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泗水之戰

眼見劉賢大舉攻來，呂虔也連續發佈了幾條命令，先叫信使傳令，叫在外沿着泗水游曳的夏侯衡、文欽二將率領五千騎兵急速回來，往戰場附近靠攏。再命匈奴左賢王劉豹領五千騎兵出營游曳，威脅劉賢之軍的側翼。又命匈奴左部帥李恪率領其餘五千匈奴騎兵在後營列陣，以便在合適的時候對漢軍發動正面衝擊。

隨後呂虔命其餘大軍各司其職，徐質率領二千重甲長矛手，五千輕甲長矛手把守營壘正面。命張持率領三千精銳長弓手，郭祖率領二千蹶張弩，公孫犢率領二千踏張弩，徐和指揮五十具大黃弩，眾將在營內各結成方陣，配合作戰。又命部將李條率領二千櫓盾兵掩護各軍。再命陳泰、王昶各領麾下兵馬，隨時聽候調用。

眼見劉賢的大軍開始沖營，呂虔當即命令各類弓弩手展開攻擊。

大黃弩首先發射，對準漢軍的獨輪盾車猛射，五十支粗大的弩箭落下，巨大的動能帶來無可抵擋的威力。直接將十餘名鐵甲長矛手穿透釘死在地。面積寬大的櫓盾車更是被打擊的重點，其餘三十餘支弩箭基本都射中了盾車，有七八架盾車直接被洞穿了櫓盾，隨後箭頭射進車身，將盾車射裂、散架。其餘中箭的盾車也有不同程度損壞，不過尚還能用。

隨後盾車繼續前進。與此同時，孟干指揮的石炮和大黃弩也迅速搶入攻擊距離，開始緊張地佈設陣地。

張任催軍直進，又被敵軍二千張蹶張弩組成的方陣給射了一輪。蹶張弩威力也極為可觀，鐵甲兵被射中非死即殘，而射中櫓盾也有大約三四成的概率能夠將之擊破。

幸好蹶張弩覆蓋射擊，即便盾車的範圍極大，但命中率也僅只三四成，二千蹶張弩齊射，便有六七百支弩箭射中了目標，射死射傷了七八十名甲士，射穿了近二百面櫓盾。不過蹶張弩的威力自然是遠不如大黃弩的，即便能夠破盾，但卻也威力已盡，無法對後面的獨輪車造成毀壞性的打擊，也基本無法對車后距離一步之遙的士兵造成致命傷害。

眾軍因此得以撐過蹶張弩的打擊，繼續往前很快到達了曹軍踏張弩以及強弓的射程範圍。這等弓弩對櫓盾基本沒有傷害，但對甲士卻也能造成相當強的殺傷。

而且長弓手的射擊速度相對重弩來說極快，即便命中率以及命中后的破甲率都不算高，但在極高的數量基數之下，殺傷力也極為駭人。

為了減少傷亡，所有鐵甲長矛手都微微低頭躬身，盡量往櫓盾後面躲。但饒是如此，在衝進曹軍營壘三十步的距離時，盾車陣也遭受了一輪大黃弩，兩輪蹶張弩，五輪踏張弩和九輪長弓手的射擊，死傷甲士四百餘人。許多甲士身上都插著箭簇，傷到了皮肉。只是不算致命傷，又軍令如山，有進無退，精銳甲士們都只能帶傷上陣，並未退縮。

此時漢軍跟進的長弓手、踏張弩、蹶張弩和大黃弩、石炮等遠程武器都已經漸次到位，並準備齊全。劉賢看曹軍集中弓弩對付自家的前鋒，當下思忖了一下，命漢軍的所有弓弩首先集中射擊曹軍的長弓手。當下就見漢軍弓弩齊發，直往曹軍弓手射去。

石炮和大黃弩首先發射，三十架石炮和五十具大黃弩先一步射入曹軍營壘之中，擊毀了三座箭塔，其餘石彈弓弩則射入曹軍的櫓盾陣中，將此陣破開了許多個口子，隨後長弓手、踏張弩拋射，然後蹶張弩發射，再次將曹軍櫓盾兵射的狼狽不堪。射速較快的長弓手和踏張弩趁著曹軍櫓盾兵被打擊的有利時機再次拋射箭矢，一舉將正在全力攻擊漢軍盾甲士的曹軍弓弩手射翻一片，死傷足有八九百人。

呂虔見狀大驚，欲要轉而打擊位於漢軍后陣的弓弩手，又恐失去了連綿箭雨的壓制，會使得漢軍躲藏在盾車之後的連弩兵得到完全發揮的機會。當下略一猶豫，還是決定要繼續壓制漢軍的盾車陣。

