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我老公,還在等着我(2更)
紀一念應了一聲,又不自然的說:「麻煩注意一下我朋友,他的心情不太好。」
「沒吵沒鬧,只要想明白就好了。」
紀一念狐疑的看着他,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什麼。
「謝謝。」容不得她再去想那麼多,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打聽那個人的下落。
在這陵城裏,除了治安不好,人員複雜之外,還是有一點好處的。
這裏的人都是外界懼怕的,除了他們犯下的罪,還有一點,他們的本事。
剛才那段時間,聽說這城裏有一個老頭子,認識的人多,路子廣,找他打聽消息是最快的。
她想,或許可以試一下,看那個老人家能不能找到她想知道的人在什麼地方。
穿梭在這座城裏,她打了計程車,直接報了地址。
司機看了她一眼,「你去找壞老頭?」
「壞老頭?」紀一念暗想,這難道是他們對那位老人家的稱呼。
「你是去找她做人皮面具,還是打聽什麼消息?」司機又問。
紀一念不太明白,「人皮面具?」
這年頭,還有這玩意?
「看來,你是去打聽消息了。」司機開着車,穿進了一條小路。
紀一念記得尚老闆之前的提醒,現在在這狹小的路上,她提高了警惕。
「你不用這麼緊張。這裏的人在外面是壞人,但在這裏也分好人和壞人的。壞的不那麼徹底的,就是好人。比如,我就是。」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她十分警惕,身體繃緊,笑了笑。
「是嗎?」在這裏,壞的不那麼徹底的,就是好人。呵,真是諷刺。
「放心,我會安全送你去壞老頭那裏。不過姑娘,我得提醒你一句。壞老頭那可是真的壞,他那裏的人皮面具,可真是從人的身上剝下來的皮製作的。」
紀一念被震到了。
「像人這樣貌美的姑娘,壞老頭最喜歡了。所以,我勸你,能不去找壞老頭,最好不要去。」司機好心提醒。
紀一念真的是覺得瘮人,可是她不去的話,就一定找不到那個人。
管他的,去了再說。
實在不行,她就亮出尚老闆的身份。
若尚老闆在這陵城真有那麼大的權力,她相信會有人賣他面子的。
紀一念沒有再說話,司機也不多說了。
幾條街過後,車子停在了一棟破破爛爛,還有些陰森的房子前。
「到了。」
「謝謝。」
紀一念下了車,站在黑洞洞的門口,總覺得那裏面有什麼東西會突然飛出來。
抬頭環視了一眼四周,周圍竟然沒有一家商鋪。
深呼吸,緊盯着那沒有關的門,抬腿……
還沒有邁步進去,一張蒼老的臉忽然就冒了出來。
紀一念嚇得猛然後退,心臟撲通的狂跳。
一個佝僂的老人頭髮花白,臉上的褶子陷著一條條溝壑。
他一抬頭,紀一念更是一驚。
老人的臉上竟然有一條很猙獰的疤。
一雙眼睛渾濁陰森,直勾勾的盯着她。
紀一念咽著口水,深吸了一口氣,「老人家,冒昧打擾,很抱歉。」
「你長了這麼張漂亮的臉,還需要做人皮面具?」老頭子的聲音也很難聽,沙啞粗糙。
紀一念立刻搖頭,「不是,我是來……」
「你這張臉,最適合做面具了。皮膚光滑嫩白,一定能做出很好看的面具。」老頭子的目光貪婪的如同狗見到肉,隨時都準備撲上來啃咬。
紀一念真的很想離開這裏,但她不能。
來都來了,她不能無功而返。
咬咬牙,再一次開口,「我想找您打聽一個人。」
「打聽人?」老頭子重新審視她,「你想打聽誰?」
「紀……」
「壞老頭,好久不見。」一道爽朗亢奮的聲音打斷了紀一念的話。
她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五官剛毅,臉龐倒是帥氣的男人朝壞老頭走來。
