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半渡而擊

第419章 半渡而擊

王基聞言,當下便與孫禮一道率領麾下三四千兵馬轉道往上游而去,自砍伐樹木,建造船筏。而胡質則領兵日日在密水西岸觀望,以圖麻痹東岸的郝昭、刑道榮之軍。

五日之後,王基、孫禮將船筏造成。每艘船筏若是擠滿了人的話可載步兵二十人,但若是載騎兵的話,則只能載五騎,也就是說兩百艘船筏一次只能渡過千人。

胡質對這個速度不甚滿意,卻也無法可想,當下便命閻柔與軻比能之弟苴羅侯領本部一萬騎兵悄悄往上游去渡河。

苴羅侯領着鮮卑騎兵當先過河,耗費一個多時辰總算過去了三批三千騎。到了此時漢軍都並未出現來阻攔,苴羅侯與閻柔頓時都放下了心來。

在二人的想法裏,三千騎兵便是面對一萬步軍在多數時候也能佔據上風。既然已經過去了三萬騎,那麼就算此時敵軍再來阻攔,想要半渡而擊也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然而形勢往往就在你認為不可能的時候發生變化,就在二人心情放鬆的時候,就聽對岸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戰鼓聲,一支步軍踏着沉重的腳步從東邊緩緩向鮮卑騎兵壓了過來。

閻柔在馬上微微起身看了殺來的敵軍一眼,隨即面色狂變,正要提醒身旁的苴羅侯,就聽苴羅侯突然放聲狂笑道:「漢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莫非是從未見過騎兵么?居然敢以區區五千步軍便主動衝擊我三千精騎,真是自尋死路!」

閻柔聞言,皺了皺眉,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步軍,我中原步兵面對草原騎兵的時候,並未落下風。」

苴羅侯看了看閻柔,道:「那是步軍結陣自守,用弓弩防禦,將自己變成刺蝟一般,故而騎兵才不敢輕易靠近。可是對面的步軍雖然也列成了陣勢,卻是主動攻來,在這種對沖之中,步軍如何能是騎兵的對手?呵呵呵,敵軍主將自己犯傻,看來此戰的頭功該歸我所有了!」

當閻柔見苴羅侯如此驕狂,當下道:「你何敢出此大言?你可知當面的敵軍乃是劉賢麾下戰鬥力最強悍的兵馬之一,號稱陷陣營,自成軍以來未遭敗績,戰果極為輝煌,便連先武皇帝都對其十分忌憚。」

苴羅侯聞言面色微變,仔細看了看敵軍步兵,再看看自家騎兵,隨後狐疑地看了看閻柔,道:「這可奇怪了!我雖是草原人,卻也知道以步克騎要麼就是有騎兵配合,要麼就是倚仗車陣,可敵軍乃是純粹的步軍,又無大車,如何能戰勝騎兵?閻將軍,你莫不是大話誑我!放心吧,雖說對岸如今都是我的兵馬,但你我畢竟是一起來的,等擊敗了敵軍,功勞我分你一點就是了。」

閻柔見苴羅侯居然疑心自己是見不得他立功,頓時心下又氣又恨,當下也就不再說話,準備看苴羅侯倒霉。

苴羅侯見閻柔不再言語,以為閻柔果然是妒忌自己,當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抬眼見敵軍步兵已經靠近自家在對岸的騎兵五百步了,若是再不攻擊,騎兵就無法跑出足夠的速度了。

當下苴羅侯命吹響號角,令對岸的騎兵發動進攻,隨後又迫不及待地登上船筏,準備率領下一批騎兵儘快渡河,去對岸助戰。

號角聲響起,對岸的鮮卑騎兵頓時動了起來,三千騎兵手持騎弓往漢軍步兵平治而來。

此時郝昭率領着陷陣營的士兵分為二排走在最前,身後是郝昭麾下一千連弩兵,刑道榮麾下一千連弩兵,總計二千連弩兵組成的四排弩兵方陣。另有一千輕步兵手持半身盾牌,站在連弩兵身前掩護。此外還有一千長槍兵跟在大軍最後,掩護弩兵的後方。

眼見到了五百步時,河岸便的鮮卑騎兵開始殺來,郝昭當即冷笑了一下,命令大軍腳步不停,繼續往前,直到與敵騎相距一百步時,郝昭這才大喝一聲:「止!」

頓時鼓聲停息,全軍停步,站立原地。隨後郝昭再命:「放!」舉盾輕步兵頓時從腰間的皮囊中取出疊放好的扎馬釘,奮力往前一扔,頓時近萬枚扎馬釘密密麻麻鋪滿了陣前三十步的地面。

此時敵軍騎兵已經快要衝進了七十步內,就聽郝昭再次大喝道:「舉盾!」一千輕步兵頓時將手中的盾牌斜舉上頭。此時鮮卑騎兵也進入了騎弓的射程之內,就聽敵騎呼喝着紛紛放箭,將士如雨而下,密集地往漢軍射來。

然而別說是騎弓,就是強悍盡量的步兵弓箭也不可能射穿陷陣營的板甲。身後裝甲較弱的輕步兵和連弩兵本就是緊跟在陷陣營後面,身體下半部分被陷陣營的士兵遮擋着,頭上則被半身盾牌給遮擋着,因此面對如雨的箭矢居然並未受到什麼傷害。

