近下午,秦梔是真的走不動了,和公冶崢走進林子裏,躲著毒辣的太陽。

本想找水的,不過秦梔已經沒力氣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氣,覺得嗓子都在冒火。

公冶崢在她身邊坐下,瞧他那狀態很是不錯,他很能堅持。不過也正是因為能堅持,所以在懸劍山的白庄,才依靠喝水挨過了很久。

視線一轉,秦梔瞧見了對面有一棵核桃樹。這個時節,核桃快成熟了,掛在枝頭上,一個個看起來像野梨子似得。

「那就有吃的,你去摘下來吧。」秦梔示意,讓他去摘。

公冶崢看過去,然後點頭,「好。」這種事情他還是能做的。

起身,他走到樹下,抬頭看了看,然後便一躍而起,一條粗大的樹枝被他輕鬆的折斷,他又落在了地上,十分穩當。

「這上面的,是梨子么?」拿着樹枝走回來,公冶崢一邊問道。

幾不可微的挑眉,他是真的什麼都不懂,連核桃也不認識。

「對,吃吧。」看着他,秦梔一邊點頭。

在她對面坐下,將那樹枝放在兩人中間,公冶崢摘下來一個,左右瞧了瞧,「和之前見過的倒是有些相似,但又不太像。」說着,他拿着就要往嘴裏放。

秦梔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還真是白痴到了一定的境界,這一口要是咬下去,你的牙都會被崩掉的。」

看着手裏的東西,公冶崢愣了好一會兒,「那這是什麼?」

「這是核桃。」摘下來一個,然後用力的剝掉外面的皮,露出裏面的核桃。

看着,公冶崢也不禁學着,剝開了外皮,核桃露出來,他就笑了,「真有意思,核桃原來長這樣。」

瞧他那樣子,秦梔不由得搖頭,若說他真是偽裝,那麼即便她判斷失誤她也認了,他技高一籌,她真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

