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新的推測(二)

第755章 新的推測(二)

周元是庶子,周大老爺說要分家的時候,就曾說過讓他搬出去。

所以,他在隔着兩條巷子的地方,買了個小院子,準備等正式分家的時候,帶着姨娘和媳婦孩子搬到這裏來住。

此刻,院子裏有一對夫妻,男的三十上下,是周元的妻兄羅苗,婦人則是羅大奶奶。

兩人站在房門外,壓着聲音不知道在聊什麼,一臉的凝重。

「姚捕頭。」羅苗迎上來,悲慟地道,「兇手、兇手可找到了?」

姚燁回道:「我們還在查,不過肯定是能查出來,畢竟桂王爺和杜先生來了。」

羅苗夫妻二人驚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桂王和杜九言,結結巴巴地道:「王、王爺和、和杜先生?」

杜九言打量著兩個人,點了點頭,道:「周元可醒了?」

「還、還沒有。大夫說……說雖死不了,但要想醒過來,也要看機緣了。」羅苗道,「要不要去、去看看?」

杜九言進了房裏,羅苗面色煞白地躺着的,身上包着紗布。身中四刀,一刀在右邊的手肘上,一刀在肩頭,腰側一處刀傷,但都不是致命的。

「應該是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杜九言和桂王道,「只有肚子上這一刀可能致命,其他的都是皮外傷。」

桂王頷首,沒有說話。

兩人又去隔壁孫姨娘房間,孫姨娘躺在床上,氣若遊絲地看着他們,道:「幾位官爺,我們老爺和夫人都是好人啊,求各位官爺,一定要找到兇手,幫他們伸冤啊。」

「你說一說,你當時聽的所有聲音,以及你看到的情況。」杜九言道。

孫姨娘回道:「當時,我就聽到外面有動靜,但隱隱約約的也不是很清楚。我以為是周元和大爺兄弟兩個人誰半夜喝醉了,又在院子碰見吵嘴了。」

「可是,忽然我院子裏婆子哭喊了一聲,就沒聲音了,我才覺得不對。」

杜九言問道:「你第一次聽到動靜大概是什麼時辰?」

「三更的梆子敲過了,估計子時過一刻鐘,我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喧嘩聲。」

「那第一次聽到聲音開始,到你院子裏婆子哭喊,相隔多長時間?」

「這個很快,我一聽到聲音就想到可能是兩位爺喝醉了吵嘴,我就喊我院子裏的婆子,婆子立刻就應了我,不過她還沒到我房間,那些人就已經進來了,婆子死在院子裏。」

杜九言微微頷首。桂王說的沒有錯,三月二十的夜裏,進周氏大院裏的人,絕對不止十二個人。

人數遠遠要比十二個人多很多,就如桂王所說,至少有十七人以上。

否則,人數少的情況下,一路殺到這個不起眼的罩院來,怎麼也要花用一盞茶的時間。

「姚捕頭說,你的房門被推開,有人進了你房間,盯着你看了一會兒,你可看到對方的容貌?」

孫姨娘搖頭,「我房裏沒有點燈,他又是站在門口,背着光的,他看得到我但是我看不清他容貌。是個男人,高個子寬肩膀,手裏提着很長的刀。」

杜九言和桂王離開了宅子,重新回了周家大院。

就看到有個人男人,正趴在棺材上哭着。

男人一身風霜泥塵,滿臉疲憊憔悴,連嘴唇都乾裂淌著血。

「這是封召平,」姚燁道,「也是瀘溪人。過年後他就出去做買賣了,一直不在瀘溪。」

杜九言打量著封召平,二十七歲的樣子,高高瘦瘦的,鼻樑高挺容貌還算俊俏,尤其是一雙含煙似霧的眼睛,朦朦朧朧透著一股憂鬱的氣質。

杜九言覺得,這種男性應該很討女子喜歡的。

「封召平,你剛到瀘溪的,可回過家了?」姚燁問道。

封召平扶著周封氏的棺材站起來,悲悲戚戚地拱手道:「小人二十二號早上收到的消息,從襄陽騎馬回來,剛剛到瀘溪,還沒有回過家。」

「姚捕頭,求求您一定要幫我岳丈一家還有我夫人伸冤,找到兇手啊。」

「這些人……這些人實在太泯滅人性了。」

房安上前去扶着他,也是哭着道:「姑爺,您節哀順變。有王爺和杜先生在,一定能找到兇手的。」

封召平一愣,朝桂王和杜九言看過來,他剛才就看到他們了,但是沒有想到對面的人是桂王和杜九言,頓時激動地跪下來,磕頭道:「小人叩見王爺和王妃,求王爺和王妃給我們做主!」

桂王沒說話,杜九言道:「起來說話吧,我們既然接手了,就必然要查清楚案件,才離開。」

「謝謝,謝謝王爺王妃。」

「杜先生,」裴盈在那邊喊道,「您看這裏。」

杜九言和桂王過去。

封周氏的遺體被移出來放在門板上,裴盈托着她的手,和杜九言道:「您看她的手指。」

「皮屑?」杜九言仔細觀察,封周氏十指纖長,指甲修的乾淨圓潤,但此刻,她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已經斷裂,指甲縫裏有血跡和一些皮屑。

