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一箭雙鵰

307,一箭雙鵰

楚譽訝然,「太師為何知道本王會來?」

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只生了他的母后裴櫻一人。自從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他小時候相繼過世之後,裴家三房裏,就只剩了幾個老僕人,凄涼地守着老宅子,他就不怎麼去外祖家了。

但是,往太師府來的次數,卻多了起來。

這是因為長嫂李皇后,將他當親子一般的養著,李家人也待他是自己人一樣。

他喜歡李家人多熱鬧的氛圍,另外,他真心感激李家人,將他當作這一家子的一份子。

因此,他的一切,並沒有瞞着李太師。

但李太師年事已高,有些冒險的事情,他還是選擇了隱瞞,不想讓李家人太過於操心他的安危。

他悄悄回京的事情,只跟李皇后說過,也叮囑過李皇后要隱瞞起來。太師是從李皇后那裏知道了他的消息,還是自己猜出來的?

是李皇后說的,也就罷了,要是太師自己猜的,這又得多擔心他?

楚譽心生愧疚。

冉護衛回道,「老夫人大壽那天,王爺裝成一個護衛跟着景家人來了府里,太師就認出了王爺。」

楚譽揚眉,「本王偽裝得漏洞太大?太師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當時,他跟着景文忠,朝安王拜了一拜,離著太師有五六尺的遠。

冉護衛微笑道,「不,王爺的偽裝,當然是極好的,只不過,王爺面對的是太師。太師跟在下說,他無意間看到了王爺的手,就知道是王爺來了。在下不知道太師說的是何意,他說,反正他知道就是了。」

手?

楚譽抬起自己的左手來看,月色下,左手的小指,比平常人的小指,要彎曲得厲害些。

這隻手指的靈活度,遠不如自己右手的手指,純粹只是個擺設而已。

平時,他都盡量將左手藏在袖子裏,不讓其他人發現他手指的缺陷,事情的起因,也只有太師知道。

想不到,心細的太師,隔着他一丈遠,只通過他抱拳行禮的那一瞬間,居然看出來了。

那是他小時候受過傷,留下的殘疾。

這隻手指的傷,是被安王踩的。

那一天,他頂撞了安王,五六歲年紀的他,被二十來歲的安王推倒在地,用力地踩着手指。

手指的疼,鑽心入肺。

疼得他撕心裂肺地慘叫着。

兩個王爺打架,儘管是以大欺小,哪個太監宮女敢勸?

於是,大家就那麼,眼睜睜看着他被安王踩着手指。

年紀小小的他,在成年人的安王面前,猶如一隻螻蟻。

要不是太師恰好路過那裏,利用帝師的身份,喊住了安王,他左手的五根手指,會被安王全部踩斷。也因為救得及時,只斷了左手的小手指。

正因為這隻手指殘廢了半截,他用七弦琴彈奏林婉音的《落英舞》時,音律總是欠缺一些。

安王——

楚譽的唇角,輕輕的扯動一下,眼神冷戾如冰。

他垂下眼帘,再抬頭時,眸光又是清明如水,看着冉護衛微笑道,「原來是這樣,叫太師操心了,本王這就去見他。」

「王爺請。」冉護衛朝楚譽拱了下手,帶着楚譽往太師府的密室而來。

密室設在後園中的一座小石山的背面,一叢葛藤掩蓋着石門,冉護衛將楚譽領到這裏,就離開了。

楚譽按了下石門上的機關,石門應聲而開。

裏頭,燃著燭火,一室明亮。

六十歲的老太師,站在石室的牆壁前,看着一副畫像出神,聽到石門開啟的聲音,他馬上偏頭來看。

「王爺?你來了?」李太師轉過身,笑着朝楚譽走來。

楚譽關了石門,朝李太師說道,「老太師,這裏只有我們二人,你還行什麼禮?那些客套虛禮,有外人在的時候,做個樣子就行了。太師一把年紀了,不必行禮了。」

李太師被楚譽扶著,坐回椅上,笑道,「那怎麼行?老夫知道你的心意,但這規矩怎能隨意改變?你可是嫡皇子,要是其他人……」李太師收了臉上的笑容,冷哼一聲,「當着面,老夫也懶得理!」

楚譽的目光,朝李太師看過的畫像望去,他眸光一跳,站起身來。

「太師,這是……」他驚訝地看着牆壁上的畫。

這副畫上白衣青年男子,同他的樣子,十分的相像。

可仔細看,又不一樣。

眼神不一樣。

他因為從小失了父母,從小被人欺負着長大,眼神過於冷,神情過於傲。

而這副畫上的青年男子,眼神很柔,和畫中男子對視,讓人不由得淪陷進去。

「先皇年輕時的自畫像,畫上的年紀,跟王爺現在的年紀一樣,都是十八歲。」李太師道,「先皇當時將畫交與老夫的時候,說,等你十八歲時,就交與你。不準交早,更不準太遲。老夫一直按着他的要求,妥善的保管着這副畫,現在,是時候交與你了。」

