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不卑不亢

「抬起頭來！」

「是！」蘇紫雁緩緩抬首，半闔皮眼，不見與其對視。

皇後娘娘見到她額頭上的瘀傷，幽幽一嘆：「你這又是何必呢？」

「回皇後娘娘，民女也是不得已。」心中漸漸泛起暖意，蘇紫雁輕聲道：「請娘娘見諒。」

「本宮該向你道謝，不僅你救了本宮的太子，也為了你教導我孩兒。」

索然嘆了口氣，皇後娘娘慢條斯理地繼續道：「為國，你種植出幾種糧食，提煉出雪鹽，為皇家立下滔天功勞，早該給你賞賜，然而，太子卻說給你了紫玉。」

皇後娘娘說到這裏，挑了挑鳳眉：「你把救太子之事，散播出去，你知道會為太子帶來什麼麻煩么？」

「恕民女無禮，皇後娘娘，他的麻煩還少么？」

蘇紫雁微微一禮，態度依舊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氣質，「何況，民女所言是事實，就算民女不說出來，別人一樣能調查出來。」

「……」皇後娘娘眼皮直抽抽，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持功自傲，身後又無人相助，小丫頭，你就不怕本宮治你罪。」

「公道在人心。」

蘇紫雁淡淡一笑，「民女與孤女沒什麼區別，生與死，也不足為懼，做事憑本心而已，若皇後娘娘不容，民女無話可說。」

「不愧是老神仙點化之人。」皇後娘娘淡淡道，神情從容不迫。

「……」

這個問題無法回應，蘇紫雁不卑不亢而立。

眼見她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彷彿毫不在乎自己面臨的困局。

「心性還不錯！」皇後娘娘讚賞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傳出去，針對你的事情定會不少，不知你能否撐下去。」

「人定勝天，事在人為。」

蘇紫雁勾了勾嘴角，又道：「不管面對什麼，全力以赴、不遺餘力對應，至於最後如何，交待老天爺去決定。」

「好，本宮且要看看，你這位神仙弟子有何能耐。」

皇後娘娘淡淡一笑，「就算你跟蘇憶文斷絕父女關係，本宮也毫不在乎，成全你和太子這段情，要不然……」

走出鳳儀宮，蘇紫雁腦海里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何要等他登基之後，才打算成親。

在皇家人看來，不管她付出什麼，哪怕是滔天功勞，他們想要否認你這個人，能找出一萬個理由出來。

「雁兒~」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上官千宸一襲太子服出現在她視線之中。

俊臉掛着溫和的笑容，迎上前來問道：「現在是回去了么？我送你回去。」

「嗯！」輕輕頷首，蘇紫雁上了他帶來的軟轎。

在侍衛的護送之下，一行人向蘇家宅院而來。

沈老夫人知道太子殿下親自上門之後，心中又驚又喜。

當她見到小兩口相處的樣子，隱約明白了什麼。

二話不說，立即拉着蘇嬤嬤返回自己住的小院子裏，不再打擾小兩口。

進入書房后，上官千宸凝視着眼前仍然沉默的人兒，輕聲詢問：「與我相識，你後悔了么？」

「談不上後悔！」

蘇紫雁猛然抬起頭看着他：「討厭別人掌控我的感覺，更不喜歡，一個個毫不知情，或者是因自個兒的利益而指責，怪責人。」

「雁兒~」

上官千宸只覺得心尖被針扎一般刺痛，他懂她的意思，看似在說蘇憶文和百官，實際真正讓她束手的人是自家母后。

他不用詢問什麼，亦知道母后的態度，在自己面前承認她這個未來兒媳，真正見到蘇紫雁的時候，肯定會有所刁難和打壓。

「你無奈，亦知我的無奈。」沉默片刻，他很認真地道：「緣分緣分，緣是上天安排，分要靠自己爭取。」

「其實命運早已經安排好了，當初那個晚上，我換一個地方救助，或者是找另一家人救助，我們可能都不會遇上，我們的身邊，或許是另一個陌生人在陪伴，各自有着另一份不一樣的悲和喜……」

「我，我知道。」

蘇紫雁泛着絲絲難言的苦澀一直以為大家的付出與收穫都是對等的，對於皇家人，擁有兩世記憶的她似乎把他們給理想化了。

「雁兒，不管父皇母后如何安排，不管百官和老百姓們怎麼說我們，只要我們願意在一起，誰也分不開我們。」

上官千宸將眼前的人給緊緊抱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以前我跟你的話，你都忘記了？」

