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年齡大了的狼狽（兩更合併）

如果說之前的幾年，生活儘管平淡無奇。但一家老小至少喜樂安康。但等到兒子穆陽和穆煙都步入高中的時候。

很多事情就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依僑還保持着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和她的老公穆如風在一起幸福地生活着。可長大的孩子，有時候在處理一件事兒上，卻如脫韁的馬，再也無法安置了。

兒子穆陽常常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鎖進房間里，不到飯點兒，絕對不會出來的。

而女兒穆煙呢，尋常回來，也是沒有笑臉。努力憋出一個笑，卻好像有些苦澀。

依僑多次想要同兩個孩子拉近一下距離，聊聊學校乃至自身發生的事兒。他們都是避而不談。

她這個媽媽為那些事兒而失落的時候，孩子他爸就會特別溫和地開導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他們沒有辦法向我們已經過時的人解釋他們的心情了。

話說得直接，道理卻非常含蓄。依僑明白，卻無法讓自己保持理智。

是的，她如何能夠理智呢？

那畢竟是懷胎幾月，才生下的孩子？

「如風，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可是孩子現在才上高中，就不想同我這個媽媽談心了，我感到非常地寂寞。」依僑交握着手指，臉上現出無奈。

坐在梳妝台前，眼角淚光瑩潤。在不經意間，落下淚來。

穆如風不忍心，站起來，走到依僑身後，一把摟住自己的妻子的腦袋。

他那深深陷進去的眼珠子也閃爍著無法言語的淚光。心疼的，自責的，甚至無所適從的。

對於倆個長大的孩子出現的狀況，他這個父親是非常了解的。孩子一大，在很多事兒上，他們通常都不喜歡向自己擺談。害怕站在角度不一樣，亦或者時代不一樣，將代溝明顯化。甚至讓他們同自己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淡。

他們為了保護這層親情關係，往往採取冷處理方式。

這點兒孩子爸爸了解，她這個母親卻想不透。穆如風安慰她，找各種理由，她也是一如既往地黯然神傷。

直到一件小事兒，導致她同孩子間的矛盾爆發。

這件小事兒要從女兒穆煙身上說起。

那書成比女兒穆煙大很多，比女兒穆煙更早步入大學。

有一天的晚上，女兒穆煙突然告訴依僑，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

那個時候，因為是高中，依僑不知道如何讓自己的女兒拒絕過早地戀愛。但那個時候，她害怕說得太急，造成女兒心裏負擔。所以已經逼迫自己，不要提前訓斥女兒，一切順其自然。

然而現在，好像都遲了。

事實上，女兒穆煙喜歡上一個人的標誌，就在於她突然有一天早上，起得特別早，開始用心捯飭她的整張臉。

「煙煙，能……能跟媽媽談談么？」

女兒穆煙好像知道她要問什麼，連忙介面道，「不好意思，媽媽，我還有其他的事兒。」

「我不會耽擱你很長時間！」依僑站起身，伸手攔住穆煙，「媽媽就說兩句話，說完就走。」

對方這才沒有迅速離開。

剛站起，就又坐下了凳子。

「好，媽媽，你說吧。什麼事兒？」

依僑微垂了頭，有些不好意思，「你最近是不是在學校，有了……有了……」

女兒想都沒想，就否定道，「沒有。」

「可是我聽老師說，你最近上課都在走神。」依僑話中有話，女兒穆煙是聽進去了的。可穆煙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解釋。

這種事兒讓她糾結，讓她心煩。

那就是潛藏在她內心深處那莫名的不安。

源於愛情。

她心裏裝着一個人。

這個人已經奔赴了他喜歡的大學。

「媽媽，如果我告訴你，我突然想見一個人，你會不會……」

「會不會怪你么，呵呵，當然不會了……」

這個問題，對於依僑這個媽媽而言，是個奇怪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目前為止，她是迷茫不安的。

