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一腳將楚譽踢下床

277,一腳將楚譽踢下床

天全黑的時候,林佳蘭又化妝成一個婦人,出了門。

不過呢,她這一回不是帶丫頭小桃一起去,而是由林二夫人帶着她出的門。

今天,她跳進水裏救楚禎,用了很大的力氣,她擔心肚子裏的胎兒受了累,出門是去看大夫的。

林佳蘭如今一無所有,只有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財富,這可是她將來的靠山,她不能讓孩子有任何的問題。

她要養得壯壯的。

林佳蘭今天穿了林二夫人的衣衫,挽了個婦人的髮髻,又往臉上抹了些泥灰,讓自己看上去,不像是個出身富家養尊處優的小姐,而像個家境貧寒的小娘子。

林二夫人則穿着家裏嬤嬤的衣衫,裝成一個貧家婆婆,帶着家裏的小媳婦出門看病。

因為天全黑了,家家戶戶都關了門,倒也不怕被街坊看見,認出了她們。

母女二人盡量放輕着腳步,藉著月色,往巷子口走去。

那裏停著一輛牛車。

這個時候,馬車已經租不到了,只能租到牛車。

「為什麼只有牛車,牛車慢死了。」林佳蘭嘴裏抱怨著。

林佳蘭雖然很是嫌棄牛車,卻也只好忍着,沒有馬車,又不坐牛車的話,就得走路。

這個地方離著那個女大夫的家,有着近十里路遠,不坐車,一來一回得走到天亮。

走路累腳是事小,關鍵是,走路走久了,遇上熟人就麻煩。

林二夫人看到林佳蘭一臉的不願意,就死勁地拽着她的胳膊往前拖,「你就別挑了,有牛車坐就不錯了,快走,巷子裏來了人,咱就麻煩大了。」

「娘,我知道,我又沒有說,不願意坐。」林佳蘭小聲地嘀咕著,「我隨口說說也不行啊?」

「你少說兩句吧,當心被人聽見了,有什麼話藏在肚子裏,想說回來再說!」林二夫人低聲喝道。

母女二人低聲細語地說着話,走過去了。

這時,林佳蘭家的鄰居,悄悄開了院門。

一個年輕的婦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跟在林二夫人母女的身後,也朝巷子口走去。

這個年輕的婦人,正是剛剛搬來的百靈。

林二夫人和林佳蘭,心中一直擔心,她們的腳步聲,會引得鄰居們注意到她們,因此,沒有提燈籠,只藉著月色前行。

百靈同樣也不提燈籠,悄悄地跟在她們後面。

她的腳步很輕,林二夫人和林佳蘭又一直擔心左右的房舍中,忽然有人走出來,因此,都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身後,有人一路悄悄地跟着。