秦梔教公冶崢把核桃砸開,他手勁兒大,核桃輕易的被他弄碎了。

她便挑揀著裏面的核桃仁吃,野生的核桃裏面沒多少核桃仁,不過倒是也勉強的填了肚子。

看她吃,公冶崢也吃,品嘗了之後不由得連連點頭,「味道不錯啊。」

兩個人吃光了一整條樹枝上的核桃,才感覺腹中沒那麼飢餓了。

「你看我的手,怎麼了?」吃完了,公冶崢拿着袍角擦手,才發覺這些黑黑的痕迹擦不掉了。

秦梔抿唇,「別擔心,過些日子就會洗掉的。」

「看來你是早就知道這東西洗不掉,才讓我動手。沒看出來,你怎麼這麼壞?」公冶崢有些不太樂意,又拿着衣服蹭了蹭,還是沒擦掉。

「我又沒你那麼大的力氣,再說,咱倆這也算是分工合作,公平公正。我負責找能吃的東西,你負責動手,多公平。」秦梔可是很講理的。

公冶崢想了想,然後點頭,「好吧,你說的有理。不過,只是我的手變成這個樣子,卻是不公平。」說着,他抓住秦梔的手,拿起核桃皮就往她手指頭上擦。

秦梔立即掙扎,但他力氣大的很,怎麼也掙不脫。

「公冶崢,斤斤計較很容易沒朋友的,放開我。不然,我就拿核桃皮擦你的臉。」站起身,她直接用腳踹他,他也在同時鬆開了手。

笑嘻嘻,他很得意,「這樣才公平。」

無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倒是沒怎麼樣。

站起身,他瞅著秦梔的臉,「生氣了?」

「生氣了。」瞪了他一眼,斤斤計較的小屁孩兒,下次得讓他吃點虧,不然蹬鼻子上臉,沒完。

公冶崢依舊笑的憨痴,用兩根手指捏了捏她的衣袖,「彆氣了,你若生氣,我接下來可能就得餓肚子了。」

他這種道歉的方式讓人哭笑不得,秦梔甩掉他的手,無言以對。

繼續趕路,別的不說,得先找到填飽肚子的法子才行,胃填不飽,哪有力氣前行。

兩人趕路,秦梔也不搭理他,公冶崢這時倒是很有眼力,看出她還是在生氣。

「太陽快落山了,可還是很熱,你熱不熱?」沒話找話,公冶崢問道。

秦梔斜睨了他一眼,並不理會。

沒得到回答,公冶崢也不氣餒,想了想,他忽然從衣服里抓了一把什麼東西,抬手揚到了兩人的上方,一些花瓣和著綠色的樹葉從兩人頭上灑了下來,好像在下雨。

歪頭看着秦梔,他笑嘻嘻,「哪兒來的花仙子?真好看。」

花瓣樹葉落在了頭上,秦梔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瞧他那樣子,真是不想搭理他都難。

「服了你了!別再吵我了,我沒生氣。只是在想接下來咱倆用什麼填肚子,不能進村鎮,不過你看前面的山上,隱約的是不是能看到寺廟?」指著遠山,太遠了,她目力不及。

公冶崢看過去,然後點頭,「是寺廟。不過,沒準兒是一個廢棄的寺廟,在吳國,很少見到寺廟。」因為吳國南部的夷人有自己的信仰,他們不信這個。

「若是廢棄的寺廟,顏色不會那麼新鮮,連我都看到了。再者,寺廟比一般的村鎮要好得多,因為裏面會有很多的外來人。」當地人才不會興建什麼寺廟呢,只能是外人。

看向她,公冶崢想了想,然後點頭,「有道理。那咱們就走吧,估計用不上半夜,咱們就能爬上去了。」那寺廟在半山,爬上去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秦梔,有些難度。

「走吧。」秦梔點點頭,佛教在大魏是極其興盛的,在西棠,除卻大越族,其他的西棠人還是很信仰的,大部分的寺廟香火都不錯。

吳國夷人眾多,他們不信這個,所以,整個吳國的寺廟也不超過十個數。

如今在這裏得見寺廟,秦梔心裏還是諸多感慨的,這也算是運氣了。

天色暗下來,兩個人還在路上,其實這個時候最好行路,因為在路上基本不會碰見人。

時近半夜,兩個人已經開始爬山了,這山有路,兩個人走的能更順暢些。

終於,瞧見了寺廟的影子,山門前亮着燭火,相較於在大魏的寺廟,這座廟顯得很清冷。

走到山門前,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後公冶崢抬手,叩門。

夜裏太靜了,叩門的聲音顯得特別的響亮。

叩門叩了三次,公冶崢就停手了,等待着。

果然的,片刻后,有人開門了。

開門的是個小沙彌,睡眼惺忪的,夜裏睡得正好被忽然吵醒,誰都會是這個狀態。

「小師傅,我們是來投宿的。辛苦行路,隨身攜帶的食物都沒了,這附近又沒有可落腳的地方,正巧看到貴寺,不知能不能收留我們。」秦梔開口說話,她來交流的確是更好一些,平易近人,沒有任何的攻擊力。

小沙彌藉著昏暗的光線分別看了看秦梔和公冶崢,隨後像模像樣的念了一句佛號,便轉身讓兩人進來了。

成功進入寺廟,兩人都不由得鬆口氣,今晚不用在夜宿山林了。

小沙彌清醒了些,帶着兩個人往空着的禪房走,邊走邊小聲說道:「不知兩位施主餓不餓?咱們寺里沒有太多的儲糧,而且所有齋飯都是按照人數做的,夜裏已經沒有齋飯了,只能等到明早了。」

