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認真最長情(兩更合併)

這一晚，天空掛了一輪月。

光輝清冷。

屋子裏也清冷。

依僑坐在靠窗地凳子上，正在看書。

穆如風坐在床上，也在看書。

看着看着，依僑側眸，笑着詢問，「明天真要去？」

「去，答應了絕對不會騙你。」

明天……必須要去做的一件事兒，就是帶依僑這位正牌女友去部隊。

依僑不希望給穆如風丟面子，也知道部隊是個莊嚴的地方，故而也知道自己必須穿得比較保守。當然，她會讓自己顯的淑女一些。

「如風，你說，我鑰匙真去了，喜歡你的那位女兵她會怎麼樣？」依僑開始漫無邊際地遐想，「她要是哭了該怎麼辦？」

穆如風對此事兒卻很鎮定，半是玩味地笑了一下，「怎麼，她若哭了，你便要將我讓出去么？」

依僑搖晃着椅子，眼睛閃爍，「拜託，我可沒這麼說。」

「沒這麼說？」穆如風故意逗趣，「依僑，你說，如果對方真得哭了，我去安慰她可好？」

依僑臉頓時氣鼓鼓，不過並沒阻止，「她要真哭了，不用你去哄，我自己親自去。」

「呵，對情敵，你要怎麼哄？」

依僑舉起手，「我吧，讓她同我決鬥！」

「呵呵，是么，那是她那位特種兵厲害，還是你厲害呢？」穆如風手指觸著嘴唇。

依僑猛搖頭，「不知道，但是我想再怎麼，我也不會輸得很慘。功夫不是白練的啊。」她是當笑話說的。

在依僑眼中，如果果真發生了這種事兒，對方也不會胡攪蠻纏。

她身為女人，也相信女人。何況還是一名為國為民的軍人。

穆如風撐著腮幫子，自知不可能，卻還是想說笑話打趣，「哈哈，但願吧。」

聊會天，兩人休息。

傍晚，一場大雨突至，窗戶被雨水滴得噼里啪啦地響。

清早，拾掇后，依僑畫了裸妝，為了證明自己的品味無誤，她甚至在穆如風的面前轉了圈，「怎麼樣，不會出岔子吧？」

穆如風搖搖頭。

這個樣子，真得同依僑平日的風格不大一樣。

他心滿意足地點頭同意。

坐着車，開到部隊門口，依僑就被哨兵吸引了。

同時也為進入那種莊嚴的地方而焦灼。

她擔憂，入部隊后，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面對那些血肉陽剛的男兵。

如何稱呼自己也是麻煩。

緊抓了穆如風一把，穆如風察覺，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直到她真得進入部隊。

不過她並沒遭遇到很多麻煩，穆如風帶着她，只遠遠地看了那些兵一眼，就進入了部隊屋。

部隊屋裏有她認識的藍隊朗朗。

「哈，依僑小姐，難得你會來？」

依僑尷尬，「不好意思，就這麼進來了。」

看到依僑全身不適應，他連忙吩咐指導員，端了很多乾果和瓜子上來。輕放到依僑跟前，催促她吃。

依僑面色通紅，只能咧嘴乾笑着。

從沒想過，這進部隊比見家長還要艱難。握著杯子的手都禁不住打顫。

她長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然後另外一隻手抱住自己發抖的另外一隻手，用比較平和的語氣回以一笑，「真好喝，謝謝。」

穆如風看着依僑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這只是一杯溫開水而已？」

經過男朋友無情挑破，依僑面色又是一陣紅，鼻尖也隨着尷尬驟然降低。

感覺坐在凳子上，快要摔到地上的時候，一雙寬闊的手掌驀然襲來，在自己的臉頰處一停，依僑就恍然醒了。

「朗朗，我女朋友第一次來部隊，對陌生的環境有些害怕，所以害羞了。」穆如風說得暢快，全然不知依僑心中徒留的煩悶。

藍隊朗朗啊一聲，不好意思地跺腳。

「呸呸呸，依僑小姐，你看，我這個人又沒有考慮到……」藍隊朗朗不安地抖動着手臂。

依僑氣急，「沒，沒有。他……他說話逗你呢。」冰冷的眼神遞給穆如風，而後壓低聲音笑着說，「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不氣不氣，哈哈，我錯了。」穆如風靠着依僑，為自己說好話。