一直走到巷子口,母女二人坐了牛車離開,也沒有發現,百靈一直在暗處觀察着她們。

百靈摸著下巴,心中想着,「已經這麼晚了,那對母女這是去哪兒?又穿成那樣子?肯定不是幹什麼好事。」

沒法跟着前去一探究竟,百靈便在原地等著。

一直等到三更天時,那輛牛車,才軲轆軲轆響着,慢悠悠地走回來了。

百靈將身子藏在一株樹後面,看向牛車處。

巷子裏有戶人家在砌院牆,佔去了半條路,越發顯得窄小了,馬車牛車全都進不來。

那輛牛車走到巷子口,就停下了。

林二夫人和林佳蘭,一前一後走下了牛車。

林二夫人給了錢,牛車緩緩離開了。

然後,她扶著林佳蘭,步子輕緩往自家宅子走來。

「輕點,輕點。」林二夫人邊走邊跟林佳蘭說道。

「沒走快呢。」林佳蘭嘟囔著回嘴,「大夫說,並沒有大礙,娘你瞎操心什麼呀?」

「回去后,給我好生靜養兩天,不得亂跑動。」林二夫人又叮囑著。

「知道了。」林佳蘭的聲音,有些許的不耐煩。

母女二人說着話,到了林家二房的宅子門前。

林二夫人輕輕地拍了幾下門,裏頭有人問了一聲,「誰啊?」

「是我。」

「哦,好的好的。」一個婆子在裏頭說話。

門很快就開了,二人走了進去,接着,門關了。

百靈這才提起裙子,朝牛車追去。

牛車走得很慢,才走了一百來步遠。

「站住!」百靈攔在牛車的面前,手裏捏著一個沉沉的荷包,朝那車夫晃了晃,揚唇一笑,「你回答我幾句話,我會給你好處。」

車夫是個老實的老頭,趕車一趟賺不了幾個錢,眼下有小費可拿,忙回道,「小娘子請問吧,小老兒有知道的,一定會說的。」

百靈點頭,「那我問你,剛才,你帶着一對母女,去了哪裏?」

車夫說道,「小老頭的馬車,在吉慶街的雙福巷巷子口停下了,那二人進了最前頭一家院子裏,哦,院子裏種著一株高大的香椿樹。」

「她們去那兒做什麼?」

車夫搖搖頭,「這個,小老兒就不知道了,小老兒只是個拉車的,客主要去做什麼,小老兒哪敢打聽?」

百靈眯了下眼,知道了地方,還怕問不出來那是個什麼場所?

「好,回答得很好,賞你的,拿去吧。」她遞了賞錢,打發那車夫離去了。

百靈回了自己的宅子,她叫出自己的侍女,「明天一早,你去打聽一個地方。」

侍女點了點頭,「靈娘請說。」

「吉慶街雙福巷口,院子裏種著一株高大香椿樹的宅子,你去看看那是個什麼人家。」

百靈今天買來的做雜事的嬤嬤正在抹桌子,她走來笑道,「靈娘不必叫人去查,老奴的遠親,是那戶人家的鄰居。」

百靈大喜,「哦,是嗎?那麼嬤嬤一定知道,那戶人家是做什麼的吧?」

林二夫人母女半夜三更去了一趟,又回來了,一定不是對方的親戚,況且,這母女二人還是易容出去的,這是怕被人認出來的意思了。

鬼鬼祟祟的,究竟去幹什麼了?

嬤嬤笑道,「當然知道了,那裏頭住着一個年長的女大夫,專門看月子病,婦人病,替人安胎接生。」

百靈怔了怔。

安胎接生?

那不就是鄉下的穩婆么?

林二夫人和林佳蘭一起去看女大夫,是她們中的誰得了婦人病?月子病?還要是安胎接生?

如果是林二夫人的話,有可能得婦人病,安胎接生倒不像,因為林世安並不在京城,離開一個月了,這林二夫人能懷上,就是不守婦道,她沒這個膽子背着自己男人偷人懷孩子吧?再著說,若真是林二夫人病了,為什麼帶女兒去?

林家不是還有個嬤嬤嗎?該帶着嬤嬤出行才對。

由此一來,林二夫人得病,說不通。

難道,是林佳蘭?

郁嬌曾告訴她,林佳蘭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給裴元志戴綠帽子了。

剛才,林二夫人不停地提醒著林佳蘭,走路要小心,還說回家后要靜養,難道是——

百靈的唇角,漸漸地噙起冷笑。

她敢打賭,一定是林佳蘭有了。

至於是誰的,她才懶得管,一個未婚卻懷了孩子,男人又不管的女人,下場一定會很慘。

她都不屑出手了。

「原來是這樣一戶人家,昨天,我的一個姐妹向我打聽那處地方來着,我且記下了,我會告訴她。」百靈隨意編造了幾句,搪塞著嬤嬤和侍女,她打聽林佳蘭的事,還不想讓兩個侍從知道。

百靈心情大好,她彈彈袖子上的灰塵,朝兩個僕從笑道,「走,我們仨,喝點兒小酒,慶賀一下喬遷新居。」

「是,老奴去洗酒具。」

「奴婢去煮酒,準備點心果子。」

嬤嬤和丫頭歡喜而去。

百靈看向林家二房的方向,勾唇冷笑,老天真是開眼,讓她抓着林佳蘭的把柄了。

林佳蘭,你可不要死得太慘!

