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他們之間的那點曖昧（20）

紀悠夢有些不太習慣被伍新梅這麼拉着說話，但她是祁超的小媽，又是第一次上門做客，也不能太過了。

「就是覺得打擾了伯父伯母。」

「不打擾不打擾，不就是多雙筷子多個碗的事嘛。」伍新梅問，「悠夢啊，你跟超兒是怎麼認識的？你家不在帝都嗎？」

紀悠夢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她看到祁超的眉頭也沉了。

重新揚起唇角，也讓祁超安心，「我跟祁超也認識多年了。以前，我父親跟伯父也是舊識。伯母不常在帝都，所以才不認識我家裏人。」

「國民啊，你認識悠夢家裏人？」伍新梅好奇。

祁國民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紀悠夢，然後點頭，「認識。對了，你不是說要親自準備年夜飯嘛。已經兩點了，差不多可以去準備了。」

伍新梅一聽，立刻鬆開紀悠夢的手，拍了手，「哎呀，我都差點忘記這事了。一直拉着悠夢的說話。」隨即對紀悠夢說：「悠夢，你自己隨意。超兒啊，你多陪陪悠夢。丹丹，你也別一直盯着電視看，這麼大的人，怎麼還喜歡看電視？多陪陪悠夢聊天。」

「你們聊，我去準備准年夜飯。」說着，伍新梅便去了廚房。

紀悠夢看向祁國民，對他微微點頭一笑。

她知道，剛才他是故意的。

以伍新梅那樣的問法，她家裏的事，兜不住。

她不是怕提起，只是過去了這麼多年了，再提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總歸，這也是一道疤，結了痂再扯掉，還是會痛的。

祁國民卻沒有看她，直接偏過臉，跟祁超說着工作上的事。

紀悠夢知道，祁國民是不想讓她的事被伍新梅問來問去，但也不想跟她說什麼。

畢竟，父親當年做的那些慈善事業，都是給祁國民蒙了羞。

她離開帝國之後也有關注這邊的信息，父親死後，那些事都查了出來，祁國民做為慈善總會的會長，還替父親宣傳，可最後，很多都是造假。

做為慈善總會的會長，自然是被民眾指責的，說他這麼會長把關失職，有負責任。

之後，父親留下的那些爛攤子，都是祁國民收拾的。

想必，祁國民當時，真的很生氣吧。

如果換成是她，她也一樣。

「我知道你是誰了。」樂丹丹突然盯着紀悠夢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紀悠夢嚇了一跳，穩住了心神，看着樂丹丹。

「之前我聽你的名字就覺得有些耳熟，一時就是沒有想起。剛才看電視，我突然想起了。你以前，是個演員。」樂丹丹雙眼大放異彩，又開始在她身上打量。

今天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白色的寬鬆褲，一件白色的外套，簡潔大方，也很時尚。

「你以前在國外，可是拿過影后的，之後就回了國，然後沒多久，你家用里就曝出了很多事情，最後你就消失在娛樂圈了。我剛才想搜一下你的，不過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查了。」

樂丹丹手點頭下巴，搖頭感嘆，「真的是沒想到，我能見到你本人。比起印象中的樣子，你還是那麼漂亮。」

紀悠夢下意識的看向了祁超和祁國民，兩個人也正看着她。

特別是祁超的眼神里，帶着擔憂和抱歉。

「那都是過去了。」紀悠夢聲音輕輕，很淡然。

她也想讓他們知道，她已經接受了，也已經看淡了。

過去的事情，不管是那些榮耀，還是那些美好，亦或是榮耀之後的落魄和狼狽，她都已經不在意了。

雲淡風輕。

樂丹丹揚了揚眉，「說的也是。不過，也難怪哥哥會把你帶回來過年。你家裏也沒有什麼人了，一個人孤零零的，怪孤單的。我們家，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哥哥，都是懷着一顆仁慈友善的心，所以你在我們家過年，就放鬆一些，不用拘謹。」

這話聽起來，倒是一番好意。

可是，紀悠夢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之前伍新梅看似無心的話，也如同一根針扎進了她的心裏。

也不知道他們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謝謝。」紀悠夢沖她微微一笑。

「不用。反正，我們家最見不得別人有困難了。不管是誰，爸媽都會伸出援助之手的。更何況，你還是哥哥的朋友。」樂丹丹勾唇，然後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電視上。

紀悠夢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在他們一家看來，讓她在家裏過年，不過是收留一個家破人亡的人。