他一上來就抱住壞老頭,大力的拍了幾下他的背,「還是這麼結實。」
壞老頭被他拍得咳嗽了幾聲,「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來這裏了?難道又犯事了不成?」
「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怎麼就這麼盼不得我好?我這次回來,是找媳婦的。」男人沖壞老頭擠眉弄眼。
忽然,他終於看向了紀一念。
彷彿才知道她的存在一般。
楚霄那雙電眼在紀一念的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壞老頭,這女人的臉該不是你做的吧。」說着,便伸手要去撕紀一念的臉。
紀一念毫不客氣的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請自重。」
「喲。自重?這偌大的陵城,倒是第一次有人讓我自重。」
「不是第一次。」壞老頭接過話,
楚霄瞪了一眼壞老頭,「你這老傢伙,不要拆我的台。」
「我只是實話實說。」
「嘿!這麼久不見,你這性子倒是越來越討人恨了。」楚霄揚手就要去打壞老頭。
紀一念見狀,立刻擋在壞老頭的面前,怒瞪着那要劈下來的手。
她這舉動,把壞老頭和楚霄都給驚到了。
「有意思。你可是第一個敢擋在壞老頭面前的人。」楚霄收回了手,笑着沖壞老頭說:「我說,終於有人肯舍己救你,你這一把年紀,也該知足無憾了吧。」
壞老頭看着紀一念,眼神很是複雜。
他什麼也沒有說,直接進了屋。
「誒,老人家。」紀一念喊他。
壞老頭已經走進去,沒有回應。
紀一念正要追進去,手被抓住了。
她回頭,便對上那雙很不友好的眼睛,「什麼時候這陵城出現了你這樣見義勇為的人了?」
「你放開我!」紀一念甩手。
「你找壞老頭有什麼事?」
「不關你事!」真是個不討喜的男人。
楚霄將她往懷裏一拉,目光在她臉上流轉,「被我碰上了,就關我的事。」
「放手!」
「不放。」
紀一念氣急,另一隻手直擊他的命門。
楚霄倒是意外,但還是攔住了她的手,「還是個烈性子。」
紀一念兩隻手都被他鉗制住,惱怒不已,抬腿就往他兩腿之間頂去。
很顯然,這一招對付男人那是百試百靈的。
楚霄哪裏知道她會來這麼一招,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他痛得彎腰雙手捂住命根處,在原地直跳腳。
「你,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紀一念冷冷的看着他,「你這種人,就該被老頭子剝皮做面具。」
「你……」楚霄惡狠狠的盯着她。
這時,壞老頭又走出來,看到楚霄那副模樣,又看向紀一念,眼神變得有些異樣。
「你可知他是誰?」壞老頭問。
「管他是誰。」紀一念不屑。
壞老頭說:「小姑娘,你性子倒是烈,但在這陵城,你最不能得罪的就有兩個人。」
紀一念不明白。
「一個是城中的酒吧老闆,尚老闆。還有一個,便是他。」壞老頭難得好心的提點。
「尚老闆跟他比,哪一個更不能得罪?」紀一念問。
壞老頭意外的盯着她,這可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臉色痛得蒼白,額頭大汗的楚霄,「你要問這種問題,也不能當着他的面問。」
「已經問了。」就算不能得罪,也已經得罪了。
「倒是有趣的。」壞老頭難得露出一抹讚賞,「真要比的話,還是尚老闆更……」
「壞老頭,你這是在瞧不起我?」楚霄忍着痛,怒指壞老頭。
他竟然當着他的面前說他不如尚瞎子。
等等,姓尚的回來了?