秦梔點點頭,「好,只要有水就行。對了,這個給小師傅,算是我們為寺里捐香火了。」說着,她把包袱里的錢拿了出來,這錢不能進村鎮花,在廟裏花倒是可以的。

小沙彌接過,然後就笑了,「小僧還是第一次見到施主這麼大方的人。咱們寺里香火併不旺盛,平時來的香客也不多,小僧代師父先謝過施主了。」

「不用客氣。」秦梔輕笑,這小沙彌應該是吳國人,能在這寺里做和尚,估計應該是個孤兒。

小沙彌將兩個人帶到了空餘的禪房,雖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很乾凈。

分別進了禪房,秦梔把包袱放下來,環顧了一圈,隨後走到這禪房裏唯一的地榻上。

吳國南部空氣濕熱,睡在這地榻上是最好的。只不過,但凡有些錢的人家還是喜歡睡床。

這禪房裏是地榻,倒是從另一個層面看得出這寺里沒什麼錢,所有的東西都是最簡單的。

驀地,敲牆的聲音響起,秦梔看向發出聲音的牆,隨後公冶崢的聲音就從隔壁傳了過來,「雖然有些餓,不過忍着些吧,明早就能吃到東西了。對了,我想問問你,我在哪兒睡覺啊?」

說了一大串,重點是最後的問題。

秦梔嘆口氣,「靠着北牆高出地面一截的那就是睡覺的地方,你面對着房門坐下時,位於你右側的地榻邊緣有一個孔,四隻手指能伸進去,用力拉開,被子在下面放着呢。兩床被子,一個鋪在地榻上做褥子,另一個蓋在身上。還有一個圓柱形的是枕頭,枕着睡覺用的。我說的這麼明白,你聽懂了么?」

隔壁一時沒有什麼聲音,片刻后,敲牆的聲音又來了,「我按照你說的做完了,可以睡覺了。」

搖搖頭,秦梔相信他肯定是每一個步驟都按照她所說的做的,不會有絲毫的偏差。

鋪好了被褥,秦梔脫下身上的衣服,穿了幾天,髒的不行。幸好包袱里還有一套衣服,可以換穿。

也不知元極怎麼樣了,本來和老朱定好她要回青姨那兒的,結果她沒過去,怕是老朱得找她。

不過,她也是沒辦法,公冶崢忽然出現,她不能回青姨那兒。

飢餓,卻也沒擋住秦梔睡着,裹在被子裏,翌日直至聽到晨鐘響起,她才醒過來。

好好睡了一覺,飢餓感也消了許多,換上乾淨的衣服,秦梔拿着房間里的木盆走出禪房,自己走到不遠處的水井打了一盆水,洗漱。

開門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秦梔就知道是誰。

瘦高的身影晃悠着走過來,看着秦梔洗漱完畢,公冶崢不由得眯起眼睛,「我怎麼辦?」

不搭理他,秦梔彎身把木盆里的水倒掉,然後又重新打了一盆,「大少爺,洗漱吧。」

笑眯眯,迎著晨起的太陽,他看起來格外的憨痴,若不是長得好看穿的華麗,真的很像村裏的二傻子。

別的不會做,洗臉他還是會做的。站在一邊看着他,他這不着急慢悠悠的勁兒,倒是很會隨遇而安。

洗乾淨了臉,公冶崢長舒了一口氣,「水有些涼,不過洗完之後很舒服。」仰臉迎著太陽,他一邊說道,瞧那樣子好像要即興賦詩一首似得。

「走吧,去看看齋飯有沒有做好。這寺里人不多,沒人會給咱們送飯。」腳下一轉,秦梔朝着有人影的地方走過去,剛剛出來時,瞧見那邊有和尚在灑掃。

公冶崢跟着她,一邊走一邊瞧著這寺廟,無論是在西棠還是大魏,都沒有這麼小規模的寺廟,可見是沒錢。

走着,便瞧見了昨晚那個小沙彌,他快步的跑過來,告訴秦梔和公冶崢,齋飯還沒做好呢,再稍等片刻。

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去大雄寶殿上柱香。

點點頭,秦梔便和公冶崢朝着大雄寶殿走了過去,這麼小的大雄寶殿,還是第一次見到。

佛像倒是很高大,俯視眾生,但兩邊的側殿卻很狹小,除了一頂大鐘之外,只有縱橫擺放有規矩的蒲團,以及畫着色彩鮮明壁畫的牆壁。

秦梔在看那佛像,公冶崢的視線卻被壁畫吸引了過去。

他扯了扯秦梔的衣袖,示意她過去看壁畫。

兩個人走過去,面對着這一幀一幀的壁畫,使得他們兩個人好像都變小了似得。

牆很高,壁畫呈瘦高的形態,倒是和公冶崢的體型很像。

看到壁畫上的內容,秦梔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這上面的內容很值得深究。畫工算不上精湛,但是意義明確,一些奇形怪狀的毒物在攻擊某個大和尚。