……

景府。

郁嬌通過試探,已得知景蓁喜歡上了楚禎。

她決定暫時不去丰台縣了,先住下來,幫着楚禎和景蓁。

其實,郁嬌擔心景蓁和楚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是在氣楚譽。

楚譽口口聲聲說,知道林婉音的一切,那為什麼送她一份寫得密密麻麻的信?

還全寫一個字?

林婉音最厭惡看到,排列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圖案,她周圍的人,都知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怎麼楚譽不知道?

說什麼了解她,關心她,全是假話。

害得她一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嬌」字,頭皮就開始發麻,心慌氣短。

辦錯了事,還要她馬上回去看他?

她做不到!

就應該罰罰楚譽,讓他一直單過着。

郁嬌這麼想着,就安心在景府住下了。

景老夫人疼愛郁嬌,派人在景府里,特意安排了一處園子給郁嬌住。

郁嬌說,「住不了多少天,不必麻煩著。」

可景老夫人說,「哪怕你只住一天,也會給你留個住處,這裏是你永遠的家,你可以隨時來住,想住多少天都行。」

郁嬌知道,景老夫人這是希望她常來住住,常來看看景老夫人的意思,也就沒再拒絕著,由著景老夫人安排。

不過呢,這處地方離著景昀的住處,只隔着一道花牆。

月色明亮,晚風習習。

景昀坐在自己園中的院子裏,吹起了竹簫,一聲一聲,婉轉動人。

郁嬌聽多了景昀的簫聲,像聽多了雨聲一般,心情平靜得很,照舊高枕酣睡。

苦的是,睡在耳房裏的霜月。

霜月擔心景昀將郁嬌勾跑了,也擔心郁嬌見多了景昀,見異思遷,喜歡上景昀,將楚譽扔一邊去了。

因為,郁嬌的事情都辦完了,裴夫人母子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個刁蠻任性的裴元杏也死了,可郁嬌卻不回丰台縣,而是住進了景府。

住哪兒不好,偏要住景府,看看看看,不是給了景昀可乘之機么?

萬一這二人,天雷勾動地火的……

霜月怎能不擔心呢?

簫音由清亮之音,漸漸轉為了低沉,似乎,吹—簫之人心中有着無盡的相思,想找人訴說。

她一個不通音律的人,都聽得心情凄凄,一顆心被吹得吊了起來,郁嬌那麼聰慧之人,一定懂了景昀簫音中的意思。

霜月便徹底睡不着了。

她咬了咬牙,暗罵一句小白臉,氣哼哼地撩起帳子,起了床。

正當她要推門出去趕景昀時,隔壁院子中的簫音忽然停下了。

霜月站在屋中,豎耳細聽,發現,許久都沒有簫音再傳來。

她伸手托下巴,咦了一聲,難道是,景昀良心大發現,不吵她和郁嬌睡覺了?

霜月輕哼一聲,算他識相。

景昀要是敢吹下去,她一定毫不客氣地揍他一頓。

沒有簫音的騷擾,霜月又走回到床上,接着睡去了。

隔壁小園中,景昀捏著兩截斷掉的竹簫,呆站在當地,一頭的霧水。

為什麼他正吹着的竹簫,會忽然之間斷成兩截?

這隻簫,明明是好的呀,吹之前,他還仔細的擦拭過灰塵。

再說了,如果簫有裂痕,他是吹不出好的音質來的,可事實上,他的簫音十分的完美。

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動聽幾分。

這是林婉音當年十分喜歡的曲子,郁嬌跟林婉音走路的樣子和說話的語氣十分的相像,看到郁嬌,總讓他想起林婉音。今天整理箱籠時,他發現了這隻擱置許久的竹簫,便取出來吹試一番,沒想到,卻忽然斷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景昀想不出所以然來,他懊惱地長嘆一聲,回屋中睡覺去了。

一側的牆頭上,坐着一人,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着馬鞭子,看着景昀離開的方向,男人冷冷地輕哼一聲。

這人紫衣紫靴紫頭巾,眉目俊朗,只是,那狹長的鳳眸中,眼神太冷。

正是火急火燎趕回京城,準備向郁嬌道歉的楚譽。

他的身側,還蹲著一隻小獸,灰寶。

灰寶的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正緊張兮兮地盯着楚譽。

楚譽的眼神太冷太可怕了,嗷唔,可不要拿它當出氣筒啊!勾引嬌嬌的明明是那個吹—簫的小白臉,不是它!