見此情景，劉賢微一遲疑，隨後發旗語傳令，叫盾車陣收攏陣型，甲士豎矛蹲身，躲在櫓盾之後避箭。而其餘弓弩石炮則繼續攻擊敵軍長弓手和踏張弩。

如此再三，曹軍的三千長弓手和二千踏張弩手死傷近半。而漢軍櫓盾陣卻僅只損傷不到二成。

呂虔無奈，長弓手需要多年訓練，才能練成，在軍中頗為寶貴。當下呂虔只得從陳泰、王昶二人軍中調了三千短弓手上前替換長弓手下來休息。

相比於長弓手而言，僅能開八斗弓的短弓手要易於訓練的多。基本上一名新兵加緊訓練半年便能合格。但八斗弓弓力弱，幾乎不能破開鐵甲，唯一的作用便是壓制漢軍的連弩兵。

眼見得此，劉賢微微點了點頭。自家的連弩兵也是十分寶貴的，自然不能隨意損耗。當下劉賢命令自家的長弓手、踏張弩繼續壓制對方的弓兵，蹶張弩和大黃弩、石炮則轉而抵近攻擊曹軍的蹶張弩方陣。

若說長弓手雖然寶貴，但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還能用短弓手來應急的話，那麼蹶張弩的寶貴程度就更在長弓手之上了，被損失之後短時間內基本無法找到替換的方法。

呂虔無法讓蹶張弩硬抗漢軍的打擊，當下只得轉而命令蹶張弩方陣和大黃弩一道轉而還擊漢軍的蹶張弩。如此一來，曹軍畢竟有營壘保護，在這種數量相差不大的對射之下，曹軍卻是佔了上風，雖然漢軍多了三十具石炮助陣，但傷亡依舊比曹軍多出許多。

所幸劉賢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吸引開曹軍蹶張弩，用以減輕自家盾車陣的壓力。

沒有了蹶張弩、大黃弩這等重弩的打擊，曹軍的短弓手、踏張弩等基本無法對漢軍盾車陣造成傷害，反而在漢軍長弓手、踏張弩的覆蓋射擊之下死傷慘重。

很快這新調來的三千短弓手便傷亡超過三成，只得被呂虔替換下去，新調了三千短弓手來應急。

趁著曹軍弓手輪換的短暫間息，劉賢命旗令官打出旗語，盾車陣中的張任看見，當下喝令連弩手出擊。眾連弩手得令，四排連弩兵盡皆起身，第一排橫跨一步，走出了盾車的保護範圍，隨後將弩機端起，照準曹軍營壘中的守軍便射。待射空弩匣之後，復又急速退回，由第二排弩兵跨出盾車，繼續射擊。

連綿不絕的弩矢瞬間覆蓋了曹軍營壘，一眾弩箭雖有三成多射在了曹軍營壘之上，但也有六七成射了進去，壓制的把守營寨的曹軍抬不起頭來。

張任見狀，當下急令盾車兵取下車上木板，前往架通壕溝。眾軍得令，當下衝出，果然在連弩兵和長弓兵的掩護下一舉將曹軍營壘之前的壕溝架通起來。

張任大喜，正要命令鐵甲長矛兵前出攻營，就聽曹軍營寨之中突然馬蹄聲滾滾而來，卻是呂虔早感覺到自己無法阻止漢軍架通壕溝，於是早令匈奴左部帥李恪率領五千騎兵做好準備，只等漢軍將壕溝架通，五千匈奴騎兵便迅猛殺出，欲要追着漢軍架壕的步兵衝進漢軍盾車陣之中大肆砍殺。

眼見曹軍騎兵順着自家打開的營門滾滾而來，而自家的鐵甲長矛手尚未做好出擊準備，架壕的士兵也還沒能完全回來，正處於驚慌之中。

張任正有些焦急，就見後方中軍之中旗號搖動，卻是劉賢命令擲彈兵出擊。

張任見狀，雖然心底對那擲彈兵的威力仍舊心有懷疑，但也只得喝令擲彈兵對着衝來的匈奴騎兵攻擊。

一千擲彈兵得令，當下也分為四排，第一排二百五十名擲彈兵從車上拿出一個火藥罐，用隨身攜帶、一直燃著的香點燃引線，隨後朝着衝來的匈奴騎兵丟去。

一眾匈奴騎兵的前鋒已經衝到了盾車陣前二十步的距離，紛紛揮舞著短刀、短槍，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欲要砍殺漢軍。冷不防看見漢軍陣中扔出了數百個黑乎乎的，冒着火花，有「嗤嗤嗤嗤」響聲的圓球，眾軍頓時吃了一驚，還以為是漢軍的一種投擲武器，當下眾匈奴騎兵紛紛舉起圓盾，遮住腦袋，欲要防止被砸傷。

然而那一個個圓球卻並未砸落，而是在匈奴騎兵腦袋上方半尺的距離上轟然炸開。當時劉賢組織士兵試投火藥罐時，為了安全起見，故而引線設置的極長。誰想火藥罐投擲出去之後，因為是陶罐，落到地上幾乎都碎裂了開來，火藥灑了一地，只看得見火光，無法爆炸。劉賢見狀，欲要將陶罐改為鐵罐時，時間上卻又來不及了。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引線剪短，使之扔出去后凌空爆炸。

