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乖一點
此時兩個人靠的極近，近到鍾墨能夠看到雲燁纖長的睫毛和唇。
那雙桃花眼中也盛滿笑意，裏面一閃一閃的，是藏着星星還是咋的。
鍾墨隱隱有點期待，口舌莫名的有點發乾，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着什麼，只是繃緊身子，垂著眸子，目光凝聚點在雲燁的唇上。
如果平常的話，鍾墨會跳腳叫囂著「我是那種輕易可以賄賂的人嘛！」
這次卻是——
「你……你想怎麼賄賂我。」
雲燁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用簡易膠袋包裝的炒熟的裹着糖的豆子，遞到鍾墨眼前。
如果有人在這邊就會眼尖的發現這就是劇組裏面用到的道具，雲燁不知道什麼時候給裝了一點。
她晃了晃糖豆，對鍾墨道，「來，拿着，請你吃豆豆。」
另外一隻手伸出來，摸了摸鐘墨柔軟的髮絲，溫聲道，「要乖一點啊。」
因為人種關係，大部分的人發質都是偏硬的，而鍾墨的頭髮卻是軟軟的，摸起來就像是小毛毯一樣，很舒服。
鍾墨沒有想到雲燁在摸他的頭，髮型被弄亂了之類，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剛才雲燁的笑容。
雲燁讓他乖一點。
鬼使神差的鐘墨就接過了過去，然後打開開始默默地吃着糖豆。
直到雲燁走遠了，還能看到一米八幾的人在太陽傘下，拿着糖豆一顆一顆的吃着，神色專註又認真。
像個漂亮的大號小藍孩。
……
一場危機就這樣輕鬆的被雲燁給化解了，從大家的角度來看雲燁也就過去跟鍾墨說了幾句話，拿出一袋子什麼東西來。
這也太迅速了吧！
導演剛才還在為找了這麼一個投資商而後悔的要撞牆呢，誰知道雲燁居然真的給搞定了。
王爭高興壞了，拉着雲燁要聽她靠什麼給成功的說服了鍾墨。
雲燁的解釋是，她送給鍾墨一包糖豆，鍾墨正想吃，所以就達成了一致。
王爭陷入沉思。
這個說服的方法真的不一般，有錢人居然喜歡吃糖豆。
不過能讓電影順利的拍下去就好！
王爭暗暗地下了決定，既然鍾墨這麼喜歡糖豆，那麼下次如果鍾墨還是拒不合作，他就給他多送點。
糖豆什麼的又不貴，還是請的起的！
……
而一邊兒本來還打算看雲燁笑話，等著雲燁被二代無情打臉的葉家言現在整個人不怎麼好。
這二世祖怎麼這麼好說話，不繼續搗亂了啊。
而且雲燁上前跟他攀談幾句，他不但沒有惱羞成怒，還安靜下來了？
聽着周圍人不斷在誇著雲燁，葉家言后槽牙咬的嘎嘣的響，最後起身，朝着那邊兒的鐘墨走去。
雖然不知道那人到底什麼背景，但是就導演的態度來看，還是很厲害的。
要是把他給拉攏過來，那給雲燁使絆子不就輕而易舉了嘛。
……
鍾墨一口一個豆子。
他很少吃這種玩意，總覺得是老一輩吃的，沒想到吃起來感覺還不錯。
脆脆的，甜甜的，還帶豆子的香味兒。
嗯，再來一個！
不知不覺鍾墨就已經幹掉小半包了。
雲燁說了，讓他乖一點，他要乖……
鍾墨往嘴裏送糖豆的動作僵住了，笑容也凝聚在了臉上。
不對……等等，為什麼雲燁讓他乖一點，他就要乖一點！
他就不要面子啊。
當時他來了這麼久，雲燁都沒有過來打個招呼，就像個陌生人似的。
哼。
鍾墨砸吧砸吧嘴，又看了看手上的糖豆，本來還想再搞點事兒的念頭很快也就被他自己給掐滅了。
算了吧，他這個人大度，不計較，跟塗粉底的公關沒有一點關係。
就是……
鍾墨想起雲燁的那句「乖一點」，突然記起了那個文檔裏面的內容。
【「綁起來幹什麼，當然是因為你不乖啊。」然而公孫柏預想當中的鬆綁並沒有出現，冷血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臉，手指冰涼，讓公孫柏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
【「我不在的這些年，聽說你後宮里有了好幾個妃子，不是很乖吶……把你綁起來，在很多年之前，我就想這麼做了。」和冰涼手指相反的是男人熾熱的眸子。】
……
乖啊，不乖啊……
這兩個詞不斷的在鍾墨腦中交替著，以及後面一瞥而過的不可描述。
當葉家言過來的時候時候就看到這爺捏著一包糖豆目光放空好像在神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葉家言：「？」
「您好，我是葉家言，是個演員，之前演過《大清後宮傳》……」
葉家言過來是要跟鍾墨拉攏關係的，瞬間狠狠的踩上雲燁幾腳，至於鍾墨現在怎麼想跟他沒有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拉近乎，扯關係。
於是他笑得很友善，說出了他當時出道的那部電視劇。