楚譽的另一隻手,一下接一下地,捏著灰寶脖子上的皮毛,更讓灰寶嚇得瑟瑟發抖。

郁嬌和霜月騎馬匆匆離開歸京,沒有帶走灰寶,灰寶一直由桃枝看着,住在丰台縣的郁家別莊里。

楚譽這次回京,將灰寶帶來了。

這隻小獸雖然膽子小,卻是只靈獸。

「從現在起,你給本王守着嬌嬌,隔壁那小白臉再敢勾引嬌嬌,你就給本王衝上去咬。你要是敢玩忽職守,哼!本王就剁了你燉湯!」

聲音不高,語氣不急不徐,讓人聽了,仍是嚇得渾身一涼。

「他大爺的,就只會威脅老子!」灰寶哼哼。

「別哼哼,本王不喜歡不服從命令的部下,聽話才有肉吃。」

「他大爺的,老子什麼時候成了你的部下?」灰寶繼續反抗。

「嬌嬌是本王的,你,順理成章的,就是本王的了,可懂?」

「不懂,老子只知道你由閻王變成了強盜!」

灰寶也只敢哼哼,不敢反抗。

楚譽捏著灰寶的脖子,縱身一躍,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他朝園中郁嬌的卧房方向看去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抬步往前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了。

楚譽抖了抖袖子,將胳膊伸向灰寶,「來,咬一口。」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灰寶死勁搖頭,現在讓它咬,過後再宰了它?它才不傻。

哼!

楚譽眯着眼,「咬不咬?」

不咬!

楚譽眸光閃了閃,「不咬就不咬吧,還有更好的辦法。」灰寶的牙齒印太小,咬了傷口也不嚴重。

他走到園中一棵玉蘭樹前,抬起胳膊就朝樹上狠狠地蹭去。

嚓——

因為用着內力蹭,只一下,就將袖子蹭破了。

他擼起袖子,發現白皙的胳膊上,掉了一層皮,露出一塊手心大小的淡紅色的擦痕,沒一會兒,浸出血珠來。

楚譽滿意一笑,拎着灰寶,朝郁嬌的卧房走來。

灰寶心中嘀咕,受傷了還笑?楚閻王傻了吧?

……

楚譽饒過幾重花木和一座假山,就看到了一排房舍,約摸有四五間的樣子。

郁嬌來景府,也不會長住,沒想到,景家仍是安排了一處單獨的住處給郁嬌。

這處小園的佈置十分的雅緻。

裏頭種的花,全是郁嬌喜歡的,看來,景老夫人對郁嬌很是上心。

只是……

楚譽皺起眉頭來,景老夫人對郁嬌的喜歡,是當外孫女的喜歡?還是當外孫媳婦的喜歡?

當外孫女喜歡,他會感激不盡,當外孫媳婦喜歡著,這可不太好,十分不好。

他又想到這園子隔壁住的人——景昀,心情一下子更不好了,腳下的步子馬上走快了不少。

楚譽來到正屋的門口,發現那門半開着,他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爺,你來了?」霜月從門后閃身出來,小聲地喊了聲。

那簫音斷了之後,她馬上跳窗來到院中查看,發現,是楚譽來了。

楚譽正坐在牆頭上呢,目光冷厲看着景昀的園子。

霜月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那簫音忽然會斷,原來是楚譽乾的。

楚譽看到景昀吹着迷人的簫音勾引郁嬌,能容忍才怪。

楚譽教訓一下景昀實在太好了,景昀再勾下去,郁嬌就得移情別戀了。

「嗯。」楚譽點了點頭。

「小姐睡著了。」霜月說道,「另外,奴婢可沒讓昀公子闖進這裏來。」

霜月馬上彙報,她怕楚譽惱火起來,不打郁嬌而揍她,拿她當出氣筒,這可大大不妙。

楚譽停了腳步,危險的目光,冷冷盯着霜月,「景昀要是進了這處屋子,你就滾回長白山給老怪物洗衣服去,別來京城了!」

霜月嚇得脊背一涼。

她一大老爺們,給老怪物洗臭襪子?

