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女債母償
嘭嘭嘭,嘭嘭嘭!
柳紫印呼喚了很久,也沒找到縮頭烏龜七,後來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似乎是找某七找的太專註,竟是聽見擂鼓一般的敲門聲,才發覺雲冥並不在房間里。
隱約聽見柳大勇到前院問話、開門的聲音,她又倒回床上,想要睡個回籠覺。
「什麼沒錢?你要是拿不出錢來,就叫能拿出錢的出來!」
「誰呀?誰一大清早的就來我家撒野?」
兩道悍婦的聲音撞在一起,有點火星撞地球的架勢。
她聽見徐嬌娘應聲,頭已落在枕上。
「你閨女和她夫家欠了我家九十五兩銀子,現在一家人跑了,你來還!」
「我閨女?」
「對!」
聽見有人因為三姐妹之一上來找麻煩,柳紫印更是樂得聽戲,這會兒,眼睛已經閉上了。
下一瞬,她忽然雙眼大睜坐起身。
九十五兩?她是不是聽錯了?
那上門來找麻煩的,應該說的是九十五兩吧?
「我哪個閨女能欠你們這麼多錢?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錯不了!就是你家老大一家的債!」
「大閨女?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大姑爺可是舉人,哪能欠你們這麼多錢?」
「正是程舉人家不錯!你夫家姓柳,喏,若你實在不認識我,這個人你總認識吧?」
柳紫印一聽見巧言善辯的徐嬌娘忽然沒音了,不由得心下一凜:我說這個大妞怎麼這麼久不回來,何著是惹了禍,不敢回來了?
好一會兒后,院子裏才傳來討債人的話音。
「你休想抵賴!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鬧到官府去,你也得還我銀子。」
柳紫印覺得事情不妙,萬一對方是組團騙子,把徐嬌娘的錢騙走了,徐嬌娘不還得想着法兒的問她要錢。
眼下她還沒找到小七,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可不能不為自己做打算。
便算是閑事,怕也要管上一管。
果然,柳紫印一到前院,正見到徐嬌娘坐在桌邊,倚在柳大勇身上抹眼淚。
「怎麼回事?」
「你是哪個?」
「就問你是怎麼回事?」
她一打眼,見到一個婆子呆了好幾個人擠在院門內外,她就說嘛,要不是如此,徐嬌娘也不會犯慫。依著徐嬌娘的性子,若是不想給錢,耍賴就是了。
「怎麼回事?這家大女兒欠了我的錢,我找不着人,來收賬,不行么?」
「借據呢?」
柳紫印現在就期許這只是一場鬧劇,即便她現在身上錢多,也不願意平白地拿出去近一百兩。
那婆子一聽她的問話,當下一愣,就在她以為自己的錢包終於免遭一劫的時候,那婆子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張摺疊齊整的紙來。
「想不到這家裏還真有明白人,怪不得能蓋起磚房,家裏的女兒連百兩的數目都敢借。」
此時,柳紫印已經把借據接到手裏,看見上面的字跡,彷如晴空霹靂擊中自己。
程業成的字跡她是認識的,因為成親當日,程家宅子門上的對聯都是他自己親自寫得。
她將借據丟在徐嬌娘面前的桌上,笑道:「我還當大妹怎麼如此安生,原來是不作則以一作驚人吶!娘,她說得沒錯,這就是妹婿的字跡,他們一家,欠了人家九十五兩銀子。」
「總算還有明白人,老太太,您是今日還,還是要我天天領人來?」
聞言,徐嬌娘下意識看向站在一旁的某印。
「娘看我做什麼?還不還錢在你,又不是我錢的。」
「……」
柳紫印得讓徐嬌娘知道,這就是嬌寵孩子要付出的代價。
那討債人看了看這對「母女」,不由得有些看奇景的感覺,大約從來沒見過這麼硬氣的閨女。
「怎麼?老太太是想讓我天天領着他們幾個來要債?」
「不,你且等等,我這就給你取銀子去。」
徐嬌娘痛快還銀子,有些出乎柳紫印的意料,不過看看那堵在門口的一堆人,就像柳大勇說得,大概徐嬌娘也覺得丟不起這人。
待討債人心滿意足地走後,柳紫印發覺徐嬌娘有些沉默。
也對,對於徐嬌娘這種視財如命的守財奴,一下子拿出積蓄的大半,是和去了半條命沒什麼分別。
「娘,我餓了,我不會做飯。」
「……」
徐嬌娘聽她呼喚,便抬頭,驚聞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覺得餓,不由得又將頭垂得很低。
柳大勇在她旁邊坐下,勸慰道。
「哎!老婆子,你別着急。那麼多銀子,放在手裏,你不也整日提心弔膽的么?就當是破財消災了。」
「……」
徐嬌娘看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欲哭無淚。
柳紫印也驚呆了:天武還興這麼安慰人的?
不過,失去了近一百兩銀子,徐嬌娘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真的像是死了閨女一樣難過。
「娘,我餓了。」
「你……」
「娘,我爹說得對。銀子放在家裏,還要擔驚受怕,給閨女使了就使了,又不是外人!」
「你這是什麼話?那可是將近一百兩!一百兩呀!」
「可那也是你的親閨女欠的,嫡親的閨女!你最疼愛的嫡親大閨女!」
「……」
徐嬌娘被她懟得一句話都說接不出來,想生氣,又覺得實在是自己的閨女不爭氣,怨不得旁人。
「娘,我餓了。」
「你這丫頭……」
「我雖沒有家財萬貫,但吃過飯還要去鎮里和朋友商量買賣。我也給不了娘什麼,一個月給娘五兩銀子,就當是娘辛苦做飯的錢。」
「五兩?」
「娘嫌多?」
「我現在就給你做飯去!」
徐嬌娘彷彿看見了希望,振奮地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廚房。
她方想回屋補覺,就見柳大勇看着她。
「爹有事?」
「丫頭,其實你什麼都記得,對吧?」
「啥事?」
「以前是你娘和幾個妹妹待你不好,往後,你娘會有良心的。」
聽見柳大勇的話,柳紫印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反正多少有點欣慰。
「爹說得是什麼話,我都聽不懂。」
「爹知道你是心善的丫頭,比你那幾個妹妹都善良。今日要不是你,你娘可能就……」
「哎呀!爹別誇我,我會驕傲的。也不知大牛二牛把咱家地照看的咋樣,您老時不時去瞅瞅,別全都相信外人。」
「哎!以後這個家,就全托給你了,她們如何,你別往心裏去。」
柳紫印點點頭,便返回房間,心下五味雜陳:真是方才那人的話,這家裏,居然還有明白人?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