楚譽聽宮中的老太監們說過,李太師和先皇,是君臣,也是朋友,更是患難之交。

國事不忙的時候,兩人會相約到城外的行宮裏,同床而卧,徹夜暢談天下事,一住便是一二個月。

不同於正德帝和郁文才的假情假意,目的只為了長寧郡主。先皇和李太師,才是真正的兄弟。

當時還是大皇子的正德帝,帶人搶了已經坐上花轎的李家大小姐——現在的李皇后李媛,強行逼人嫁他,生病在床的先皇得知消息后,一氣之下吐了血,病情更加的加重了。

這也是李家,為什麼十分恨著正德帝,也要忠心於朝廷的原因。

他們忠心的,並不是正德帝的朝廷,而是先皇的基業。

當年的李太師,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書生,懷才不遇時,偶遇出門遊歷的先皇,便是楚譽的生父。

不過呢,先皇當時還只是個少年皇子。

兩人的年紀差不多。

一個是懷才不遇的小書生,一個是心懷大志,卻不被自己父皇看中的皇子,兩個被世人瞧不起的青年,惺惺相惜,加上性情相投,愛好相同,便做了朋友。

他們一起遊歷齊國各處,剷除惡霸,鞭罰山賊,年少輕狂的二人,做過一年多路見不平的江湖好漢。

一起把酒言歡,一起共經生死。

要不是各自收到家中的信,催著二人趕緊回家娶妻,兩人說不定,一起上山做了綠林豪傑。

兩人分開時相約,有緣再遇時,一定不忘當年相隨之恩。

誰想到,僅僅半年後,二人又遇見了,一個是趕考的書生,一個是監考的皇子。

先皇有心考驗李太師,看他是不是個喜歡攀附權貴的人,裝着不認識。

李太師傲驕,想着,不求任何人,他的學問一定能拿一,不靠先皇的關係,他一定會躋身官場,於是,也裝着不認識先皇。

兩人就這樣「不認識」了好多年。

直到年輕的李太師,進入了翰林中,有機會跟已經登基為皇的先皇見面了,兩人才正式「相認」,相視一笑。

「到我十八歲的時候,才准交與我?為什麼?有什麼說法嗎?」楚譽不解地問著李太師。

李太師搖搖頭,「不清楚,老夫也看了半天了,沒看出什麼異樣來,王爺收好,拿回去仔細看看吧。」

他將那畫從牆上取下來,遞向楚譽。

楚譽認真卷了畫。

宮中不是沒有先皇的畫像,丰台縣的櫻園中,也有先皇的畫像,但大多是先皇去世不久前畫的,最早的,也是和元敬皇后裴櫻成親時畫的,那些畫像,都是中年時的畫像,沒有一副是青年時期的。

想不到在太師府里,尋到了一副先皇早年的畫像。

一時叫楚譽感慨不已。

楚譽收好了畫像,李太師這才問道,「老夫得知王爺秘密回了京城,早晚會來找老夫,才掛上畫像,候着王爺。但王爺前來李府,不會是未卜先知,知道老夫的密室中,藏着先皇的畫像吧?」

李太師爽朗一笑。

楚譽歉意著,朝李太師拱手行禮,「譽沒有得到聖旨,悄悄回了京城,不能正大光明的給太師夫人拜壽,還請太師原諒。」

李太師笑道,「你不是叫你府上的大管事,送來了禮品嗎?雖然你沒有以真正的身份出現。以別的身份給老夫和夫人問了安,也是一樣的。」

楚譽說道,「譽下回一定補上。」

李太師擺手,又笑道,「不必了,夫人她知道你事忙,心意在就好了,不會怪你的。你可是她看着長大的,她哪裏記較?真要記較,你打壞她不少花瓶,她該找你賠才是。」

楚譽想起兒時在李府搞的破壞,臉色一窘,心頭卻又暖暖的。

譽親王府冷清,皇宮無情,裴家三房凄涼,只有李府,才像他的家。

李太師斂了笑容,正色說道,「你換著身份,跟在景家人中,一定是有什麼安排吧?」

楚譽收回心神,點了點頭,「譽不想再等了。」

李太師的臉色,微微一變,「你不是說,時機不成熟嗎?為什麼忽然開始行動了?如果太貿然了,會不會……」

他眉尖緊蹙,望向楚譽。

楚譽看向李太師,心頭不禁一哽。

這個不是親人,卻當他是親人的老者,此時看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極大的擔心。

李家不是他的親人,卻待他如親人,他理應還他們的恩情。

為他自己不受欺凌,為林婉音的冤屈,為李家不被打壓,他不想再等!