試驗的效果還不錯，但就是危險性較大。一旦擲彈兵未能及時將手中的火藥罐投出，便極有可能炸到自己。因此劉賢三令五申，嚴令眾擲彈兵點燃引線之後必須第一時間將火藥罐扔出，並用空的陶罐插上引線演練了多次，這才敢上陣。

當時火藥罐凌空爆炸，巨大的聲響震的人馬耳朵生疼，紛飛的破片更是宛如雨點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飛灑。匈奴兵身穿簡易皮甲，這種皮甲僅能抵擋流失，無法抵擋近距離飛射的彈片。那破片鋪天蓋地一般，在漢軍盾車陣前十五步至三十步的距離內，所有匈奴騎兵幾乎都被射中數片乃是數十片的彈片，一時死傷慘重。

當然，由於火藥爆炸威力有限，事實上破片的初始動能並不如後世的手榴彈那麼足，除了射中太陽穴、眉心、頂門、脖頸等要害部位之外，其實當場死亡的並不多，多數都是被割傷、擦傷，或者雖然身體裏面射進了彈片，但卻一時並不致命。然而放眼望去，周圍眾人個個帶傷，人人飆血，身處爆炸範圍內的匈奴騎兵的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鮮血浸染了，一時只覺得周圍都是屍山血海，心神瞬間都崩潰了。

騎手的傷亡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戰馬陡然遭遇巨大的炸響和耀眼的火光，隨後破片飛濺，又割傷了戰馬的身體，以致幾乎所有戰馬都驚慌失措起來，發了瘋一般開始亂竄。

而後面離得近的戰馬雖然未曾受到傷害，但也被嚇得不敢前進，轉而在原地拋橛子，任憑騎手如何催促也遲疑着不敢再前進。而事實上，後面的匈奴騎士也被嚇呆了，下意識的不敢前進，根本沒有人真的催馬向前。

匈奴騎兵被打蒙了，張任卻興奮的渾身有些顫抖，這一刻心中本就對劉賢無比敬仰的情緒瞬間再次拔高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當下張任命已經退回來的盾車兵繼續推車前進，連弩兵齊射清除擲彈兵攻擊下的漏網之魚，並繼續壓制可能的敵軍騎兵衝鋒。鐵甲長矛手則迅速集結，準備出陣搶營。而擲彈兵則在前進十餘步之後再次投彈。

此時呂虔也被這突然出現的狀況也驚得呆了一呆，隨即知道不妙，當下急令軍中敲響戰鼓，催促匈奴騎兵繼續進攻。又未雨綢繆地暗令徐質領兵把守營門，準備見勢不妙立即關門，即便把匈奴騎兵大半關在營外也在所不惜。

同時呂虔再次命所有大黃弩、蹶張弩、踏張弩、長弓手、臂張弩、短弓手等所有遠程兵種照準漢軍的盾車陣覆蓋射擊，意圖壓制漢軍擲彈兵和連弩手的攻擊。

此時劉賢看到有機可乘，當下也命令中軍敲響戰鼓，命張任率軍頂着曹軍的弓弩前沖。同時命史阿做好準備，但看張任之軍奪取了曹軍營門，史阿的重騎兵便要立即出擊。又命所有弓弩、石炮照準曹軍營內的弓弩兵覆蓋射擊，掩護前鋒進攻。

張任得令，當下領兵繼續衝鋒。很快盾車陣來到了壕溝之上，第二排擲彈兵投出了火藥罐，再次對匈奴騎兵造成了極大殺傷。

原本就進退不得的匈奴兵這一下頓時崩潰了。前面見識了漢軍火藥罐和連弩厲害的匈奴兵迅速撥轉馬頭逃跑，後面還未完全出營的匈奴兵不知究竟，卻還在戰鼓的催促下前沖，五千匈奴騎兵頓時擠在營門之上，進退不得。

此時張任再次領兵前進了七八步，第三排擲彈兵也投出了火藥罐，匈奴騎兵頓時傷亡更加慘重。

匈奴左部帥李恪眼見自家的部族騎兵被漢軍用連弩和一眾不知名的爆炸武器屠殺，短短三輪爆炸，連弩數次齊射，二三十步的距離之內，自己麾下騎兵便死傷枕集，粗略算來，傷亡不下一千四百餘人。李恪心疼的直滴血，眼見在這種情況下，曹軍主帥呂虔已然不讓自己撤退，反而大敲戰鼓，催促自己前進。李恪頓時知道呂虔這是生怕自己撤退會引得漢軍趁勢搶營，自己的這些部族騎兵是被呂虔放棄了啊！

當下李恪大為不忿，暗自思量道：「我為你征戰，你倒讓我去送死！老子不幹了！」於是李恪乾脆利落地命身旁的號手吹響撤退的號聲。

眾匈奴騎兵聞聽號令，當下不再理會呂虔催促進攻的鼓聲，轉而爭先恐後地掉頭往營內撤去。

張任看見大喜，當下命鐵甲長矛手衝出盾車陣，跟在匈奴騎兵之後搶營。連弩兵跟進掩護，擲彈兵則繼續在盾車的保護之下緩緩往曹軍營門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