不要啊——

求放過啊!

「是,景昀敢闖正屋,奴婢敲斷他的腿!」霜月咬牙,恨恨說道。

「還有,本王不喜歡他的吹拉彈唱的聲音,騷擾著四小姐,明白?」

「明白。」霜月慌忙點頭,心說,楚譽不來,她已經去揍景昀去了。

「去吧。」

「是。」

霜月走到園子裏警戒去了,楚譽繼續往前走。

他將灰寶扔到地上。

灰寶「呲溜」一聲,甩開四條小短腿,往左邊一間屋子飛快跑去了,那是郁嬌的卧房。

它的鼻子很靈敏,聞到了郁嬌的氣息。

不過呢,它跑到門口就蹲下了,沒敢進去。

它明白,有楚譽在,它是不能進郁嬌的卧房的,否則,它真的會被楚譽剝皮燉湯。

楚譽說它是公的,說一切公的,都不能進郁嬌的卧房,違者——死。

「乖,會賞你雞腿的。」楚譽拍拍它的小腦袋,推開卧房門,走了進去。

然後,楚譽又反手關了門,關了門后,仍不放心,楚譽又插上了門軒。

卧房很寬大。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一室明亮,一室溫馨,一室靜謐。

一架八開的大屏風,橫在床前。

楚譽繞過屏風,走向床前。

大約天熱,帳子並沒有垂下,左右兩隻金鈎,將帳子高高鈎起。

楚譽輕輕坐到床沿上,往床上人兒的臉上,伸出過手去。

郁嬌半散著頭髮,側着身子,朝床里側睡着,呼吸均勻,睡得很安靜。

楚譽心裏頭,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的唇角,悄悄地翹起來。

只是,他的手剛剛碰到郁嬌的臉,郁嬌忽然一個翻身,抬腿朝楚譽狠狠一掃。

撲通——

將楚譽掃到地上去了。

郁嬌坐在床上,沒什麼表情地看着摔倒在地的男人。

這個混蛋!敢來偷襲占她便宜?

她聽到灰寶的提醒聲后,馬上就醒了。

「嬌嬌,是我。」楚譽伸手揉了揉額頭,一臉哀怨地看着郁嬌,「我特意趕來看你,連晚飯都沒有吃……,你怎麼踢我?有這麼對自己男人的女人嗎?」

郁嬌不為所動,嗔道,「我怎麼知道是你?我還以為是強盜。」說着,她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出來,朝楚譽晃了晃,「還好你沒有反抗。」

楚譽:「……」他是不是該慶幸,郁嬌手下留情了?

郁嬌走下床榻,點着了燭火。

楚譽依舊坐在地上,不起來。

他在等郁嬌扶他起來,而且,用左手扶著右臂,一副「我受了重傷,嬌嬌你快來安慰我」的表情。

郁嬌依舊不理會他。

她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來,目光淡淡看着楚譽,「哼!」

楚譽眯起雙眸,「嬌嬌,你在生氣?」一定氣那封信的事。

楚譽很想暴打一頓黑水,都是黑水出的餿主意,這下可好,郁嬌生氣了。

現在,他該怎麼哄?

這可真是個難題。

「你看不出來?」郁嬌不冷不熱地說道。

「嬌嬌,你聽我說。」楚譽將手伸向郁嬌,希望郁嬌溫柔地拉他起來。

「好啊,那你說吧。」但郁嬌站起身來,走到床沿邊坐下來了。

沒有溫柔地拉他起來。

楚譽:「……」遇上不懂風情的女人,該怎麼解?難道真要像西門鑫說的那樣,將自己脫得一乾二淨送上床?