「不會敗!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貿然行事!」楚譽十分肯定地說道,「太師,他們在明,我在暗,我蟄伏多年,為的便是這一舉!第一步,裴元志出局了,第二,必須是安王!或者,是裴興盛!」

因為有這二人在朝中搞鬼,太子永遠得不到正德帝的信任。

李家和他的心血,就白付了。

李太師驚訝地看着楚譽,「裴元志如今成了喪家之犬,是你的安排?」

楚譽點頭,有一大半是郁嬌的功勞,因為牽扯的事件太大,他不想提起郁嬌的名字,不想將郁嬌推到風尖上去。

郁家一個小小的女孩,忽然對裴家下手,會讓李太師匪夷所思,他不想讓人知道,郁嬌就是林婉音。

那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

他冷冷一笑,「本來呢,本王還想着利用裴元志,一舉拿下裴興盛。但是,他欺人太甚,打起了景家小姐的主意,本王就看不下去了。正好當時,他暴露出了一個弱點,不趁早收拾,難道還要等到他羽翼豐滿嗎?」

李太師讚許說道,「對,就該這麼做,不過……」他眯了下眼,不解地看向楚譽,「你怎麼忽然跟景家人走近了?幫了人家,也不至於屈尊降貴,做個僕人跟在他們家後面吧?我看那景文忠,似乎沒有認出你的意思。」

楚譽微微一嘆,說道,「太師怎麼忘記了,景家是林家大小姐的外祖家這件事?」

李太師這才恍然大悟,嘆道,「你呀……,比你父皇還要深情。林大小姐都死了這麼多天了,你還記着她。」

楚譽喜歡林婉音的事,沒有瞞着李皇后,李太師見李皇后時,李皇后對李太師提起過這件事情。

但當時,楚譽身染怪病,沒法娶妻,父女二人也只是嘆息一聲,無可奈何。

李太師怕提起林婉音,惹得楚譽傷心,又轉了話題,「說吧,針對安王和裴家,你的具體計劃是什麼?」

楚譽說道,「丰台縣的鳳凰山,盛產硝石。」

李太師點頭,「對,這件事情,老夫知道,不是秘密。那丰台縣令,其實是皇上的一個心腹之人,他當着七品小官,卻享受着三品的俸祿。是皇上有意將他安排在那裏監視着硝石礦的,私自開採,按謀反罪處罰。」

楚譽眸光瀲灧,微微一笑,「可是太師,有人就膽大不怕死,打起了硝石山的主意。」

李太師眯了下眼,「誰?」

楚譽冷笑,「安王,裴興盛!」

李太師吸了口涼氣,「他們這是公然要反嗎?」

楚譽說道,「因為宮中那位的縱容,已經讓安王和裴家的勢力,膨脹得能與朝廷抗衡了。太子無勢,宮中那位又昏庸,安王正值盛年,他此時不反,等到何時?」

李太師甩袖冷笑,「老夫早就懷疑他會反,但是,明查暗查了多年,一直沒有反的證據。」

「……」

「他明面上囂張跋扈著,不將任何臣子放在眼裏。其實呢,也十分的狡猾。」

「……」

「他自己,和他自己的部下,門客,認真的遵守着大齊律法,不做違法事,讓老夫無法下手。」

楚譽狡黠一笑,「而這回,還得感謝皇上!皇上口頭認可他是個帝王之才,卻遲遲不見下文,逼得他等不及了。」

「……」

「這不,安王暗中收買了林世安,派林世安去丰台縣研製火彈去了。大軍逼近,火彈開道,事半功倍,這一計,妙!」

「什麼?安王他還真敢!」李太師大吃一驚,「那個林世安,會制火彈?他膽子不小,居然沒去兵部備案?」

「林世安的事,還不是因為林家太老爺忽然去世,沒人管着他和他老子了么?那父子二人便瞞下來了,不過,他只是個小小的螻蟻,安王事敗,他也活不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李太師捏著鬍子,眯着眼問道。

楚譽笑得狡黠,「太師,他們費了這麼大的氣力,唱一出兵臨城下的戲,怎麼着也得有觀眾吧?」

「你的意思是?」

「當然是請貴客去觀摩了,比如,我們尊敬的皇帝陛下。他最近……似乎很閑?一直盯着郁府的長寧郡主?」

李太師冷笑,「為了長寧郡主的事,皇后她……」他看了眼楚譽,想起女兒的再三警告,李太師沒敢往下說了,但是,那臉上的憤怒,卻是藏也藏不住。

堂堂一國皇帝,居然親自動手打皇后?

古往今來,這怕是唯一一人!

「皇上得不到長寧郡主,就朝皇后發了脾氣是不是?怪妻子沒有給他這個丈夫物色美人?」楚譽咬牙冷笑,笑得一臉的諷刺。

李太師默然不語,他怕提起皇后被打一事,衝動的楚譽會馬上跑進宮去刺殺正德帝。

那會害了楚譽!

楚譽眸光森然,「娘娘的事,本王已經知道了。所以這一次,請太師出面相助,本王想來個一箭雙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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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有毒:腹黑王爺輕輕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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