「既然這樣，你就彆氣我。」依僑再次瞪了她一眼，「不然我可不會原諒你。」

就這樣，穆如風只好閉住嘴巴，不胡說。

這麼一來二去許久，依僑就覺得那緊張貌似緩和了許多。

再次端起水杯，外面卻有警衛走進來，向穆如風報告。說是首長找他。

穆如風聽到首長二字時，同依僑對視了一眼，沒再說話，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去。

走到門口，依僑望着那漸漸遠去的高大背影，鼻子一酸，又吃醋了。

她擔心自己的男朋友又要被催婚了，且這女方還有可能不是自己。

果不其然，當穆如風走出去部隊屋后，恰好被嚇到了。

越野車在空曠的地方停下，女兵蘇離就站在對面。

她面容清秀，五官立體。大概是被曬的，她的皮膚並不怎麼白，有點暗沉。可她一身軍裝，英姿颯爽，看着卻很有個性。

短髮在風中輕輕地飛揚。頭上的軍、帽露出她那雙異常黑亮的眼睛。

就像葡萄。

看到穆如風走過來，她像是感到特別的興奮。臉上從最開始的一本正經，到浮現出點點的笑容。

笑容淡淡的，並且隨着那一絲笑，她那塗了口紅的嘴臉也彷彿精雕細琢般美麗。

這位女兵看到穆如風，變化很大。可穆如風也僅僅是真誠又禮貌地點了下頭。

說句實在的話，對於這個女人，他的心裏沒有任何的漣漪。

大概是沒有感覺。

首長笑眯眯地向穆如風示意了一下身後，繼而拍著穆如風的肩膀說，「哪，我把你有女朋友並且快要結婚的事兒也同她說了，可她就是固執，非要說親自來看看。」壓低聲音湊到耳旁，「你說話婉轉點兒，這位，可是女兵之中的尖子，上級很看重的，要是得罪了她，我這老臉也不好擱。」

穆如風點頭答應了。可嘴上回應，心裏卻不是滋味。

自己不得罪沒什麼，女朋友依僑那裏才最危險，最嚇人。

草坪上有風，風吹得穆如風軍裝的衣角輕輕地擺動。

穆如風的軍帽很正，而那雙眼睛卻如同帶着數不盡的光輝。彷彿夜空，掉墜的流星，一晃而過的光芒。

他走上前，向那女兵敬了一個禮。

女兵也友好地回了一個禮。

之後穆如風主動打破尷尬，詢問對方叫什麼名字。

女兵說，她叫蘇離。

這位蘇離被穆如風帶到了一邊，他準備在這裏，向暗戀他的女人友好地談一談。

穆如風邀請女兵蘇離坐。

蘇離便坐下，安靜地坐好，目光望向他。

「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讓你有了那種感覺？」

又是穆如風主動開刀，「說實在的，我確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蘇離雙瞳閃了下，而後噗嗤樂了下，「你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不過你說錯了，我一直注意到你。每次執行任務，你都是那麼光芒萬丈。你的軍功章，我相信掛了滿滿一牆了。」

穆如風平和地搖頭，「你謬讚了？」

「哦，對了，來的時候首長說你有女朋友了，且馬上就要結婚了？」蘇離撐著腮幫子，反笑了下，「哈哈，我說，首長不會是為了故意給你開脫，才這麼說得吧。」

穆如風沒有緊張，反而嚴肅得很奇怪，「是么，怎麼會這麼以為呢？」

「因為我覺得，像你這樣的英雄，應該把一切都奉獻給了國家，而對自己的需求，經常會忘記的吧。」蘇離如此奉承又如此讚美他。

穆如風又搖頭，「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不過，相信我，你又在說笑？」他從自己的褲子兜里，摸出手機，將屏幕上的女子指給對方看，「咯，你相信了么，這就是我的女朋友依僑？」

那屏幕上的女人被蘇離誤以為是明星，她勉強地露出一絲苦笑，「諸如此類的海報我見過很多，不過拿明星海報來拒絕我的，應該就只有你了。」她比較得意地看着穆如風，「我不認為我自己有多弱，相反，我覺得我的能力和思想都會和你契合。只要……只要你同意。」

穆如風被這女兵的思想也給弄糊塗了，良久，他長吸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服你？」

女兵蘇離提議，「也許你可以同我說實話，又或者你可以把你的女朋友帶到我面前，讓我死心？」從草地上抓了一根草，「不然，我肯定無法相信，你獲得幸福。換句話說，我會為了你，費盡心機。」

這話沒有什麼歹意的地方，原話也不過就是說，她蘇離始終不會放棄他。

穆如風格外困窘，他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當然。也是第一次對象是女兵。

也許是戰友情，他那些擺脫暗戀對象的冷酷無情的話，往往拋到腦後。只用最含蓄，也最友善的話加以敷衍。

「我想這樣下去，我會生病？！」穆如風一巴掌拍在腦袋上，沉思數久，撐著草地站起來，「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女朋友么，正好，今日我帶了她來，你可以親自問問她？」

蘇離是個直性子，說見面就見面，「好，那我在這兒等她。」

穆如風略覺詫異，「這麼說，你要在這個同她聊聊？」

「是！」蘇離補充了一句，「你不能參與，這畢竟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兒。不過你放心，如果我真得了解你們的關係，我一定會非常理智！」