萬一郁嬌更怒呢?

上回在山裏,跟她擠一床上睡了,郁嬌就惱了他很久。

「這是個誤會。」楚譽說道,「那封信……」

「怎樣?」郁嬌好整以暇地看着楚譽,看他怎麼編。那字,是他的,那主意,就不曉得是誰的。

但不管怎麼說,他聽別人指揮着,寫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害得她一閉眼就看見密密麻麻的墨點在眼前晃着,心神不寧整晚不得安睡,也是罪過。

「寄錯了。」楚譽說道。

「寄錯了?」郁嬌眨着眼,看着楚譽,這倒是個好借口,繼續編吧。

還沒嫁他,就是一堆的借口,這往後,兩人熟悉起來,那慌話不是張口就來?

郁嬌沉下臉來。

楚譽發現郁嬌的臉色更加陰沉下來,馬上將認錯的口氣放得更軟,「對,是寄錯了,那是封練字的字貼,沒想到,被黑水拿錯了,寄給你了。」

「字,貼?」郁嬌看着楚譽,這個借口更好,嗯,繼續編。

「對不起,嬌嬌。我一時疏忽,害你睡不好,我認錯,你今晚千萬不要原諒我。」楚譽說着,從地上爬起來,認真地跪下了。

郁嬌一怔,楚譽給她下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是做什麼?」郁嬌站起身來,「你起來。」

「我有錯,這是在認錯。」楚譽抬手制止她,「給自己未來的媳婦下跪,不算丟臉。」

郁嬌臉上一紅,「誰是你媳婦?」好不要臉!楚譽跟西門鑫那個花花大少呆一起呆久了,滿嘴渾話。

「我在認錯,你別攔著。」楚譽說什麼也要跪着。

郁嬌眸光閃了閃,「那你跪吧。」

她倒要看看,他是真心,還是假心。

這麼一想,她又睡下了。

而且呢,將臉朝外,看着楚譽。

楚譽看她。

可這麼看着看着,時間久了,經不住睡意侵襲,郁嬌還是睡了過去。

楚譽看着睡着的她,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起身,就這麼靜靜地看着。

隔開着三步遠的距離,看着她。

昏黃的燭光下,郁嬌的肌膚,像是一塊上好的瓷玉,白皙,光滑。

之前,她是林婉音的時候,他一意孤行,做了不少惹她惱怒的事情,她對他的印象一直很壞,厭惡得都不屑同他說話,即便是遠遠見到他,也會馬上走開。

現在,他只想遷就她,她說如何,就如何。

讓他永遠的跪下去,他也願意。

因為楚譽在床前跪着,郁嬌睡得並不踏實。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忽然醒了過來,定睛一看,那男人還在床前跪着。

眼神明亮,肩背筆直,一絲不苟。

郁嬌馬上坐起來,皺眉看他,「你還真跪着?」

楚譽點頭,「嬌嬌沒說讓我起來。」

郁嬌臉一沉,「那你起來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意思意思跪一下就行了,想不到楚譽一直跪着。

「好。」楚譽微微一笑,以手撐地,就要站起身來。

但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的緣故,楚譽的腳步踉蹌了一下,身子往地上栽去。

「楚譽!」郁嬌嚇了一大跳,飛奔上前去扶他,「你怎麼回事?」

「不要緊,可能起得猛了一些。」楚譽欠意一笑,「嚇着你了嗎?」

郁嬌橫了他一眼,差點嚇死她。

她鬆開手,一指椅子,「你坐下吧。」

「好。」楚譽點了點頭,坐到了椅上。

郁嬌也往床邊走來,可這時,她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她抬起手,發現手心一片粘糊糊地,深色一塊,這是——血?

楚譽的血?