這是他們的善心。

祁超聽到樂丹丹的這些話，眉頭皺了起來，「丹丹，你今天話太多了。」

樂丹丹愣了愣，「哥，我一向都這樣。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少說話。」祁超聲音略有些慍怒。

樂丹丹噘著嘴，看了一眼紀悠夢，輕哼一聲，「不說就不說。」她抱着抱枕，繼續看電視。

祁國民看了一眼祁超，又看向紀悠夢，「紀小姐，你來還沒有看過我們家吧。不如，我陪你逛逛？」

「爸，我陪她吧。」祁超出言，他不願意父親跟紀悠夢單獨相處。

祁國民笑着說：「怎麼？你爸我是奸人還是壞人，這麼防着我，怕我對你朋友怎麼樣？」

他把朋友兩個字，咬得很清楚。

一如他之前叫紀悠夢為紀小姐一般。

祁超皺眉。

紀悠夢站起來，沖祁國民微笑，「那就有勞伯父了。」

「走吧。」祁國民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紀悠夢跟在他後面。

祁超緊蹙著眉頭，很是擔心。

紀悠夢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走出客廳，外面便是視野開闊的江面。江的對面，還能依稀看到沒有完全融化的白雪，一眼望去，銀裝素裹，很是漂亮。

江面還有一葉小舟靠在邊上，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漁民已經上了岸。

略有些霧蒙蒙的天，像是一副水墨畫，很美。

紀悠夢站在祁國民的身側，沒有說話。

她在等祁國民開口。

「當年你父親做慈善的時候，我深感欣慰。越來越多的成功人士和企業家都投身到這個行業中來，為需要幫助的人捐獻出自己的愛心。他每一個活動都辦的很好，每一次慈善他都參與，很快就成了帝都的慈善家。」

紀悠夢聽着這些過往，心裏緊繃繃的。

「一個投身於慈善事業的人，本以為心懷人仁義之心，可沒有想到，他的這顆偽善之心的後面，卻藏了那麼多的不堪。他成為我們這個行業里的一個污點，甚至讓我們慈善總會的形象大跌，差一點就站不起來了。」

祁國民深嘆一聲，「那兩年，是真的很艱難。我一度以為，就要熬不下去了。好在，真正懷着仁慈之心的人，還是能讓民眾感受得到的。也總算是以前做的那些好事，沒有白費。」

紀悠夢聽着心裏十分難受。

當年她一走了知，卻從來沒有想過被父親連累的人該如何自處。

「對不起，伯父。」除了說句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祁國民側過身看着她，「倒沒有對不起我，只是對不起那些對他滿懷期待，對他歌頌的人。當他們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場騙局，你可知道他們有多失望，又難過？就像是在火坑裏，有人說能夠拉他們上去，解救他們。所有人都在等著，可最後等來的，卻是一句謊言。」

紀悠夢能夠想像那樣的絕望，就像當初她被抓起來，面臨着死亡的時候，她也不知所措，很絕望。

「這些事情是你父親做的，本與你無關。今天見到你，我很意外。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怨憤，總算是找到了說的地方。」祁國民坦誠自己內心的想法。

紀悠夢抿緊了唇，她明白的。

祁國民本就是個大慈善家，一向對有心奉獻於慈善事業的人都很敬重。他是相信每個心中仁義仁慈的人，做了多年的慈善事業，結實了那麼多人善心善德的人，卻沒有想到會被父親給騙了。

被騙，處理父親留下來的爛攤子，這些事情都不簡單。

父親留下的這些事情就像是一盆墨，潑向了一向乾淨清白的祁國民身上。

身為慈善總會的會長，一生清白，被人擺了這一道，怎麼能夠不生氣？

「應該的。」紀悠夢深吸了一口氣，「父親當年做了那麼多違背道德良心的事，他就該受到譴責，也該負責任，可是老天已經安排了他的去路。他也算是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俗話說得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紀悠夢望着江面，「自古以來，父債子償。父親留下的那些爛攤子，本該由我這個當女兒的來承擔。可是我……」

她咬了咬唇，搖頭嘆道：「我去選擇了逃避。當年發生的這些事，都太突然，太急促，讓我完全做不了任何的準備，也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不管是家裏的，還是我自身的，我都覺得我處理不了。或許是，我根本不想去處理。所以，我就離開了。」

「是我太自私，把這一切的責任，都丟給了你們。對不起，伯父！」她面向祁國民，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祁國民看着她這個樣子，重重的嘆道：「你一個姑娘家，家裏發生了那麼大的變故，出了那麼多的事，你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是正常的。」