思索了許久，她繼續說了違心的話，「我不會介意，只要……只要你自己能夠想辦法讓它不影響到你。」

女兒穆煙聽了很感動，淚水涌眶。於是依僑當時那給女兒的秘密留一席之地的做法，讓女兒排除了心中的煩悶。

夜裏，依僑為了打聽妹妹的事兒，小心翼翼地詢問過兒子穆陽。

穆陽搖搖頭，又點點頭，顯地很矛盾。

「媽媽一定要打聽妹妹心目中到底在思念誰么？」

「我不是，我……只不過……」

「我了解，妹妹如今已經高中了，再過一年，就要進入大學，是人生關鍵的一步。」穆陽替依僑說了那些聽起來，已經起繭子的理由，「可是媽媽，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我想同我們學校畢業的書城學長有些關係？」

「又是那孩子？」依僑聽到書城這個名字，愕然了下，回答道，「那孩子走的時候同你妹妹有……有什麼約定么？」

兒子穆陽聽了直樂，「媽媽，哪裏有那麼多約定呢？他們之間，不過是談了一場戀愛。」

「一場戀愛？」依僑禁不住手抖，她甚至在想，從小學畢業到初中這幾年，女兒究竟是什麼時候，同書成同學談戀愛的？

她停了下，催促道，「陽陽，你妹妹和那位書成同學談戀愛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初三畢業吧。當時我們和書成考到了高中同一學校，心情特別激動。」

那個時候……依僑慌了。當時她這個做媽媽的只沉浸在中考結束，進入高中這個階段的生活里，哪裏關注女兒穆煙於那段時間有什麼複雜的心情變化？

「他們……」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初三畢業后的那段時間，他們總在一起玩。妹妹也是在那段時間裏，學習突飛猛進的。哦，不過我想媽媽應該不知道，妹妹是因為談戀愛，學習進步了吧？」

依僑腦海里忽然在初中的試卷里炸開。妹妹穆煙好幾次都考到了全年級前幾名。當時她只因為好成績，天天同爸爸穆如風炫耀，絲毫沒有在意過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妹妹今年高二的時候，書成考上了大學！」兒子穆陽提醒道，「媽媽，書成同學離開，妹妹心裏頭肯定有些不能適應吧。不會的題目，也不願意去問別人。久而久之，我都懷疑她是不是……」

「哦，是這樣啊。」依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整個人寢食難安。但在兒子面前，她不輕易露出自己的無奈。

後來，依僑又為了安撫妹妹這種心態，每晚都會親自輔導功課，甚至做好吃的給女兒穆煙。不會過分要求她，也不會過分要求她立馬改變這種情況。

僅僅是以旁觀者的姿態，關注著女兒，希望對方在身處危境時，能及時地搭上一把手。

此事兒，她晚上也同孩子他爸穆如風商量過。

穆如風聽后，感慨道，「難道是青春期來了么？」

「哎，我也想知道啊。」依僑摸了摸後腦勺，「這種事情，有時候真不知道怎麼做，才比較合適。」

「要不要問問煙煙的班主任？」

「班主任？」依僑接納地問，「你說，如果我去見見書成同學，同他談一談，會不會？」

「不行。」穆如風立馬阻止，「如果你去同書成當面談這個問題，那煙煙知道了，一定會為此生氣？」

「哦，那……那我就不去了，順其自然吧。」依僑拍打着手掌心，「其實，我就是擔心啊，這再沒多久，煙煙就要高考了，人生關鍵的一步可不能……」

老公穆如風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

原本依僑也沒做什麼，就只同老公穆如風商量了一下這件事兒。

結果在漫長的暑假來臨的時候，她就意外見到了書成同學。

書成來見女兒穆煙，在小區門口撞見了穆煙的媽媽依僑。

「你們……」

「您是依僑阿姨是么？」

依僑點頭，抿唇笑，「對，您是？」

「呵呵，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書成。今天正好同穆煙學妹約好來這兒見面？」書成尷尬不已地撓了撓頭。

她身後的女生帶着貝雷帽，身穿灰色小裙子，乖巧懂事地站着，肩膀上還掛着一個帆布包。

依僑半開玩笑地伸手，「穆煙今晚在練舞，估計還有一個小時才回來，你……你和你朋友要不要去家裏坐坐？」

書成聽此，臉微紅，沒說話。依僑熱心地說，「沒關係的，就坐一個小時而已。煙煙過會兒就回來了。」她害怕女兒盼望的一次見面，會因為時間問題而錯過。

女兒穆煙上高中，學習太關鍵了，她不想給女兒負擔。她希望女兒不會受累。特別是精神上的沮喪。

然而，讓她沒有預料地是，或許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替女兒做主，帶書成同學和他朋友進門。

