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離去

老年人的凄涼，不到這個時刻，經歷這種感受，是無法體會的。

眼見着生命一天天流逝，心情很會複雜，這是面對命運終結的無奈與惶恐。從畏懼，害怕，再到習慣，麻木，最後釋然。就像是萬事萬物，盛開，凋零一般。

唐恩從未想過自己會跨入這個階段，一點點感覺著自己的巔峰力量在離去，生命在流逝。

這種慢性的生命力流失，令人心顫。

如果不是長生種計劃看到了希望，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會是怎樣一副狀態。

不甘亦或者釋然？靜靜等待着那一日的到來。

「無論怎麼樣，我們現在還活着！」

羅修斯長嘆道。

安德薩搖搖頭，苦笑一聲。

這兩人或許還有時間，但他卻已經能夠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死亡，在一步步逼近了。

最終，唐恩三人留在了這座島上，陪伴安德薩。

他曾經雄心萬丈，野心勃勃，實力更是首屈一指。與唐恩的第一次見面時，也都毫不掩飾他的野望，想要逃出推進城，讓自己的名聲再次響徹全世界，走上巔峰。

但這一次再相見，這個老人，卻已經放下一切，在靜靜的等待自己的死亡。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認真的教導那位少年，神情嚴肅而又認真。

「布魯斯是我離開你們后，從一支海賊團的手中救出的，他求我教導他變強，我答應了！」

安德薩對兩人說道。

「他的天賦很不錯，不會遜色於曾經的我，等吃透了我教他的東西，不會弱。」

唐恩，羅修斯，巴德就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觀看安德薩教導。

在這期間，不可避免的其流派的一些秘密也暴露在外，但老頭並不在意。他回過自己的家鄉，那裏早已物是人非，曾經熟悉的人都已經死去或是搬離。至於原本的道場，更是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世間，已經沒有多少讓他牽掛的事物，能夠將傳承留下來，對他來說，便是這剩餘時間內要做的事。

布魯斯是個一頭棕色頭髮，模樣清瘦的少年，他笑起來很靦腆，能做一手很不錯的菜肴，羅修斯很喜歡吃。

「我跟着之前那支海賊團的廚師長學的，他做菜很厲害。一直以來，我都是作為那支海賊團的廚師的。」

「直到碰見安德薩爺爺，我被他救出來。」

吃飯的時候，幾人閑聊，巴德問布魯斯的曾經，後者笑着回答。

「安德薩爺爺好厲害，他一個人就擊潰了一個海賊團，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強者。」

提起安德薩，布魯斯滿眼的星星，十分的崇拜。

安德薩面無表情，他吃的很少，只夾了幾個菜便放下了筷子。

人老了，腸胃的消化能力都出現問題，安德薩還想努力的多活幾天，很注意自己的保養。

如今的他，白髮蒼蒼，皮膚褶皺，老人斑遍佈臉上，看着有幾分恐怖，就連身體都只剩下皮包骨頭肉，看起來有些滲人。

三個老頭，聚集到了一起，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清閑，時常到海邊釣魚，互相閑聊著。

安德薩老了，生命臨近終點，他非常喜歡回憶，向唐恩兩人講述年輕時的榮耀。

「你們知道嗎？我年輕時，在世界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出師之後，我就四處踢館，走遍世界各地，沒有一個道場能夠擊敗我。」

「到三十歲的時候，我的實力到達巔峰，領悟了奧義，就更強了，你們海軍當時代的大將，都拿我沒辦法。」

「如果不是那一次突發事件，我可能也不會淪落入推進城中。」

唐恩好奇的問：「你怎麼進去的？」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殺海軍，殺海賊，殺道場的高手，我下手從來不留活口的。」

「只是有一天到了香波地群島，我與一位天龍人起了爭執，他非讓我下跪，我沒有，打爆了他的腦袋。」

安德薩嘆道。

唐恩無奈的搖頭：「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哈哈哈哈！」

安德薩大笑起來。

他們三人聚集在一起，每日都在閑聊，時而聊自己的往事，時而又討論技擊方面的理論，對霸氣，武道，惡魔果實，劍道都有所涉及。三人完全就是閑聊，天馬行空，什麼都能聊起來。

漸漸的，時間緩緩推移，安德薩的身體一日步入一日。

到了第三個月時，他的雙腿麻痹，不能行走了。

巴德做了個輪椅，每日裏推着他。

安德薩沒有什麼情緒變化，只是一日日依然嚴厲的教導布魯斯。

「我將我會的都教給他了，他學的很快，是個好徒弟。」

「不過日後，他出去闖蕩的話，有機會，你們兩個幫我照顧下他。」

唐恩與羅修斯點點頭。

「不要讓他走歪路。」

最後，安德薩這樣嘆著。

人馬上就要沒了，他不再憧憬什麼野心，什麼慾望，在生死的面前，這些東西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就讓他當海軍。」

唐恩說道。

安德薩扭頭過來看了他一眼，然後道：「隨你們吧。」

「其實開道場也不錯的，起碼能發揚你的流派。」

巴德提出個建議。

安德薩眼睛亮了：「不錯！」

從這一日之後，安德薩變得很愛跟布魯斯聊天了，他不斷向少年灌輸開道場的步驟，方法，需要注意的事項。

「這老傢伙，還真的採取你的建議了。」

唐恩看向巴德。

「我說的很有道理啊。」

巴德理所當然道。

又過了兩個月，安德薩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他的呼吸微弱，意識已經模糊，唐恩幾人不停的呼喚，卻也叫不醒。

「安德薩可能不行了。」

羅修斯嘆氣。

布魯斯眼中淚光閃爍，他已經將老頭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也許對方曾無惡不作，犯下很多罪過，但是對他卻是真心的。

「安德薩爺爺，你醒過來啊，你還要看我開道場的。」

「我會教導出很多優秀的弟子的。」

他哭的鼻涕眼淚抹一臉，唐恩等人沉默。

這是一幅悲傷的場景，令人心情複雜。

不一會，安德薩醒了過來，他忽然變得非常精神，意識，眼神都很有力。

「努力修鍊，布魯斯，日後一定要做個優秀的道場主，教導出許多優秀的後輩來！」

布魯斯預感到了什麼，他不斷哽咽點頭。

「唐恩，你其實還年輕，畢古麻姆的惡魔果實能力雖然讓你變成這樣，但是一定還會有方法的。」

「不要放棄！」

安德薩又是對唐恩說道。

「我一定會重回巔峰，你放心吧！」

唐恩道。

最後，安德薩將目光看向羅修斯，他咧嘴一笑。

「羅修斯，我在下面等你，我們繼續對決。」

羅修斯眼中含淚，罵咧了一句：「老子長生不死！」

一切變得安靜，安德薩永遠閉上了眼睛。