紀悠夢抬眸望着他，眼眶有些濕潤。

回想起當年的種種，她真的覺得那比電視電影還要精彩，精彩的讓人害怕。

「算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該做的事也已經做了，你也不需要再多想了。只是你跟祁超……你們倆……」祁國民盯着她。

紀悠夢知道他想問什麼，她沉默了片刻，「我跟他，只是朋友。」

「朋友？」祁國民重複著這兩個字，凝視着她的眼睛，「如此，那便好。」

紀悠夢扯了扯唇角，「是的。祁超當年也是目睹過我家發生這一切的人，他也救過我，我很感激他。能跟他成為朋友，是我的福氣。」

祁國民揚了揚眉，「祁超已經三十歲了，這些年身邊一直沒個人照顧他。他母親去得早，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育他，還好他沒有長歪，有一顆善良的心。」

「我想着，他這個年紀了，也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我年紀也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留他一個，我實在是不放心。所以啊，我就給他找了門親事。雖然現在都不流行父母包辦婚姻，也不講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覺得門當戶對，還是有必要的。」祁國民說着看向她，「你覺得呢？」

紀悠夢面不改色，心頭卻已經亂了。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回事，可真正聽到的時候，又是另一種感受。

本以為是從祁超的口中聽到這些轉述，沒想到是祁國民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了她。

「伯父言之有理。只是，婚姻大事，還是要看兩個人是否心意相通。如今的婚姻，並不如早些年那樣一紙婚書便是一生。如果生活在一起，並不開心，最後的結局，也只是分道揚鑣。」紀悠夢腦子裏想到了那天跟樂丹丹一起的女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感情這個東西，是可以培養起來的。」祁國民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說着兒子的婚事那般，好似絲毫沒有察覺到紀悠夢和祁超之間的那點曖昧。

紀悠夢點頭，「確實是可以培養的。」

「我們祁家在帝都雖然不是數一數二，但好歹也是有點地位和聲望的。以後祁家的媳婦少不了會在各種場合出現應酬，兒媳婦的家世就等同於祁家的臉面，若是以後有人問起來，至少還是撐得起場面的。」祁國民好像想到哪，就說到哪。

紀悠夢原本就不平靜的心又因為他這話給攪得天翻地覆。

是啊。

祁家怎麼着，也不會娶一個沒有家世，黑歷史太招人恨的兒媳婦。

所以，她，並不是祁家的兒媳婦人選。

「如果祁超能夠遇上一個家世不錯，至少是背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那就是福氣。實在是兩者不能兼得，那起碼女孩子也不會讓人挑出錯處。」祁國民又附了一句，「身世乾淨，會減少許多麻煩。」

紀悠夢早就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點頭，「伯父說的得對。」

「你也覺得我說的對？」祁國民看着她。

「是。祁家這樣的家庭，應該娶一個身世清白，家庭和睦，心地善良的兒媳婦。」這幾樣，她都沒有。

祁國民的臉上，終於露出一些欣慰的笑容，「你倒是個好姑娘，我一開始還以為你跟祁超有點什麼。現在看來，你們倆是真的沒什麼了。」

「我跟他，只是朋友。」紀悠夢說完后，心有些痛。

「明天蘭家的人會來，那姑娘也會來。反正明天你也在，可以替祁超看看那姑娘如何。」

紀悠夢露出笑臉，點頭，「好。」

「外面冷，進屋去吧。」祁國民走在前面。

紀悠夢依舊跟在他身後。

一進去，祁超就站起來，「你們在外面說什麼說這麼久？」

「你這麼好奇？」祁國民皺眉問。

「外面這麼冷，有什麼話不能在裏邊說。」祁超瞧著紀悠夢身上的衣服單薄，外面又這麼冷，要是凍著了怎麼辦？

祁國民吸了口氣，「我說你小子，我們都沒有說冷，你說什麼？」

「爸，您不冷，也要考慮一下悠夢啊。女孩子，哪能在外面那麼冷的天站着。」祁超對父親做的事很是不滿。

「你……」

「我沒事。」紀悠夢笑着說：「在外面吹一吹，倒是清醒了許多。挺好的。」

祁超盯着她。

紀悠夢沖他笑了笑，「伯父帶我看了非常漂亮的風景，很美。」

她在笑，可是這笑容落在祁超的眼裏，卻是那樣的生硬，毫無感情。

「前兩天下雪的時候，更漂亮。紀小姐，如果這兩天還下雪，你就能欣賞到更美的風景了。」祁國民面容溫和，笑眯眯的，很是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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