第一波箭雨過去了,第二波箭雨也過去了,由於馬上開弓較為困難,因此以從小生長在馬背上的鮮卑騎兵之精銳,六十步的距離也只夠勉強射出兩輪箭雨而已。跑在最前的騎兵眼見距離漢軍已經極十分近了,當下紛紛放下騎弓,拔出腰間的短劍或是短槍,呼喝着往漢軍衝來。

郝昭見狀,當即喝道:「散!」身旁的陷陣營士兵頓時紛紛跨步,每名士兵之間讓出了一個身位。此時鮮卑騎兵的前隊已經衝進了陣前三十步的距離內,就聽戰馬悲鳴之聲不絕,前排騎兵的馬紛紛栽倒在地,馬蹄被扎馬釘刺穿,鮮血殷殷而流,鮮卑騎兵一時大亂。

就聽郝昭再次大喝道:「射!」接到命令的連弩兵頓時上前,第一排的弩兵衝到陷陣營的陣列之中,間隔着站立,隨後端起弩機扣動懸刀,弩矢頓時如雨而下,密密麻麻地往前面的鮮卑騎兵射去。

劉賢麾下這些弩兵經過多年的訓練,已經十分精熟,三個呼吸之間都能將弩匣內的箭矢射空。第一排弩兵射空箭矢之後,立即退到後面裝填弩矢,早已準備好的第二排弩兵立即上前補位,並立即射擊,相互間的銜接不過一個呼吸。

以連弩兵的射速,一名弩兵射出十支箭矢之後,普通的弩兵才僅能射出一弩,第二弩還在裝填之中。換言之,一名連弩兵的火力便相當與十名普通弩兵,二千名連弩兵便相當於有兩萬名普通弩兵在連續不斷地射箭。

鮮卑騎兵或許見過如此密集的箭雨,但絕對不可能見過如此密集之餘,卻還能連綿不絕,彷如無窮無盡一般的箭雨。

及至四排連弩兵射完弩箭,衝鋒而來的三千鮮卑騎兵已然死傷過半,濃郁的血腥味衝天而起,戰場上人馬屍體堆積,宛如煉獄。眾騎兵都被打懵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最開始射箭的第一排弩兵堪堪裝填好了弩矢,正準備上前繼續射擊,就聽郝昭抬手命令眾弩兵停止射擊,隨後命再次敲響戰鼓,一千陷陣營的板甲長矛兵再次收攏陣勢,小心地踢開地上的扎馬釘,避開鮮卑騎兵的屍體,往殘存的鮮卑騎兵殺了過去。

此時膽戰心驚的鮮卑騎兵在混亂之中已經紛紛勒馬站立,失去了速度,被陷陣營士兵的長矛突刺,宛如刺靶子一般一個個都被刺落下馬來。

直到此時,眾鮮卑騎兵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勒轉馬頭往密水岸邊逃去。

郝昭見狀,戰鼓不停,繼續往前逼近。

此時苴羅侯也率領着第四批渡河的鮮卑騎兵靠到了岸邊,因在渡河之中,水位比岸邊矮,苴羅侯雖然聽見岸上數百步外喊殺聲不斷,但卻看不見戰況,及至上了岸,就見自家的兵馬紛紛敗逃了回來,心急的敗兵更是直接開始搶著登船,與正在上岸的兵馬擠做一團,場面一時十分混亂。

苴羅侯大怒,揚刀喝道:「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停下,再敢搶船者殺無赦!」

草原人等級森嚴,貴族對普通族民有着生殺予奪的大權。苴羅侯這一聲大喝,眾敗兵頓時不敢不聽,混亂瞬間停息。就聽左右騎兵將剛剛戰敗的情況很快告知了苴羅侯,苴羅侯也自大驚,此時他轉目四顧,也發現了岸上兵馬居然僅只千餘騎了,而且各個帶傷。再看前面,就見漢軍步兵幾乎沒有損傷,依舊排著多兵種組成的嚴密方陣,踩着鼓點往自己這邊壓了過了。

如今距離自己的騎兵已經不足二百八十步了。

苴羅侯此時對眼前的漢軍再無半分輕視,心知自己整整齊齊的三千騎兵尚且一觸即潰,如今僅剩千餘已是驚弓之鳥的慘敗騎兵和一千剛剛渡河的生力兵也絕對不可能是對方的敵手。

此時苴羅侯面臨着兩難的選擇,一是立即撤退,但混亂登船,你爭我搶之下,能撤走多少士兵實在是難說的很。二是組織兵馬去稍稍擋住敵軍一下,好掩護另一批兵馬撤退,如此一來,至少有一半兵馬能退回去。

這個選擇題並不難做,草原人也歷來是懂得適者生存的取捨之道的。此時眼見漢軍步兵步步逼近,苴羅侯當即揮舞著大刀,強令先前的千餘敗兵轉身去抵擋漢軍步兵,又命新過河的騎兵重新上船,準備撤退。

命令一下,眾敗兵頓時都急紅了眼,紛紛殺氣騰騰地看向苴羅侯。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草原人雖然等級森嚴,但也天性兇狠,弒父殺兄火拚之事並不少見,所謂畏威而不懷德就是如此,不但對外是這樣,便是內部也一樣是如此。雖然敬畏強者,但卻紀律鬆弛,有利則如禿鷹爭搶腐食而聚,無利則如鳥獸般四散,絕沒有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操。

此時眾敗兵眼見苴羅侯明顯是要犧牲自己,好換回其餘一千騎兵的生還,頓時紛紛鼓噪起來,哪還管苴羅侯是不是貴族?當下眾人一涌而上,衝到河邊搶奪戰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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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之崛起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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