「老頭子我也只是實話實說。」壞老頭一點也沒有怕他。
楚霄咬牙切齒,「尚瞎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兩個月了。」
「哼。我還以為他到外面從良去了。這陵城,他一來便成了他的天下!一個臭瞎子,到底有什麼不得了。」楚霄不知道自己的言語中已經透露出他對尚老闆的嫉妒。
壞老頭斜了他一眼,「你跟他爭,他就離開。你想跟他爭,人家也不給你機會。」
「你這個死老頭,再說信不信我把你做成人皮面具!」楚霄彎著腰,兩腿之間痛得不得了,這個死老頭子還故意氣他。
還有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壞老頭不再理他,問紀一念,「跟我進去。」
紀一念瞥了一眼楚霄,便跟着壞老頭進了那間黑黑的屋子。
裏面真的很黑,只有一點微弱的光。
而且還很陰沉。
恐怕沒有人敢一個人進這裏吧。
終於,光線越來越強了。
等走到光源處,紀一念怔住了。
裏面竟然掛着很多張製作好的面具,有丑的,有好看的。
她一想到那司機說的,壞老頭的人皮面具都是剝的人皮做的,瞬間反胃。
「別人都說我做的是人皮面具,其實這些,都不是。」壞老頭看到她神色有異,便解釋著。
紀一念一聽,心頭這才好受一點。
「說吧,你想知道什麼?」壞老頭問。
紀一念本想直接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可轉念一想,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枚雛菊耳釘,「我想知道這枚耳釘的主人在哪裏。」
壞老頭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這種普通的耳釘,成千上百萬人都有。」他把耳釘丟還給她。
紀一念接住,皺了皺眉。
也是,這只是一枚普通的耳釘,擁有的人不可能只有一個。
它不是獨一無二的。
「你應該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壞老頭專註著凝視着她,「你不說,是你不相信我。」
紀一念被看穿了心思,眉頭輕蹙,「我……」
「你若是不相信老頭子,那就離開吧。」壞老頭轉身,不打算理她了。
紀一念心中一急,「老人家,很抱歉。我不是不信您,只是……」
「不想說,就別說。」
「我想找的人,叫紀清瀾。」紀一念終於說出這個名字了,「我想知道她在哪裏。」
壞老頭終於轉過身,「紀清瀾?」
紀一念點頭,「是。您知道她嗎?」
「沒聽說過。不過,來到這裏的人,難免會改掉原來的名字。你也知道陵城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在外面惹事之後跑到這裏面來,也可能會遇上以前的仇家。所以啊,不少人都會來我這裏做張臉皮,改頭換面,又改名換姓,實在是……」
壞老頭說着就停了下來,皺着眉問,「你有她的照片嗎?」
紀一念搖頭,「沒有。不過,我能畫一畫。」
「那你畫給我瞧瞧。」壞老頭把紙筆放在她面前。
紀一念拿着筆,回想着記憶里的那個人,勾畫了幾筆。
她本就不擅長畫畫,所以畫出來不會那麼像。
「只能畫成這樣。」她不好意思的拿給他。
壞老頭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倒是有幾分眼熟。」
紀一念心中一喜,「她是不是也在陵城?」
「我眼熟的話,肯定是來過陵城的。至於現在在不在陵城,我得好好想想。」壞老頭拿着畫,認真的看。
看到他眉宇間的沉思,紀一念心頭有些低落。
壞老頭認識那麼多人也不可能完全記住。
或許,該從別的地方打聽。
「你很急?」壞老頭察覺出她眼裏的失落。
「想儘快找到她。」她實話實說。
「如果你等得,三天之內,我把她的信息全部找給你。等不得的話……」
「等得!」三天而已,她當然能等。
紀一念有些急切,「麻煩您,一定要找到她。」
壞老頭斜眼,「你跟她有仇?」
紀一念緊抿著唇,不語。
「算了。老頭子我也不多問。只是多嘴提醒你一句,在陵城活得久的人,都是有靠山的。沒有靠山,那也是本身就很厲害。如果你要找的人一直生活在陵城,老頭子勸你,還是早早離開這裏的好。」
「謝謝您。」她就是來找她的,沒有找到她,沒有給程瑤報仇,她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壞老頭去擺弄他新製作的面具,「看來,你對她的仇恨很深啊。」
他拿了一張面具,「這個,送給你。」
紀一念看着他手上那壞薄如蟬翼的面具,不太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要送這個給她。
「陵城的人都叫我壞老頭,從來沒有人像你今天這樣擋在我面前。這算是謝禮。」壞老頭又說:「這臉皮貼上了,除非你想撕下來,是沒有什麼可以撕掉的。」
「你放心,沒有後遺症,也不會有副作用。在我這裏製作臉皮的人,從來沒有人出問題。」
紀一念接過面具,「是所有人都可以來您這裏換張臉么?」
在她看來,這就跟換臉是一樣的。
「那倒不是。只有陵城的人,我才給做。而且,要付得起錢。」壞老頭轉過身,「不過也有例外,五年前,陵城外有個人來找老頭子做臉皮。不過那張臉,就算不做臉皮,也是醜陋無比。老頭子一直沒想明白,他為什麼還要做張皮呢。唉,這年頭啊,什麼怪人怪事都有。」
紀一念因為他這句話,心狠狠一緊。
又是五年前。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上官墨。
只是,壞老頭說五年前那個人本來就丑。
是否意味着,那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並不是上官墨?