事實上，這個帶進門的，稱之為一對。

書成和同年級的女生相戀了。

大學已經成年，談戀愛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也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依僑在聽到書成自我介紹的同時，心裏一下就涼了。

「書成同學，你……你同我女兒穆煙是……」

書成回答這個問題時，幸福地望着身旁的小姑娘，「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么？」依僑還想再確定一下？

「對，好朋友。」書成看着依僑，鄭重其事地回答道，「其實阿姨，不瞞你說，這次回來的時候，穆煙就讓我把女朋友帶回來，給她看看。」

「煙煙讓你這麼做的？」依僑又是一驚，「她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嗯，沒錯。」

這個回答，依僑徹底絕望了。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兒，如果說，特別喜歡一個人的話，就不會相信對方所謂的有女朋友是真的。畢竟希望眼見為實。一當看到事實真相，整個人就崩潰了。

依僑沒有讓事情這麼發展，而是在同女兒見面一事上，同書成好好地溝通了一下。

意思是，女兒穆煙如今在高中階段，希望他能夠支持她，努力考上高中。對於見面一事兒，可以簡單敷衍，哪怕是撒謊也行。

書成同意了。

便也因為這點兒，書成言自己坐不上火車為由，告訴穆煙，自己可能不會再回來看她了，還同她說，高中是很重要的階段，希望她多多努力，不要讓自己的媽媽操心。

女兒穆煙原以為可以親眼看對方兩眼，在默認自己和他差距的情況下，妥協。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自己的母親同他說了，導致對方連見自己最後一面都不願意了。

「媽媽，書成告訴我，剛剛四點半的時候，你正好同他在一起是么？」

對於見過書成一事兒，依僑並不想隱瞞。

「哦，對，書成在小區外面等你。後來媽媽跟他聊了會兒，他覺得時間不夠，就先走了？」依僑滿面笑意地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也是因為你說得那些話，他才連見面都不願意的？」女兒穆煙眼圈紅了。

「什麼！」依僑還沒反應過來。

女兒穆煙就已經痛哭流涕，「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不是答應過你，不會耽誤學習的么，為什麼你連我唯一的秘密都不願保護一下呢？你知不知道，我說了好久。書成才答應回來，和我見一面。」

依僑被女兒的眼淚嚇傻了，「煙煙，媽媽並沒有……」

「我知道，在你們大人眼中，高中時期，是絕對不能有任何與學習無關的秘密的，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會想。我……」

「我知道，煙煙……」依僑想上前抱住女兒的腦袋。但她卻發現，女兒的身高已經不再如以往那麼嬌小。

她像個失戀的女孩，在沮喪地抽泣。

她所說得話，也不似平常那般，我不懂愛情，我做錯了，我也許不了解，或者媽媽，你別擔心，我會努力等諸如此類的話了。

女兒大了，女兒同自己這個當媽的在某些事上，處理方式也已經不一樣了。她有自己的小固執，有自己的小堅持，也有自己的原則。更有處理感情的方式方法。

儘管那方式方法是不可取的。

「媽媽，你……你太過分了！」她在感情里用了多大的力，此刻對誤會了的母親就給了多麼重的怨恨。

下午，因為這個，女兒穆煙沒有吃飯。確切地說，連房間都不願意走出來。總覺得這樣做，就可以懲罰母親依僑的所作所為似的。

——

傍晚。依僑將這事兒同自己的老公商量。

老公穆如風無論怎樣的情況下，都是向著她的，「雖然我並不希望依僑採取這樣的方式，但無論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穆煙大了，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書成回來的時候，帶着女朋友。我怕煙煙見了傷心，所以才說那些話的……」依僑無辜地看着孩子的爸爸，「如風，你相信我的吧！」

穆如風點點頭，而後溫柔地看着妻子依僑，「你早應該告訴我的，依僑？」他覺得自己的妻子太感性了，所以受了委屈，也總是善良地憋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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