「應該是生前和人打鬥過,撓抓對方留下來的。」裴盈道。

杜九言眉頭高高揚起來,回頭問姚燁,道:「你再說一邊你找到封周氏時,她的狀態。」

「她是後背中刀,將兒子護在身下,面朝下趴在花叢里。」

這就很奇怪了。按邏輯,應該是封周氏在聽到動靜驚醒后,帶着兒子從房裏逃出來,直奔後院,逃到花叢邊,被兇手從背後捅了一刀,她臨死前,見兒子護在身上。

可是,看這情形,封周氏似乎臨死前,還和對方打鬥過,用指甲撓抓過對方。

還有一點奇怪之處,就是封周氏明顯是護不住她兒子的,為何對方沒有殺她,就和孫姨娘一樣,對方看似動了惻隱之心,而留了他們一命。

「封召平,」杜九言問道,「你兒子……聰明嗎?」

封召平一愣,面色有些尷尬,想了想道:「不、不算聰明。但也不至於什麼都不懂。」

那就是智力不高。

一個癱瘓在床老人,一個智力低下的孩子,對方很顯然是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並沒有殺了。

杜九言若有所思。

周肖挨個房間查了一遍,無奈地攤開手,道:「對方很謹慎,除了殺人搬東西外,沒有留下東西。」

「去找找指甲。」杜九言很好奇周封氏的指甲在什麼地方掉的,是她的院子裏,還是被殺前,掉在花園裏。

大家和她一起去找周封氏斷掉的兩個指甲。

這三天很多人來來去去,他們這麼沿着封周氏跑的路線找了七八遍,但卻一無所獲。

「先回去。」杜九言道,「我們坐下來討論。」

姚燁讓封昭平隨時聽傳,不要走遠,房安問道:「那……那何時能下葬呢?」

「想辦法將人移去北面的祠堂,天氣不熱,還能再存放五六日。」杜九言道。

房安應是,着手讓人去辦。

大家又一起回到客棧,剛坐下來,邵文良遣了個捕快來給杜九言回稟牢裏的事情,「……盛濤三個人審了半日,他們說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普通的客人路過這裏。」

「杜先生,大人問問您,能不能用刑。」

杜九言道:「你回去告訴你們大人,先不着急,我和王爺下午過去。」

小捕快應是去了。

錢道安他們休息了半天都起來了,一起坐在院子裏,圍着一個圈,姚燁在一邊看着咋舌,很是羨慕。

有這樣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出行一起查案辦案做喜歡的事,真的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把案情經過總結一遍。」杜九言道,「周大老爺周震以及周家主僕,一共二十六條命,在二十日晚上被人殺了。」

「倖存者一共有三位,一是從後院回來,身中數刀流血昏迷未醒的周元,一是癱瘓在床,周震的妾室孫姨娘,還有一位則是周震九歲的外孫封憲。」

杜九言大概總結了一下,接着又道:「上午我們查過後,有一處和先前姚捕頭結論不同。先前他們通過目擊者周忠的話,確定是九男三女共十二位歹徒,但上午通過鑒別死者刀傷深淺力道,判定歹徒至少有十七個人。」

「那麼是周忠說了假話?」錢道安問道。

杜九言搖頭,道:「不像。所以我們懷疑是他們分了兩頭走,十二人從周家大院東側門出來,兩輛馬車從西城門出城。二另外五個人,則是兩輛馬車從西側門出來到東城門出城。」

「所以,就能解釋為什麼這個客棧里出現了兩箱子財寶了。」竇榮興道。

杜九言點頭,道:「這上面是一個猜測,是不是如此,還要再求證。」

「現在有幾個疑點。一,是周元當時去後院,是不是和那個叫翠兒的丫頭幽會,如果是就不用再做多想,如果不是,他去後院幹什麼。」

「第二點,歹徒為什麼不殺癱瘓的孫姨娘和外孫。」

「第三點,封周氏指甲里為什麼有皮屑和血跡。」

大家都聽懂了,都露出深思的表情。

桂王問姚燁,道:「附近,有沒有這樣人數多、會拳腳的群體,比如山匪或者……武官抑或鏢局。」

「這些人的兵器用的熟練,不是生手。」

殺人一點猶豫和害怕都沒有。

「附近沒有山匪和響馬,不但瀘溪沒有,整個湖廣現在都沒有了。」他說着看了一眼杜九言,咳嗽了一聲,「這還是因為兩年前,邵陽抓了個賭坊,然後俞老大和他的手下都被朝廷和道上的人剿清了,這兩年就徹底清凈了。」

那些新官上任都不能打着剿匪的口號做政績了。

這事兒,後來他們都知道了,是杜九言和焦三合夥辦的。

杜九言不但惠澤了邵陽,整個湖廣都因她變的更好了。

「瀘溪沒有武館,但是沅陵有一家,離瀘溪不遠。那家武館很大,裏面的會拳腳的人自然也很多。」姚燁道,「鏢局的話,瀘溪有三家,一家比較小,就七八人走鏢,另外兩家則很大,估摸著有幾十人。」

杜九言道:「王爺說的很有道理。你現在重點去查一查類似這樣的團體。」

「那明日一早小人親自走一趟沅陵。」姚燁道。

「老大,」說着話,進來了一位小捕快,和姚燁回道,「去東城門查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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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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