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一打一(七)

第70章 有一打一(七)

哄堂大笑!

大家都撇著肖青楓,竊竊私語的說起上次被打的事。

「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肖青楓臉漲的通紅,就想起來那天杜九言打他時說的話,他立刻原話照搬,「說話就說話,你罵人就不行。我要去先生處告你。」

「先生,她罵人!」肖青楓知道,他打不過杜九言,所以決定,一定要抓住她這個尾巴,將她攆出去。

劉嶸勤凝眉,道:「考場不準罵人,若再違反,就取消資格。」

「師兄。此番考的便是禮,她出口成臟,侮辱他人。這樣的人就不應再給她機會。」王談伶蹙眉道。

劉嶸勤沒有說話。

「她沒有罵人!」方顯然急了,左右問著,「九言剛才說的什麼話,你們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是肖青楓聽錯了,她沒有說髒話。」方顯然說着,着急的扯了扯杜九言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坐着,「你快點和先生解釋啊。」

她現在已經有十五分了,再拖延一會兒,這場她就贏了。

周岩走過來,冷笑道:「賤人嘴賤!此話,分明指桑賣槐。」

劉嶸勤不悅地看向杜九言。

肖青楓昂着頭示威般地看着她,「潑皮無賴,滾出去!」

「來人。」周岩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杜九言攆出去,不等書童過來,杜九言似笑非笑地回道:「遇事不查便臆測武斷,憑空捏造,是不是賤人?」

她站起來,睨著肖青楓。又盯着周岩,「憑空捏造后,又不負責任散播傳揚,是不是嘴賤?」

肖青楓一怔,眉頭微擰。

周岩臉色迅速沉了下去。

「所以,賤人,嘴賤者,杖一百已是客氣了。」杜九言說完,負手立着反問道,「肖公子你說呢。」

肖青楓面色變了幾變,答道:「還說不是罵人,大周律例,可沒有這一條,你把話說清楚,休想矇混過關。」

大家也都奇怪地看着她。

「好。」杜九言回道:「下雨,想必雨勢很大,魚翻騰躍起,張三滿載而歸所以喜形於色。」

眾人若有所思點頭,恍然大悟。

「那他為什麼被打,說了什麼?」有人問到。

杜九言道:「雨勢迅猛,水中魚翻騰不安,想必是汛期,洪水猛漲。張三遇人便道,洪水漲了,就要發水了,而引起百姓恐慌。」

「依工律三十四條,遇河工緊要,導致或者傳播謠言者,仗一百!」

「你們說,張三此人……」杜九言看着掃過周岩,看着肖青楓,「是不是賤人,且嘴賤呢!」

大家都憋不住笑了起來,方顯然一臉佩服,杜九言就是杜九言,答別人的問題,還能把對方罵一頓。

肖青楓這不是找罵嗎。

「我還有問題!」肖青楓不服氣,摔了一張計分牌丟在桌子上,正要說話,周岩道:「我來!」

「周師兄,我來。」肖青楓眯着眼睛,咬牙切齒地道:「一個潑皮無賴,不值得你費神。」

周岩搖頭,「總是要考的,和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副師兄弟情深的樣子。

「一起來吧。」杜九言不耐煩的拍了桌子,「還有誰,一起上。不是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嗎。」

她說着,上前去,拍了拍肖青楓的肩膀,「小兄弟,我很欣賞你們的團結,支持你們!」

「你不要太囂張了。」肖青楓忍的辛苦,杜九言這話分明就是在嘲笑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對手。

這個人,太討厭了!