郁嬌心頭大驚,赫然轉身走向楚譽,「胳膊抬起來!」

楚譽微怔,「怎麼啦,嬌嬌?」

郁嬌怒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楚譽一臉無辜,「告訴你什麼?」

郁嬌冷冷看他一眼,伸手抓起他的右胳膊來看。

她記得,剛才是扶了下他的右胳膊,才發現手上粘了什麼東西的。

這一看,果然,楚譽的袖子已經磨了一個大洞,因為天熱,他只穿着一層薄薄的外衣,裏頭也只是一件薄薄的中衣,兩層衣服都是用質地好,且薄軟的雲錦做的,已經被磨破了,衣服一破,保護不了胳膊,胳膊上的皮都磨破了,露出血淋淋的肉來。

「這是怎麼回事?」郁嬌冷著臉,問楚譽。

屋中只燃著一隻蠟燭,光線不是很好,袖子的破洞又在胳膊后,而楚譽一直面對着她站着,她看不到。

「回京城的路上,馬上掉入山谷里,在崖壁上磨了一下。」楚譽輕描淡寫地說道,「哦,不疼。」

「你等著。」郁嬌看他一眼,走到卧房外去了。

「好。」楚譽像個聽話的小相公,朝自家媳婦老實地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郁嬌回來了,「我叫紅珠燒熱水去了,你從丰台縣趕回來,一身塵土,先沐浴一下,我再給你上點葯。」

「好,我聽嬌嬌的安排。」楚譽微微一笑。

郁嬌臉上一窘,這氣氛,怎麼感覺怪異得很?她明明沒有嫁給楚譽,他這麼聽她話做什麼?

紅珠睡到半夜,被郁嬌叫醒,郁嬌說,自己睡出了一身汗,想沐浴一番再睡,紅珠沒有懷疑什麼,燒熱水去了。

燒水的時間會很長,郁嬌和楚譽相對而坐。

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楚譽主動找話說,「嬌嬌,你怎麼一直住在景府里?不去郁府,住林府和譽親王府,都可以。再說了,那景昀又住在你隔壁,他不會想入非非?」

郁嬌臉一沉,想入非非的是楚譽吧?他怎麼老是針對景昀?

景昀和她的園子中間,還隔着一道院牆呢,就算他住她隔壁屋子,她也不會想入非非。

「楚譽,剛才的簫音忽然停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這麼一直吹下去,你就不覺得吵?」楚譽說得一本正經。

郁嬌:「……」她睇了楚譽一眼,「景老夫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想她太牽掛我。所以,我現在只要有時間,就來景府住住。以前呢,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沒怎麼來看她,忽然之間,我自己……」她看了楚譽一眼,沒往下說,「心中愧疚得很,現在,老天成全我,我想彌補一下。」

也想彌補楚譽。

楚譽的目光,變得深遂起來,一瞬不瞬地望着郁嬌,啞聲問她,「那,我呢?」

郁嬌望進他的目光里,起身朝他走來,「我現在站在你的面前,楚譽。」

楚譽站起身來,忽然捧着她的頭,重重地吻下,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咬着她的唇,「如果你對那個景昀動了一絲絲的心……,我今晚就將你……睡了。」

郁嬌被他堵著唇,含含糊糊怒道,「你敢!」她身子還沒有長全呢!

她不是林婉音的年紀,她是郁嬌的年紀!

她就知道,不該對他生起一絲心軟,他會得寸進尺!

「就敢!」

郁嬌:「……」

……

好在楚譽也只是說說,並沒有真對郁嬌怎麼樣。

紅珠燒好熱水,站在卧房門外敲門,「嬌小姐,水好了,已經放在浴房裏了,冷水也兌好了。」

「好,你去睡吧,我讓霜月服侍我沐浴。」

「嗯,那奴婢先下去了。」紅珠在門外說道。

紅珠知道,郁嬌習慣着用霜月。她本是老夫人的人,在郁嬌身邊服侍,也是臨時的。

郁嬌不要她服侍,她便走開好了,她並不計較。

她站在門外聽了聽,發現紅珠果真走開了,這才推了推楚譽,「快去。」

楚譽微笑着點了點頭,「好。」

郁嬌開了門,霜月正站在門外,手裏捧著一疊衣衫,她眼珠子朝二人掃了掃,笑嘻嘻說道,「這是主子的換洗衣衫。」

楚譽接過來,抬腳踢了踢蹲在門口的灰寶,「帶路。」

灰寶馬上從地上跳起來,往浴房跑去。

一人一獸離開了。

郁嬌一陣無語,灰寶明明是她的,怎麼這麼聽楚譽的?