「你應該知道我的打算，我們有能力創造出他們不得不承認的力量，到時候誰會反對我們在一起。」

此話彷彿點穿蘇紫雁心中的魔障，她眼珠子頓時亮了起來。

是啊，自己有這個能力啊，不是一直在為此事而努力么！

蘇紫雁安心了，將臉蛋埋在他的懷裏，輕輕地蹭了蹭，小聲說道：「靠天靠地靠父母，不如靠自己。」

「呵呵~」

上官千宸聞言不禁輕笑了一聲，「這才是我心中的你，懟天懟地懟所有人，在同福酒樓，你不是把十幾隻老狐狸把他們玩得團團轉么。」

「哦，你也知道了？」蘇紫雁仍膩在他懷裏，像只尋找溫暖的貓，輕輕地在他胸膛上拱著。

「誰不知道，應該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你們的事情。」

眯了眯雙眼，上官千宸眼裏寒芒四射，「蘇憶文這隻老狐狸並非真想接你回去，他怎麼會錯過把你所有消息爆露出去的機會。」

「……」

攥緊了小拳頭，蘇紫雁不動聲色地道：「他想玩的手段被我搶先一步，當眾與他斷絕父女關係，徹徹底底把他得罪慘了，明的不敢來，陰的手段肯定不少。」

「蘇憶文利欲熏心，性子陰鷙毒辣，況且你當眾讓他顏面掃地，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他已經夠絕情了。」蘇紫雁語氣里透出從未有過的決絕：「就算他是我親父親，我也做不到『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愚昧之人。」

上官千宸注視她，目光里濃濃的情意：「蘇憶文不配為父，我也不是古板頑固之人，你認不認他，對於我來說不重要，只要你開心就好。」

「……」蘇紫雁沉默片刻，很認真地道：「謝謝你包容我的任性，理解我的想法。」

溫柔地理着她凌亂的髮鬢，上官千宸笑道：「不必如此嚴重，我要你好好活着，這輩子活得平安喜樂，於我便是莫大的安慰。」

「……」被摟在懷裏，感受到滿滿的幸福，蘇紫雁臉蛋在他胸前輕輕蹭著，夢囈般呢喃：「希望不是一場夢吧。」

「攜手走下去，我們的路就在前方，不管是誰也阻擋不了我們，你應該相信我們。」

「風雨同舟，沒什麼可怕的。」

「以後你不必理會蘇憶文，不管他用什麼手段，你別動，我會還給他。」

「我有辦法對付他。」蘇紫雁搖搖頭，嬌柔的臉上露出無比的執拗：「他無情，別怪我無義。」

「傻瓜，整個帝都的人都盯着你。」

上官千宸揉了揉她的頭，笑道：「不管你有沒有理，只要你敢對付他，朝廷里那些老東西定不會放過你，在他們看來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自己不出面，他們還能拿我怎麼樣。」撇了撇嘴，蘇紫雁哼道。

「聽我的，我會處理。」

「他同樣不會放過你，你也要小心了。」

「無妨，他敢伸爪子，我就剁了它。」

「周家就是他的爪子，不如讓我剁了周家的人。」

「周家的人敢出手，你就不用客氣。」

「明白！」

二人靜靜享受着的珍貴時光，誰都不願破壞這份短暫的靜謐。

夜晚很快過去，大日又一次撕開這漆黑的天幕，開始綻放出無限光明。

帝都城裏，悄然無息間卻漸漸開始傳揚著關於相府的流言。

關於蘇丞相的大女兒並沒有死，她終於出現在帝都，並且與蘇丞相相認了。

相府的大小姐，難道不是一直在相府長大？

在下聽聞自從蘇夫人病逝之後，相府大小姐差點被繼母虐待而死，小小年紀流落鄉野間，據說一路被人追殺，傷了腦袋忘記以前的事情。

記得當年蘇丞相前妻剛剛去世三個月後另娶夫人，會不會是其中有隱情？

如今的相府繼夫人是周家大小姐，當年她蘇丞相，欲要嫁入相府不肯為妾，教唆下人把蘇夫人沈玉蓮給害死。

相府下人傳出來，這些年誰也不許提蘇家大小姐這號人物，相府只有一位小姐就是相府周氏的女兒蘇翠鶯，至於真正蘇家大小姐已經被逐出相府，不再承認是相府的人。

「同福酒樓傳出，有人親眼所見，蘇丞相不是已經認回蘇家大小姐，相府周氏應該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仁兄，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吶！」

「喲，兄台，您知道情況，給咱們大家嘮嗑嘮嗑唄。」

「咳咳，關於蘇丞相認回女兒之事啊，有十幾位大相公親眼所見，這倒是事實，不是假事。」

身穿棉布衣裳的中年人露出神秘之色，「不過蘇丞相認女兒是有目的，他可不會白白認回被趕出家門的女兒。」

「大人物辦事，肯定是有原因的，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蘇家大小姐應該已經成年，蘇丞相把這個女兒重新領回家，肯定是為她找門親事，為相府聯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