那部電視劇熱度是真的不錯，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經常在電視台里播，雖然葉家言並不想每一次都拉着這部出道的作品說事兒，但是很現實的是，他也只有這一部比較能拿出手。
「哦，沒看過。」
鍾墨懶懶的抬頭看葉家言一眼，然後移開。
葉家言：「……」
實在是太尷尬了！
他覺得自己知名度還是挺高的，走在路上也會被不少人認出來，而面前的這個二代居然這麼不給面子。
算了，誰叫他有錢有權呢。
按照葉家言的脾氣，如果是別人可能已經開始罵街了，然而在高一層的人面前，他只能乖乖的當孫子。
「是這樣的，您在這邊兒不無聊嗎，我知道圈子裏面不少有趣的事兒，可以給您講一講……」
葉家言打算從娛樂圈八卦入手，八卦啊，誰不愛啊。
等着他講幾個之後，不就可以和面前的人認識了嘛，不就可以繼續他的計劃了嘛？
然而葉家言連話都沒有說完，就被鍾墨粗暴的打斷了。
「你這個人有完沒完，怎麼跟個蒼蠅似的？」
「離我遠一點，你丑到我了。」
鍾墨懟天懟地，就沒有給過誰面子，他本來就討厭那種一言不合上來湊近乎的，更何況他隱約認得出來這個葉家言好像是當時和沈冰在一起的，好像還說過雲燁一句。
那就更不用給面子了，沒有打他都是因為他今天心情好。
而且他也並沒有說瞎話。
他是真的覺得葉家言丑。
葉家言：「……」心裏一陣卧槽卧槽。
他長相在圈子裏面都是中上，現在居然被罵丑？
這天也是真的聊不下去了，葉家言憤憤的甩了甩袖子，一個人重新灰溜溜的回了角落。
……
鍾墨在看雲燁拍戲。
他以前雖然也投資過《亂世公主》但是當時只是為了找雲燁的茬，所以並沒有看過雲燁現場拍戲，對雲燁的演技認知也就是在電影電視劇里。
真的現場看了之後，他確定了一點，雲燁的演技是真的好。
每一個情緒都很到位，動作什麼的也能夠表現人物的感情……
算了，鍾墨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又不是導演，又不是專業影評人的，他講什麼專業術語啊！
反正就是雲燁拍的很好就是了。
……
沒有鍾墨的打擾，雲燁和其它人拍的那一場很快就過去了，王爭看了看時間，決定拍山川意識有所改變，在接連的死亡之後，站出來揭露學校獎學金不公平的那場戲。
王川設定的並不是一貫印象當中的好老師，甚至不能說是一個完全沒有缺陷的好人。
相反，他有很多的缺陷。
自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教學講師只是他的工作，他分的很開，所以即使知道同事上司操控著獎學金，並沒有把獎學金給品學兼優的蘭子，王川也並沒有吭聲，因為這不關他的事兒，他也不想因為一個學生和同事領導鬧得不愉快。
在家庭上，他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對妻子孩子疏於關心，和別的女人曖昧，妻子帶着孩子一怒之下離開家門，他也懶得去解釋，因為他知道她們總會回來的。
不光是有缺陷，而是有點渣了。
王川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然而在這一次一次的被殺死，又一次一次醒來，痛苦的輪迴中，慢慢又冷靜下來的王川，卻看到了另外的東西。
在上一世自殺之前，王川在馬路上看到了前腳在學校裏面因為不公平沒有拿到應有獎學金的蘭子嚎啕大哭，現在在推著輪椅上雙腿殘廢的父親，有說有笑，胳膊上吊著的透明膠袋裏面裝了一些爛菜葉。
那些爛菜葉應該就是從農貿市場弄來的，附近有一個農貿市場，每天有不少爛菜葉子。
有時候運氣好的話，蘭子可能還會得到一些賣不出去有點焉了的菜，偶爾菜攤的老闆會送一點。
雖然山川一直知道蘭子家裏不富裕，卻不知道蘭子家境條件比他知道的更困難。
……
這齣戲是男主人公山川心路歷程開始變化，從瘋狂的查找是誰要殺掉他，到慢慢意識到自己之前所作所為是錯誤的，並且改正的轉折點。
裏面有葉家言。
他在裏面飾演的是山川的同事兼領導，這也是葉家言在劇組裏面蹲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露臉。
……
拍攝開始了。
站在講台上的山川外表俊朗，眸子裏面寫滿疲憊，講台下的學生們卻並沒有意識到他的異常。
大學講堂就是這樣，喜歡學習的人仔細聽講，不喜歡學習的人拿着手機玩着手機，老師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乾脆不管。
成年人也需要有自制力了，再說學不學，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抬起頭一大半的人是為了看山川，小部分的人一邊看ppt，還記筆記的，而其中就有蘭子。