穆如風想了下，只好點頭，「好，我答應你這個提議。」他回身，「我現在就去找她。」

剛剛走到部隊屋門口，依僑就出現在了穆如風的跟前。

她的目光是望着剛剛自己呆的草坪處的，而臉上也沒有絲毫的笑容。

並且，身後，還站着首長。

首長很給他的那位兵，也就是穆如風面子，什麼都沒有給依僑說。

哪怕是出現的女兵，他也只道是戰友。

「沒想到我的兵竟然找了這麼標誌的女朋友！」首長慈和地指著依僑，同藍隊朗朗打趣，「哪，看見了沒，早點兒找個媳婦兒，不要被如風給比下去了。」

藍隊朗朗奉上一支煙，支支吾吾地轉話題。最終首長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也不說這件事兒了。

而依僑靜坐許久出來，就撞見自己的男朋友和那位女兵坐在草坪上聊天。

她吃醋是一定的，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只不過她的心很靜，處理問題也很理智。

「依僑小姐在看什麼？」首長當時問。

依僑笑答，手臂一抬，「我在想什麼時候，我才能有機會，同首長您口中那位優秀的女兵談一談？」

「談一談？」首長吐了一口煙，「依僑小姐覺得你同那位女兵之間，如風會選擇誰呢？」

「說真的假的？」依僑打趣道，「如果是一生伴侶，他一定會選擇我。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好，只因為他愛我。但是他不會因為自己的愛就如侮辱她人的愛，何況女兵同他一樣，是個保家衛國的軍人。」她側了下身子，吐出幾個字，「我一直都敬佩軍、人！」

首長聽到她那麼自信又不張揚的話后，突然轉變了自己的看法。或許理智和性格都同穆如風差不多的他，同這位依僑小姐真得是一對絕佳的戀人呢？

誰能說，她不能熬住所有的等待，誰能說，她不能承擔住作為一位軍嫂，為家庭付出的一切努力？

誰又能說……

很多很多，他的想法貌似片面了。

此刻，穆如風回來，正面瞅見自己發愣的依僑，開口道，「依僑，我想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兒，你一定不會開心？」

「怎麼講？」被熟悉的嗓音拉回思緒的依僑，忍不住插了句嘴，「什麼事兒說出來才知道？」

「我用了多種方法都沒能說服她放棄，直到她要求見你。」穆如風走近，低了個頭，「她甚至一度以為你是假的？」

依僑自信滿滿地點頭，「如風，我好像知道該怎麼做了？」她拍了拍穆如風的肩膀，叫她放心，「你在這兒等我，事兒一定處理好。當然，我也不會得罪人。」

穆如風愜意，他說期望着依僑收穫這樣的結果。

依僑笑得淺淺的，快速地來到了草坪。

發現草坪上映下一個纖瘦的影子，女兵蘇離迴轉過頭來。那雙瞳孔從起初的平靜如水，變成後來的波瀾不驚。

她忽然笑得開心，「我……我以為……你是明星？」笑完，臉又僵了，「原來他手機屏幕上的人真得是你？」

依僑也攜了一絲笑，坐到女兵蘇離的身旁，「其實，按我們這種尷尬的關係，我好像有些笑不出來。從首長那裏聽說，有人暗戀如風的時候，我是又驚又怕的。」

女兵蘇離很鎮定，「你害怕也正常，他在軍人之中，的確優秀得可怕。」

「我不是害怕這個？」依僑很從容，「我只是覺得，因為我，而讓他得罪了你們，我會有些過意不去，這好像很影響他的人際關係？」

女兵蘇離向依僑豎起大拇指，「果然同我們不一樣，處事很有自己的風格。損人也是一流。」

依僑反駁，「你可不該這麼說，我不過是撞到了槍、口上？」她綳著臉，「我其實也是很溫柔的人，但於你而言。就不一樣了。」她這麼言語戲謔了片刻，忽然沉靜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蘇離。」女兵蘇離答完，也問，「那麼你呢？」

「依僑，依依不捨的依，華僑的僑。」依僑介紹自己過後，突然悵然地抬頭望天，「蘇離，你知道死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兒么？」

「我知道。」

「那麼……你死、過么？」

女兵蘇離不明白她的意思，「這話……」

依僑毫不猶豫，「我死過一次，死的時候，眼前是黑的，全身都伴隨着撞擊的疼痛，直到我什麼也不知道的那一刻。那個時候，我突然在想，我會變成一個什麼樣子？」她拍了下臉，忽然開心起來，「幸好，遇到了如風。」

「看來你們很幸福？」

「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畢竟歲月是一把殺豬刀，時間才能證明我們的愛情。可當我知道，如風也同樣經歷過那種痛苦后，我就堅定地告訴我自己，一定要用餘生，來陪伴他走過漫漫長夜。在冰凍千尺的地方，護養出他那如花的人生和不得窺伺的價值！」

她要用餘生，來陪伴穆如風走過漫漫長夜，在冰凍千尺的地方……護養住她心上人那如花的人生和不得窺伺的價值……

一句話讓女兵蘇離感到。

感動依僑對穆如風的愛？

也許，自己只是一個過客。而這位小姐，是她暗戀者內心深處的一抹陽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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