「那個人的臉,是不是被燒毀的?」紀一念綳著心問。
壞老頭點頭,「是啊。血肉模糊。也不知道,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紀一念腳下突然虛了,往後踉蹌了一步。
她站穩了,「老人家,謝謝您的禮物。我就不打擾您了。」
「三天後,你再來我這裏。」壞老頭回頭。
「好。」
紀一念拿着那張臉皮放進包包里,便走出這黑漆漆的房子。
剛到門口,就看到那個楚霄還在沒走。
他似在等什麼人。
「你給我站住!」楚霄指著紀一念。
紀一念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楚霄長腿一跨,攔在她前面,「女人,叫你給你站住,你沒聽見嗎?」
「我只聽到狗在亂吠。」紀一念冷抬眼皮。
「你說誰是狗?」楚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狂妄的女人。
紀一念揚眉,「好狗不擋道。」
「你!」楚霄氣得額頭的青筋都綳起了。
紀一念從他身邊繞開,楚霄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剛才的賬還沒有算清,你就想走?」
紀一念回頭看着抓着她肩膀的手,「放開!」
「不放!」他還不信,收拾不了一個女人。
「楚霄。」不知什麼時候,一輛車停在了不遠處,走下來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
楚霄聽到這個聲音,便鬆開了紀一念。
回頭看着女人,兇惡的臉上立刻軟化,溫柔深情,「九笙。」他走向女人,去牽她的手。
「這位是……」九笙看向紀一念。
「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等我收拾完她,我們就走。」楚霄拍了拍她的手。
九笙拉住他,「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跟女人計較呢?」
「今天看在九笙的面子上,我放過你。但下一次你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會手軟!」楚霄凶神惡煞。
紀一念冷笑,眼裏流露出不屑。
她掃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九笙,只見女人竟然對她微微揚唇。
然後,走進了壞老頭那黑漆漆的房子。
「老闆,我已經跟壞老頭交待過了,她要找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們。」阿盡畢恭畢敬。
尚老闆閉着眼睛,「嗯。」
阿盡看了一眼樓下那個身影,「她回來了。」
閉着眼睛的男人終於睜開了眼睛,雙眸黯淡無色。
他揮手,阿盡便離開了。
紀一念站在樓下仰頭看着樓上,便見男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思索了片刻,她還是上樓了。
也不知道景白現在情況怎麼樣。
「陵城如何?」尚老闆聽到她的腳步聲從自己面前走過沒有停留,開口。
紀一念停下來,「不如何。」
怪人多,臭脾氣的人也多。
尚老闆笑了,「既然這個地方不怎麼樣,你為什麼不離開?」
「這與你無關。」
「難道,是捨不得我?」
這輕浮的語氣,紀一念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男人。
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把那個男人想成上官墨,就連把眼前這個瞎子也會想成是上官墨。
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所有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都可能是上官墨了。
紀一念定定的看着他,「我有我的事。還有,你幫我們,我感謝你。我做什麼,不需要你過問,你也沒有資格。」
尚老闆揚了揚眉,便不再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紀一念忽然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重了。
來這裏要不是他,她就不可能好好的站在這裏了。
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太重,她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對不起。我不該用這樣的語氣跟你說話。」
「無妨。」
「不管怎麼樣,我謝謝你。」
「只是口頭上的謝?」他抬起下巴,灰白無光的眼睛,似在盯着她。
紀一念皺眉,「在你找到合適的人之前,我會好好照顧你。」
「我還以為你會走哪,把我帶到哪。」
「這種不現實的事,就不要再說了。等把這裏的事情做完,我會離開。我老公,還在等着我」紀一念深呼吸,「我先去看看我朋友。」
她轉身。
尚老闆聽着她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繃緊的嘴角,緩緩的拉扯出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