這次山川想起昨天，不……準確的來說是上一次死去的今天，在馬路上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多關注了蘭子一下。
蘭子這次雖然在做着筆記，但是到了還有兩分鐘就整點的時候，她卻開始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機看一看。
因為整點的時候，獎學金的名單會公佈。
沒有蘭子。
山川在之前已經無意之間聽過上司打電話，蘭子的名額會給他家的侄子。
蘭子在整點之後會流淚，然後匆忙的跑出教室。
那一天就是這樣的，他重複的這些天每一天都是這樣的。
山川之前並沒有在意，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但是這次……
他想起中年男人空蕩蕩的褲腿。
跟以前一模一樣，整點，蘭子看到了公佈的名單，她睜大眼睛反覆的確認了幾遍，然後身子開始顫抖。
山川抿緊唇瓣。
半分鐘之後，蘭子起身，留下一句「老師我出去一下」就衝出了教室。
山川捏緊了手上的粉筆。
……
下課了，山川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離開，反倒是往另外一條走廊里拐。
在那裏，他的上司正在跟過來為蘭子打抱不平的學生們笑眯眯的打着官腔。
「蘭子沒有得到獎學金，我們也很可惜啊。」
「主要是青水同學也表現優異，蘭子同學下次繼續努，要相信我們都是公平公正的。」
「是真的公平公正嗎？」雲燁飾演的山川緩緩地開口了。
好不容易終於輪到他演戲了，葉家言那顆企圖用配角碾壓雲燁的魂又燃燒起來了。
配角又怎麼樣，雲燁之前不也是配角上位的，他演了這麼多年戲，也是可以的！
在劇裏面扮演山川領導的葉家言皺了皺眉，沖着雲燁厲聲道，「山川老師，你在胡亂講些什麼，學校當然是公平公正啊！」
語氣裏面帶着濃濃的威脅。
葉家言現在覺得演這個角色也挺好，男主的上司，可以發威。
「胡亂講？」
雲燁嘴角一揚，勾勒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學校可能公平公正，王老師你就不一定了，蘭子完全符合拿獎學金的條件，只是這名額給你侄子王清水了吧。」
大家嘩然，半信半疑的望着領導。
「山川老師，說任何話都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別說了……你現在跟我到辦公室來，我們好好聊聊，你對我產生了很深的誤會。」
雲燁朝着葉家言一步一步走去，並沒有就此停下。
「為了幾千塊錢，連底線都沒了，你就沒有絲毫的愧疚嗎？」
「渣滓，敗類！」
雲燁的眼神無比犀利，裏面彷彿有熊熊大火燃燒，說完最後一句，她笑了。
葉家言愣住了，明明後面還有台詞大腦卻一片空白，總覺得雲燁這是在嘲笑他。
……
「葉家言，你怎麼回事兒，接台詞啊！」
王爭覺得這段拍的很好，本來以為很有希望一條過的，卻沒想到葉家言居然呆在那裏了。
這是忘詞了還是怎麼着？
「導演，雲燁改詞，對我人身攻擊！」
葉家言就像是踩到尾巴的貓，迅速的給王爭彙報。
改詞是演員的大忌，瞎幾把的改詞是對劇本的不尊重。
葉家言現在覺得雲燁就是為了膈應他，所以才罵了一句，他要反饋給劇組的其它人。
不是他故意接不上詞，任誰都會懵啊。
然而葉家言這話出來之後，導演和副導演的表情都很奇怪，並沒有站出來給他伸張正義的意思。
「家言哥，你看看劇本，劇本本來就是這麼寫的。」
雲燁給一邊兒的竇准要來了劇本，眨了眨眼睛。
沒有剛才拍戲時的強勢和冰冷，整個人乖巧又純良。
葉家言一把抽過來雲燁的劇本，翻了翻。
裏面確實有這句……
他當時也是掃過了，只是沒想到演出來居然是這樣。
葉家言被哽住了。
王爭眉毛擰成一團。
一方面是覺得葉家言不認真，台詞都沒記好，一方面又慶幸，當時差一點就要用葉家言了，辛虧……
「雲燁的情緒很到位，葉家言你一些台詞動作要稍微注意一點，有點齣戲，行吧，繼續……」
……
葉家言丟了一次臉，攥著勁兒打算第二條好好表現一下，然後又卡掉了，因為他。
第三次。
第四次。
連續卡了快十條。
葉家言不是突然忘詞，就是表情失控，而且一次比一次狀態差，全部都是葉家言。
葉家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跟雲燁拍攝的時候，他的注意力總是被雲燁的一些眼神，動作，台詞給干擾，然後大腦一片空白。
拍到最後的時候，葉家言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不會演戲了。
－－－－－－題外話－－－－－－
明天加油雙更，就醬紫，最近想做一個勤奮的小呂孩！握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