「都圍在這裏看熱鬧?當這裏是菜市場?」劉嶸勤冷喝道:「不想考的,就出去!」

大家拱手,各自散開。

「杜九言。」周岩冷笑看着她,他這題是個陷阱,看着簡單卻最是難解,他倒要看看杜九言如何答,「花木蘭,請答!」

王談伶和劉嶸勤也對視一眼,此題有些刁鑽了。

兩人看向杜九言只聽她道:「巾幗英雄,有問題?」

「錯!」周岩回道:「她犯了欺君之罪,依律斬首!」

周岩拿她的計分牌,忽然手一壓兩人各執一半,「急什麼,猴急猴急的。」

「住口。」周岩覺得,這個人不管說什麼,都好像在含沙射影,都在罵人,「你也虧得讀書人,丟臉。」

杜九言掃他的手,一拍,啪的一聲,周岩疼的收回手,她笑道:「是我丟臉,還是你齷蹉!」又道:「判定有無罪過,不過依法,依情,依理,依德!」

「花木蘭犯法了嗎?」

「欺君之罪!」周岩道。

杜九言搖頭,「何為君?」

「君乃國之主?」

「何為國。」

「孔子曰: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有界有家,是為國!」

「何為界?」杜九言道。

周岩不悅,凝眉答道:「是權之界限,是兵之所護,是君之所念,是家之做在!」

「好!」杜九言拍手,「我問你,花木蘭有罪嗎?」

周岩臉色沉沉,肅聲道:「欺君之罪!」

「悟性太差。」杜九言嫌棄搖頭,「有國才有君,有界有家才是國。木蘭在做什麼,她從軍衛國,是忠,她代父從軍是孝,忠孝兩全者何罪之有?」

「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忠孝節義皆全,她無罪更無錯!」

「你這是偷換概念。」周岩終於聽出來,怒道:「我們只談律!」

「律不離情!」

「混淆視聽,此題不服!」周岩怒道。

「不服就憋著啊。」杜九言道。

周岩怒然瞪她一眼,轉頭去和劉嶸勤道:「先生,此題怎麼辦。」

「題是你提,你覺得她答錯,卻說不出她錯在哪裏,所以你錯。」劉嶸勤眼眸微垂的,淡淡地道。

周岩不意外劉嶸勤不幫他,他轉頭將一張分牌遞給杜九言,道:「給你五分,你也並未贏我。」

說完,他拂袖要走。

「誒?」杜九言腳一抬攔住了周岩,「不問了?」

周岩只有一張五分的牌了,他不敢再和杜九言糾纏。

「那麼,輪到我了!」杜九言輕輕一笑,沖着周岩挑了個眉頭。

周岩不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杜九言抖開一張紙,只見上面寫着兩條問題,她讀了一遍嫌棄皺眉,又收了回去,看着周岩,問道:「凡鋪兵送書信,虛得夜行三百里,稽留一刻笞三十,文書到卻不即送笞二十,文書磨損一角笞三十,損三角杖六十,損壞一角笞四十,每兩角罪一等杖八十,丟匿一角杖六十,每一角加一等罪止一百。若機密不拘角數,從重論。」

她口若懸河,語速極快,聽的周岩目瞪口呆。

這是《周律、兵律、郵驛》的內容,但由她讀出來,卻讓人聽的心思燥亂,莫名煩慌。

「問,聽好了。」杜九言道:「犯以上罪,如何不被罰。」

周岩愣住,脫口道:「送無字文書?」

「無字文書不予送遞。」杜九言道:「再給你一次機會。」

周岩沉着臉,腦子飛快的轉着,肖青楓聽到,趕過來道:「逃!」

「你答他答?」杜九言抱臂,周岩臉色慘白,捏著僅剩的五分,怒道:「你這問題本就不對,如何作答。」

杜九言冷笑,「我有樣學樣,多謝二位賜教。」她本還不了解規矩,還是他們的三個問題,教會了她。

「計分牌,嗯?!」杜九言伸手,周岩冷聲道:「你先說答案。」

杜九言哈哈一笑,「鋪兵身死,則不罰!」

「你這是詭辯,他已身死,自然不用罰……」他說了一半,忽然發現說不下去了,人死了,確實不用罰。

杜九言拿過他最後一張計分牌,「多謝了。」

「周師兄。」書童嘆氣,上前來請周岩,「按規矩,還請你出去。」

周岩眸光閃動,拂袖出門而去。

他一出去,門外頓時沸騰起來,有人喊道:「周岩你怎麼出來了,不可能啊!」

「是杜九言?」有人問道。

周岩沉着臉點了點,正要說話,忽然門再次打開,肖青楓面若金紙,跌跌撞撞的出來,門再次關上,外面一片死寂。

「又……有是杜九言?」有人問道。

肖青楓怒不可遏,回過頭踹了一腳門,吼道:「奸詐小人。」

「馬毅。」周岩手一抖,就見馬毅也從裏面出來,而跟在他後面的,還有蔡寂然,魯占峰……

考場內西南考生共有十六人,直到此刻已經有五人失分出局。

魯占峰故意將門推開,考場內情景一覽無餘。

「那是胡師弟。」馬毅激動地道:「她想幹什麼!」

周岩冷冷地道:「他在報昨日之仇,此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小人。」肖青楓道:「那也得她有個這個本……」話說了一半,胡一歧垂頭喪氣的出來了。

緊接着又出來三個人。

外頭嗡嗡地傳來吵鬧聲,所有西南的學子都很氣憤,更是激動。裏面還有七八外來的考生,她居然就盯着西南的人在問,逼的他們所有師兄弟都出來了。

如果十六個人,都是零分,這是前所未有的。

一盞茶后,裏面只剩下一個人。

「先生。」肖青楓在門外焦急地喊道:「你不管管嗎,杜九言太過分了。」

劉嶸勤看了他一眼,依舊攏着手,閉目養神。

「時間快到了。」蔡寂然道:「快了,余師弟一定能撐住。」

他們就看到杜九言正背着手,溜達着,個子不高的俞躍小心翼翼的鑽在人群里,有意的避開她,不想和他對上。

「俞師弟手裏多少分?」馬毅問道。

胡一歧回道:「我出來時他還有十五分。所以他一定沒有問題。」就算杜九言問,也只能問他兩個問題,按照規矩,是不能連問一人超過兩題的。

那麼俞躍至少還有五分,不至於被攆出來。

西南不至於全軍覆沒。

「不好!」魯占峰喊道:「她……她堵住俞師弟了。」

大家屏息看着,恨不得進去幫忙。

「問……問了,問的什麼,聽得見嗎。」馬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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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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