霜月的目光,一直盯着郁嬌,低聲問道,「小姐,你們倆剛才在屋裏……」

郁嬌臉一沉,「不是你想的那樣?」又低聲說道,「你去看着紅珠,別讓她發現你主子來了。」

霜月嘻嘻一笑,「是。奴婢會讓紅珠睡得死死的,你們倆,盡情說話吧,沒辦完的事情,接着辦。」

郁嬌怒目,「這丫頭,胡說什麼呀?我跟你主子,客客氣氣地說了一會兒話。」

「反正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除了上嘴唇被人咬破了。」

郁嬌伸手一摸,臉馬上黑了。

這個楚譽!

楚譽沐浴回來,郁嬌正冷著臉看他。

他揚了揚眉,軒好門,「嬌嬌?」

「一會兒你睡那兒!」郁嬌一指床前,趕他回王府,他不會走的,所以,郁嬌馬上分配睡覺的地方。

反正呢,絕對絕對不能睡一張床。

她指的是床前的腳榻,這個地方,是守夜的丫頭睡的。

楚譽沒有反對,微笑道,「好。」

「現在,我幫你上藥。」郁嬌指指桌上的小藥箱,「過來。」

楚譽聽話地走了過去,挽起袖子,安靜地讓郁嬌上藥。

郁嬌上藥很仔細,看着楚譽露出紅肉的胳膊,她心頭一緊,但想到楚譽咬了她,她就不露出關心的神色了,冷冷地訓斥他,「你怎麼騎馬的?」

「嗯,嬌嬌教訓的是。」楚譽全程聽話,乖巧得讓郁嬌大為意外。

上完葯,外頭的天還沒有大亮,兩人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床下。

相安無事地各自睡下。

起初,郁嬌還在睜大眼睛盯着楚譽看,發現楚譽一直閉着眼,她就放鬆警惕了,也閉了眼。

可這時,楚譽忽然睜開雙眼,悄悄伸手一彈,指力彈向郁嬌,郁嬌昏睡過去了。

他長臂一拉,將郁嬌從床上拉下來,兩人一起滾到了地上。

地上有地氈,並不冰涼,楚譽微微一笑,放心睡去。

次日一早,郁嬌又驚異地發現,她居然睡在楚譽的身上。

不用說,一定是楚譽將她從床上拽下來的。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將楚譽從地上拎起來,咬牙怒道,「混蛋,起來說話!」

「嬌嬌,我是病人。」楚譽皺眉頭,「對病人要溫柔。」

「你只是胳膊上有點兒外傷,腿腳好著呢。」郁嬌怒目盯着他,「說,有沒什麼占我便宜?」

「沒有。」楚譽老實地搖搖頭。

「真沒有?」郁嬌不相信,剛剛他說,很想睡她。

楚譽黑著臉,「嬌嬌?你不能這麼看我,我不是小人。」

「你乾的同樣的事情,還少嗎?」

「少。」楚譽道,「除了……抱一下,別的事,沒幹過。」

「你還想干別的事?」

「想。」他認真點頭。

郁嬌暴起,「我還小,我還小,楚譽!你還得等四年!」

楚譽更頹敗了,不提還好,一提更沮喪了,為什麼郁嬌,重生的年紀這麼的小?

就只能看看?

他伸手,頭疼的揉着額頭。

兩人正僵持着,門外,霜月的聲音忽然說道,「小姐,老夫人來了。」

郁嬌和楚譽同時一怔,景老夫人?

「嬌嬌?天都大亮了,怎麼還關着門?」景老夫人在門外,笑道。

------題外話------

再次感謝:羊羊禱告派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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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有毒:腹黑王爺輕輕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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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一腳將楚譽踢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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