緩步的朝着右側移動,逐個的分析每一幀壁畫,其實這講的是一個故事。

一個從別處而來的大和尚初次來到這裏,便遭到了毒物的攻擊。那些毒物各種形態,極其危險。

大和尚被毒物攻擊,受了嚴重的傷,命不久矣。

彌留之際,他燃香念佛,只願在圓寂后,能夠去往極樂。

然而,在燃香念佛之後,他卻活了過來,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可以解毒以及驅散毒物的方法。

「阿彌陀佛。」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後面傳來,看壁畫看入神的兩個人轉身看過去,一個白須垂胸的老和尚就站在門口,他身邊是那個小沙彌。

走過來,秦梔微微低頭,「打擾住持了。」儘管他身上的袈裟很舊,但也很明顯,他是住持,同時也很有可能就是壁畫上的那個大和尚。

「阿彌陀佛。齋飯已備好,兩位施主可以去用飯了。寺小人少,齋飯樸素,怠慢了。」住持單手捏著佛珠,另外那隻手卻始終垂著。不過他面容和善,再看他的鬍鬚,顯然是有些年紀了。

秦梔和公冶崢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前去用齋飯,兩個人始終沒有交流那壁畫。

齋飯做的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在飯堂也見到了這寺廟裏所有的和尚,一共六個和尚,除了那小沙彌之外,剩餘的幾個和尚都有些多多少少的殘疾。

兩個人吃了很多,儘管從公冶崢的表情上就看得出他不喜歡吃這種沒什麼滋味兒的飯菜,但還是吃了許多。

填飽了肚子,離開飯堂,兩個人無話,倒是很有默契的在這寺中慢行,觀察著這小小廟宇中的每一處。

廟宇的面積很小,很快的便走了一圈,兩個人回到了昨晚暫住的禪房,一前一後停下了腳步。

「接下來你怎麼打算的?你若是走,我就跟着。當然了,留在這兒也不錯,起碼不用發愁填飽肚子的事兒。」公冶崢笑看着她,一邊問道。

「你的人什麼時候能找來?」秦梔不信會放任公冶崢一個人一路返回西棠去,他的人肯定會來找他的。

「很快吧。到時他們找來了,你和我一起走?想不想去西棠,知道你好奇我家在哪兒,什麼樣子,這個機會很難得。」看着她,公冶崢深深知道她心裏的疑惑。

微微仰頭看着他,秦梔笑笑,「的確是個好機會。只不過,我更想回大魏,最起碼在那兒很安全。」秦梔拒絕,她可不去西棠。

「那好吧,那這樣,我順路把你送回大魏,怎麼樣?」公冶崢提議道。

笑笑,秦梔搖頭,「多謝你的好意了,不用。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吧,我給的那些錢也夠咱倆吃喝了。你的人來了,你就走吧,我等着我們大魏的人過來。」

「你確定你身邊那個男人會來找你么?其實我還想知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公冶崢又問起了元極。

看着他的眼睛,陽光照耀,他的眼睛燦若星辰,如此明亮,也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惡意來。

「你的問題還真多,不過,我並不想回答。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沒回答他,秦梔轉身回了禪房。

又睡了一覺,不免睡得幾分渾渾噩噩,但這兩天的確是太累了,神經緊繃,今日在大雄寶殿瞧見了那些壁畫,她緊繃的神經便徹底的鬆懈了下來。

過去了一天,也沒人找來,秦梔和公冶崢在這廟裏晃悠着,便又晃悠到了大雄寶殿。

灑掃的乾淨,供桌上還擺放着新鮮的供果,秦梔拜了拜佛,然後便拿起一個供果,開吃。

公冶崢站在一邊看着她,他都不用說話,只是那眼神兒就瞧得出來,他是想吃。

秦梔品嘗著味道不錯的供果,一邊笑的酒窩淺淺,「想吃?這是佛祖給我的,哪能隨隨便便就給你。要是想吃的話,你也問問佛祖,他要是答應了,你就可以吃了。」

公冶崢看了看她,然後學着她剛剛的樣子開始拜佛,最後直起身體,睜開眼睛看向佛像,「他也沒回答我呀。」

「這就說明你不虔誠,以前你也沒拜過佛吧。跪下,鄭重的磕三個頭,佛祖就聽到了。」吃得香,秦梔依靠着供桌,一邊說道。

公冶崢看着她,半信半疑,不過為了吃水果,他還是跪下了。

跪在蒲團上,他仰臉瞅著佛像,「佛祖,我想吃果子。」話落,他就開始磕頭。

看他磕完頭,秦梔笑出聲,「你這頭磕的不對。」

「那怎麼磕?」公冶崢問道,倒是很有求知慾。

「你的兩隻手得翻過來,手心朝上,這叫做托佛腳,以示虔誠。」秦梔糾正道。

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次按照秦梔所想,又重新磕了頭。

笑不可抑,秦梔動手拿了一個供果來,遞給他,「佛祖答應了,吃吧。」

「你又聽到了?」公冶崢接過供果,一邊仰頭看佛像。

「當然了,我佛學十級,自然聽得懂。」秦梔不乏吹噓,不過她吹牛,別人是看不出來的。

公冶崢半信半疑,拿着供果看了看,然後伸手扯住秦梔的衣袖,用她的袖子擦供果。

秦梔不樂意,「不會用你自己的衣服擦么?」

「我這身衣服穿了數日,很臟。我看你換衣服了,應該是洗過了。不然的話,你幫我把衣服洗洗?」擦乾淨了供果,他學着秦梔吃,一邊說道。

「你長得很美么?有何自信提出讓我給你洗衣服這種要求的?」臉大無敵。

公冶崢笑的開心,看起來像是故意的。

第三天,這寺廟裏終於來了外人。

秦梔和公冶崢剛用完齋飯,就有一伙人衝進了寺廟,到並非凶神惡煞,只不過這幾天都沒人進來,忽然間的進來一伙人,把寺里的和尚都嚇了一跳。

從飯堂里出來,看見忽然出現的那一伙人,秦梔便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公冶崢,「再見了。」他的人動作還真快。

公冶崢瞧着她,「確定不跟我一起走?我可以把你安全的送回大魏去,保證。」

秦梔搖搖頭,「走吧,再見。」

想了想,公冶崢點點頭,隨後便走向了正在等着他的人。

從一個護衛身上討要了些什麼,他又轉身走了回來,「這個給你吧,還不知待多少日子,沒有錢的話,你興許會被趕出去。」他是拿來一個錢袋。

接過來,秦梔點點頭,「多謝了。以後有機會見面的話,再還你。」

「說定了。」一聽這個,公冶崢就樂了。

秦梔笑笑,然後揮揮手。

公冶崢和自己的人離開了,從他身上看不出什麼,但不代表從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身上看不出來,他們明顯很着急。在離開時,一直在和公冶崢小聲的說着什麼。

站在山門,秦梔清楚的看到他們下了山,她才返回了寺里。

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元極他們也應該離開齊城了。

公冶崢的人和元極他們是同時行動的,即便遭到了齊城兵馬的反擊,也不應該只是元極他們受到圍攻,公冶崢的人也一樣會遭到攻擊。

是不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讓她心裏有些沒底。

夜幕降臨,秦梔也裹進了被子裏,剛有些迷迷糊糊,卻猛地聽見房門被敲響,她隨即睜開了眼睛。

「秦小姐,你在么?」下一刻,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秦梔無意識的長舒了一口氣,終於來了。

「我在。」從被子裏鑽出來,她披上衣服,然後走到門口。打開門,進入視線的是一群人,反倒把她嚇了一跳。

「秦小姐,主子受傷了,先讓主子進去。」敲門的是老朱,他看到秦梔平安無事很明顯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急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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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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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難解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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